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鱼九久
到了主殿,庞青山将手下人留在外面,独自领着二人进入。两人都被捆了手,宁姒又被封了灵力,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庞青山也不担心他们会闹出什么意外。
殿门一开,即有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烛火摇曳,却不见丝毫热气,反而透着阴司鬼域的阴森寒凉。
盛开的硕大金莲在第一时间吸引了宁、季二人的注意。而在金莲上方,几条银锁链将一人悬挂在半空,四肢伸展,赤着双脚。手腕和脚踝处被割了口子,鲜血溢出凝结成珠,滴在金莲花瓣上,再顺着花瓣往下滑,最后汇聚在莲台篆刻的阴阳双鱼上。
定睛一看,竟是庞小小。
虎毒不食子,这庞青山当真是连禽兽都不如。
殿中除了庞小小,还有另外两名看客——靳家父子。
二人皆被绑在立柱上,嘴巴被堵住了,看到他
他们进来,只能一个劲儿哼哼。
鲛烛,血祭,纯金打造的阴阳莲花,还有……困在金莲中的天地二魄。
生而随魂,死而随魄,天地二魄未归九阴,这人便不算是死,但也不可能算活。
宁姒冷笑道:“宗主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别致的一出灭女大戏,还真是煞费苦心。”
“姑娘错了,我这是在帮她,帮她报答母亲的孕育之恩啊!”
“母亲”
宁姒将目光投向沉默的季牧之,彼此心照不宣。
看来,困在金莲里的,正是庞夫人的天地二魄。
庞青山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他想用至亲之血,逆转阴阳,复活他的夫人。
这个疯子!
“那你抓我们来做什么见证你的忠贞不二矢志不渝”
宁姒走向金莲,目光追随着莲台中的两个光点,仿佛看到一个女人泫然泣泪的可怜模样。
“非也非也。”庞青山摸出一把匕首,在袖子上来回擦了擦。“小公主你,才是我夫人重现人间的关键!”
“哦。”宁姒明白了,“原来,你也想要烛阴之心啊!”
……
少有人知道,通天阁外阔地之下,有一汪寒池。
寒池周边结了薄冰,即使在盛夏酷暑,池水也是冰凉刺骨。普通人泡上半天,轻则冻伤病入膏肓,重则寒气攻心命丧当场。
然而,对于尊后来说,这里的寒气却是可以救命的宝贝。
那个死丫头居然真的没有夸大,若非她及时收手护住心脉,估计又得奔赴黄泉走一遭了。
好霸道的毒,于世间游走数千年,她居然从所未见。<
“娘娘。”
庆嬷嬷从密道下来,双手托着一个锦盒送到她面前。
锦盒里铺着绒布,放着一粒纯白润泽流光溢彩的丹药。
丹药入口,随即化作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冲刷着血肉筋脉,带来无法言喻的舒适感觉。
这种丹药,乃是灵物炼化所得,能迅速补充灵力增进修为。奈何她现在身中剧毒,所有的灵力都用在驱毒上了。
“影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倒是……”
“怎么”尊后垂眸看着浸泡在水中的身体。
因长时间泡在水里,皮肤白的有些病态。都说一白遮百丑,然而这种程
第326章 偏执
季牧之提了几个问题,庞青山一一作答。
“为什么派人给宁姒下毒”
“因为你,还有你。”庞青山看着季牧之,再转向宁姒。
“明德和尚曾经主动找过你,也主动找过你。他不会无缘无故与人产生交集,所以我很好奇,被他关注的你们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当然,重点还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逮到那个滑头和尚。”
“仅仅如此”
“当然不是,还因为他们。”庞青山反手指向靳家父子。“燕京那么多达官显贵,谁让你偏偏与他们交好”
他对付靳家,要的不是干脆利落一举击垮,而是一步一步摧毁蚕食。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让季牧之坏了他的好事,所以得给聪明绝顶的沐王殿下找点事做才行。
“为什么”靳桂插话进来,“我们靳家帮你抚育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
“知足吧,若不是因为小小,你们靳家还能存在至今”
庞青山的视线轻飘飘的掠过靳万军,无言又胜过千言。
宁姒隐约嗅到八卦的味道,可惜现在不是讨论八卦的时候。
“你出现在阿彩家中自投罗网,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与小小相认啊。十五年没见了,说实话我心里很紧张很忐忑,一直拿不定主意应该在何种境况下与她相见。后来一想,或许沐王殿下可以帮我这个忙。”
宁姒越听越火大:“你与小小相认,就是为了要她的命”
庞青山像是被问住了,沉思了许久才回答:“是啊。”
“混蛋!”靳桂怒不可遏。
庞青山充耳不闻,沉声道:“好歹父女一场,我希望她能自愿为母亲牺牲。另一方面,她终归是我的女儿,我打心眼儿里是爱她的。我也想过另辟途径复活夫人,这十五年里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探寻,可是逆转生死有违天道,哪有那么多办法由我选择”
庞青山跪坐在金莲前的蒲团上,崩溃抱头:“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金莲的法力逐渐衰竭,很快就会留不住夫人的天地二魄,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做出选择。”
庞青山说这话时,眼睛红红的,声音哑哑的,一副被现实逼迫才不得不做出害人之举的无辜模样。可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盯着金莲,未曾看过庞小小一眼。
众人只当他狠毒绝情,事实上他是心中有愧,想看不敢看。
他是爱庞小小的,那是他和夫人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爱只是这爱与对庞夫人的山海深情放在一起,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么多年,明知女儿下落,他却不曾去见过一面。不是不挂念,而是知道有这么一天,怕自己到时候不忍心下手,干脆就不见。
与庞小小相认之后,庞青山好几次都动摇了。
庞小小恨他怨他,自始至终不曾叫过他一声爹,可是只要看到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对她好,让她开心。
她想救靳桂,他就出手救靳桂,哪怕为此元气大伤也毫无怨言。
这就是当爹的心情吧,他也曾想,余生有女儿陪伴身侧也挺好的。可转念一想,身边没有夫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庞青山是舍不得死的。他苟活十五年,不是为了陪夫人赴死,而是要夫人与他共生。
不过,这些心情放在心里便罢,是没必要让那些外人知道的。
……
庞青山举着匕首走向宁姒:“还有别的问题吗如果没有,咱们就开始吧!”
“最后一个问题。”宁姒望向金莲,“你觉得,庞夫人会赞同你的做法吗”
莲台中的光点狂躁的上下跳动,无声的呐喊着拒绝。落在庞青山眼里,却成了即将复活的激动雀跃。
如庞青山所说,魄力在变弱,弱到宁姒没办法还原她的人形。若是能让庞夫人现身自述,事情也就简单多了。她才不相信,一个母亲会愿意用亲生女儿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第327章 想死
庞青山这一下避开了心脏,不会让靳万军当场丧命。
他苦心孤诣谋划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若是没有靳万军来见证他的成功,这胜利果实品起来都会差一些滋味。
揪住靳万军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庞青山的五官扭曲到变形:“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看看我是如何取了这颗不死不灭的烛阴之心,再让我的夫人活过来。”
“阿婷……不会原谅你的。”靳万军的表情因剧痛而失控,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
之前他并不知道宁姒就是自己十五年前救回家的小婴儿,直到方才庞青山称呼她为小公主。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庞青山为何苦苦追寻师父的下落。原来他要找的人不是师父,而是被师父带走的小公主。
记得他曾问过师父,为何先帝要将小公主送走。师父说小公主拥有一件不属于人但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如今想来,应该就是庞青山口中的烛阴之心了。
烛阴的故事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各种版本都有。可那些都是传说,传说中的东西怎么可能真实存在在靳万军看来,庞青山纯粹是魔障了,为了复活钟婷不择手段,连亲生女儿都能牺牲,更别说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姑娘。
“她当然不需要原谅我,我又没做错。她只会爱我、感激我,然后生生世世的陪伴我。”
庞青山近乎癫狂,拔出染血的刀奔向宁姒。
宁姒的灵力被封在体内无法调动,双手又被牢牢捆住,与普通女子无异。他只需要挖出她的心,再用庞小小的血重铸夫人肉身,引入天地二魄,两者结合,他的夫人就能活过来了。
宁姒站在金莲前方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认命。庞青山举刀刺入,仿佛已经看到夫人站在面前,正浅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美梦成真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以至于匕首架在脖子上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稍稍用力,宁姒便挣断了手上的绳索。先给靳万军输气止血,再给父子二人松绑,最后跃上半空徒手扯断锁链救下庞小小。
“你们……”
怎么会怎么可能季牧之手上的绳子怎么松开了不是有金针封穴吗宁姒的灵力怎么恢复了
季牧之冷眼睥睨,气势凛然如索命修罗。
“现在,你可以说遗言了。”
……
人呐,往往就是这样,越接近胜利的时候越容易犯错。前面的千难万险都挺过来了,却败在最后这一哆嗦上。
庞青山便是如此。
若非他笃信一切皆在掌握,也不会败得这么彻底。
当然,他最致命的错误不是过于自信,而是轻敌。
子母铃虽然厉害,却还不至于让宁姒失去还手之力。她所做的,不过是将他耍过的把戏又重复了一遍而已。
主动送上门来的,总好过派人到处去追查踪迹。
至于季牧之手上的绳子是如何解开的,这还得归功于庞青山的‘仁慈’。他让大家留遗言,宁姒和季牧之便趁这个机会问明心中的疑惑。就在他想对宁姒动手时,季牧之挡在宁姒面前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是你把女儿送给靳家抚养,为何倒头来又恨上靳家
这个问题勾起了庞青山对庞夫人的回忆。就在他沉浸往事时,宁姒不动声色的蹲下身拔出靴筒里的匕首,割断了季牧之手上的绳子。
也是这个时候,她穴位上的金针被季牧之一一取出。
靳万军伤口处的血已经止住了,暂时性命无碍。庞小小的情况却不容乐观,血液将尽,魂魄已有离体之兆。宁姒以灵力强行压制,也只能解一时之危。
“怎么样她怎么样庞小小你醒醒,你给我醒醒啊!”靳桂握住庞小小手腕上的伤口,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灵力终有耗尽之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宁姒将庞小小交给靳桂,起身走向被季牧之制住的庞青山:“你有办法救她的,对不对”
 
第328章 终败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自爱上一个人起,就同时拥有了铠甲和软肋。
心狠手辣到可以亲手杀女的卫神宗宗主苦心谋划多年,最终还是败在自己的软肋上。
庞夫人说:我想死,你也成全我吧!
庞夫人说:救救我们的女儿,她身上流着我们的血,是我们的骨肉啊。
庞夫人说:她才是我的命啊!
庞夫人是不是真的想死,宁姒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愿意用女儿的死来换自己活。
魄力消耗到了极限,已经无法再依附纸符术显形的庞夫人又变回两个飞舞的光点。
庞青山颓然跪坐在金莲前,神情黯然,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许久之后,他缓缓转动脑袋看向靳万军:“我错了吗我只是想和她长相厮守而已,丈夫想和妻子生生世世在一起,有什么错”
靳万军伤得不轻,背靠着柱子坐在地上,没力气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底下的事,又岂是简单的对错所能定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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