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归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光霁月
而秦宜宁说话并不避开人,她一席话早被屋里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老太君被她指桑骂槐的话气的脸色通红。
秦宜宁进了屋,满面含笑的绕过“喜上眉梢”的插屏到了内室,美眸一转,便将室内之人看的分明。
老太君穿了身玫瑰紫的锦缎褙子,头戴同色镶红宝石的抹额,打扮的十分喜庆。
老太君身旁紧挨着坐的,是个身着浅粉妆花褙子,头戴凤钗,容貌极为明艳的少妇。她生的粉面桃腮,琼鼻樱唇,唇角微翘,不笑也似在笑,当真是杏眼含情,粉面含春,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根本不似三十岁的人。
这就是皇后的嫡姐,曹雨晴。
曹雨晴与皇后容貌上并不很像,可那一身艳骨却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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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救场
老太君的烟袋是黄铜打造,很有分量,她愤怒之下又用了全力,烟袋直奔着秦宜宁的头扔去,若是被砸中,必定会头破血流,少说也要破相。
众人吓的“哎呀”一声惊呼。
谁料秦宜宁奋力挥手,竟将烟袋打偏了方向,使之重重砸在多宝阁上。
黄铜的烟袋锅子恰砸在一个琉璃小摆设上,两物一同落地,琉璃摔得稀碎,烟袋和碧玉的烟嘴儿也摔的分了家。
这一破碎声在寂静的院里响彻云霄,震的人心里一颤。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秦宜宁那利落一挥时狠厉如狼的眼神。
“祖母,您是想砸死孙女还是想让孙女毁容”
秦宜宁面上含笑,双眼点漆一般灼灼望着老太君:“皇上素来推行仁政,臣属无不效仿,家家都兴以德服人,您若觉得孙女说的不在理,大可以拿道理教导孙女,为何要用这么重的一个东西来砸孙女的头您砸死我,父亲可就断了子嗣,怕是朝野中的议论也会不好了。”
“你闭嘴!还不跪下!”老太君色厉内荏的拍着矮几。
秦慧宁忙拍着老太君的胸口帮她顺着气,回头怒斥秦宜宁:“你太放肆了!怎能对祖母如此说话!”
秦宜宁冷冷看着她:“闭嘴!轮不到你指责我!”
秦慧宁下意识身上一抖,被唬的面色煞白,满肚子的气恨,在秦宜宁的压迫和威慑之下竟发不出声来辩驳。
老太君连连道:“反了,反了,这是要造反啊!来人,叉出去,把她给我叉出去!”
秦嬷嬷在一旁蹙着眉,料想四小姐这么一块爆碳,看到生母受委屈,哪里会罢休连曹氏这样大的来头她都敢当面给挂落吃,老太君这点斤两恐怕秦宜宁都不会放在眼里。
秦嬷嬷无奈的吩咐人去拉扯秦宜宁。
秦宜宁眼角余光瞥见下人的动作,冷笑道:“不劳烦你们动手。我说完了话自然会走的。”
直视着老太君,她眼里像燃着两簇火苗。
“我知道老太君心里想的是什么,不光我知道,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傻。孙女与老太君才相识两个月,老太君不在乎孙女,不考虑父亲的感受,不在乎咱们之间的骨血关系,这些都情有可原,可是我母亲为了这个家,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陪伴老太君近三十年,难道就换来您这般无情对待您叫二婶和三婶如何去想又叫新进门的曹姨娘如何去想”
“你!”
“我劝祖母还是掂量掂量,吃相不要太难看了。”
“不孝女!来人,给我打出去!打出去!”
“孙女今日言语无状,冲撞了老太君,还请祖母惩罚。”该说的话都说完,秦宜宁提裙摆端正的跪下,背脊挺的笔直,傲骨丝毫不减,虽是在请罪,可众人都看得出她之所以请罪是为了祖孙之间的身份,并非因为服了老太君。
如此浑身都带着刺儿的模样,叫众女子都觉得长见识。
就没见过面对欺压如此霸道火辣的女子!
曹雨晴在一旁看着秦宜宁的眼神都变了,眼中暗含着赞赏和兴味。
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来人,将四小姐给我关进柴房,什么时候她认识到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满室的安静。
秦嬷嬷没有立即动作,欲言又止的看着老太君。
二夫人和三太太对视一眼,也犹豫着想为秦宜宁说话。
秦慧宁见众人都不肯听老太君的吩咐,想起秦嬷嬷对秦宜宁的特别,不免怒从心来,怒道:“怎么,祖母的吩咐秦嬷嬷也不打算听了”
秦嬷嬷一愣,垂下眼道:“奴婢不敢。”
“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老太君皱眉,不悦的瞪了一眼秦慧宁。
秦慧宁被斥的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老太君虽不喜秦宜宁忤逆她,可秦宜宁的聪慧、胆魄和手腕她还是喜欢的,这样的女子不但处事有法子,还生了一张好脸,又得了太子的青睐,用来联姻是再好不过。她要处罚她,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可比较起来,老太君现在更不喜秦慧宁那墙头草的样子。
说真的,老太君对待孙氏的法子,静下来想想自己也觉得亏心。只是境况如此,无可奈何罢了。
秦宜宁肯为了孙氏这般做法,莫名让老太君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秦槐远是如何护自己的。
秦宜宁才回府两个月不到,与孙氏不但交往不深,孙氏对秦宜宁更算不上好,她尚且能对孙氏如此不离不弃。
可秦慧宁呢
孙氏如珠如宝的疼了她十四年,如今眼看着孙氏倒了,新姨娘进门,秦慧宁就热络的往新姨娘身边凑,完全不顾养育之恩。定国公府那么多男丁被斩首,秦慧宁还能穿着鲜亮的颜色出来见人。
老太君自己虽然做的事被人诟病,可她却不喜欢看秦慧宁那趋炎附势的嘴脸。
曹雨晴见状,笑着道:“老太君,婢妾逾矩说句话儿,如今天寒地冻的,四小姐小姑娘家家的,若关去柴房冻出个好歹坐下了病根,心疼的不还是您么一家人,难免舌头碰到牙,老太君是一家的大家长,就宽恕了四小姐吧。”
“是啊。母亲就不要与宜姐儿计较了。”二夫人也笑着劝。
老太君有人给递了台阶儿,心里舒服了不少,冷冷的瞪着秦宜宁。
刚要开口,却听见外头有婢女高声道:“大老爷来了。”
话音方落,就见秦槐远披着一件黑貂毛领子的铅灰色锦缎大氅快步进门来,头发上还结了白霜,冒着热气,显然是刚沐浴过,头发都没干透就赶来了。
第九十六章教育
不论外人如何想,秦宜宁却明白父亲在众人面前以教导儿子的方式来教育她,不但给足了她脸面,还给她撑了腰。他是在提醒众人,无论他有多少妾室,他秦槐远的女儿可只有一个。
在座的没有蠢人,自然明白秦槐远此举的深意,看向秦宜宁时眼神便不同了。
就是老太君,心中都有点后悔刚才自己羞怒下用黄铜烟袋打人的举动。
亏的秦宜宁躲开了,这要是真的打中,弄的头破血流再破了相,她可怎么与秦槐远交代
老太君做母亲的,深知儿子的难处,秦槐远再优秀,如今却没个男嗣传承,偏秦宜宁生的与秦槐远那么像,又聪慧的紧,行事也大开大合,不像个闺阁小女子,倒有几分男孩子的爽利,也不怪秦槐远喜欢她,要将她当儿子培养了。
老太君暗暗的想,以后就算要管教秦宜宁,也要瞒着秦槐远。
“慧姐儿。”秦槐远的声音再度传来。
一旁低着头的秦慧宁猛然看向秦槐远,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得心里突的一跳,慌乱的垂下眼来行了一礼:“父亲。”
秦槐远睨了一眼秦慧宁,那洋红的褙子和头上的珠翠金玉让他不喜,再看看换了一身月牙白褙子,连个首饰都没戴的秦宜宁,才稍觉得安慰了一些。
“慧姐儿今日打扮的倒是俊俏。”
秦慧宁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知道秦槐远是在责怪她了,忙解释道:“父亲,女儿平日里也不这样穿的,只是今日曹姨娘进门来,女儿为了家中的喜庆,自然是要好生装扮,才不觉得怠慢。”
秦槐远终于将目光落照曹雨晴的身上。
从进门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曹雨晴温柔一笑,眼中的欢喜和依恋像是要化作实质一般缠绕上去。
秦槐远却别开眼,道:“曹姨娘出身名门,最是知书达理,又怎么会在意你穿了什么慧姐儿,定国公一家男丁尸骨未寒,你好歹叫了定国公十几年外公,你闺中女子没别的能耐,穿着素净一些难道也做不到”
秦慧宁被训的满脸通红,脸上要滴出血来一般,扑通一声提着裙摆跪下:“父亲息怒,女儿也是一时想叉了,请父亲恕罪。”
秦槐远道:“明日起,你在雪梨院闭门思过,不将《孝经》抄满百遍就不要出来。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好生想想吧。”
秦槐远虽然只是训教,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些话,当真让秦慧宁觉得脸都要被打肿了。
可这个家里父亲是族长,又吃定了老太君,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忤逆于他。
秦慧宁就只能委委屈屈的垂下了头,道了句:“是,多谢父亲教诲。”
“你好自为之吧。”
秦槐远笑着给老太君行了礼,“母亲,儿子还等着与宜姐儿去看书,就先将人带走了。”
老太君只得点了点头。
秦槐远披好了披风走向门前,淡淡道:“宜姐儿,还不跟上。”
秦宜宁恭敬的又给老太君、二夫人和三太太以及诸位姐妹行礼道别,这才快步跟了出去。
到了廊下,秦槐远看着跪在地上啜泣的孙氏和冻的瑟瑟发抖的金妈妈与采橘,叹了口气道:“大夫人身子弱,上次病了都还没好利索,你们还不扶你家夫人起来,预备马车,先送回兴宁园休息”
这是护过了女儿,又来护老婆了。
老太君在屋里听见,就只瞥了一下嘴,并未阻拦,打发秦嬷嬷出来听吩咐。
秦嬷嬷立即应“是”,马上吩咐人去预备马车。
曹雨晴也紧跟着秦槐远的脚步到了廊下,看到孙氏那张哭的煞白的脸,又看看秦槐远负手而立伟岸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咬着下唇。
而孙氏一抬头,就看到了打扮的光鲜亮丽,美的让她自惭形秽的曹雨晴。
孙氏的眼中迸出前所未有的忿恨!
她们一家子早就调查清楚了,大周使臣要孙禹的脑浆,皇
第九十七章刚中柔外
秦槐远慢条斯理、循循善诱道:“你是我的女儿,你现在心中所想和不忿我自然了解,你聪慧敏锐,许多事能够一眼看透,可你太浮躁,看透了就不肯饶人,什么事都要分出对错来。
“我知道,在这家里你与人争论或者动手,基本没人难得住你,可是到了外头呢若真碰上个练家子,你只不过力气稍大了一些,又能奈何别人什么何况你现在依仗的是嫡女的身份,在这个家中没人会伤害我的女儿,但是到了外面,即便你不主动挑衅,还有人害你,宜姐儿,你说为父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父亲说的极是。女儿知错了。”秦宜宁羞愧的低下头,“女儿的确是太过较真了,有时看到一些不平事,就忍不住冲动。”
秦槐远莞尔一笑,“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要记得,百善孝为先,老太君做事纵然不对,她终归是我的母亲。想要改变你母亲的处境,为父相信你不只有正面冲突这一个法子,你的厉害手腕,用在秦慧宁身上可以,用在老太君身上,却是不敬长辈。何况与长辈之间,你吵赢了又能怎样以后苦的还是你们母女,你说对不对”
秦槐远多在外宅,除了给老太君请安之外,很少涉足内宅,竟然也会将内宅之人分析的如此透彻,让秦宜宁很是佩服。
“父亲说的对,其实女儿也后悔了。女儿当时只想着老太君反正不疼我,我说什么做什么,她照旧不疼我,要对我母亲和我冷淡,也照旧不会少,就什么都豁出去了。”
“但你其实也有圆滑的办法,只是你头脑一热就没忍住”
秦宜宁红着脸点点头,那模样乖巧的像是自知犯了错,求主人原谅的小奶猫。
秦槐远笑了起来:“你是个孩子,鲁莽冲动都不是大错。为父也觉得,为人不能一味的忍耐,必定要刚柔并济才好。为父并不是说不准你‘刚柔并济’,但是你也要分清对象,对你不能冲撞的人,‘刚中外柔’或许更妥当。”
“是。”秦宜宁崇拜的看着秦槐远,眼睛亮晶晶的:“父亲刚才就是这样,一句‘笑里藏刀’不知说的多少人心虚脸红。父亲,女儿什么时候才能像您一样啊!我觉得您好厉害!不吵不闹,声音都不用拔高,几句话就将人压制住了!”
被女儿这般饱含孺慕的眼神看着,秦槐远心内很是满足。
大手禁不住摸了摸秦宜宁的头,“手段是一方面,但更要紧的,是因为为父的身份。”
秦宜宁眨了眨眼,睫毛忽闪之间明白了秦槐远的意思。
父亲是在告诉她,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上,让人依靠,才能让人敬畏。
而且也只有“在其位”,“谋其事”才能让人信服,否则就是离经叛道,会被诟病。
秦宜宁重重的点头:“女儿知道了,往后一定好生孝顺老太君。”
“这些都不是大事,为父相信你都处理得好。不过今日仙姑观的事,还有许多可疑之处。你来与为父说一说。”
秦宜宁早知道秦槐远必定会问起来,便毫不犹豫的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说到姚之曦时,秦宜宁鬼使神差的并未说实话,而是用了应付徐茂的那些说辞。
如此半真半假的说法,秦槐远也并未多怀疑,只是道:“那位姚公子,虽是与钟大掌柜相识,但为父看他眼神和气魄都不像是寻常人,你吩咐人去为他疗伤是应该的,但敬而远之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办法。”
秦宜宁回想与姚之曦相识以来发生的种种,也觉得这人深不可测,便乖巧的道:“父亲放心吧。”
见女儿丝毫不隐瞒自己,秦槐远很是满意,点头道:“你看着办便是,为父相信你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还有一事,你也要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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