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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归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光霁月

    一句话,就让孙氏瞪向了秦宜宁。

    可不是么,若没有她的回归,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波澜!明知道她弱质女流,秦槐远竟然也不顾她伤心不伤心,不肯多哄她几句,就那么拂袖而去了!

    才刚不过是训斥了秦宜宁两句,打一巴掌,秦蒙就那个模样了,足见那外室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

    孙氏赤红双眼,双手推搡秦宜宁,大吼着:“你这个败家种子!自打有了你的消息我就没有一日好过!你给我滚开!”

    回头又冲着金妈妈嚷:“乳娘,给我备车!我要回定国公府去!”

    金妈妈唬的面无人色,急忙规劝:“夫人,如今这都要宵禁了,您这会子贸然回去怕是不好,不如今儿先歇下,明儿个一早咱们再回去,对老夫人也有话可以解释……”

    “不行,我一定要现在回去!这相府我没法呆了!秦蒙是要逼死我!”孙氏泣涕如雨的呜咽:“乳娘要是不许,你就自己留下,我自个儿走!”

    气头上的孙氏也不顾秦慧宁了,甩开女儿的手就往外走。

    秦慧宁被甩的踉跄了两步,一双三寸金莲站立不稳,若不是碧桐适时地搀扶了一把,蔡妈妈又在后头拉了一下,秦慧宁就要摔下台阶去。

    秦慧宁不满的皱眉。

    孙氏闹了脾气,眼见着




第九章 裁断
    “你这个贱蹄子!毒娼妇!你不要脸!”秦慧宁颤抖尖叫。

    “到底是谁不要脸”秦宜宁一把拎住秦慧宁的襟口,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我从未想过害你,咱们本可以相安无事,可你百般挑拨,不但引得母亲误会于我,更害的爹娘不睦家宅不宁!不过一个鸠占鹊巢的养女,我心情好了当你是个人,心情不好你算什么东西!”

    秦慧宁被气的双眼赤红,可她不过是文弱的闺秀,又怎敌得过常年野外生存的“野人”

    武力上不及,就只能恐吓:

    “你这么对我,就不怕祖母知道了将你赶出去!”

    “笑话!我打都打了,还怕这些大不了我还去做我的‘野人’,倒落得个逍遥自在!”

    秦宜宁冷锐的目光扫过院中早已吓呆的婢女,又睇爬不起来的蔡氏和瑞兰几人,微微一笑,露出编贝般的皓齿。

    在夜色中,那白森森的牙配上她那个嗜血的表情,直叫人心底冒寒气!

    “告诉你们,野狼我都杀了吃肉,何况你们!不与你们计较那是觉得犯不上,还当我怕了不成!别忘了,就算你们再瞧我不起,我依旧是我父亲的嫡女!”

    手上一用力,扯着秦慧宁就往外头去:“走!跟我去见老太君去!你挑拨的娘和爹感情不睦,别以为我会轻易饶了你!”

    这么多年来,秦慧宁以秦槐远唯一嫡女的身份长在相府,老太君疼的心肝儿肉一般,何曾被人动过一指头如今又是被打脸又是被扯衣服,秦慧宁早就崩溃了,挣扎着边哭边骂,什么脏的臭的都骂了出来,简直不堪入耳。

    秦宜宁却只扯着她的衣襟,那模样轻松的不像是拉扯一个人,倒像是拎着一只待宰的鸡。

    骂吧,倒是叫人看看丞相府里教导出的好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秦宜宁一双天足,常年山中生存,上山都能如履平地,此刻自然走的脚下生风。可秦慧宁是三寸金莲,弯着腰挣扎着,小跑也追不上,走的是踉踉跄跄歪歪斜斜。

    劝不服,骂不听,推不开,打不过!死命挣扎也不能挣脱那只死死抓住她襟口的手,用力使眼色竟没有下人敢出手相助。

    秦宜宁就这么畅通无阻的拎猎物一般将人一路牵到了慈孝园,后头跟着的仆婢像是一串粽子,没一个敢大声说话。

    一到门口,秦慧宁总算见要见到亲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祖母救命,有人要杀了我!”

    这一声尖叫凭空传出去老远,唬的屋里的老太君险些跌了手里的烟袋锅子。

    才刚老太君听说了长媳带着人回娘家去了,气的面无人色,秦嬷嬷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人劝住,刚点了一袋烟,没等抽上一口,燃烧的烟丝就整个儿扣在她雪白的衬裙上,当即烧出了一个窟窿。

    “哎呦老太君!”

    秦嬷嬷眼疾手快的倒了一杯茶上去灭了火,又手忙脚乱检查老太君可有烧伤烫伤,幸而天气冷,早早就穿了棉裤,这才免了一劫。

    老太君脸色铁青的扔了烟袋,尖声道:“什么人敢大吵大叫!”

    门外的婢女像是被吓呆了,结结巴巴的道:“回,回老太君话,是四姑娘和,和慧宁姑娘来了。”

    老太君拧眉蹭的站起身。

    “大晚上的这两个蹄子要做什么!我看孙氏就是个乱家妇!教导出的都是什么东西!”

    “老太君您息怒,奴婢先服侍您更衣。”秦嬷嬷和大丫鬟吉祥忙好言劝着,手脚麻利的为老太君换了襕裙,又重新披上了雀蓝缎袄,戴上镶蓝宝石的抹额。

    整理了一番,老太君也算消了些气,面沉似水的带着秦嬷嬷和吉祥去了宴席用的花厅。

    一进门,就见地当中跪着秦慧宁和秦宜宁,两人都是鬓松钗迟脸上红肿的模样,秦慧宁的半边脸更是肿的不成样子,哭的花了妆容,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见了老太君,秦慧宁总算见到了亲人,“哇”的大哭,膝行上前一把抱住老太君的大腿,哭的仿若天要塌下来,哽咽的不成句子。

    老太君一看她这模样,当即心疼的俯身搀扶,心肝儿肉的叫着:“怎么了这是快别哭了。”焦急的又问跟来的蔡氏和秋露,“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

    蔡氏的膀子现在还疼,颤抖着唇竟发不出声来。

    秋露则一如既往的低垂着头不言语。

    秦宜宁冷静的道:“老太君息怒,秦慧宁挑拨的我父亲和母亲不和,直将我父亲气的去了外院,将我母亲气的回了娘家。我已经教训过她了。老太君别动气伤了身子,要罚也可以交给下人去做吧。”

    “什么!”老太君拧眉。

    她本因为孙氏回娘家去的事在生闷气,想不到此事竟与她百般疼爱的秦慧宁有关

    秦慧宁连连摇头,肿着脸含糊不清的道:“不是的,是母亲自己怀疑小溪是外室女……母亲不过是打了小溪一巴掌,骂了她几句,父亲就心疼了,与母亲吵了起来……”

    秦慧宁颠倒是非理直气壮。

    蔡妈妈也道:“回老太君,四小姐着实太跋扈了,不但打了慧宁姑娘耳光,还将奴婢和两个婢女一同打了。奴婢现在还疼的抬不起手臂来。”说着跪下捂着膀子呻吟。

    秦嬷嬷看了看众人,就与吉祥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君去窗畔铺着厚实锦缎坐褥的罗汉床坐好,又拿了暖手炉来给老太



第十章 窗根
    秦宜宁垂眸,从老太君对她的称呼和略微放软的语气已经猜出几分她的想法,当即便乖巧的行礼,顺势道:“祖母教训的是,孙女也是一时情急,往后再不会如此了。”

    若是一味的只知动粗,那便真的成了“野人”了,刚柔并济才是最合适的态度。

    老太君见状满意的点头,面上的表情明显舒缓不少。身为长辈,最不喜的就是晚辈当面顶撞,秦宜宁虽然做事粗暴了一些,根子上却不是个坏的。如此像她的长子,想来心思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倒是秦慧宁……

    阅尽千帆的老太君越发觉得头痛。

    一想明日外头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来,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沉声道:“今日之事,你们也都吃个教训。身为相府的小姐,姐妹不睦竟大打出手,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你们平日里都一副孝顺的模样,现在就是这么孝顺的”

    老太君口中虽说的是“你们”,可秦慧宁心里明镜一般,秦宜宁才回府多久在老太君身边时间较久的却是她。

    老太君这是在刺打她!

    秦慧宁内心惶恐至极!

    她如今留在府中最大的依靠就是老太君和孙氏。能够继续过着府中姑娘那般锦衣玉食的生活,依仗便是他们的不舍。若是自己失去了他们的喜欢和信任,她还能拥有什么

    “祖母息怒,孙女知错了。”秦慧宁再不敢多辩驳一句,生怕让老太君对她更厌烦。

    今日的委屈,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老太君见她认错时态度良好,想着到底是自己教导出的女孩,品性也不会差了,虽然心思重了一些,但也情有可原。

    思及此,她便严肃的道:“宜姐儿,慧姐儿,姐妹不和,罔顾孝道,就罚你们各自回房抄写《孝经》十遍,三日后晨起请安时上交,你们可有异议”

    “多谢祖母疼惜。”秦慧宁忙抢着回答。

    老太君听的心里熨帖了不少,暗想:慧姐儿是个知道好歹的,知道我这是故意偏向于她。

    要知道,秦慧宁长在相府,受的是大家闺秀的教导,写字于她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可秦宜宁却是生在村野,常年不碰纸笔,《孝经》全书十八节,三日内抄写十遍怕会将她累出个好歹。!

    说到底,老太君心里还是疼惜养在身边的秦慧宁,不满秦宜宁动手打人的。

    只是她作为大家长,在秦慧宁明摆着有错的情况之下,不好明着偏袒谁,免得往后无法治家罢了。

    可老太君这会子却是想错了。

    秦慧宁根本没有领会她的偏袒,心里早已是冷笑连连:什么祖母,什么疼惜,都是假的!亲孙女一回来心就偏了,看着我挨打受委屈,居然罚我一同抄书!

    秦宜宁眼角余光将老太君和秦慧宁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不免暗自好笑,看来秦慧宁是要辜负老太君的好意了。

    老太君再度揉着眉心,一旁的吉祥便适时地端上一碗温热的蜂蜜水来给她润喉,秦嬷嬷又站在一旁手法娴熟的给老太君按摩太阳穴。

    见老太君面露疲态,秦宜宁和秦慧宁便行礼告退。

    老太君淡淡的摆手,见二人出去,就吩咐秦嬷嬷:“绿娟,你嘱咐人提着灯去送两位姑娘。”

    秦嬷嬷立即会意的颔首,快步跟了出去。

    秦慧宁就住在老太君的慈孝园,秦宜宁却要横穿半个后宅到雪梨院去,秦嬷嬷先叫了个小丫头子过来嘱咐了几句,小丫头子立即提着灯去追秦宜宁。

    秦嬷嬷则是往秦慧宁住的暖阁处去。

    屋内正乱着,乳母蔡氏和大丫鬟碧桐都受了伤,秦慧宁的脸现在更是肿的没法看,丫鬟婆子们忙前忙后的伺候上药,屋里头吸气声声,哀嚎连连,也没人注意到窗外头还站着秦嬷嬷。

    秦慧宁这时已是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大丫鬟碧桃忙劝说:“姑娘快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可怎么是好老太君知道了定要心疼的。”

    碧桃今日没跟着出去,自然不大清楚细节之处,原想着说起老太君的疼惜能够安他们姑娘的心,谁知却一下子戳中了秦慧宁的痛处。

    秦慧宁一把打开碧桃的手,想要抱怨老太君的偏袒,又怕控制不住音量叫人听了去,就只尖锐的斥道:“你手怎么那么重!就不会好好上药吗!”

    “奴婢不是有心的,姑娘恕罪。”碧桃不明所以,却不敢再多言,急忙跪下请罪。

    秦慧宁尤觉得不解恨,抬脚就揣在碧桃胸口:“你这贱蹄子!毒娼妇!扫把星!你是想来害死我的是不是!我踹死你!”

    碧桃疼的“哎呦”一声惨呼,身子歪倒在地,屋里的婢女们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来劝说的。

    秦嬷嬷站在窗外,将屋里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心里也是明明白白。

    慧宁姑娘明摆着是心生怨怼,怨恨上老太君了!

    她是老太君的陪嫁,一辈子没嫁人就那么忠心耿耿的陪伴在老太君身边,秦府多少大风大浪都是她陪伴着老太君一同经历,对待老太君自是忠心耿耿,因为身份的便利,老太君身边这些人的品性,她怕是比主子更加清楚。

    这位慧宁姑娘从前是很好的,知书达理,处事圆滑,姐妹之中是拔尖儿的,深得老太君的喜爱。

    谁料想事情一出,起了争夺之心,竟会暴露出这样的本性来。

    到底不是大老爷亲



第十一章 教训
    厢房里温暖如春,瑞兰披着一件小袄拥被靠坐在架子床上,红肿的脸颊已经转为青紫,足见方才挨了多重的打。

    床头小几上摆着一碟炒的喷香的瓜子,余香搬了个交杌坐在小几旁,一面烤火嗑瓜子,一面用下巴指着正屋的方向啐骂:

    “……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来历,才回咱们府里就这般张扬,你瞧着吧,老太君那般疼惜四小姐,这会子四小姐却被她给打了,老太君还不剥了她的皮!”

    见余香越说声音越大,竟丝毫没有顾及,瑞兰焦急的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小声一些,万一叫姑娘回来听了去,咱们往后还要不要在雪梨院呆了。”

    “你怕她我可不怕!”余香啐了一口,抹掉粘在嘴角的瓜子皮,“你没瞧见老太君和大夫人对她的态度吗这个人也是个蠢材,才刚回来就将府里两位身份最高的都给开罪了,夫人是她亲娘都不待见她,往后她还有什么好儿”

    随手将瓜子皮丢进燃着的炭盆,一股烧焦味逐渐弥漫开来,余香却似无所觉,依旧将瓜子皮往里头丢,冷笑道:

    “咱们也是倒霉,好端端在兴宁园伺候着,凭你我二人的资质,经常在老爷身边服侍,难保将来就不能做个主子。现在可好,被丢在这么个狗不拉屎的地儿来,摊上一个粗鄙村姑,往后还能有什么好前程,真是晦气!”

    这一句着实戳中了瑞兰的心事。

    瑞兰虽只是二等丫鬟,在兴宁园时并没有太多机会近身伺候,可相爷那般丰神俊朗的人物,只淡淡一顾都能叫人心跳砰然,夫人又一直再无所出,她自身条件也不差,早就有一些想法,谁知道竟会被派到雪梨院来,头一天就挨这么一顿好打。

    想到秦宜宁那厉害的模样,瑞兰就觉得背后生寒,不由得蹙眉劝说:“你是没瞧见姑娘的厉害。我劝你省些事吧,在如何姑娘也是相爷的嫡女。”

    “是个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要看咱们的眼色过日子金妈妈也是多事,做什么要给她这些好炭,她在山里拾柴火烧都惯了,恐怕都不知还有这么一种没有烟尘的银霜炭。”说着又噗嗤一声笑:“不过还是便宜了咱们受用。”

    “你啊。”瑞兰想起秦宜宁发现了被克扣了东西也不恼,还能笑着与她们说话时的模样,再想着冷的冰窖一般的正屋,心里莫名的觉得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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