“这是我大娘,这是我母亲。”
“拜见两位郡王妃。”
见周复生居然在认亲,老道看不下去了:
“你不是说只要向天大笑三声,三天后就能痊愈吗?那你就替庆王妃驱除纠缠她的冤鬼,贫道将庆王府的善银给你,另奉上五千两银子。要是你没那本事,就马上离开庆王府。”
老道的确活了快七十年,压根就不相信向天笑三声能驱鬼治病,更不相信周复生还有其它手段治好吴氏。他这是第二次为吴氏驱鬼,要不是他名气大,这次也不会再请他来。
努力表现的周复生被打扰到,心里十分不爽。同时也有些心惊,一个道士而已,动不动就能拿出五千两的赌资。看了眼旁边傻站着的冯驷,冯驷会意,用低得对面众人也能听到的声音介绍:
“他是京城玉清观的清虚道长,法力高强,不少达官贵人家里有事,都会请他去作法去邪避灾。”
“法力高强?”周复生听这位法力高强的清虚道长说话,就知道对方只是个高级神棍而已。要真是个有道之人,也不会为了些小事而动怒和他打赌。
清虚道长看了眼吹捧他的冯驷,颇为赞许,摸了摸一大把白须。旁边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青道人冷笑:
“在京城,连我师父也不识,还真是个孤陋寡闻之辈,也只能说些大笑三声的谎言骗人。没本事,就别在这里吹牛,免得到时惹上官司。”
“妈的拼了,”本来周复生不想骗赵佳一家。他想反正清虚道长也在骗,被自己骗总好过被别人骗。最起码自己不会让她们下跪遭罪,可以让她们舒舒服服坐着听他吹。反正大家都靠的是忽悠,论忽悠他也不怕这位清虚道长。
周复生站直身子,脸上无悲无喜,样子非常正经:
“乐天道长除那首诗外,还教过我一些遇到这种事的应对之法。只是不知庆王妃因何事而起,能不能对我说说?”
可能看在那首诗的面上,吴氏相信他几分,点点头:
“这里非是久谈之地,老身也有些累了,我们进客厅再谈。”
赵佳不知周复生是不是在说谎,盯着对方想得到些信息。可惜此时的周复生在努力回忆,后世那些道士是如何忽悠人的,没能给她回应。没过一会,他们来到大厅。
清虚道长的几个徒弟十分不爽,周复生得看坐,他们几人不好坐下,只得站在清虚道长身后,向周复生瞪眼抗议。冯驷也不好意思坐下,在周复生后面和几个道士比眼功。
怕吴氏累着,赵佳给周复生说:
“事情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有一天我和奶奶有急事赶回去。一个该死的家伙从皇宫偷跑出来,撞到我们马车。他也太不经撞了,撞一下就再也没能起来。奶奶见他可怜,给了马夫孙昌二十两银子,让孙昌找个地方将他葬下。
周公子你评评理,是他跑到路中间撞我们的。见他被撞后,我们并不是没理会,给了二十两银子。事后还去他埋葬之地,准备为他建一座更大的墓。都是孙昌那贼子贪钱,我们没找到他的尸首。只怕是孙昌将他扔到荒郊野外,他鬼魂难消。但也应该去找孙昌才是,为何要来纠缠奶奶,害得奶奶茶饭不思,天天做恶梦?”
赵佳说得声色俱愤,说了一长串,见周复生半晌没能回话。心里还有些小惊,怕周复生也被鬼魂缠身了:
“周公子,你怎么了?”
“你们知不知道撞的那人叫什么?”
周复生问得很急,一时奇怪的赵佳没有立即回答,王氏说:
“叫周显贵,我们查过,他是江州柴桑县丰台村人。已派人到他老家祭奠,希望他冤有头债有主,去大牢找孙昌。孙昌欺骗家主,已被我们送进京府大牢。”
听完王氏的回答,周复生的嘴巴张得可将赵佳的小嘴吞下。他万万没想到,撞自己的人居然会是心上人祖孙俩。要不是对方那一撞,他现在有两个结果:一是太监,二是成了通缉犯。哪像现在这样,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进账?
“周显贵,此名字与你庆王府相冲,难怪会如此。”周复生的反应很快,不忘神棍一句,问一脸冷笑的清虚道长:
“清虚道长,你说过,要是我治好庆王妃的病,除庆王府给你的银子,你还要另送五千两给我?”
“可以,但贫道对你的要求要改改。”清虚道长说得毫不脸红:
“开始贫道并不知道你也是此道中人,大家比法就要比个公证。你要是治不好庆王妃的病,你得给我五千两银子。”
庆王府四个主人看呆了,冯驷一把将周复生抓住:
“先生,不能和他赌。”
“赌,怎么不赌,今日我就将庆王妃的病治好。”周复生心里笑开花,这东西纯粹是心病,只要他将真相说出,吴氏的病一定能好。得到五千两银子事小,得到庆王府的好感才是大事。
为了不让清虚道长反悔,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从怀里捞出一大叠银票。数了两遍,有些不好意思,对冯驷说:
“你快去周大哥那里借一千八百两来。”
冯驷第一次不想听周复生的命令,像脚有疾之人难以迈动。发呆的庆王府四人终于清楚过来,钱氏激动说:
“你能治好母亲的病,我们现在就给你五千两。凤萍,快去帐房取银子来。”
“不用,”周复生哪敢要她们的银子,正色道:
“郡主帮过我的大忙,我岂能要庆王府的银子?你们就别管了,驷哥,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周大哥那里取银子。”
周复生此时的样子,傻瓜也能看出不是在装。冯驷瞬间恢复脚力,正要跑出去,被赵佳叫住:
“不能耽误为奶奶治病,你差的银子由我们借给你好了。”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清虚身上,此时的清虚已变成心虚。开始他的确不相信周复生能治好吴氏,就算周复生是神医也不行。吴氏得的是心病,只能用装神弄鬼那一套治。
现周复生将压包钱都拿出来,他的心动摇。五千两银子对他也不是小数,不想再和周复生赌。赵佳见他如此,不买账了:
“清虚道长,你是我大宋得道高人,莫非五千两银子就将你的名声卖了?这要是传出去,你以后损失的怕不止这点银子吧?”
另外几个主人虽没发话,一脸怒意盯着这个耽搁时间的家伙。清虚道长没办法,从怀里捞出一叠银票,说出一番差点让大家晕倒的话:
“贫道这里只有八百两,我们就赌八百两如何?”
周复生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居然为了钱耽搁治病的时间?他觉得今天可能是看到心上人,人也变蠢了,连桌上的银票也没收,走到吴氏面前:
“庆王妃,找间清静的房间,我为你老治病。”
见这个三句话不离银子的人改了性?庆王妃有些惊讶,指了指清虚道长:
“你们?”
“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能治好庆王妃,那些银子他拿去又如何?治病如同救火,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这番大道理说出,所有人看周复生的目光都不一样了。特别是赵佳,看周复生的眼神,多了一丝柔情。
第四十六章 解密消病
周复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想到被清虚道长误会,以为对方不敢和自己赌。见他们已经走出门外,也跟着走出去:
“贫道岂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一天就想治好庆王妃,贫道倒要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赵佳气得很想冲上去扇清虚两巴掌,冷声说:
“人家治病,你有什么资格去看?莫非想偷学不成?”
“郡主说得是,”周复生简直比得到五万两银子还高兴。他不便扶吴氏,和赵佳并肩而行:
“除了庆王府的人,谁也不能进我治病的房间。驷哥,你就在门外面守着。”
他们来到后院一幢四层高楼,见领路的王氏还要准备登楼梯,周复生将她止住:
“就在这个大厅治也可以,不要让其他人进来即可。”
“在这里治?”见周复生点头认可。吴氏将几个丫鬟也遣出去,只剩下四个主人和周复生。
周复生先是退后几大步,摸了摸脸,自我感觉还不错,并不吓人。另外几人不知情,赵佳催促:
“周先生,快过来为奶奶治病,你是用药还是用法术?”
做好准备,打好腹稿后,周复生想了想干脆跪下,免得将她们吓到。这一跪将几个惊了一跳,没再耽搁时间:
“庆王妃,周复生非常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久的苦。其实我就是那个被、撞你们的周显贵。”
周复生的话说完,和他想的不一样。大家都没出声,看他的眼神带着好几分的不信任。赵佳甚至还在想,是不是他想用这个方法来为奶奶治病。
扫了一眼见大家都不相信,周复生苦笑道:
“我以前叫周显贵,江州柴桑县丰台村人。家中父母和妹妹已亡,从小在三叔周英才家长大。我也不再叫他三叔了,周英才贪那几十两银子,将我骗到宫里当太监。开始我还以为能当个禁卫兵之类的,欢天喜地进宫。走到净身房才发现不对劲,逃出宫来。
当时我只顾逃命,在皇宫南面,路过那片广场后撞上你们马车。当时我并没有死,你们说的那个孙昌以为我死了,将我扔在城外一个山城上。还好碰到胡爷爷,他将我领到社鼓村,花了好几天才将我救回。我不想再被人认出,改名为周复生,通过关系办好户籍,说是金州那边逃来的难民。”
“啊!”周复生这一长串话说完,四道惊呼声同时响起,赵佳指着他:
“你、你真的是那个周显贵?”
周复生笑着点点头:“你们是我的恩人,要不是那一撞,我说不定已成了太监,也说不定在亡命天涯。胡爷爷不但将我治好,我感觉自己比以前聪明不少。要还是以前那个周显贵,哪能在京城建作坊被人惦记?”
吴氏一脸激动,将周复生从地上扶起来:
“好好,原本你没死。是我们对不起你,让孙昌那个小人将你扔到荒野。幸好路遇贵人,你是个好孩子,为了替我治病,将如此重要的秘密也说出来。”
周复生的确是为了治吴氏才说出秘密,这个秘密连胡家人也不知道,他本想以后只说给老婆听。
“庆王妃本就受我之累,我怎么能再让你在不安中渡过?就算不认识郡主,我也会为庆王妃说出这个秘密的。”
王氏钱氏也围了过来,三个女人双眼含泪,站在周复生面前,吴氏说:
“以后不用叫我庆王妃了,随佳儿那样,叫我奶奶可好?”
“奶奶,”周复生生怕对方后悔,双膝一软又朝吴氏跪下。在一旁的赵佳脸色发红,一颗热泪受长长的睫毛所累,从眼眶中滚出。
吴氏坐在周复生左边,王氏坐在右边,钱氏和赵佳干脆坐到他对面。吴氏和王氏看周复生的眼神变了,带着一丝亲情,吴氏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复生,你可曾娶妻?”
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让某些人的心脏一紧。周复生的脑袋和那个韩玉昆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他看着有些紧张的赵佳回答: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虽都是大喜,对我来说,娶一个好的妻子,比任何喜事都更重要。妻子是自己人生的另一半,是要陪自己走完一生的人。名利虽好,又岂能相伴到老?所以我在此事上非常小心,以前也没遇到过自己喜欢的人,从未谈过那方面之事。”
这样的回答,要是放在其它一些人家,可能会被赶出大门,简直是不要江山要美人的典型败类。在庆王府绝对能得满分,从四个女人的脸色就能看出。
王氏一脸灿烂,问周复生:
“选妻的确马虎不得,事业也很重要。你有周相那层关系,为何要选择从商那条道路?”
“第二个考验,”周复生暗自提了提精神,努力将自己的状态发挥到最好:
“经商并不是我的人生目标,我想过,先以从商的名义认识一些人,顺便赚些家底,为以后为官打下基础。这年头无论是商场还是官场,没银子什么事也别想办。一个穷正直的官员,和一个又富又正直的官员比起来,前者就算能当丞相也难有多大作为。后者就不同了,笼络的人多,办事很轻松,做大事轻而易举。家人更是能享福,不用靠那点薪俸照样能过上舒服的日子。”
几女听得很仔细,越听越惊讶。周复生这些话和现在的为人为官之道不大相同,就算有人这样做,也从未宣传出来。钱氏叹声说:
“你的想法虽好,但从过商,就算以后能进入官场,也会留下一笔不小的污点。”
“大娘放心,别人会,我不会。”周复生叫大娘十分自然,听得赵佳玉脸又是一红:
“我要让大家知道,商人的作用,绝不比士子农民差。我简单说一下,我能造出比现在便宜至少二十倍的纸。我随便想一个方法,就能让朝廷每年增加一两成的收入,还对普通百姓没多大影响。也可以建立一个不用朝廷掏银子的机构,让京城所有正常的流浪人群,有东西吃有地方住。这些随便一样,就能将那个污点洗干净。”
这些话说得太大了,几女明显不相信。赵佳的玉脸仍是红色,不过是又羞又怒。周复生笑了笑,这几天他一点没闲着,走了很多地方,准备了很多东西。拿出一份折叠的纸,递给吴氏:
“今晚我就准备去周相府上,与他商量此事。这是写给皇上的东西,我绝不敢在这上面弄虚作假,奶奶你先看看。”
吴氏看了一会,惊声问:
“你真能造出那么好又廉价的纸?能做出更好的印刷机?”
在另一个世界,周复生是书香门第,对机械一类的非常感兴趣。造酒造玻璃他不会,造纸一点问题也没用。以前只是纯的理论,现在自己搞出童车作坊,对现在的一些技术已比较了解。他敢打包票,一定能造出近于后世那种廉价纸和印刷机。
“我就算在皇上面前吹牛,也不敢在你们面前说谎。我说的都是真话,第一步是造纸,不为别的,只想用这份功劳,换个一般的官当。至于生意上,我将会像某些人那样,成为幕后老板。以后陆续会弄出一些东西,保证能官运亨通。”
清虚道长的耐心好,脸皮也够厚,他和一群徒弟一直在外面主厅中等。冯驷没在外面,一直坐在他的对面守着。清虚道长对周复生一无所知,心里没底,问冯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