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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兰江观鱼

    虽然依照官阶,秦熺此刻




第四十五章 探病
    下了几日的雨水停歇之后,一时便天青气朗了起来。临水而建的澄碧水堂笼罩在松竹之间,当微风习习吹过时,不仅有着悦耳的竹鸣之声,更是让整个建筑内部都变得非常凉爽舒适了。

    一名头戴软脚幞头,身穿大红燕居服饰的青年男子正站在堂上的一张长案前,对着堂前的翠竹水池景色挥墨作画,边上四、五名内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唯恐破坏了聚精会神作画的男子。

    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年青文士,正是大宋官家,年初给自己上了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的赵构。大观元年出身的他,现在也不过才49岁,但是登临帝位却已有29年了。17年的宫中悠游岁月,让他的身体保养的非常出色,看起来至多不过30出头而已,这倒是和须发皆白的秦桧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哎,心还是静不下来啊,这画连龙眠居士的百分之一都及不上。”丢下了墨笔的赵构叹然说道,全然不顾及自己一个上午的心血就这么毁弃了。

    在他身边伺候的康谞、王晋锡等内侍赶紧劝慰道:“龙眠居士画艺虽然被称之为天下绝艺,不过在臣等看来,居士的胸中格局毕竟小了些,小品人像上固然稍出于官家,但若是以万里江山作画,则又不如官家远矣,官家又何必自谦呢”

    对待自己身边的人,这位赵官家倒是一向极为宽容的,因此听到这些内侍的吹捧,他也只是一笑而已。

    在清水中洗去手上的墨迹,赵构接过了一条汗巾仔细擦着手,口中则貌似随意的问道:“今日外朝可有什么新鲜事吗”

    康谞立刻趋前回道:“回官家,除了寻常公务之外,倒是有两件事可算的上是新鲜。第一件是汤相公上了折子,说赵汾、张祁等五十三人交结谋逆之案固然是耸人听闻之罪行,此等狼心狗肺之逆贼也是前朝少有。但为了避免天下震荡,引来金国之干涉,故伏乞圣人早做处置,将逆案限制于此五十三人,不要再继续追究其他人等了。”

    “哈。”赵构丢下了手中的汗巾,怒极而笑道:“这些混账东西,果然写的一笔好文章。朕不过是想当个太平天子,他们就这么看不顺眼吗朕用他们,是让他们压着那些整天不安分想要打仗的武将文臣,不是让他们把朕当成庙里的泥塑菩萨欺瞒。秦太师果然是老而无用了啊。”

    面对赵构的突然爆发,康谞等内侍都不敢接话,一个个低头沉默着。赵构的目光扫视了堂内众人一眼,方才收敛了怒气问道:“那么第二件呢”

    康谞小心翼翼的回道:“洪正字已经从福建返回,他在明州上岸之后,便上了札子交由传驿送来了都城。汤相公言,札子中的钱制之论颇有可观之处,因此便把札子送了过来,请圣人审阅参详。”

    赵构皱了皱眉头问道:“洪景严的札子里,除了钱制之议外,其他什么都没有说吗”

    康谞低头回想了一下,方才答道:“只提了此行招安的情况汇报,并没有提及其他。”

    赵构负手站在堂上,眺望着外面的景致,沉默了许久方才叹息道:“秦太师的权势已经达到这样的程度了吗连洪景严这样的人,都不敢替赵汾、张祁他们出声辩解了吗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一干随行服侍的内侍都紧张了起来,集中精力准备听取官家下达的任何命令。但是赵构说了这一句之后便接着沉默了下去,在堂上驻足观赏了一阵风景之后,就下令摆驾去了后苑的损斋看了一下午的书籍。

    当天色接近黄昏之时,赵构让人召来了权直学士院的沈虚中讨论了一会经义,随即让内侍赐食,并令其夜值学士院。

    用过晚膳之后,赵构依旧在损斋读书如故,直到月上柳梢的时分,他突然放下书籍走出损斋,对着在外伺候的王晋锡说道:“朕要去探望太师的病况,你赶紧去准备一下,一炷香后就出发。”



第四十六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
    沈虚中虽然及时送出了官家有意让秦氏父子一起致仕的消息,可是此时的秦桧却已经真的完全不能言语了。

    失去了秦桧这根主心骨,秦府现在的主事者秦熺对于沈虚中传出的这一消息完全是束手无措。最终不过是连夜叫来了林一飞、郑木冉等亲信商议,众人讨论了半天,也就议出了一个先下手为强,明日一早联合秦党众人先行上书,请求拜秦熺为相,以安天下的主意。

    但是没有秦桧的命令,台谏官徐喜、张扶等人并不信服前来传话的林一飞、郑木冉等秦熺亲信的话语。他们反而觉得父亲尚病重,儿子就想着要抢班夺权,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就在秦党内部无法统一主张的时候,中书省这边对秦氏父子的正式诏书却已经明发了出来。见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一些外围党羽立刻选择了观望,只有董德元、曹泳等秦党的核心人物,还在试图纠合众人上书官家,请求举秦桧之子秦僖为相。

    只不过就在当晚,秦桧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秦党至此终于失去了主心骨,难以再凝聚起人心来了。

    绍兴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三日,沈敏、洪遵同史浚夫妇从西兴渡口换船过钱塘江,抵达了江北贴沙河口。

    就在河口雇佣船只入城时,沈敏瞧见渡口处的百姓人人喜笑颜开,还有人在河边树杈上放鞭炮,不由丢给了前来伺候的差役一块半两银牌后问道:“帮我们安排两只稳当一点的好船,另外今日城内是有什么喜事吗,如何这般喜庆”

    这名差役不动声色的翻过了手掌,银牌顿时就熟练的滑入袖口不见了,他对财大气粗的沈敏甚是恭敬的叉手说道:“回这位小官人的话,城内其实别无喜事,不过是昨晚秦太师去了,大家这是放鞭炮恭送他老人家。小官人且稍候,小的这就去给您找船老大过来。”

    站在河堤上的洪遵和史浚听说了沈敏带回来的消息,史浚脸上是神情复杂,过了一会便找借口去看自家娘子去了。洪遵则眺望着西北面宛如铁线一般的临安府外城墙,徐徐吐了一口气,却并没有露出什么喜意来。

    沈敏看着洪遵的神情不免有些奇怪的问道:“秦太师这个权相压制了老师的父亲这么多年,如今他既然去了,老师不应该高兴才是吗何必长叹短吁的,难道你还要感怀他不成”

    洪遵袖手看着远处道:“我怎么会去感叹他,我是在感慨,经历过靖康之难的大臣们差不多都凋零了,今后的大宋官员们,还有多少人记得,金人南下二帝北狩的羞辱。秦太师虽然给南方带来了十七年的安宁,可这未尝不是北方失陷于胡虏的大宋百姓对朝廷失望的十七年。今日之后的大宋朝局,又会往什么地方去呢”

    沈敏低头看着自己靴子上沾到的泥巴,一边在路边的草丛里蹭着,一边则漫不经心的说道:“按照老师的说法,这就是一个时代终结了,大宋的朝堂即将进入到后靖康年间入仕的官员手中了。而大宋的朝局会往什么地方去,难道不是老师您这样的人的责任吗如果连老师你都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百姓们不是更没有方向了吗”

    洪遵收起了漂浮不定的思绪,伸手拍了怕沈敏的背部说道:“你说的倒是蛮有道理的,不过那边的船只似乎已经谈妥了,你和我去同史尧翁夫妇道个别吧,这几天倒是应该多谢他们夫妇两人了…”

    史浚夫妇倒是挺舍不得同洪遵他们分别的,只是崔氏是有些舍不得乖巧懂事的罗小娘子,而史浚则是沉迷于沈敏脑子里那些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他觉得这可比乏味的四书五经有趣多了。

    直到双方告别之际,他还念念不忘的向沈敏问道:“三郎,之前你和我说的的作用力、反作用力我是有些了解了,而借此推导出的摩擦力也没什么大问题。可这万有引力之说,我确实难以理解。

    你说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个球体,这同西鄂伯主张的浑天说倒是有相近之处,我能够理解。而且海上船只由远到近,的确是证明了海面其实并不平。

    但是,你说我们只所以能在大地上行走,江河湖海里的水之所以紧贴着地面,完全是这个万有引力的作用,这我就不能理解了。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作用力束缚我们的话,为什么我们要直立行走,贴着地面行走不是更轻松吗那些树木也是因为什么缘由,只往天空生长,而不被引力所束缚,往地面生长呢”

    面对好学的史浚,沈敏并没有感到什么愉悦,而是觉得很是头疼。虽然他很乐意把物理学的知识传播出去,但是在现在这个时间段显然是不大合适的。而且史浚可不是岛上那些无知的孩童,他已经形



第四十七章 洪宅一
    沈敏、洪遵一行人,人少行李也不多,因此便上船先走一步了。而史浚夫妇这边的人和东西,两艘船都似乎勉强了些,于是便只能站在岸边替他们送行了。

    两名艄公摇动着船尾的大橹,岸上史浚夫妇的身影就渐渐远去了,小船顺着贴沙河向北面临安城东的保安水门悠悠而去,岸上的树林、田野等景致也渐渐替换为了道路、房屋,岸上街道里的人流也渐渐密集了起来。

    看着沈敏目不转睛的望着岸上的人群街景,洪遵以为他是被临安的繁华给震惊到了,不免在旁为这位弟子解说道:“这临安城其实是从吴越国的都城改建而来,据说当初吴越王修建了三重城桓,周长七十余里,不过朝廷南渡定行在于杭州之后,对此城进行了扩建。

    现在的临安城,是南北长14里,东西宽5里。城市南面为皇城,北面为城区,贯穿南北的御街、盐桥河、菜市河,就是临安城的中心。城内一应商铺、瓦子大多开在御街两侧,而盐桥河、菜市河则连接南北运河、钱塘江,把外地的货物运输到城内。

    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城外街市,不及城内繁华之十分之一…”

    沈敏大感好奇的向老师问道:“那么临安城现在究竟住着多少人”

    洪遵楞了片刻,方才回忆的说道:“我记得朝廷南渡之初,杭州九县共有二十万五千余户。杭州改为临安之后,朝廷定驻于此,北方之民纷纷南渡而来,临安府人口几近增长一倍。现在临安城内的人口,应该不下于五十万人了吧。”

    说到这个人口数字时,洪遵面上终于有了一些得意之色。也是,把整个台湾岛的人口搜罗起来,此刻大约也不会超过临安城人口的十分之一,面对这样的巨大城市,就算是沈三郎这样颇有见识的海外遗民,也该感到诚惶诚恐了吧。

    不过沈敏下一句问话,一下就把洪遵的这点得意给打消了,“啊呀,老师之前在海上跟弟子说过,天下最为繁华的所在应该是靖康之变前的东京。那么,那个时候的东京有多少人口啊”

    洪遵看着远处的保安水门,心情不怎么好的说道:“大约是临安城人口的一倍以上吧,你还是自己看吧,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

    “…”沈敏心里觉得挺无语的,想着这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不过他心里倒也反应了过来,似乎自己刚刚的问题,确实有戳人家旧伤口的嫌疑。就算是他想起靖康之变都觉得心里恼火,更何况是这个时代的大宋士大夫们。

    保安水门是临安城南方货物进出的总水道,因此排队等着进城的船只密密麻麻的,就好像后世堵在高速公路上的车辆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是官员、士大夫们进出水门也只能老实的排队。当然,和商人、小民相比,官员还是有着一些优待的,那就是守着水门的税吏不会上船来翻检,只是验看过了洪遵的身份就放行了。

    过了水门之后,沈敏算是知道洪遵跟他所说的繁华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和运河沿路他所见过的那些大宋百姓不同,临安城内的百姓,即便是码头上卸货的夫子,身上都洋溢着一种莫名的自信,这更像是他所见过的八十年代的中国人。

    也许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也许他们现在从事的工作也不是很高贵,但是他们似乎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觉得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工作去改变自己的生活。这样的人,沈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正是从这些临安城普通百姓的身上,他大致理解了,为什么赵构、秦桧和金国签订了那么屈辱的绍兴和议,又无故诛杀了抗金将领,打压主战的士大夫们,却依然能够把南宋的局面给维持下来。因为在他们直接治理下的百姓,生活还是过得不错的。

    在当前的交通通讯条件下,都城的百姓几乎就代表了全国百姓的民意,外地百姓就算想要告御状,也得先有这个路费不是。

    而只要都城的百姓还在支持这个朝廷,那么对于外地的百姓来说,他们的



第四十八章 洪宅二
    洪遵赶紧向这位同僚追问道:“今日又怎么了”

    这位穿着青袍的官人张望了一下左右环境,这才压低声音对他说道:“结果今日官家再次下旨,令昨日领头上书的戶部侍郎兼知临安府曹泳停官,新州安置。在上书中签名的朱敦儒、薛仲邕、王彥傅、杜思旦等皆罢官。又命有司具上执政、侍从官居外任及主宫观与在謫籍者职位、姓名。

    现在东西二府已经乱做一团,大家都知道官家已经恶了秦少傅,其想要上位接任太师的权柄已然无望。就是不知道,官家对秦少傅会打压到什么程度。

    大家现在也是进退两难,顺着官家的意思吧,又担心官家最后轻轻放过,待到少傅翻身大家岂不是要玩完。继续向少傅示好吧,又担心官家来真的,要是现在被官家当成秦党赶出京城,岂不冤哉。

    所以今日没什么值司的官员都提前告退了,免得卷入到官家和太师家人之间的冲突中去,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哎,洪正字你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要不你还是在家歇息几日再去衙门报道吧。我这就先回了,咱们回头再见。”

    看着对方火急火燎的就想跑路,洪遵赶紧抓着对方的胳膊问道:“那么替曹泳知临安府的是谁”

    这位官人一边甩脱了洪遵的手向前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喊道:“是权刑部尚书韩仲通。”

    洪遵站在原地琢磨了下这位权刑部尚书的风评,发觉这位其实也是阿附秦太师的秦党,只不过跟秦少傅的岳父曹泳相比,这位韩仲通却可算是秦党外围了。

    也难怪朝中官员无法确定官家的真正心意了,虽然曹泳这些过去的秦党中坚成员是被打压下去了,可是官家提升上来的却也不是太师过去的仇敌啊。

    洪遵心中虽然反复思量,但也未能猜出官家这次究竟是想要敲打秦府,又或是想要彻底动摇秦党了。他只能暂时丢开这烦恼,对着身后的弟子、随从说道:“走吧,先去东院拜见了大嫂,再回西院安歇。”

    沈敏吩咐齐彦河等人看着行李,便跟在洪遵身后走进了宽约二丈有余的青石板巷子。这巷子倒是挺悠长的,一眼望去看不到底。而巷子两侧竖立起的围墙高约七、八尺,虽然看不到墙内的景致,不过倒是能够传出一些女子的欢笑声。

    墙上大多爬满了藤蔓植物,墙顶则以瓦片遮挡。那些藤蔓植物没有遮蔽到的地方倒是能够看出,这些围墙乃是以黄泥、稻草、卵石混杂夯实做成的,墙角尚有青苔遍布着。走在其中,一种安宁恬静的心情不由便跃上了心头。

    左藏库洪宅所在的街道,虽然并不能和清河坊等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相比,但无疑也是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

    从这里往西去,便是太学、钱塘县治和通往西湖的钱塘门,出城不远便是通往孤山的段家桥了。

    而往东走的话,便是通义郡王韩世忠的府上,接着是众安桥、御街和热闹非凡的下瓦子。往北去就差不多是一片乡下田野景致的仁和县了。

    因此洪宅所处的地方,大约相当于后世的城市边缘,却又有着一应俱全的商业和生活条件,且治安环境也还是不错的地方。

    当然最让沈敏满意的,还是此地的地价相当廉价。八、九年前沈氏买下这左近3、40亩地时,地价才10两银子一亩,到了今天也不过才翻了一倍而已。

    不过宋人造房子,营建这一块才是大头。洪适、洪遵两兄弟用七、八年时间营建起来的东、西、南三院,可以说在左邻右舍中只能算是普通水准,但是也花去了三、四千贯。

    也就是说,洪家的宅邸总共大约花费了1500两白银。而洪遵已经看起来很是满足了,他还向沈敏颇为得意的说道:“…若是昔日在开封,这片房宅起码也要价值十余万贯,就算是宰相也可住得了。”

    沈敏心中想着,若是让这位老师见识过汤臣一品,大概就知道什么叫宰相也住不起的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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