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武争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饮马丰川
青宵殿,大门紧闭,内里雷霆之声不断。
天一书院春风阁,正在讲读礼规的老教习陈申平,在某一时刻,对着箫剑生曾经坐过一刻的那张案桌,似笑非笑,昏昏沉沉的目光忽然放出了奇异的光芒,这一动作让不少学生看在眼里,震撼在心里,他们本以为陈申平只不过是个朽木般的教习,然而在那一瞬间,让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通往丹霞宫的山涧有九处洞天福地,几百年如一日,周围原本通达的幽径早已被绿色遮掩,洞前青藤如帘如瀑,风雨不透,哪怕是无孔不入的声音也别想着钻入一丝,对于无极宫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里是不可逾越的禁地,然而对于那极少数人来说,这里不仅仅是禁地那么简单,几乎就是死亡的禁区,任你是宫主还是长老,还是什么执事,没有征得里面人的同意,便是半步也不敢入。
当日,柳慕白也是有有心窥一下洞内的大千世界,是如何的奇妙,然而他仅仅是走到某处,抬起的腿再没落下,决然折转而回。
至于原因,恐怕只有柳慕白自己最清楚不过。
就在刚才某一时刻,其中一个洞口深处的一块石壁上,忽然传出三声咚咚声,声息极小仿若无声,似有人在用指关节敲击,但是很快距离很远的某处石壁,同样三声敲击回应。
似是某种暗号,亦或者是一种不为人知的语言沟通。
……
神龙湖下百丈处,俨然一方水下世界。
箫剑生脑海之中乱作一团,若是能开口,恐怕早已将弈平生的祖宗十八问候遍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弈平生略施手法封了他的几处经穴,让他挣扎不得,呼吸不得,还睁不开眼视物,只能硬生生承受无尽湖水的挤压,身上多处伤口也在湖水的挤压下早已崩开血流如注,好在箫剑生精通水性,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依然坚守心神不乱,等待脱身的机会。
不知道过了过久,箫剑生忽然感觉浑身一轻,根本来不及细想原因,第一时间睁开有些发胀的眼睛瞅向水中。
湖底深处并非他想象中的黑暗一片,虽不足以看见湖底,但也能看出几十丈范围,某一时刻,箫剑生显出了淡淡的慌乱之色,他发现在湖中畅游有些束手束脚,竟控住自己的速度和方向。
箫剑生记得第一次一个猛子扎入水下,完全不是这回事,那时候他凭借着高超的水性完全能随心所欲,然而今时……
他游水的动作越来越僵硬,平时最擅长的憋气,让他头昏脑涨,不知所处何处。
箫剑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正在被一股看不见的暗流裹夹着向湖底
第二十六章 言之道
这世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讲的很有道理。
白袍青年弈平生将新来的挂名弟子投入了神龙湖底,到现在为止,那个可伶虫还没上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消息如长了腿般,不胫而走,引发了大批的议论。
“见过倒霉的,没见过像他那样倒霉的,刚得罪完许相依,现在又招惹了弈平生,我看这小子这下子要玩完了。”
“是啊,该是那小子倒霉,许相依见了弈平生都的绕道走,慢不说他一个挂名弟子。”
“哎,听说刚被陈申平老教习撵出了春风阁,可能是去神龙湖畔散心去了,估计现在魂都散没了。”
午时刚过,不少人忘记了饭点,一股脑涌向神龙湖畔而去,浩浩荡荡有数百号人,其中不乏天道院中那些进入合五境大圆满的弟子,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将冷漠刻在了脸上。
修行一途,最讲求对生命的漠视。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你都不敢提刀杀人靠什么修行,有哪一个修行者不是踩着那万千头颅往上行。
何况仅仅是个挂名弟子,没钱又没家世,更不可能有任何背景,死便死了。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人是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大考前,曾有一事让几个长老拍桌子瞪眼,据说有一考生在神龙湖中脱的光不溜秋的玩扎猛子呢,这几天无极宫中有传言,说当日那名戏水少年,和如今的挂名弟子是同一个人,这就有意思了。
第一次玉影九剑没有发现,已经有人盯上秦墨染了,如果第二次玉影九剑再不斩杀那落水少年就有点说不过去。
以往几年,无极宫每年都会派专人进行打捞一些沉入湖底的修行者尸体,据说是那些人在修行一途上再难以精进,所以便冒着葬身神龙湖底的危险,以玉影九剑来砥砺剑道或者磨砺心性。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剑阵没有问题,问题就在秦墨染身上。
秦墨染不是一直负责玉影九剑吗莫非是看着那乡下少年长的好看,下不去手,所以,这一小部分人是来看秦墨染好看的。
当然,也有零星的几个人,发自内心的不希望箫剑生出事,比如向源郎,冷清秋和鹿小跳,三人看起来就没有别人脸上的轻松写意。
除此之外,还有些因为身份不便于露面的,不自觉的向高处攀去,他们也想见识一下,宫主胧月力排众议,执意要将箫剑生收入挂名弟子的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们依稀还能记得第一位挂名弟子榆畔关,便是落得个神秘失踪的结果,所以,有不少人正在揣摩胧月的心思,应该跟那失踪的榆畔关有关,很可能是不甘心。
此时,通向神龙湖的人群犹如一条蜿蜒长龙,陈申平脸色阴沉,一改往日的儒雅,健步疾走,就在他离湖畔不足百丈时,突然间,一柄黑剑破开水面眨眼间钻入了氤氲的仙雾之中,游弋转身循入玉影剑池之中。
在一片惊呼声间,又有三柄黑剑冲出水面,以奔雷之速而去。
紧接着,又是四剑随后,四道剪影一瞬而逝。
九剑已有八剑循入了剑池,最后一剑却迟迟没有出现,不少人开始瞪大眼珠子在湖面收寻箫剑生的尸体,似乎只有这样才说的通,那最后一剑应该是随着尸体一起浮出水面的。
此时的陈申平目光微颤,恐怕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位一向以大道理说教于人的老教习脸上为何写满了不甘与懊悔,而陈申平在望眼欲穿之时,脸上的文雅之气早已褪去。
几息后,陈申平喃喃道:“谁敢说我的修行之道只有言之道”
就在陈申平脸色决然的那一瞬间,平静的湖面上突然间隆起一个方圆十丈的大水包,随之,一柄黑剑刺破那大水包,激荡着冲天而起,一个光不溜秋的人影一臂前伸,单手紧握剑柄,另只手死死的捂着脸,如一条刚刚被钓离水面的泥鳅,随着黑剑一起冲上高空,一人一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壮阔的圆弧,坠落于峰顶某处。
在这一刻,所有人竟是望着那赤条条的身影发自内心欢呼出声,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是来看热闹的,应该咧开嘴耻笑才对。
那副画面久久的定格在所有人的脑海里,那少年似乎有些胆怯和害羞,那柄黑剑似乎也不情愿和他亲密接触,一直在空中颤抖着,想从少年手中挣脱出来。
曾有学习御剑飞行的弟子,往往因为不能全身心的操控脚下的飞剑,而失去平衡一头栽下来,便是这个样子,被飞剑拖着而行。
一名身着学院服的入门弟子,意犹未尽的看着身旁的同伴
第二十七章 引凤亭夜话
夜色清淡,山风习习。
离玉影剑池不远处,有一半悬于天的巨型崖石,崖石造型奇特,远看如祥凤展翅一冲云霄,近看似鸟喙啄食,在夜色的映衬下,鸟喙的形状分外逼真,颇有祥凤引颈啄食夜空的感觉。
祥凤背上建有一座纯木结构的凉亭,凉亭上有一木匾,引凤亭。
引凤亭往北,沿着一条刀背似的山脊拾级而上便是丹霞殿,宫主胧月起居清修之地。
引凤亭垂直往下,穿越一片浮动的缥缈云层便是九处洞天福地。
此时引凤亭内,正有十几人把酒言谈,貌似有些话不投机,借酒消愁之意,一坛坛黑瓷的空瓶被整齐的码在一处,连周围的空气中都弥漫着阵阵酒香。
就在这时,冷清秋轻轻的靠在向源郎身侧,柔声道:“小哥哥,这么晚了箫剑生还会来吗”
一身体壮实的少年站起身说道:“我看够呛,三天前他就没敢露面,我听说那小子这几天一直被关在一个叫静听的地方,这次不像上一次,惊动的高层太多了,而且害的大师姐也寸步不离丹霞殿,恐怕这以后即便不被处死,再难有自由之身,依我看咱们还是散了吧。”
向源郎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浓黑的天色,平静说道:“他肯定会来。”
一名其貌不扬的少年用眼角凝视着向源郎,喷着酒气说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凭什么相信他,总的有个说法才行,难不成请我们喝几坛酒,就想让哥几个在这陪你熬夜向源郎你也想的太美了吧”
向源郎看着那名似已半醉的少年轻笑道:“凭我姓向,西荒再写不出第二个向字来,还有,这酒不是我请你们,而是你请我们。”
就在那少年脸色微怒的之时,向源郎接着道:“今天叫你前来,并不是想化解掉你和箫剑生之间的不愉快,而是你要给他道歉,还的再付些药费。”
向源郎伸手做了个快快掏腰包的动作,惹的一鹰钩鼻子少年腾一下站了起来,手按剑柄涨红脸说道:“向源郎,我华堂春很好奇,你堂堂的向家二公子,竟然为了一乡下少年得罪许相依,你如此拉拢他,莫非收了什么好处”
向源郎微微一笑道:“一个人的眼光有多远,他的路就有多长,华堂春,是不是很有道理的一句话”
华堂春略显意外的说道:“向源郎,你是打算让我们哥几个背叛许哥改投你名下你就不怕得罪了许相依,到时候下不来台面”
向源郎搂着冷清秋滑软的肩头缓缓起身,笑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养哈巴狗的爱好。”
“你……”
“向源郎,我完颜家族也乃是大金帝国御赐,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是西荒向家二少爷我们就怕你吧”
向源郎摇了摇头,不屑的看着以完颜家族傲娇的少年,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似乎是怕别人听不清,故意大声说道:“完颜是大族不错,不过据我所知,完颜少爷的母亲是一牧民之女,想必你的童年过的并不快乐吧,你母亲视你如珠似宝,指望你出人头地,完颜庆,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叫完颜庆的少年当场怔住,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想不到,向源郎不仅知道的他的名字,而且还直接点出了他的身世,要知道那段不堪回首的童年生活,这个世上鲜有人知。
完颜庆额前早已布满了汗珠,再不敢和向源郎对视一眼。
眼前这看似温文尔雅的少年太可怕了,字字诛心啊。
向源郎轻笑着又看向那名其貌不扬的少年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叫殷洪烈,早年前殷家曾隶属于奉天朝廷,后来奉天和大金帝国一役后,殷家举家迁移到了西荒,这里面那些不可告人的事,还需要我一一说起吗”
殷洪烈神色微颤,当即抱拳对着向源郎低声说道:“谢谢向公子不点破之恩。”
殷洪烈倒也识趣,主动的退后了半个身子。
……
“几位都是家世显赫,而且也已经是入门弟子,肯三更半夜的等我一个乡下小子,实在是觉得很荣幸啊。”
十几双目光同时往远处瞅去,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面带春风且含笑,缓步走来。
向源郎轻笑着让出一个地方,示意箫剑生过来坐,其他人则是各人各表情。
箫剑生冲向源郎点头谢过,清冷的眸子扫过在场的五位少年俊彦,刚才向源郎和这些人对话,虽然他没有听到,但看着五人的脸色,他已经猜到了不少内情。
这些人都是他和上官雪在来时的路上遇到过的,因为对上官雪曾言语轻挑,所以箫剑生早已把这几张脸烂记于心了。
箫剑生冲着鹰钩鼻子少年华堂春笑着道:“当日住宿田舍,你收了我五两银子花出去了吗”
华堂春暴怒,手指箫剑生眼窝道:“血口喷人谁不会,可有证据”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离着他不远处的一个大个子少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照着华堂春后背就是一阴拳,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华堂春打出了引凤亭,如果在多使一份力,怕是此刻的华堂春早已跌落崖石之下了。
只见刚才偷袭人的少年,冲着箫剑生咧嘴乐道:“兄弟高有才,来自大夏国,以后咱们都是自家兄弟,除了许相依之外,有谁敢对箫兄横眉竖眼,你就找我高有才,专爱管闲事。”
向源郎看着高有才欠揍的表情,用眼见瞪了对方一眼,高有才一拍脑门乐道:“当然,有向二爷在,那许相依算哪根毛。”
箫剑生冲着高有才含笑抱拳,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转悠了一圈,目光落在穿着学院服的殷洪烈身上。
箫剑生说道:“当日你偷袭我一剑,我也捏碎了你腕骨,这件事就算扯平了。”
箫剑生接着说道:“至于你们四人,在来无极宫的路上,对我上官雪姐姐言语
第二十八章 枯木逢春
六年大考已过去一月有余,新晋的三十五名记名弟子也开始了按部就班的学院生活,原来的文课教习陈申平突然离开,新换来一位年轻的教习,虽然讲起课来没有那么抑扬顿挫,但却多了层和学生之间的互动,倒也让干巴巴的文课有了点水色。
修行课继续由黄觉盛和冯镇天两位掌教负责。
据说这黄觉盛年轻时也是名声远播的天才,所以学生们也就打心眼里服气,美中不足的是这黄掌教脾气不好,常常有爱调皮捣蛋的学生被收拾的鼻青脸肿,但又没处说理,只能叫屈连连。
至于挂名弟子箫剑生,早就被这些勤奋好学的天才精英忘在了脑后。
倒是偶尔也有人提起,只不过神情多是不肖与之为伍。
这一日,便有一名学生像大白天见鬼了似的说道,他亲眼看到挂名弟子箫剑生,随老教习陈申平驾着一独木小舟出了神龙湖。
……
出了无极宫,南行三百里,据说在千年之前,这里曾经水肥草美,远不是现在看到的黄沙漫漫。
陈申平皱眉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沙丘,对箫剑生说道:“千年之前,曾有位叫董武的神勇将军,在此与秦国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垒,董武陈兵二十万,但大秦一路来折戟断矛,在加上连续的征战,仅剩八万步兵,你猜这场战争谁会笑到最后”
箫剑生不假思索道:“肯定是大秦国。”
陈申平大感意外的看着箫剑生说道:“为什么”
箫剑生乐道:“典型的以少胜多,不然你也不会说起。”
陈申平猛的在箫剑生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愤愤不平道:“和那箫文一个德行,不按套路来。”
箫剑生骄傲道:“那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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