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凰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雾里朝霜
然而,大昌低估了他们的脸皮。
战败如落水狗,却是又毫不介意地拍拍身上的土,并着声称大昌地广如斯,何不相让少许土地留得己方生存空间——打起了印象中好欺负一方的主意。
相近的蛮国惹不起,南地的湘国太远,生活在草原久了的人们也无法适应那边湿润的气候,思来想去,只有依旧将矛头对准了处于中部的大昌。
说白了还是因为气候恶劣待不下了。
本就是土地贫瘠不适合产粮,常年水分也就夏季还能看得过去,不敢再拖到冬天,否则那时候就只有饿死冻死的下场,只有趁着现在储备尚且堪用,赶紧讹下来一片生存之地。
最晚的极限,便在秋末。
可以说,如果不是蛮国一方突然脑抽了同意给他们让地方,蛮国之北几小国与大昌的战争,恐怕就要于秋末之际打开序幕。
问题就出在这里。
大昌不是没有能用的军队,也并非无将才,可那都是用来驻守边境的,贸然动用的情况下难免会令本就虎视眈眈的别国产生心思,甚至趁机发起攻击,确有威胁国之领土的极大可能。
这种险不能冒,也无法冒。
再加上先皇在政时期战火连绵,国内遭到剧降的人口数还没来得及回温……打仗,岂是那般易于之事。
不敢打么,不,是没兵。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强大的人口基数作底,一切的雄图壮志都是空谈,即使大昌如今龙椅上的这个男人已经足够出色。
可再出色又有何用,能平白变出来数十万壮丁么
何况就算是鼓励民间生育,从孕育到产出以及长大成人,又要经历多少个岁岁年年,等到那时候,人是足够了,战争,也早就落下了帷幕。
民间征兵或许能解燃眉之急,可治标不治本,只有表面上瞧着好看,实则内里空虚。
所以,想要真正赢得战争的胜利,只有派遣一名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将领,将战线不断拉长,逐渐在过程中消磨敌方人数,直到双方人数几近对等,再凭借其灵敏的审时度势的能力予以应对不同战局的筹谋,方能取得最终的胜利,给敌方以沉重打击。
看着都不简单,更别说实现起来,当真可说是难如登天。
再者,还要随时防备别国的落井下石。
又怎一个难字了得
。
第二百一十一章 银烛
承乾宫正殿。
对于这个即使是上朝也不摘掉面具、甚至这一行为还被皇上默许的男人,群臣每每看向其,目光都难免会有些复杂。
入朝不过将近半年时间,却已走到了丞相之下的位置,没人能够窥见其在背后所付出的努力,只因其光芒早已将除此之外的东西尽数掩盖。
“皇上,银烛请命。”
六个字出口,大殿陷入了全然的死寂。
首先是对于请命这件事本身,领兵出征虽是一件风光无限的事,同时也伴随着难以估计的风险,毕竟,其他地方还好说,总归能得到不少地方军队的帮扶,可这一仗,领兵将领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身了。
其次,请命之人可以是曾经与蛮国之北那边打过的赵潜和阮砺二人,多少交战过,对对方定然有所了解,可这银烛,哪里听说过与蛮国之北有过什么交集别说交集了,此人恐怕都没有带兵打仗过,简直无稽之谈。
再者,人们万万不会想到,朝堂上一向不怎么开口的银烛竟然会主动站出来。
面对银烛,这些人一无所知。
可能就连名字,也不过是一个代号。
脸上覆着不知材质的银色面具,一身靛青,从其出现伊始,那副装扮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再加上语调平淡得仿佛经年未改,无论是和他面对面,还是只观其背影,都难以在心中留下什么确切的印象。
似白开水,人群中最不出挑的存在,却是无人能够忽视分毫。
或许皇上知道,但即使如此,又能有什么干系呢,谁敢去问所以疑问只能在心里埋着,等哪天光线从缝隙里透出来,再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更令众人难以接受的是,皇上竟然点了点头。
直接当场同意了这人的请命,没有给事情留下任何转圜余地,使得殿内几乎全部老狐狸脑子卡了壳——皇上,是不是没睡醒
再如何这银烛也只不过是个新人罢,怎么能够就这么下了决定呢
莫非……其中大有隐情,甚至大胆猜测,其一切行为都是皇上默许的!大概也只有这种猜测能够对如今的荒唐解释一二,但即使是如此,下了朝的诸位大臣仍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回了府后,不论是碰见几欲扑入怀中的儿女,还是看到夫人难得一次对着自己媚眼如丝,纷纷装作没看见一般,逃也似的钻进了各自的书房。
此种局面一直持续了足足七日,直到第八日承乾宫颁布新诏令之后才些许缓解。
金口玉言,银烛领兵出征已是不争的事实,但副将的人选已经出来了,那就是赵潜与阮砺。
由此,各方势力不再纠结于皇上此举为何以及银烛其人,均是将目光投到了赵、阮二者的身上。
银烛是油盐不进,如何示好都等同于空气,可赵家和阮家总归不是,作为一方势力的代表或追随者,他们想要在世间立足,唯有打理好来自各处的关系。
既有了门,敲门砖还会远么
只是方式的问题。
这些人心思活络得很。
安宁而表面和谐的京城,自皇帝点头的那日起,那点平静便再也维持不住了,隐藏在棉布下的剑尖终于显露了它的锐利,或亮或折,今后恐怕都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机遇,发展,蠢蠢欲动。
争斗,乱世,接踵而至。
凤仪宫里听闻了一切消息的洛墨却只是吃了块甜瓜,自己的小势力有人带领有人帮扶,稳步发展即可,不必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宫中的自己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自是依旧老神在在。
只不过,关注与思索的东西突然变了很多。
而她对面的荔枝,则在略显忧虑的走来走去,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打仗了打仗了,仿佛战争明天就要开始了一般。
事实上,还有三月有余。
“我说荔枝,你能不能别在这儿转来转去得了,晃得我眼睛都有些花了。”说话的是榴莲,此刻正坐在洛墨一侧在布面上比划着什么。
“你做你的小衣裳,我走我的路,何曾碍着你什么事了”荔枝又走了几步,这持续了一刻钟之久的行动方停止了,只见她有些气鼓鼓地看了洛墨一眼,然后道,“我说娘娘,大昌都该打仗了,怎么看您还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洛墨抬头瞧了荔枝一眼,道“本宫急了如何,不急又如何,可曾会造成什么影响么”
“这……”荔枝瞬间哑口无言。
见自己接着再说恐怕也是多费口舌,荔枝只有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喝了口水,然后才不解地对洛墨道“可是娘娘,您就没有一点想劝劝皇上的念头吗”
“没有。”洛墨道。
“可是……可是,您就不觉得……”荔枝欲言又止。
不必荔枝继续说,洛墨也晓得其话中含义,无非就是钟离卿那般决定有失严谨还需三思等等一系列的话。
虽说那日钟离卿力排众议同意了银烛的请命,百官见此也只得无话可说,可耐不住寿康宫还有一位,比如那赵家的家主,便连夜换了衣裳求见了太后。
对于自个儿的母家,太后自是不会拒绝,好吃好喝地接见,转而转日一早,便领着赤梅嬷嬷入了那承乾宫,将尚在睡梦中的钟离卿给叫了起来。
起因是有了,过程也有了,但结果仍不会有什么动摇,据说是太后气得将皇上给骂了一通,然而听见的人没一个傻的,截口否认,那不算谣言的谣言也就在半路夭折。
洛墨摇了摇头,没有让荔枝继续说。
这时候,榴莲的机灵就显示了出来,荔枝虽也聪明,但并不会在熟人跟前隐藏,该说什么话还是什么话,但榴莲不会,纵使长时间相处,其说话做事也总有自己的准则,手里那根针还是那根针,绸子上比对来比对去,嘴里还不时念念叨叨,仿佛对于周围的对话一无所知。
“钟离卿不会突然发了癔症,言语行事绝不会一时冲动。倒是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自己的那点东西,同那北门啸去北地玩去罢。”
。
第二百一十二章 生男生女
“倒是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自己的那点东西,同那北门啸去北地玩去罢。”
这话话音未落,洛墨就收获了来自荔枝的幽怨眼神。
心中好笑,暗衬我可不是真想赶你走,而是瞧着某人早已归心似箭,这才好心助推一把呢。
似是瞧出了自家娘娘眼中的揶揄之意,荔枝脸颊微红,不过还是正色道“娘娘,荔枝便是要走,也得侍候您出了月子再说。”
“可以,还算有点良心。”洛墨忍着笑意道。
“娘娘!不跟您说了,我去小厨房转一圈,看看今晚能做些什么好吃的。”
嗔怪一声,荔枝跺了跺脚,然后便出了寝殿。
肚子一天又一天地增长,虽然看在外人的眼中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可是在洛墨自己看来,哪怕有些微的不同,都能够及时发现。
好在,并没有出现她最为担忧的妊娠纹。
女人固然对自己的相貌很有自信,也信任自家男人不会因妊娠纹的出现而对自己有半点不同,但总归是没有最好——毕竟,谁会希望自己身上出现半点瑕疵呢,当然是没有最好。
初夏至夏末,再由夏转秋,仿佛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事。
天气没那么热,人们的心思都在渐渐沉静下来,且因着那回凤仪小宴送食谱方子,后宫众妃嫔至少台面上与洛墨的关系好了不少。
皇上的心到底在谁那儿也都心知肚明,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那些所谓的你争我斗也就成了个笑话,只有那远在护国寺的阮红袖仍无可自知。
今天上清芷宫坐坐,明天去秀樱宫赏花花草草,这是洛墨的日子,也是后宫大多数妃嫔日常生活的缩影,看似是没什么劲头,可人情味却多了不少,就连晨昏定省时互称的姊妹都有了点真实的意味。
都是同龄人,年龄差距最大的不过二三,哪里会有那么多尔虞我诈。
自然,一切都建立在帝后同心的基础上。
否则换个背景换个后宫,人们所做的还是那点乐此不疲的事儿,看着是甜美的笑,实则背后无不是藏着把小刀,喘口气都需得小心翼翼。
洛墨是越来越清闲了,钟离卿却越来越忙碌了,常常是一连几日见不到人,偶尔洛墨凌晨在床榻上睡醒了翻个身才会见到一脸倦容的他。
她能说什么呢,别让自己太累,或是能休息便多休息一些
不,这种话她哪里说的出口。
在其位,谋其政,会有闲散清闲的帝王嘛,就算有,也绝不是自家男人,因为洛墨知道,钟离卿所肩负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他的宏图伟志也需要时间来慢慢实现。
几十天达成天下太平那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事实永远比想象中要付出的努力多得多。
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理好后宫,让他在朝堂之上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所幸,在李珂似有似无的帮助下,自己成功了。
而令洛墨深觉无法理解的是,自己不过是在盛夏之时建议钟离卿在大昌各地搭凉棚,怎么就能收获百姓的如此爱戴呢
殊不知,一个人想吃桃子的时候你给了他桃子,那是令人欢喜,但若是人家想吃菠萝的时候你还给人家桃子,恐怕就是不屑一顾了。
说来粗俗,大概也就是那么个道理。
正因为如此,再加上钟离卿与老爹洛与青在背后的有意推动,大昌皇后洛氏贤德之名就随着无处不在的暑意一道传扬了出去。
无论是南地湘国,还是北地蛮国,又或者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边陲之地,都或多或少的听说了这位皇后娘娘的美名,以及,大昌年轻的帝后二人如何相知相识的故事。
民间更有好事者,竟经那些个人们口口相传的小片段中理顺了一条思路,并发挥想象力将单薄的框架给填了个十之,一本描绘着伉俪情深佳话的小册子就此流传开来,饶是当事人洛墨自己看了,都不由得啧啧称奇人的思想真是无可限量。
亏了如今正当秋季,那些暑意差不多退去,人们心中对这位皇后娘娘的好奇与推崇纷纷减少了许多,否则洛墨还真有些不敢出门了。
一想到自己会被一大堆人围住的场景,洛墨就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哪怕,在这个本就应被簇拥的位子上已经坐了如此之久。
大概是时日越久,越觉得返璞归真的可贵。
平平淡淡的,找个流水淙淙的小溪作邻,搭起几间结实的小木屋,外头扎上篱笆,篱笆底下种些当季的蔬菜……不会有人对着自己诚惶诚恐,一切的交流都是情真意切的,没有阿谀奉承,没有忧心忡忡,就只有互相质朴的笑容。
算了,那种事,这辈子恐怕是很难了,还是留在心里以待下辈子实现罢。
愈临近生产,梦便愈多。
往往是还在桌案旁倚着,不过几息便要进入梦乡,这几天,洛墨总觉得自己睡不醒一样,一天除了吃就是睡,正事反倒不多了。
别人都是孕晚期睡不好吃不好,甚至都会发生呼吸困难的情况,怎么到了自己这儿,情况就像反过来了一样就连李显也想不通,以至于三天两头的往凤仪宫跑,带着荣升院副后收的那两名小学徒,声称皇后娘娘的情况对于其医术进展很有建设性意义。
反正,洛墨是无语了。
不就是把个脉、问个诊,还能看出点啥,至于这么频繁得来么
后来的她,才知道其实一切都是因为钟离卿事先吩咐,心知自己无暇时时陪伴,便寻了个理由叫李显照看,原话是万一你李显哪天去了,正赶上皇后要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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