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鱼九久
阴灵们环绕着她,好似奔赴一场美妙的盛宴。可只有宁姒知道,一旦献祭魂力,他们将彻底湮灭。
呜呜之声不绝于耳,众人只当见识了一把鬼哭,丝毫没有察觉到拖长的呜声后还有另一个音。
吾主,他们叫的是吾主,和那只武士阴灵一样。
“宁姒!”晟怒了。
刚从沉睡中醒来的她实力尚未恢复,并不能支撑太久。若是不能及时获取足够的魂力,这具暂时修复好的躯体将再难维系。
也就是说,如果宁姒还不吸收魂力,她就会死。
真正彻底的死亡!
最过分的是,她居然还在阻止这些阴灵靠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烛阴永生不死,也就不惧死。可宁姒是她这数千年飘荡中遇到的第一个能将她从沉睡中唤醒的人。她不希望宁姒死,不想再等上千年。
随着雀隐灵士不断注入灵力,屠灵大阵收缩的速度明显加快。
宁姒最后看一眼季牧之,终于合上双眼,张开双臂。
迎接死亡,或是新生。
……
地狱的大门终于打开,众阴灵争先恐后的钻进宁姒的身体,与她融合在一起。
阴阳有界,当来自地狱的召唤出现在眼前,身为阴物将难抵诱惑。
这是服从,也是本能。
每多吸纳一只阴灵的魂力,萦绕在宁姒周身的黑雾就浓郁一分。每当与一只阴灵融合,她就会获得一部分属于这只阴灵的记忆。
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那个带她到营地吃饭的灵士小哥哥,还有和他一起,跟牛顶顶较劲的小个子。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山谷,这些都是失去魂力后无所寄托的执念,化作点点星光随风而散。
杂音入耳
第294章 爆体
季牧之恍然大悟,为什么在矮坡上,宁姒会说那一句“没有受伤,是不堪重负。”
她的血肉之躯,连武士阴灵的魂力都承受不住,又如何能容纳如此之多的阴灵魂力
不能再放任她无止尽的吸纳魂力,她会死的。
季牧之冲出夹口,奋不顾身的朝宁姒奔去。
在这之前,灵剑出鞘,径直贯穿了那面硕大的铜镜。
到处都乱成一锅粥了,已经无人再顾得上去管镜子是否安好。营使察觉到他的动作,最后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狂奔途中发现阿习等人,季牧之立即转向奔向他们。
“阿习。”
阿习又惊又喜:“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赶紧带着人,一旦发现有人发狂,立即将人打晕。”目光再转向宁姒,郑重严肃的说道:“不能再死人了。”
“是!”
“沐王殿下。”那群黑衣灵士跑了过来,“我等愿听从殿下差遣。”
季牧之匆匆抱拳,让他们协助阿习。
宁姒立于空中,离地数丈,纵是季牧之轻功卓绝,也实在达不到这个高度。庆幸的是,灵剑今日异常振奋,竟带着他直上高空。
灰白阴灵穿体而过,极致寒意让人心惊。季牧之握紧剑柄,眼中只有越来越清晰的佳人娇颜。
近了,近了,还有一丈,还有一尺……
“宁姒!”
季牧之纵声呼喊,成功唤得宁姒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猩红的眼眸魅惑而诡异,泛着夺目的亮光,像是聚了无数烛火,又像收纳了漫天星辉。
“季牧之……”
宁姒艰难的朝季牧之伸出手,纵使眼前不断有阴灵飘动,也阻挡不了她灼热而殷切的目光。
他就在眼前,近到一伸手就能触碰,可是……
灵剑将季牧之带上高空,他却没有让其停下的办法。剑鞘不知何时自行脱落,带着森然寒意的剑身就这样直直贯穿了宁姒的胸膛。
这一刻,时光静止,万籁俱寂,唯有宁姒胸口那朵殷红之花无声绽放。
经灵剑牵引,季牧之重重撞在宁姒身上。剑已脱手,他用力的抱
抱着她,不是怕自己掉下去,而是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宁姒的手缓缓合拢,终究还是握了个空。
……
季牧之一直在重复发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灵剑会失控,为什么每一次失控都必将伤她
宁姒也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沉睡数千年,不问世间事,这还不够吗
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救了一个可怜的孩子,不过是贪念那一丝丝人性温暖而已。
天地生万物,有阳自有阴,她生来可聚万物之阴,可敛苍生之暗,又不是她的错!
明明,就不是她的错。
“宁姒!”
察觉到宁姒的动作,季牧之手上又增加了力道,却终究敌不过她的全力推拒。
“不要——”
季牧之径直从高空坠落,未曾有一刻考虑过自己的安危,眼中只有绝望又决绝的宁姒。
她张开双臂,竟再次释放聚魂之力。剩余的阴灵还未接触到她的身体就被强行转化为灵力聚集到她体内。
坠至半空,季牧之清晰的看到宁姒脸上的皮肤开始龟裂。
裂口处透出耀目的红,不待血流出来,伴随一声巨响,那一抹明艳的黄瞬间被浓重血雾所笼罩。
磅礴的气浪随着爆炸激荡开来,一时间,狂风席卷,飞沙走石,地面上的人抱头俯首,难以定身。
后续灵力不足,屠灵大阵难以为继。经此巨力一震,大阵轰然破裂,滚滚云雾似山洪倾泻,落地后被劲风撕裂无声消散。
浓雾中掉出众多生灵,蝙蝠兔子黄鼠狼,山花茅草凌霄藤,仅一息尚存,难化人形。
营使如见至宝,当即下令:“抓起来,全部抓起来。”
手下灵士不敢有违,顶着强风朝灵物们走去。就在关键时刻,山谷中突然响起尖锐急促的鸟鸣,先是一声,再汇聚成一片,所有的
第295章 回家
楚今派了不少人来,同季牧之的亲卫一起对山谷中的尸体进行掩埋。
这些人,大多失去魂力神形俱灭,但终究为人一场,也不好看着他们暴尸荒野。
入土为安,是在生之人对亡者最后的慈悲。
季牧之沐浴着晚风和月光,呆呆伫立一动不动,与周边的忙碌格格不入。
在他上方悬着的,是那团始终散不去血雾。他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仿佛只要拨开那层红色的缥缈,就能见到那张一辈子也看不够的脸。
季牧之始终想着,或许她会从里面拨开血雾,然后对他说:“嘿,季牧之,快接住我。”
又或者她像上次一样,生死关头幻灵保命,此时正在他不知道的某个地方休养生息,期待着与他的再次相遇。
总之,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宁姒死了。
她可是拥有烛阴之心的人,烛阴之心不死不灭,她怎么可能会死那个被她称为晟的上古神明还想要夺取她的身躯,又怎么会任由她爆体而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一个凡夫俗子,如何能与神力相抗所以有晟在,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季牧之站了很久,看了很久,脖子酸了,脚也麻了,却始终不肯移开视线。他怕自己稍不留意,宁姒就从雾团中跑出来,冷不丁的把他吓个半死。
她一直都很懂事,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顽皮的时候,凭她的性子,干的出这种恶作剧来。
阿习拿着灵剑过来。
他几乎翻遍了整个山谷,才找到深深钉进石壁的剑。
“殿下。”阿习将灵剑双手奉上。
季牧之终于动了下,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扔掉。”
“殿下……”
阿习万万没想到季牧之竟会舍弃这把剑,要知道,这可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他向来视若珍宝。
当然,阿习也明白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宁姒,可是……
季牧之望着阿习双手托住的剑。剑身泛着凛冽寒光,锋利至极,剑柄上刻着古朴而神秘的纹路,乍一看倒是与玄天刀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这把剑是晋帝给他的,最开始的说辞是他自小习剑,手里也该有个称手的家伙事。后来他得知自己并非晋后所出,生母另有其人,多番调查之后才知道,这把剑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机缘巧合,让季牧之经历了一遍那段历史,但因为他的出现,一些事情出现了更改,他也不明白这剑最后怎么就到了非雁手里。
当灵剑认他为主时,曾刺伤宁姒以她心口血开锋。他不知道那段经历到底是真是假,究竟是误入时空漏洞还是只是南柯一梦,可自那之后,灵剑明显有了变化。
他甚至都不确定,这到底还是不是母亲当初留给他的那把剑。若是母亲在天有灵,又如何舍得让这把剑夺去他心爱之人的性命
季牧之再次将目光移到空中血雾上,不容置喙的重复:“扔掉。”
……
人多力量大,到了下半夜,满谷的尸体已经掩埋得差不多了。
官兵开始回城,只留下小部分人善后。
阿习再来到季牧之面前,手中已无灵剑踪影。
“殿下,回去吧!”
季牧之垂下头,望着满谷散布的土堆,僵硬的扯动嘴角:“回去……一个人,怎么回去”
回去如何面对喜宝,如何告诉她她家小姐爆体而亡尸骨无存再过几天便是月初,待许浩元出宫归家,他又要如何交代
回去没有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殿下,您别这样,宁姑娘在天有灵……”
此话一出,季牧之的目光便如刀子般朝阿习剜去。
什么在天有灵,生死尚未定论,说什么在天有灵
阿习知他心中悲痛,也就不再多言,叫上一众弟兄到谷口生一堆火暂作休息,只要远远守着季牧之保他安好即可。
燃
第296章 新生
秋风至,树叶黄,渐变光秃的树干无法再遮阳,夏蝉也就收了聒噪不休的势头。
燕京的秋显得很萧瑟,风更利,树叶也就落得更彻底,极目四望少有葱郁。出了城倒是能寻到几处苍翠,沉甸甸的金黄稻穗也是铺的绿底,呼吸中窜进稻谷的味道,毛毛的,让人一身莫名发痒。
正是收稻子的时节,庄稼汉们忙累了,就坐在稻草垛上吧嗒吧嗒抽旱烟。
不像女人们聚在一起总是聊一些孩子汉子家长里短,男人们更喜欢聊各自听来的趣闻轶事。
一个略有些驼背的汉子挑起个话题:“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拦牛谷出大事儿了,一夜之间满谷都是坟包,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呢!”
庄稼人起的地名和他们人一样朴实无华。因那山谷古怪得很,明明有碧溪青草,村里的牛却死活不肯往里去,于是得了拦牛谷这么个名字。
都说畜生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除了拦牛不过,还常有犬只站在谷口朝里吠,谷中又常年大雾弥漫,久而久之村民们都觉得拦牛谷邪门儿,便再无人愿意涉足。
一老汉猛吸了口烟,问他:“你咋晓得的就你那耗子胆子,还敢进去看不成”
驼背是村里出了名儿的胆小,听老汉这么一说,大家一阵哄笑。
驼背急赤白脸的解释:“我是不敢,可有人敢啊!王家村的王大胆你们都认识吧他说前几天晚上全村的狗都叫个不停,他以为闹贼了起来看,你猜看着啥了”
有人不满他卖关子,催促道:“要说就快着点儿,这还有半块田的活儿呢。”
“他说啊,好多人扛着锄头锹子从村口路过,他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人正是从拦牛谷出来的。”
“那他咋知道有坟包哩他进去看了”
“那当然是进谷看了啊。”驼背激动得直拍大腿,“我跟你们说啊,王大胆说那天晚上他不仅看到了坟包,还看到一个女人从天上掉下来,光溜溜的啥都没穿呢!”
“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你咋不说还有人在下面等着,直接就给接住抱走了呢”
“哎”
”驼背惊问:“你咋知道的你也听人说了”
众人笑着散去:“行了行了,赶紧干活儿吧!”
老汉收了烟袋锅子,拍了拍驼背的肩膀:“那个王大胆还有个诨名叫王大嘴,你不晓得他的话你也信,有点脑子好不好”
天上掉美女,光着身子,还被人接去了有这好事那全天下的光棍儿不都去拦牛谷接婆娘了
“哎,王大胆跟我赌咒发誓了,你们要相信我呀!”
有人把镰刀塞到他手里:“行了,干完活儿再做天上掉女人的美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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