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张轻羽眼前一花,见到白雪儿脑后的长发似成了白色,在空中不自然地飘着,仿佛像是一条龙尾。
他心头一震,揉了揉眼睛,那龙尾不见了。张轻羽已吓出一身冷汗,暗想:“这渡化妖火害人不浅,令我生出幻觉来。这难道就是功力剧增
十八 女子再当朝
顷刻之间,张轻羽不再多想。他道:“陛下,我从青阳教徒手中盗得一物,似异常重要,或许能揭开敌人的一个大秘密。”
月明国主道:“快呈给我瞧瞧。”
张轻羽取出一只死去的乌鸦妖,交给一侍卫,那侍卫又递给了月明国主,月明国主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道:“此物何奇之有”
张轻羽道:“陛下打开鸟喙,可见其舌头上有铭文么”
月明国主命人照办,凑近了仔细瞧,道:“哪有儿铭文”
张轻羽走近月明,有侍卫拦住了他,但月明国主自恃龙脉护体,在宫中无人能伤得了自己,何况身边高手众多,笑道:“别吓着这位少侠,丢不丢人”
侍卫放行,张轻羽至月明身边,启开鸟喙,手指点向鸟喙里头。月明国主伸长了脑袋,突然间,张轻羽手指一划,剖开了月明喉咙。
月明低哼一声,鲜血止不住流下。张轻羽动作快的出奇,顷刻间已将月明劫持。众人万不想他竟能伤得了月明,皆骇然喊道:“陛下!”“拿下刺客!”白雪儿花容失色,道:“师弟,你做什么”
先前那黑须老者怒吼一声,一刀斩向张轻羽。张轻羽掌一拨,咔嚓一声,将单刀劈成两半,指尖一弹,一枚尖针刺瞎了老者左眼,老者惨叫,登时跪倒在地。张轻羽抱着月明国主,身形一晃,已到了大殿门口,但玫瑰、白雪儿、牡丹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张轻羽体外点燃绿火,隐隐有靛蓝光华,白雪儿脸色惨白,道:“师弟,你为何会有妖火”
玫瑰道:“你是纤腰夫人假扮的可为何能骗过驱散法术”
张轻羽冷笑一声,对白雪儿说道:“你呢你为何会是仙灵”
白雪儿道:“什么你...你都知道了”
张轻羽恨得咬紧银牙,道:“你害死了弦儿,更害死了师姐!”
白雪儿急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就是你师姐!孟弦那事,我是迫于无奈。你先放了关疏!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张轻羽摇了摇头,喝道:“关疏,你恶贯满盈,终于死到临头了。”
关疏已吓得屁滚尿流,他勉力说道:“你为何....能伤我”
张轻羽道:“我本名并非张轻羽,而叫张孤客!你杀我爹爹,害我哥哥,我恨不得活生生剐了你!”
关疏吓得心脏狂跳,先前一泡尿刚撒完,这时又水漫金山。张轻羽一掌打在关疏头顶,这月明国主脑袋如同烂泥般软了下去,七窍流血,就此驾崩。有太监大哭起来,众大臣大声尖叫,怒骂不休。
张轻羽得报大仇,哈哈一笑,但刹那间,心中有淌过莫大的恐惧:“从此以后,我成了妖魔,天下人皆欲杀我而后快!我同门中人也将与我反目成仇!”
他该何去何从只怕唯有张远客会收留他。唯有青阳教才是他的归宿。
他已无法保持理智,报仇的喜悦、受骗的恨意、犯罪的恐慌、妖火的灼烧,令他脑中混乱一片。
玫瑰见关疏已死,心中凉了半截:“露夏王朝必会乱成一团,必须抓住张轻羽!”霎时使出梦花生灭掌,掌影笼罩张轻羽全身要害。张轻羽手臂一转,大量金针刺向掌影,但玫瑰此招使尽全力,掌影密集,招式精妙,而张轻羽虽然脱胎换骨,功力仍远不及玫瑰,加上忙乱之际,未能守住,蓦然背后中了一掌。他“哇”地吐出一口血,往前一扑,施展轻功,想要从围堵中钻出。
白雪儿阻拦在前,道:“师弟!这些事师姐替你担着,你莫怕!莫怕!给我留下!”
张轻羽大喊道:“你不是我师姐!你是吃人魂魄的仙灵妖女!你还我师姐来!还我妻子来!”朝白雪儿扔出百余枚飞镖。白雪儿袖袍一拂,金圈轮转,砰地粉碎,飞镖继续飞向白雪儿。白雪儿叹了口气,长发变作龙尾,轻轻一甩,将飞镖弹开。张轻羽惨然发笑,眼中满是凄凉悲痛之意。
这妖火渡化并不强迫受渡者信仰龙蜒,但却时时刻刻试图指引人走上邪路,令人心中恐惧、憎恨、嫉妒、悲伤之情剧增,若情绪失控,犯下凶杀之罪,便已落入妖火陷阱,之后越陷越深,直至再无法回头。而张轻羽得知白雪儿真面目后,所杀的又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国国主,他惊怒交集、悲愤混杂,在一瞬之间就已然堕落。
白雪儿道:“师弟,我这模样是练功之效,并非沦为仙灵!”
张轻羽吼道:“你相信么或许你自己都不信!又或许你是自欺欺人!但你又骗的了谁”
白雪儿心底渗出寒意,她心想:“是啊,或许我早就死了也未可知,现在活着的我,究竟是我呢还是葬火纹”
葬火纹在她脑中说道:“你若这般想,那我又是谁莫非我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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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白雪儿道:“你就别添乱啦!”
此时,无数甲士、卫兵已将大殿围了八层。张轻羽受了重伤,深陷重围,已然插翅难飞。权臣关海长大步走上,指着张轻羽道:“将此人拿下!若他反抗,格杀勿论!”
忽有一老者说道:“慢着!他是张家皇族的后裔,这朝露宫认他为主人,否则他如何杀得了陛下”
关海长登时明白其意,怒道:“王安居,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立此人为帝”
王安居后退一步,道:“月明国主的王子皆尚未觉醒,龙国敌军将至,危机关头,我国不能一日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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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闲来若无事
夕阳斜下,没入群山,落日的余晖在山脉之后变成一条蜿蜒的红线,山格外的黑,那红线格外的红。
一侍卫打扮的汉子快步跑向群山落日的方向,缓缓地,他衣貌变幻,由一其貌不扬的武夫变作了形貌出众的年轻公子。
张轻羽身子一晃,又呕出血来,心中充满死里逃生的欢喜。先前借群鸦扰乱视线,他变化成一死去侍卫的模样,连衣物都模仿得丝毫不差。群鸦将那侍卫咬的血肉模糊,谁也不知张轻羽有这能耐,因此全未发觉。
露夏王朝的人愿让玫瑰继位,且态度诚恳无比,恨不得磕头磕的头破血流,硬逼迫玫瑰答应。此举大大出乎张轻羽的预料。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但张轻羽如今不再是颠倒山的人,而是妖火教徒,那或许应该算是一件坏事...
不过这与他其实并无关系,他已决定与兄长远走天涯,又何必多管
他来到约定的地方,用火把照明,却见此处很不对劲。树木一片片被打折,石头一块块被翻起,百丈径长的地面松脆易碎,被人变作了冰晶。有什么人来到此处,打了一架,才导致这般后果。
张轻羽身躯颤抖,感到恐惧,他见过相似的情景,当时在那孤岛上,异象将青阳教徒杀死,也令其化作松散的水晶,此地的异状正是那异象导致的。
白雪儿来过这里。
他蓦然鼓足勇气,喊道:“哥哥!哥哥!”
他见异象从空中飘落,彩虹般的光芒缠绕着她,照亮了山林。异象的龙尾缠住张远客,张远客双目紧闭,面无人色。
张轻羽喊道:“放开他!放开他!”
异象叹了口气,脑袋摇了摇,白发松开,张远客坠落,张轻羽忙将张远客接住。他打了个冷颤,忙看张远客太阳穴,所幸并无魂魄被吞的迹象。
异象说道:“他很厉害,不比那些个武神逊色,幸好他只孤身一人,我还对付得了。”
张轻羽怒视异象,道:“你想把我的魂也吞了”
异象道:“我已经忍耐了很久很久,饿得饥肠辘辘。但我始终没再吃过人的魂儿,就连害了你的这个邪徒,我都饶恕了他。”她声音悠扬,好似笛子吹出的哀乐。
张轻羽道:“哥哥救了我,点醒了我,令我如梦初醒,令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妖女!你杀我妻子,杀我师姐,此仇无可化解,我终有一天要杀你雪恨!”他怒火中烧,已无法掩饰自己内心恨意,也不怕惹恼异象,随口便说了出来。
异象道:“我仍是白雪儿,这只不过是一门仙灵的功夫,若非如此,我无法自控,早已把身边人的魂魄吃的丁点不剩啦。”
张轻羽道:“即使你自称是师姐,但已并非原先的师姐!你是梦海的恶魔,是所有生灵的大敌!”
异象道:“你为何这么说我又没害人。先前你伪装成侍卫,我不也放任你逃走了么”
张轻羽不答,只低头看着张远客,实难判断他究竟受了怎样的伤。
异象又道:“孟弦违背门规,送书信回家,被我发觉,我暂且饶恕了她,但她恩将仇报,刺了我心脏一刀,若非仙灵用法术救我,我早就死了。”
张轻羽不觉间已眼眶湿润:异象无需说谎,她说的正是真相。当时张轻羽与伍白首也隐约猜到了实情。若非后来他们发现白雪儿未死,或许张轻羽会亲手杀了孟弦,替白雪儿复仇。但白雪儿还活着,且并不记得是何人下的毒手,张轻羽便盲目地以为一切将恢复如常,谁也不会再提起孤岛上的凶杀,他与孟弦还能白头到老,恩爱一辈子。
谁料孟弦还是死了,死于白雪儿的报复。
谁说这异象是白雪儿她自己说的,张轻羽便绝不会信。可若她不是白雪儿,是孟弦导致了师姐被仙灵夺舍,孟弦之死岂非罪有应得这异象呢她又何错之有杀白雪儿的是孟弦,异象杀孟弦是因为她犯了罪,这异象与张轻羽并无仇怨,只不过是一直扮作白雪儿,欺骗了他而已。
那么,这异象也可能真是师姐。她有千万个理由杀死孟弦,而张轻羽无论如何不能怪罪她。
但妖火令他心底的仇恨无法消除,理智不管用了,理智不过是一团废物。这个妖女与关疏一样,都是该死的仇敌。
张轻羽双掌化作绿焰,发出掌力,异象悠悠飘落,周围真气如水,掌力只在她真气表面激起轻微的涟漪。异象掌中飞出一只蝴蝶,张轻羽朝蝴蝶连抓数下,皆被蝴蝶避开。那蝴蝶变作一圈发丝,将张轻羽捆住。张轻羽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伤势未愈,在她神妙法术面前,实招架不住一招。
异象道:“你体内的妖火是怎么了是这张远客害的么”她看着张远客,声音充满好奇之意,就像是残忍的顽童正看着小青蛙似的,且随时会将这青蛙踩死。
张轻羽挣扎不脱,无力地答道:“是妖火的渡化,他们令我再次觉醒。”
异象道:“你之所以杀人,也是受他教唆的他害了你,我要杀了他,好让他顶你的罪。”
张轻羽浑身颤栗,道:“不,求你莫要如此!他是我的兄长!害我的是纤腰夫人!”
异象道:“你被骗了,世事怎会如此凑巧他用妖火污染了你的影火,再令你神智错乱,借刀杀人。”
张轻羽道:“不是这样!是真的,他真是我亲哥哥!我肩上的印记可以为证。”
异象道:“是么那你今后
二十 一语惊满堂
玫瑰走上孤峰,跪地临云,向远方的山水拜了三拜。天狼宗的高僧取一碗清水,口念佛经,涂抹在玫瑰脸上。一极老的大臣走来,身后跟着甲士,推着一部小车,车上有一架子,架子上架起一件华贵无比的战甲。
众臣位于下方不远处,齐声呼喊道:“恭喜国主一统天下,祝国主万寿无疆!吾等愿听国主号令,万死不辞。”
玫瑰站起身,从另一老臣手中接过传国法器,走向祭坛。祭坛两旁竖着立柱,立柱上烽火燃起,山风呼啸。玫瑰说道:“寡人才疏德浅,威望不显,蒙黄天垂青,国民厚意,受此天命,实感惭愧。然则先皇遇害,江山有危,外敌侵略,烽火不熄。寡人暂摄此位,愿为国民身先士卒,亲自出征,讨伐敌寇,绝不临敌退缩,亦不有辱武名,更不负众爱卿与百姓的厚意....”
她将这些话背得熟了,运起真气,高声说出,于是群山响应,众人皆闻。露夏王朝不喜繁文缛节,但这新皇继位的大典总不能马虎,将这诏书写得颇长,好在倒也通俗易懂。玫瑰说的看似轻松,讲来甚是流畅,可偶尔险些舌头打结,咬字不清,每到此时,她会有些慌乱,强自镇定,闭上眼,回想片刻,继续背下去。
一股大风吹得她长发飘舞,披风发出哗啦啦地声响,大旗更为吵闹。风声未能掩盖她的话语声,却无疑扰乱了她。玫瑰停止背诵,看着所有人的脸,所有人的眼,很多人并不信服,更多人脸上写满猜疑。
他们会想:“为何一个异乡的女子,会被推上皇位而且这女子还是从敌国来的,更何况她还是那个女皇的女儿月明国主死的蹊跷,不知是否与她有关天下真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玫瑰自知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张冷落对她的支持坚定不移,但这张冷落本身名誉也算不得好。关海长、王安居等大臣仍有些犹豫,但大敌临门之际,他们别无选择。
等大难过去之后,没准他们会把玫瑰赶下台。
玫瑰心想:“这也算不得什么,我本就没打算赖在这儿不走。”
她所要做的,只不过是战胜龙国,战胜妖魔,保住东海盟,保住露夏王朝。在那之后呢,权势地位又有何用
去他娘的吧。
等大风停了,玫瑰昂首说道:“我知道自己并无资格当此间的国主。”
张冷落等听她忽然自行发言,不背诏书,都大感窘迫。
玫瑰又道:“我来自龙国,是个落难的女子,又是瑶花河的门人,我本不该干涉朝政,更别提当什么国主女皇!说起女皇,龙国的圣莲女皇派出了大军,战火已经烧到了家门口。我是她的女儿,背叛了她,圣莲女皇许诺,只要你们将我交出去,那大军就会饶过露夏国,你们可以免去这一场兵祸,城墙不必倒塌,士兵不必死去,亲人不必流泪,一切都能安好。你们并非没有选择,对吗”
众人看着玫瑰,谁也不回答她。
玫瑰道:“你们相信圣莲女皇的承诺么你们相信那大军来到此处,只是为了逼迫你们将我送走他们为此预谋已久,暗杀东海盟各国首脑,攻城略地,势不可挡,岂会为此而退兵即使是真的,他们为何要为了我而如此大张旗鼓”
她俯视众人,自己答道:“因为圣莲女皇怕我。我能带你们战胜她。”
人群中响起议论声,不再死气活样,玫瑰的话起到了效果。
玫瑰说道:“你们或许会想:‘我们曾经战胜龙国,而且不止一次,为何需要这黄毛丫头来拯救我们当真大言不惭。’但这一回,状况与以往不同。我看过露夏国的史书,声称龙国曾派出百万大军来袭,但在龙国的史书上写明:我们最多只派遣了两个军团,不超过二十万人。那时的圣莲女皇手下留情,并没有抱着摧毁露夏国的决心。
龙国与别国作战,从不使用全力,但这一次,我相信他们已经很接近全力了。而且这一次,驱使圣莲女皇的,不在是征服天下的野心,而是妖界魔王的命令。她想要奴役露夏王朝的每一个人,如果她办不到,她将毁灭这一切。
我并非夸大其词,也并非危言耸听,我根本不在乎当什么国主。我曾经被赶鸭子上架,去争夺龙国的女皇,那滋味儿当真难受,令人生不如死,我恨透了权力的滋味儿,我根本不适合这门道,若我长久占着这位子,我迟早会被逼疯,变得比圣莲女皇那疯婆子更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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