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凰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雾里朝霜
第二十一章 桂花旧忆
夜里不同于白日,没有日头暴晒带来的燥热,伴随着丝丝凉意的风儿通过敞开的殿门吹进来,吹拂到一张张年轻的脸上。
“久闻大昌新皇风采,如今倒是听闻不如一见。”湘国的五皇子拱手致意道,还有那千篇一律的没有任何新意的开场白,好在语言在这个世界全部是一样的,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标志性的青发碧眼,着实令大昌这里全部看惯了黑发的人们眼前一亮,除了洛墨乍见其时的瞳孔一缩——正是自己在右丞相府周围看到的和阮家主母在一块的男人!其右手边坐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娃,端的是粉雕玉琢,似个精致的瓷娃娃。
钟离卿同样回复了句客套话,那五皇子也介绍到他身边的那女娃确实是他的亲妹妹,湘国小公主。两相来往之后,此次宫宴的重头戏便开始了。
琵琶声响起,一个袅娜身影踩着乐曲的点子走到了台子中央,莺莺燕燕的歌舞便开始了。
洛墨与钟离卿同座于高位,此处视角极好,可以看到下面坐着的每个人的神态与动作。那湘国五皇子对别国的舞蹈很有兴趣,始终盯着台子上,而身旁小女娃的眼睛则始终没离开过桌子上的水果,许是南地与此地气候不同,故而这些对她而言也是个新事物。
“好,好!”
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喝个彩,令人不禁猜想他看的究竟是人儿还是舞。
与其截然相反的是洛墨身旁的钟离卿,钟离卿有时环视一周场内众人,有时瞧瞧桌上瓜果,有时还看了看洛墨。一言不发,身子半点没动,想观察的却都悄无声息地观察了个遍。
端起身前的小酒盅一饮而尽,暗中砸了砸嘴,没觉出来什么味道,洛墨腹诽道还是娘亲自酿的桂花酒要好喝多了。接连又倒了几杯,倒是勉强有些解渴的作用。
“秋月可是有何烦心事”
以往的宫宴上,为了维持端庄的仪态,洛墨与钟离卿常常是互相默契地保持缄默,也就是外人所见的相敬如宾,即便有话也不过几句点到罢了。所以钟离卿对自己说话,洛墨愣了愣。
过了几月还是没能从以前的回忆里脱离出来吗,洛墨心中自嘲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还是应少些联想罢。只是总觉得钟离卿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所以与自己有关的人也多多少少有了些不同吗……大概吧。
“并无,只是觉得这酒没什么味道罢了,寻思多尝几口。”洛墨回答道。
钟离卿转头,轻笑道:“秋月可是想念你娘亲酿的桂花酒了”
又是一整杯下肚的洛墨听得钟离卿这话险些把才喝的酒都咳了出来,不是吓得,而是尴尬的。咳了好一会儿,总算好些,洛墨无奈道:“你还记得这件事阿。”
实在是一次尴尬到不能再尴尬的经历了。
继那次与钟离卿在府中树下初见并相识,还是太子的钟离卿便三天两口地寻个借口到左丞相府来向洛墨她爹讨教。洛墨她爹,也就是洛与青,听说太子要来听自己的课可是足足兴奋了三天,自然,这是天下每名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证明自己的学问得到了天大的认可。
只是洛与青没曾想,自己盼了三天两夜的太子殿下,除了首日同自己讨论学问以外,其余时刻便捧着个书卷往自家闺女那院子里去了。本打算着
第二十二章 与卿共酌
“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湘国五皇子举着个酒杯,脸颊红红,看起来是喝高了。
这熟悉的开场白,洛墨随即又反应过来那湘国五皇子想说的是否‘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如果猜的没错,那么他究竟是因为曾见过阮红袖的母亲进而在醉酒状态下误以为,还是因为从前确实见过阮红袖呢。看起来两种情况相差无几,其实确有很大的区别。
阮红袖不满地皱起眉头,面前这人醉醺醺的,浑身散发着酒气,一时间使她费了不少力气压下去的恶心感又回来了,胃里一阵翻滚不说,这人还没长眼似的捉住了自己本要拿起的酒盅。
“五皇子,你喝醉了。”阮红袖尽量调整着自己的表情说道。话毕还向高处坐着的钟离卿投去一个目光,只不过钟离卿似乎在和洛墨说着什么,并没有看她。
“这位姑娘,你身上好香,”五皇子直勾勾地盯着阮红袖,“请放心,我知道你是大昌帝王的妃子,无心冒犯,只是可否邀请你共酌一杯”
不远处的洛墨不禁一笑,心道无心冒犯、知道阮红袖是什么人,还请她共饮,如此不是有意为之便是人有点傻了。喝与不喝也是个问题,喝的话对有孕的身子不利,不喝的话又显得小气,却是叫人难以抉择。
若阮红袖不喝,以洛墨看来,这个时候钟离卿过去将酒喝了便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而那边动静虽不大但毕竟吸引着一部分人的视线,钟离卿不可能注意不到,然而他没采取什么行动。
“皇上不过去看看么”洛墨转头道。
钟离卿缓缓说出了一句话:“五皇子不过是醉了酒,认不清人,朕过去岂不是以势压人。”
他说的没错,表达的更是外人眼中所谓事实,倘若钟离卿真个下去为妃子拦酒,便是表明大昌皇帝气度缺缺了,同时也拉低了别国对大昌的印象。传到湘国皇帝耳朵里,经有心之人加工更要换了一番滋味——五皇子再不受宠,仍是代表南地湘国此次出使的脸面。
洛墨认可钟离卿的说法,暗衬钟离卿果然万事以大局为重,此番观念与才干若是还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那才是天理不容。念及前世,他舍了自己恐怕也是为了国家、为了全局罢,再者,没了自己,那时的他一旦能够与城外武将取得联系便可占据占据主导地位,想来换个皇后是依旧能够治理好天下的。他不会输。
这种觉悟洛墨目前生不出来,也许以后会有,但不会是前世的自己……小小的心里堪堪装下一个人,哪里能容得下其他。
是那时的自己狭隘了罢。
“钟离卿……”名字无意识地叫出口,洛墨有些脸红,因钟离卿已看向了自己,自己若是说没事就叫叫你倒是有些恶趣味了,只得硬头皮道,“我敬你一杯。”
言罢便拿起了酒盅倒满酒,他倒也不含糊,接过便一饮而尽。
只是令洛墨哭笑不得的是,她本想着两杯相碰那般饮,钟离卿却直接就着自己的杯子给喝了,毫无停滞。
而钟离卿见表情有点呆呆的洛墨不由得一楞,问道:“秋月,怎的了”
“……”
阮红袖与湘国五皇子那边还在僵持着,这醉鬼也不知是死心眼还是如何,颇有一种阮红袖不跟他喝一杯便赖着不走的架势。
一向没受过什么憋屈的阮红袖这次心里不禁叫了苦,直将面前这位湘国五皇子的讨厌程度放到了本最讨厌的洛墨前方,成了她第一厌恶之人。娘亲前日里方来了信说近几月莫要沾酒,今日就碰上这等事。
换
第二十三章 夜访何人
晚宴结束,出来时见天已全黑了。
临走前湘国五皇子还非要拉着钟离卿拼酒量,谁曾想不过几杯便躺倒在地,被随从一个抬腋下一个抬腿给抬了回去。
和亲没成,酒量也没拼过,这五皇子此行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了。
回了凤仪宫。
由于洛墨对待内侍们始终是持有以人为本的原则,且觉得守夜无甚必要,自个又不是手足无能者,何必事事要人伺候,所以整个皇宫里便只有两座宫殿的主子无需守夜。另一个自然是承乾宫。
钟离卿睡得比谁都晚,有时甚至彻夜不能眠,难得清闲也可能做噩梦,哪里需要谁人给他守夜,便都给遣了去歇息。
沉重的发钗一个个拆下来放置在身前的妆台上,本是柔顺的长发也因长时间的盘发而打了折,洛墨低下头慢慢解开发丝间的结。
乌黑的发搭在褪去盛装的金黄色里衣上显得尤为亮丽,拾起木梳耐心地一点点打理。洛墨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
褪去盛装,回归自然。
这是每天她最喜欢做的事。
然而镜中右下角的忽而一晃使她皱了眉,好端端地铜镜为何会晃,妆台上摆放的其他物事分明好好地,自己也并没有碰到铜镜。
大概是自己看错了
罢,今日太累了,梳完发还是赶紧上床歇息好了,省得再看花眼。
不一会儿,完成梳发,洛墨刚把木梳放回妆台上,殿内的灯烛霎时间全部灭了。
洛墨陷入了一片黑暗。
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手里的木梳还有些温度,洛墨知道铜镜距离自己很近,但她不敢看,仿佛看了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似的。
莫非是有什么非自然生物来访
洛墨感觉自己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然而闭着眼等了许久,周边也不见什么动静,想必是个有点吓人的巧合罢。洛墨松了口气,站起身,打算摸着黑回到床铺上。
就在这时,殿内某处传来了‘咚’地一声,似是重物倒地。
要不要去看看
向声音发出之处迈了一步,手里还持着未来得及放下的木梳,洛墨不得不承认儿时逃避身体锻炼是个多么大的错误,莫说现在手无寸铁只有把梳子,便是给她什么神兵利器恐怕能拿起来已会费掉不少力气。
龟缩在原地不是她的性子,便一手拿着梳子作为给自己壮胆之用,一手在黑暗里摸索着以防撞到什么东西。
诶明明记得声音传来的地方就在这里,难不成自己听错了怎会什么都没有。
洛墨又继续向前走了一步,却踢到一个既软又硬的东西。
说它软,脚尖的感触分明,可说它硬,又不似石头那般坚硬。
洛墨只得蹲下来试探着摸了摸。
却摸到了一只手。
“啊!”忍不住惊叫出声,立马快步后退几步。
竟会是个人。
那人躺在原地没有半点动静,洛墨只得小心凑过去悄悄推了推,仍是无甚反应,好在耳边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
幸好,是个活人。
但是似乎受了极重的伤。
无论如何,先将灯烛燃起来,看看再说罢。
……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应该不算罢,毕竟上次遇见只是巧合,人家还好意救了自己和荔枝一命。
竟是林陌!
若是一般人,救便救了,然而一旦目标换成了陌陵的首领林陌,这事便极为难办了。
先论其本身喜怒无常,那次自己大发善心想去扶他起来还被以目光威慑,而自己刚才踢到的物事形容其硬便是因其全身肌肉紧绷着,即使整个人已不省人事,对周遭也有极强的防备心。万一救了再被反咬一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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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明眸善睐
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转醒的林陌眼中还充满了茫然,想来是这次失血实在过于严重,只见他炸了眨眼,然后闭上少顷,复睁开,沙哑着嗓子道:“你……你这是作甚!”
若非此刻此种情形实在不适合笑出来,洛墨真要忍不住自己的笑了,谁能想到身为天下第一组织陌陵的首领——林陌竟然会因为一名蹲在她身旁解开他的衣服为其上药而满脸通红呢
宛如一个不经世事的懵懂少年。
竟然没有攻击自己,竟然脸会这么红,竟然动也不敢动……洛墨的脑子里一时间充满了无数个‘竟然’,每出现一个便会令她觉得林陌此人甚是有趣。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我见你昏倒在我这里,且身上有刀伤,很严重的样子,便想着把衣服给你解开上点止血的药,你……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洛墨说完这最后一句,自己都有点懵了,难不成真是困的自己到底在讲什么不过希望他能听懂吧。
幸好他没有在意这等细枝末节,毕竟对他而言见一女子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便已经足够大脑空白,赶忙以手肘撑着地企图半坐起来,没曾想,人没撑起来身子一活动反倒使得腹部伤口出血更多了。
“不,不必劳烦……”林陌还在挣扎着,“我自己来便可以。”
见他还能说话,洛墨心里不禁一阵好笑。这人脑子是根木头做的不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忸怩,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别人看了自己的身子重要。
洛墨无语道:“你还是不要挣扎了,过多活动只会牵动你的伤口,喏,你自己看,出血更多了。还是乖乖躺着罢,我来。”
见他还要动,洛墨登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本姑娘好心救你,自己都没觉得有何可害羞的,你这被救的反倒磨磨唧唧个没完。我且问你,要不要命了若是不要,自己从这爬出去罢。”
话毕,洛墨起身作势便走,只听那人终于开了口:“那便劳烦姑娘了。”林陌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低到后来几乎都听不见声音。
遂重新蹲下身,将木匣子放置于自己与林陌中间,取出块纱布轻轻擦拭着他腹部上的血迹,仔细一瞧发现有的地方依然干涸了。心中大震,这人该有多么坚强受了这么深的刀伤还能坚持到现在。唉,想必这样的人,不坚强便无法在外面立足罢。
基本擦拭干净血迹后,洛墨才发现那个新的刀伤上方、接近心脏的位置有一狰狞的疤痕,大概是因为经年日久,那疤痕的颜色略重,却似乎没有变淡的迹象。
“你的命可真大。”洛墨感叹道。
“命大么,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我,而对方还是一名只见过两次的女人。”林陌回答。
“见过两次”洛墨不禁诧异,“你竟能认出我”
“在外混迹多年,总要有些保命的法子,而易容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你这变妆在我眼中一看便知,”林陌轻轻一笑,几近无声,“这并不是命大,每一次的苟延残喘都是以命换命。”
洛墨点点头,不再言语。
再说下去,恐怕就要涉及林陌的私事了,对于那些,自己还是越少接触越好。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过了一会儿,洛墨突然道。
“什……嘶。”
原是洛墨没等林陌有所反应便撒上了止血药。
这个也要归功于娘亲,儿时顽皮,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有时甚至会磕破了出血,每当这个时候娘亲给自己上药便要说这么一句话然后迅速撒上药。洛墨那时还嗔怪娘亲,直到长大了一些才晓得那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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