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樟木清
——
“今赋役繁多,奴婢数重,朕与晋国公思民之苦,意革其弊,着司农以府库及三台杂物散之百姓,税减三成。江陵年六十五以上为官婢者,已领赦免。其公私奴婢有年至七十外者,所在官司,宜为庶人。”
看着宫外各个城门张贴出来的告示,我心内一声叹,释放奴婢一事,实施起来果然阻碍重重,各方势力平衡之下,只能得到这个结果。
城门的张榜告示令我烦忧,可想起等会儿要见到的人,我的心中又说不出的愉悦,像沾了蜜似的甜。我揣好怀里用布细细包裹好的书,加快了步伐。
竹栏里边是一片孩子的脆声笑语,莫子忧正在院子里陪一帮孩子玩瞎子摸象,眼睛被蒙上白绫,在画好的圈子里摸人。彼时天和气清,青天下时有白鸟飞过,落了一地的疏白日光。天光落在莫子忧和孩子们身上,澄清如雪,被日光晕染的场景,异常的美好。
有调皮的孩子大胆地喊道:“莫哥哥,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小心呀!”
“小鬼,抓到你了!”莫子忧抓住了一个小男孩。
吵嚷中静好率先发现了站在竹栏门前的我,欢喜地叫道:“青蔷姐姐来啦,青蔷姐姐来啦!”
莫子忧一愣,解下白绫布条,清朗的眸子慢慢转向我。一阵风来,吹起他手中长长的白绫,如雪的长绫在空中打了个圈后,又飘飘荡荡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隔着白日流光,莫子忧向我走来,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落于我的肩上,轻轻地拿下半垂在我身上的长绫,用他淡淡如月的眸子冲我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孩子们继续竹屋外玩瞎子摸象,玩得不亦乐乎。莫子忧看了我给他带来的城门布告,道:“有些事情我们想得很美好,可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想和做是有差距的,并非事事都能如我们所期望的那样。释放奴婢必然会触动到朝中各方官员的利益,平衡各方利益之下必然会有妥协。不过你也不用灰心,这次并非完全没有收获,起码能让那些年迈的奴婢得到赦免,不至于被欺压终老,也算一件幸事了。”
我遗憾道:“到底也只能做到这些。”
莫子忧安慰我道:“能做到这些已算十分不易了。”
片刻沉寂后,莫子忧注意到了我手里的布裹,问我,“你怀里的是什么,方才就见你一直拿着。”
我缓缓拆开,把布里的两本书递给他,“你的书。”
莫子忧眉间微讶,接过书,翻了翻,道:“难怪我这两日一直找不着,你全都帮我抄完了”
我解释道:“那日我见你病着,就把这书带了回去,抄完了余下的。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莫子忧清亮的眸子看着我,柔软得像天边的一卷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多谢你,帮我抄完了这一本《周国地志》。你的字,也很好看。”
听他这般说,我的
第八十五章 红豆生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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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中,照常处理宫务,到了夕食的时辰,我和同在正武殿当值的纪女史各自回自个的住处拿食具去尚食局领夕食。领完饭食,纪女史一时兴起,要到我的文书院里去用餐。我不好推拒,也就随她了。
纪女史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萧尚书,你说,陛下今早怎么生那么大的气,把小皇子都吓哭了。平时小皇子在正武殿随手弄坏了多少珍品,也不见陛下生气,偏偏今儿发了好大的脾气。”纪女史心里有事藏不住,满腹疑惑。
“许是陛下特别钟爱那幅字画,一时失控也是难免的。”我淡淡地推测。
“钟爱”纪女史絮絮叨叨道,“说来也奇怪,每回孝伯大人送来的东西,陛下都看似特别欢喜,可一转头又很快把那些棋谱、字画什么的给烧了,真是想不明白。”
“你是说,今早的那幅字画是孝伯大人送来的然后陛下又把它给烧了”我开始感到惊讶。
纪女史点了点头。
“你是如何知晓陛下烧了孝伯大人送来的东西的”
“起初我也不知,但我是女史啊,负责记载陛下的日常起居。陛下的每一言一行,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收了什么赠品,我都有记录在册。可我发现,只要是孝伯大人送来的书籍字画,过后都会不见了。我一直想不通,后来,我有一回无意中撞见,陛下一个人在寝殿里,把孝伯大人送来的棋谱投进了火炉,我才知晓其中的缘故。”纪女史说完还一脸遗憾道,“你说陛下无故干嘛要把那些东西给烧了呢,多可惜啊!”
“宫闱之事,不宜多议,小心祸从口出。这些事你跟我说说就可以了,可千万别跟旁人说,免得陛下治你口舌之罪。”我嘘声提醒她。
纪女史被我这么一提醒,也紧张了起来,“你放心,这事我还没跟别人讲过,就是今日忍不住跟你说了一回,就一回。”
正当我准备用食,却听到纪女史一声惊呼,“冯小书女,你何时来的,也不出一点声,吓死人了!”
泠儿自门槛走进来,不解道:“我刚来啊,你这是怎么了”
纪女史神神叨叨的模样,“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
“我才到门口,就听到你这么一叫,还以为怎么了呢,能听到什么。”泠儿一脸迷惑。
纪女史松了一口气,“没听到就好,没听到就好。”
“这是怎么了”泠儿愈加迷惑,转向我,问道,“姐姐,你和纪女史方才在说什么,有什么事瞒着不能叫人知道的。”
纪女史立即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我则云淡风轻道:“就是些女孩家的私事,纪女史害羞,不好说出口,你就别为难她了。”
纪女史见状忙配合我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泠儿虽有疑惑却也不好再追问。三个人坐在一起很快聊了其他的话题,此事算是揭过了。
入夜,月色纷纷,风声漱漱。我望着桌上那本未抄完的《周国地志》,借着灯月交融的明光,握着笔杆,垂眸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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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赋役繁多,奴婢数重,朕与晋国公思民之苦,意革其弊,着司农以府库及三台杂物散之百姓,税减三成。江陵年六十五以上为官婢者,已领赦免。其公私奴婢有年至七十外者,所在官司,宜为庶人。”
看着宫外各个城门张贴出来的告示,我心内一声叹,释放奴婢一事,实施起来果然阻碍重重,各方势力平衡之下,只能得到这个结果。
城门的张榜告示令我烦忧,可想起等会儿要见到的人,我的心中又说不出的愉悦,像沾了蜜似的甜。我揣好怀里用布细细包裹好的书,加快了步伐。
竹栏里边是一片孩子的脆声笑语,莫子忧正在院子里陪一帮孩子玩瞎子摸象,眼睛被蒙上白绫,在画好的圈子里摸人。彼时天和气清,青天下时有白鸟飞过,落了一地的疏白日光。天光落在莫子忧和孩子们身上,澄清如雪,被日光晕染的场景,异常的美好。
有调皮的孩子大胆地喊道:“莫哥哥,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小心呀!”
“小鬼,抓到你了!”莫子忧抓住了一个小男孩。
吵嚷中静好率先发现了站在竹栏门前的我,欢喜地叫道:“青蔷姐姐来啦,青蔷姐姐来啦!”
莫子忧一愣,解下白绫布条,清朗的眸子慢慢转向我。一阵风来,吹起他手中长长的白绫,如雪的长绫在空中打了个圈后,又飘飘荡荡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隔着白日流光,莫子忧向我走来,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落于我的肩上,轻轻地拿下半垂在我身上的长绫,用他淡淡如月的眸子冲我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孩子们继续竹屋外玩瞎子摸象,玩得不亦乐乎。莫子忧看了我给他带来的城门布告,道:“有些事情我们想得很美好,可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想和做是有差距的,并非事事都能如我们所期望的那样。释放奴婢必然会触动到朝中各方官员的利益,平衡各方利益之下必然会有妥协。不过你也不用灰心,这次并非完全没有收获,起码能让那些年迈的奴婢得到赦免,不至于被欺压终老,也算一件幸事了。”
我遗憾道:“到底也只能做到这些。”
莫子忧安慰我道:“能做到这些已算十分不易了。”
片刻沉寂后,莫子忧注意到了我手里的布裹,问我,“你怀里的是什么,方才就见你一直拿着。”
我缓缓拆开,把布里的两本书递给他,“你的书。”
莫子忧眉间微讶,接过书,翻了翻,道:“难怪我这两日一直找不着,你全都帮我抄完了”
我解释道:“那日我见你病着,就把这书带了回去,抄完了余下的。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莫子忧清亮的眸子看着我,柔软得像天边的一卷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多谢你,帮我抄完了
第八十六章 接汉疑星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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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里交纵着各色青石小路,道旁连绵着古木繁花,山石绿苔,还有供人休憩的红亭。我走在青砖石道上,穿梭于斜红草树之间,思及宇文邕方才的那番话,不像作伪,我能相信他么
“萧尚书,过来!”前方的清凉亭里,纪女史在向我招手。
我应声过去,在清凉亭里坐下。纪女史出于好奇,问我,“方才陛下把你叫出去,说了什么”
我只淡淡如风道:“没什么,只是嘱咐我准备好秋狩事宜。”
“只是这样”
纪女史颇感失望,觉得无趣,又转了话头,“萧尚书,你有没有觉得冯小书女同齐国公有些不寻常”
我的眉眼一挑,“有何不寻常”
“他们常在一处说些悄悄话,我都见过两回了。萧尚书,你同冯小书女走得近,她就没有同你说点什么”
看着纪女史一脸探秘的兴奋模样,我依旧淡淡道:“冯小书女只一心侍奉贵妃,并无其他想法。”
纪女史不相信,道:“萧尚书,这宫里谁不想飞上枝头享富贵。退一万步说,就算冯小书女无意,可也耐不住齐国公对她有意啊。齐国公一表人才,又是皇亲贵胄,被这样一个出众的男子缠着磨着,她能抵抗得住”
正说着,忽然听到一声惨叫。我与纪女史忙出亭子一看,只见前方一人狼狈不堪地卧倒在地,走近一看,正是宇文邕的侍读宇文孝伯。我和纪女史忙把他扶起来,纪女史问候道:“孝伯大人,你没事罢”
宇文孝伯鬓发散乱,望着地上的一滩桐油,抱怨道:“这是哪个混账,竟把桐油洒在这道上,害我受罪。混账,当真可恶!”
宇文孝伯大发脾气,把一旁花丛中侍弄花草的宫女都吓得缩起来。我见地上滚得远远的一幅画卷,忙过去把它捡起收好,递给宇文孝伯,“孝伯大人,这可是你的画”
宇文孝伯接过被我卷成一筒的画,正了正身子,道:“行了,不用你们扶了,我自个能走。”
说罢,理了理袍子,悠悠荡荡的一个人走了。
纪女史望着他的背影猜测道:“孝伯大人怕是又要给陛下献什么字画去了。”
——
“你说,那幅湘妃图是不是你拿的!”宇文孝伯的手抵在我的锁骨处,阴沉沉地逼问我,只差没用手掐住我的脖子了。
宇文邕上前喝道:“孝伯,你冷静点,放开她!”
被宇文邕这么一训斥,宇文孝伯不甘不愿地放开了我。
今日午时,我才一进正武殿,就被宇文孝伯狠狠逼话,一听之下才知晓,原来他昨日进献给宇文邕的那幅湘妃图被人给换了,而昨日接触过那幅湘妃图的人除了他二人之外就只有我。故而宇文孝伯怀疑是我趁他摔跤时拿走了那副真的湘妃图,偷换了另一幅假的湘妃图给他。
我辩解道:“真的不是我,那日在御花园碰到孝伯大人只是偶然。就算我有心要换走大人的画,我又如何知道你要在那天献画给陛下,又如何知道你要献给陛下的是一幅湘妃图呢”
宇文孝伯冷哼道:“那可说不准,你的手段厉害着呢。谁知道你从何处打听来了我要献画给陛下的消息,布置好这一切!”
宇文邕阻止了他,“朕相信她,窃画之事不是她所为。朕已命何泉着手去查了,相信不日定能查出真正窃画之人。”
宇文孝伯急道:“可最有作案时机的是她,最有嫌疑的也是她。陛下为何不先查她!”
宇文邕声言疾厉,“朕说了,朕相信她,不许你再为难她半分!”
宇文孝伯不敢再吱声,只是犹自愤恨地盯着我。
“孝伯大人,你再好好想想,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你要献湘妃图给陛下,消息许是从他那里泄露的。”我尽量语声委婉道。
“湘妃图一事我只和阿宪说过。”宇文孝伯话锋一转,十分肯定道,“不过肯定不是他。他说过会替我保密,绝不透漏半分的。”
齐国公——宇文宪看宇文孝伯如此肯定,我也只好往他处推想。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闪现昨日宇文孝伯在清凉亭一带摔倒的画面,脑子里忽的闪过那个侍弄花草的宫女的身影——
“我知道了。”我一下子喊出声来,“还有一个人有作案的时机。”
何泉很快调出了昨日在清凉亭一带负责修剪花草的宫女,一共四个。我前去认人,前面三个宫女都不是昨日见到的那个,还有最后一个名叫绿茗的宫女,大家却都不知晓她去哪儿,一整日都没见到她。何泉立即发动宫女内侍去找人,最后在御花园里一座隐秘的假山处发现了她。
人已经没气了,尸体冰冷,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右手臂伸出,四指紧拢,食指却直直地指向北的方位。
验尸官在她的脑后发现了一枚银针,她是被涂了见血封喉的毒针插入脑后,中毒而亡的。除此之外,我还在假山附近发现了一只小小青翠珠花,是宫中三品女官才
第八十七章 庐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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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独孤伽罗神色大变,我有了一种占回上风的感觉,道:“很奇怪是么,我是怎么知道,你就是玉公子的。那我就一件一件的同你讲吧。”
“玉公子,玉公子。常人一听到公子,便以为是男的,却没想过,玉公子,其实也可以是女的。毕竟没有人见过玉公子的真面目,除了宇文邕。你深爱佩戴木兰花味的香囊,所以宇文邕每回同你见面后身上都会沾些木兰香味。我头一回去流雪坊就察觉到了宇文邕身上的木兰香味,你们怕引起我的怀疑,所以你丢掉了你一直佩戴的香囊。却没想到,你的夫君杨坚,把你丢掉的香囊收了起来,还佩戴在身,被我看到了。后来我发现,每回宇文邕去流雪坊,在你们单独见面的三楼雅间的窗口都会摆放一盆青竹,而在平时,那间屋子,是不摆竹子的,这可就耐人寻味了。直到我去杨府,看到你的女儿也用同样的方法以青竹为暗号躲避她的父亲时,我就更加确定了我心中的想法——玉公子和宇文邕便是以窗边摆的青竹作为会面的暗号的。那什么样的会面,需要如此谨慎小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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