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樟木清
“来人,把这个假传先皇口谕,以下犯上的宫女给押下去,即日处死!”
“放开我,放开我!”
梨霏尖叫着被侍卫押走了。
我看着梨霏被带走,悬着一颗心,总算定了下来。
陈顼冰冷的目光触及到我时,变得柔和起来,轻声道:“好了,没事了。”
待所有人有退下后,漪兰殿内只剩下了我和陈顼二人。
“青蔷,这些日子,叫你受委屈了。把你送到皇兄身边,我也是逼不得已。若叫皇兄知晓,我寻到了你,却将你藏起来不告诉他,定会引起怀疑。可现在我是辅政大臣了,谁都奈何不了我,我们什么都不用怕了。”陈顼眼里满是得意和兴奋。
我却不为所动,淡淡道:“王爷如今大权在握,陈国很快就会是王爷的了,青蔷恭喜王爷大业将成。只是不知,王爷何时送我回齐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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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随风潜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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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别叫,是兰陵王让我来救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兰陵王派来救我的人
我慢慢停止了挣扎,那人也缓缓放开了我。
“你是兰陵王的人”我略带怀疑地看着那个内侍。
见我不相信,那个内侍从怀里拿出一块玉,摊开来给我看,“王爷说,看到这个,你就明白了。”
我接过来一看,玉块裂成了几片,确实是高长恭珍藏的那块玉。
那个内侍趁乱把我带出了漪兰宫,随后我换了一套内侍服,按他的计划,混在每夜出宫取水的内侍中,趁机出宫。
我低着头推着水车慢慢地过宫门,车轮缓缓地驶过宫门,守门的侍卫却一只手拦住了我的车,用怀疑的语气问:“你是哪个宫的,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低着头,不敢回答,怕露馅。
“抬起头来!”
我一颗心呯呯直跳,慢慢地抬头。
那人正要仔细看我的脸时,和我一起的内侍却上前阻拦他的视线,赔笑道:“大哥,这是我一位兄弟,因不小心惹恼了主子,被拔了舌,不能说话了,也不敢见人。看在咱们这么熟识的份上,你就别同我这小兄弟计较了。”
“不能说话,那也怪可怜的了。”侍卫的声音夹杂着同情,“成了,过去罢。”
我慢慢地推车过了宫门,准备松一口气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阵高呼声:“安成王有令,关上宫门,所有人等,不得出入!”
我和内侍一听,忙丢掉水车,一溜烟就跑。身后的侍卫无奈,只能听令关上宫门,大门“咣当”的一下重重关上,将我隔绝在宫外。
跑了一会儿,一辆马车出现在眼前,驾车的是斛律恒伽,车帘里伸出一只手,只见高长恭着急地对我道:“阿青,快上来!”
我毫不犹豫地递上我的手,一跃上了马车,身后的内侍随即也跟了上来。
“驾!”斛律恒伽甩动马鞭,马车飞一般的向前,驶离宫城。
在车里,我犹自不放心道:“万一他们追上来怎么办”
高长恭安抚我道:“宫门已经关了,他们应该在大肆搜查出入的宫人,等他们明白过来时也来不及了。何况,陈蒨驾崩,宫中一片大乱,必定要有个主事的人,陈顼若这时离开,岂不是让的人抢占了先机太子虽然势弱,却也还有右卫将军韩子高支持,陈顼想要独揽大权,还需跟他们费上一些时日,腾不出时间来对付你的事。”
我还是放心不下,催促斛律恒伽赶路,车外的斛律恒伽口气并不友好道:“你真是个祸害,害得阿肃哥哥动用了潜藏在陈宫多年的眼线,为你身涉险地,若不是为了阿——”
斛律恒伽欲言又止,顿了一下,又生气道:“若不是为了阿肃哥哥,我才不会来救你!”
看他似乎对我颇有怨气,我一时间哑然,不再发话。
而事实却如高长恭所说,陈顼根本挪不出时间来找我,这一路披星戴月地赶路,过了半个多月,总算回到了齐国。
“姐姐,你可回来了。”
阿袖一见我便激动地往我怀里扑,又哭又笑道:“姐姐,我好害怕,我真怕以后再也见不着你了。”
我正想安慰她,却听到斛律恒伽在一旁道:“你放心,你姐姐还没死,你用不着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难看死了。”
这话像是嫌弃,可斛律恒伽却一脸不是滋味的样子。
阿袖面向他,却立刻变了冷脸,“若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去救我姐姐了,哪会等到现在!”
斛律恒伽一副轻蔑的口吻,“我是怕再多一个累赘,妨碍我们救人罢了!”
“你——”阿袖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高长恭出来打圆场,“恒伽,你这一路赶路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阿袖扭过头不再看斛律恒伽,对我甜甜道:“姐姐,我好想你,今晚就让我去陪你吧。”
我应了下来,转头见却瞧见了斛律恒伽落寞的神色,视线偶然落在我身上,立即变得冰冷冷的,甚至隐约还有一种,敌意和嫉妒。
——
绿萝遍布的叠石假山,倒映在清澈如镜的白湖里,秋光无际,与水光清波交汇,浮起一片雪的光芒。
阿袖伸出白净的手指,拨动这一湖秋水。
叠石中走来一人,他的身影覆盖了阿袖的,阿袖收回手,直起身子,扭头便要走。
斛律恒伽将她拦住不放,用压迫的目光看着她,逼问道:“我该叫你阿袖呢,还是阿瑶阿瑶,阿袖,到底哪个才是你的真名”
“我用过很多的化名,阿瑶不过是其中之一。我真正的名字,叫阿袖。”阿袖往日笑意不再,横眉冷对,“就因为我过去欺骗过你,你就要像怨鬼一样缠着我不放么”
斛律恒伽的目光一紧,“你承认了,你就是阿瑶!”
“我承认,我曾经为生活所迫,不得已替宇文护效命。可如今不同了,我已经脱离宇文护,抛弃一切逃走了,我不会再为他办事了。无论是周国、齐国,还是陈国的情报,我都不感兴趣。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和我姐姐在一起。”阿袖虽是冷着面孔,却是十分真诚地说出这番话。
斛律恒伽却不屑道:“细作都是阴险狡诈、满口谎言,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
阿袖毫不在意道:“你的信任对我毫无意义,信不信由你。”
斛律恒伽一阵恍惚,给了阿袖抽身离开的机会,阿袖立马挥袖越过他身边,斛律恒伽回过神,冲她喊道:“那谁对你有意义,你姐姐么”质问中竟夹着一丝苦涩。
“对,姐姐是我最爱的人,除了她,我谁都不在乎。”
阿袖的一字一句,犹如山海,坚定不移,不可更改。
斛律恒伽一个人怔在原地,风立不动,神伤落寞。
待斛律恒伽失魂落魄地离开后,我和郑书瑶从假山的一侧出来。本想出来散散心,没成想遇到郑书瑶,还和她一起偷听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经年始再见
流光如电,四季轮回,又是一年花红草碧时,正是春游的好时节。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2。”
高长恭坐在马上,望着一地萋萋碧草,春色无边,却发出不应景的一声感慨。
“听你这话,似乎是在朝堂上遇到了不顺心之事”我在马上侧头问他。
高长恭掩饰地一笑,“无事。佞臣和士开已死,我开心还不及,还有何事不顺心的!”
这些年来,在朝廷里作威作福、兴风作浪的除了祖庭陆萱一党,还有太后的亲信和士开3。和士开权倾朝野,气焰嚣张,滥用私权,荒淫无耻,百姓多有怨言。可就是这样不可一世的人,竟在前一天晚上,被一名剑客一剑毙命。他这一死,一时间,朝野上下大快人心,百姓拍手叫好。
可我看高长恭并没有多高兴,便道:“和士开死了,可祖庭骆提之流还在,你又如何能真正开心起来”
被我说中,高长恭的烦恼不自觉显露,“自太上皇仙逝,祖庭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完全不把其他大臣放在眼里,只顾谄媚陛下,引诱陛下耽于享乐,沉迷酒色,不理朝政。我和斛律将军多番相劝,陛下非但不听,反而对我们越加厌倦。”
我见他如此烦恼,便出言试探,“长恭,你有没有想过,远离这一切纷争,退离朝野”
高长恭认为,朋友之间,应倾心相交,不该拘礼生份,总是不厌其烦的纠正我的称呼,让我直唤他的名字。长此以往,我也懒得反驳,随他去了。
“退离朝野”高长恭先是讶然,随后无奈苦笑,“如今齐国内正有奸佞作乱,外有周国陈国虎视眈眈,正是内忧外患之际,我如何能抽身”
马儿很平静地啃着青青细草,可我的心内却不平静,“可你若再这样与他们作对下去,迟早有一日会遭到他们的报复,我怕你会……”我不敢再说下去。
高长恭听完,面上虽有忧色,眼神却坚定决绝,“齐国正内外忧困,我若只想着个人的安危,而离开朝廷,放任祖庭陆萱之流祸乱朝纲,弃齐国于不顾,便是不忠不义。我是齐国子民,生为齐国男儿,理应为国效力,我决不能在这时候离开陛下。”
我看他如此坚定,便知道我是劝不动他的,齐国是他的信仰,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一时间,空气如积水般沉寂,莫名的凝重。
老天似乎也被压抑的气氛所影响,阴风乍起,大朵大朵的乌云沉积,天色如墨水浸染,风势渐急,前来踏青的行人纷纷散去,我调转马头,也打算离去。
周遭的花木被风摇得簌簌作响,花叶辞树,随风散落。一点轻红打在我的素白面纱上,好似雪中落下一点梅,头上的幕离4摇摇欲飞,长长的面纱被风掀动,飞荡在空中。
一个不慎,大风吹飞了幕离,我急忙伸手去抓,却只抓住虚无的风。眼看幕离在空中,随着飞花落叶一起飘飘荡荡的向远处。我连忙下马去追,高长恭亦跃下马帮我。
郊外的一株桃树枝叶乱摇,纷飞的桃花打落在我身上,落花点点,如雨如雾。放眼望去,白色的幕离越飞越远,最终缓缓落下,被不远处的一个人抓在掌心。
我的视线落在了那个拿着幕离的人身上,在目光交汇的一瞬间,身子仿佛被什么击中,蓦然一震,步子如冰霜般凝结,竟无法迈开。
对面的人亦是一脸震惊,漫漫如星落的桃花雨下,他手中的幕离如柳枝飞荡,淡蓝色的衣衫上落了点点桃花。一片飞花似梦,连这个人,恍惚也是在我的梦中。
如梦似幻的红雨中,遥遥相望,时隔多年再见莫子忧,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几乎不能思考。一时间,天地无声,时光如静水,停止了流动。
“这位兄台,你手上的幕离是我夫人的,可否将我夫人的幕离还给我”
高长恭谦和有礼的声音拉回了我的神志,我急忙拉低视线,刻意不去看对面的人。
“夫人”久违的清朗的声音响起。
感觉到有强烈的注视落在我身上,我微微抬眸,轻轻走上去,挽住了高长恭的手臂,对他温柔一笑,瞬间如秋水静美,干净清透。
莫子忧迟疑地把幕离交到高长恭手中,高长恭笑着接过,我将他的手臂挽得更紧了。高长恭微微一惊,神情古怪地看着我,我却笑得更加柔和了,“夫君,我们回去吧。”
莫子忧的视线落在我们交挽的手臂上,目光一颤,仿佛被什么刺伤,忙别过脸,低下眼帘,遮住了眸中不知名的情绪。
高长恭虽然奇怪,却什么都没说,任我拉着他转身回走。
淡青浅黄的衣裙随风猎猎作响,偶有几点淡红拂落衣间,我也没有回眸驻足,而是一跃上马,调转马头。从始至终,再也没有回眸看过一眼。
高长恭感觉到不对,疑惑的眼神追逐着我,欲言又止。
狂风渐息,天色却越发阴沉,一场冷雨势在必行。
比雨先到来的,是一帮穿着各异却蒙着面的杀手。
杀手突然出现,马儿感受到了杀气,不安地拍打马蹄。在一个杀手的剑劈向马腿之前,我一跃而下将杀手踩在地下,夺过他的剑,一剑结果了他。
我不是个好血腥的人,但这帮杀手出手毫不留情,一上来就要人命,那我也没必要客气。
高长恭的身手明显比我好,一下子就干掉了好几个。在一番激烈的厮杀中,一个淡蓝色身影蓦然降至,朴实青黑色的长剑一出鞘,快到不见血光,转瞬之间伏倒一片,风过无痕,快到令人窒息。
连高长恭也忍不住惊叹,“好身手,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出手这么快。”
百来号
第一百二十章 当年旧情在
一个女子自府中出来,几乎是小跑地过去,一柄白纸伞下,女子白衣白裙,身姿袅袅。
郑书瑶走到莫子忧身前,脸上是难以掩抑的惊喜,“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场景,一颗心慢慢地凉了。
下了马,我和高长恭牵着马走过去。
“王爷!”
郑书瑶看到了我们,握着伞快步走近高长恭,遮住了他头上的濛濛细雨。
高长恭的目光在郑书瑶和莫子忧身上来回打转,笑道:“没想到壮士竟是书瑶的师兄,看来我们注定有缘。”
莫子忧亦回敬道:“没想到阁下就是兰陵王。”
郑书瑶疑惑地看着他们,“王爷,你见过我师兄”
高长恭显然十分兴奋,道:“何止见过,就在今天,他还救了我的命。”
“师兄救了王爷”
就在高长恭同郑书瑶讲清事情的前因后果时,我恍然发觉空中的雨丝都消失了,抬头才发现,头顶上不知何时罩了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而伞的主人,正在侧边凝视着我。
莫子忧就在我身边,一双清澈的眸子染上了青烟般水雾般朦胧的颜色,静静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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