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摇头道“二十多年来,没人能进得去古庙。天底下只有一人能推开古庙的大门”说到这里,他的脸僵住了,一时独自出神,没有再说下去。
王直听了,反复推想“这就对了!那晚我遭遇狐狸精,明明是在乱坟岗昏昏睡去的,可是第二日醒来,我却在古庙里!定是仙姑将我救了,送到了古庙。难道仙姑想让我将书卷交给此人?”
他心念急转,道“属下在古庙里见到一尊神像是位红衣仙姑属下机缘巧合,还听闻到那里发生的一段陈年往事。曾经住在古庙的这户人家,姓白”
他还没说完,只见男子突然站了起来。
王直一怔,微微抬眼,但见男子眼眶中泪光盈动,似乎充满了哀伤之意,然而这个奇怪的神情只在他脸上一晃而过。
他那闪电般的眼光闪过王直脸时略一停留,颤声道“你在神像上发现了什么?”
王直心中一震“难道他是”
他颤颤惊惊从怀中掏出书卷,恭恭敬敬的呈给男子,道“大人,这是神像的衣袖里掉下来的一个书卷,被属下无意捡着了。”心里又是一阵忐忑,不禁跪下道“大人,我把这个交给您,您可要保我性命无忧啊!”
男子接过书卷,打开一看,立即又合上,闭上眼半晌不说一句话。过了良久良久,才道“王捕头,你在这里好好歇息,此事了结前,不要下船。”
深夜,王直隔着门窗向外瞧去,只见男子悄立船头,眺望雾城,站了一个多时辰,竟是一动也不动。
不知不觉,一轮月亮慢慢移到中天,这一夜已过去了一半。
男子眼眶中泪水充盈,望出来模糊一片,蓦然间,对岸有个红影徘徊,似是在那里寻觅着谁。
他不由得后退一步,泪眼模糊,眼前似乎幻出了一个红衣少女的影子,正向他招手。
他突然放声大叫“月娘,二十多年了,我已经老了,若是见面了,你还认得我吗?你在那边孤独吗?寂寞吗?你等我等我来陪你”
秋风瑟瑟,伴随着河水“哗哗”的流淌声,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女子在向他回话“雁郎,雁郎,你别伤心,别伤心!”
男子轻轻说道“月娘,我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没睡过一天安稳觉,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握着那份书卷,道“那个捕头竟然进去了咱们的家,他发现了这个名册原来你把名册藏进了神像的袖子里这么多年,我还是猜不出你在想什么你是为了我为了我”
一时间,他已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深喘了一口气,放眼望去,对岸灯火阑珊,依稀若见平康街上的红月楼宾客来来往往。
他道“红月楼他们竟敢把那个脏脏腌臜的地方称作红月楼!我的红月,不容任何人玷污!红月楼里的所有人都得死!月娘,我要用名册上的所有人,还有雾城的所有人,都为你陪葬!”
第六十二章 奈天昏地(三)
王直在船舱内静静地望着外边,男子说的这番话,直令他惊心动魄。他退开几步,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花瓶。
船外的男子听到异声,猛一回头,那如电一般的双眼横扫了一圈,向王直这里看了过来。
幸好王直眼疾手快,用手接住了花瓶。他蹲下身子,故作一片鼾声。
便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男子面前。
王直再望过去,不禁全身一颤,朦胧的月光下,只见这女子一双美轮美奂的含情目,闪耀着血色的光泽。他一眼认出,这白衣女子正是那晚所遇到的狐狸精。
王直心下骇然“她来这里做什么”
只见白衣女子望向那男子,脸现愁容,道“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歇息”她的语气显得有些责备之意。
男子见到这个白衣女子,并未显得诧异,只是摇了摇头,道“妹子,为兄在等那边的消息,你去歇息吧。”
白衣女子默默的望着他,柔声道“大哥你已经两日没有合眼了你也不年轻了,再这么熬下去,身子早晚要垮了”
男子平静的道“我不累。”他顿了一顿,眉宇间好似有一团疑惑,问道“妹子,那个捕头究竟是怎么进去古庙的”
白衣女子听了,也是一脸不解之色,摇头道“那夜,我明明把他引到了乱坟岗,只想吓唬吓唬他。毕竟,依我这些年在此地的勘察,这个捕头倒不是坏人,我不想让他枉死”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瞧了一眼男子,似怕他不高兴,又道“他中了我的幻术后就昏迷不醒了。我也是奇怪,才命灰仙将他救出来难道他找到了名册”
男子点点头,将手中书卷递给了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接过书卷,怔怔望了好一会儿,颤声道“竟然让他找到了这么多人,都是因为这个名册丧命,姐姐,也是因为这个名册”
男子眉头一皱,闭上眼道“妹子,你别说了”
白衣女子微微抬眼瞧他,月色下见到他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只是故作一副平静之态。
白衣女子微微摇头,深叹了口气,转念之间,她突然脸色一变,道“大哥,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男子望向她,问道“何事”
白衣女子发了半晌怔,脸上一阵激动,一阵忧伤,道“那个捕头有没有和你说,莫非他见到他见到”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摸向自己的衣袖口,好似在找什么东西。
只见男子忽然双眼睁大,惊诧地道“妹子,他见到什么了”
然而,白衣女子搜遍了全身,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惶惑道“明明是我亲眼所见而且那个捕头也是亲口告诉我的难道我听错了,看错了”
男子脸上一阵疑惑,回身向王直这边望去,道“王捕头就在我船上,妹子有何疑问,可以当面问他。”
忽见一个锦衣卫快步跑来,喊话“报大人,古庙门前又连死了三人”
男子听了,微微一笑“远远不够县衙有何反应城里的百姓有何说法”
锦衣卫道“眼下,整座城已陷入一片恐慌之中,这深更半夜的,城里的百姓谁也没有睡,都围在庙前看热闹。大家众说纷纭,不过都是玄幻鬼神之说。那县老爷请来了几十个和尚道士,现在正在庙前大设法台,诵经驱鬼。”
男子冷笑一声,道“他这是在故名玄虚,欲盖弥彰,都是愚弄百姓的手段罢了。盐党有何反应”
锦衣卫道“大人,古庙四周,处处都是盐党的人。不过,这些人全在我们的监视下。现在古庙乱作一团,况且深夜好行事,只待大人您一声令下,便能他们通通捉拿”
男子凝神思讨,摆手道“不急,明日一早,你带着几个弟兄,扮成百姓,去红月楼向那里的人散播一个消息,就说金家的盐库,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那里私藏的盐,足够让城里的百姓吃上十年。”
锦衣卫当即得令,退了下去。
白衣女子在旁瞧着,神色显得有些意外,道“大哥,你此举何意既然名册已在你手中,将这些贼人通通抓起来,不就行了”
男子道“妹子,若是现在就把他们抓起来,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我要好好戏耍他们一番若是将金家的盐库公之于众,那么不出三日,雾城必将大乱,他们会狗急跳墙的,他们会接着杀人的”
白衣女子听了,神色大骇,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道“大哥,你这又是为何啊我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男子仰望星空,道“二十年了,我变了,我早就变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姐姐报仇”
白衣女子浑身颤了一下,怔怔的望着他,幽幽叹了口气,道“大哥,若是姐姐还在这里,她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你你这是在枉杀无辜,这是在造孽啊”
男子回头望向她,叹了口气,道“妹子,此事与你无关。所有的孽都是我造的,不会折损你的功德修为。”
白衣女子听了,忍不住流下眼泪,道“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姐姐不在了,你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是我走了,你在这世上,便没有亲人了”
男子听到这里,默默低下头,过了良久良久,道“妹子,对不住,大哥语气有些重了。”
白衣女子道“大哥,我懂姐姐。我知道你想念她,想为她报仇,可是,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能快乐的活着。大哥,你还记得那次,姐姐为你挡下的那一刀吗”
男子听了,仿佛陷入到了遥远的回忆当中,道“我记得,我怎么会忘了。”
白衣女子道“你记得姐姐最后是怎么醒来的吗”
男子道“白奶奶。”
白衣女子道“姐姐,最大的心愿”
第六十三章 奈天昏地(四)
平康街上人声鼎沸,人潮涌动,四周的百姓已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只见金蛇忽然张口吐出金丹,托于手掌之上。
小月急忙走上前,拽住金蛇道“你要做什么?”
金蛇闭上眼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小月又是意外又是感动,大叫“不要!柳哥哥,宋小姐和我是结拜姐妹,救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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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情缘大观(一)
宋红月昏昏沉沉之之际,只感觉一滴一滴滚烫滚烫的眼泪落在了她的脸上,心里一片暖洋洋的。
一道奇异的金光乍现,笼罩住她的全身。
她亦不知是幻是真,眨眼之间,顿觉身子被弹了出来,猛然回头一望,竟见到自己昏死在白鸿雁的怀中。
她又悲伤又震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死了吗?”
霎时间,欢喜,伤感,恐惧,留恋,求不得,放不下,人生百味之感涌上心头。然而这种复杂的感觉,一瞬之间便随风消散了。
接下来,她只觉自己直飞苍穹之上,但见眼前琼楼玉宇,处处都是月中宫殿,仙界楼台,看不尽的珠帘绣幕,雕梁画栋,朱栏玉石,山泉幽谷,更有仙花郁郁,异草芬芳,只是这里人迹罕至,云山雾海,不禁令她倍感孤寂。
宋红月缓缓落了下来,迎面一道长河阻路,并无桥梁可通。
正在犹豫之间,忽听前面有个女子声音喊话“真人回来了!”
宋红月一听是女子声音,急忙上前相迎,只见的雾海之中走过来一个人,仙气缭绕,皓齿蛾眉。
宋红月见是一个仙女,喜的忙来作揖问道“神仙姐姐,不知这是哪里,我怎么到了这里来了?前面通往哪里?还望姐姐携带鞋带。”
那仙女笑道“天上真人,这里是您的宫殿啊!您就是这里的主人!”
宋红月听了,又惊又奇,更是觉得有趣,道“神仙姐姐,你是说这里是我的宫殿?”
仙女万福笑道“恭迎太上真人回府!”说着,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携起宋红月的手,带着她直飞入雾海仙宫之中。
宋红月惊讶不已,只见迎面好大的一座仙山宫殿,上面提着几个大字“情缘大观”。
她瞧得张口结舌,恍恍惚惚,惊道“我的宫殿我是神仙”她忽然笑道“神仙姐姐,我在天上是管什么的?”
仙女笑道“回真人,这人世间的种种,自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切自有公断,可清官难断家务事,可这世间男女情爱之事,便是玉皇大帝,也不分出个是非对错来。所以,便有了咱们这座“情缘大观”,而太上真人您,便将这世间痴男怨女的种种故事,记载于簿册之上,并将这世间每一对男女的是非对错,逐一做个论述,再呈给玉皇大帝。至于究竟是谁对谁错,他日这些人投胎为人,谁欠了谁,谁负了谁,再让他们下一世去了结罢。”
宋红月听了,倍觉异趣,道“这天上还有这么一个官职。我和孙猴子的弼马温,谁的官更大?”
仙女听了,不知如何答复,只是笑道“天上真人,您在九重天上,您的官当然比弼马温大。齐天大圣虽然厉害,可不过就是打打杀杀罢了。这世上的事,又岂是打打杀杀这么简单?您常和我们说,这人世间间的事啊,说到底,皆是缘起男女之间的一个情字。”
宋红月听了,似懂非懂,便问道“这是为何啊?”
仙女笑道“真人您想,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他们才会结为夫妻,男人和女人结为了夫妻,他们才有子嗣,有了子嗣,才有家族,有了家族,便有了江湖与纷争,这人间争来争去,争得不过是功名利禄,而功名利禄争到底,不过是为了回去给他家的桥娘子换上一件新衣服。”说到这里,她咯咯笑了起来。
宋红月听得云山雾罩,蓦地想起“若是雁郎也是为我换上一件新衣服,该有多有趣。”
说着说着,仙女携了宋红月走入大殿。但闻一缕幽香,竟不知其所焚何物。只见面前画着一簇鲜花,一道彩云追着月亮,月亮闭上了双眼,惹得鲜花娇羞的低下了头。
宋红月怔怔的望着一幅画,莫名的一想,不由得心神荡漾,飘飘然然,登时说不出的快活,又满怀娇羞之意。
仙女回头一瞧,但见她满面绯红,尽是女儿家的娇羞之态,笑道“这幅画,记载的是**快活的之意。”
宋红月本欲问个明白,可不知为何,竟然难以开口。
她低着头,当下随了仙女上了二层门内,至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不尽许多,惟见有几处写的是“真情案“,“相思案“,“孽缘案“,“怨恨案“,“悲情案“,“伤心案“,“薄情寡义案”。
宋红月看了,向仙女问道“这些案子都是记载世间男女之情?怎么还分出了这么多来?“
仙女道“着各中案子,分别记载天底下所有男女的不同情缘,有的是你爱我我不爱你,有的是二人相爱,却因为种种缘由,终难长久而遗生,更有的是二人明明白头携手,同床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