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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陡然间,侯亿耳身子化作碎镜,在周柳背后拼凑起来,一夹手,将齐宫夺过,再将周柳一推,她惊呼一声,跌入一面镜子,一时受困,侯亿耳又变出明镜,朝其中钻去。

    拜无殇道:“留下吧!”使出患病牡丹剑法,斩出一道毒剑气来,侯亿耳脸色一变,不得不从镜旁退却。裴经王一掌推出,掌力好似海啸,上下笼罩十余丈,打向侯亿耳。

    马炽烈变作狼身,一刀斩出,裴经王不得不凝神应对,两人水火冲击,顷刻间红火水雾激荡不休。拜无殇追至,长剑直刺,毒雾相随,侯亿耳捉着齐宫,委实遮拦不住,将齐宫举起,朝拜风豹一扔,喊道:“接着!”

    拜风豹使心想事成法诀,凌空一接,已将齐宫拿在手上。他心头大喜,对众同门喊道:“拦住敌人!”展开轻功,全速飞奔。

    然而眨眼间,众同门一齐惨叫,全数倒在地上。正是那周柳击碎镜面,脱出阻隔,全力一招“如影随形”,阴影缠住众人脚踝,众僧全神提防熔岩老道,一时疏忽,竟就此受制。但饶是如此,他们仍奋力施展擒拿手,让周柳暂且脱不开身。过了一会儿,藏老丐、斩蛟二木赶到,与众僧联手斗这月舞女妖,周柳大怒,变作一女猿人,力敌众人,不落下风。

    熔岩老道击出数拳,火石疾至,拜风豹见到这大仇敌,心中惊怒,回身长剑一斩,却如何能挡熔岩老道全力一击只听砰地一声,他身子巨震,半身酸麻,那齐宫小神跌落在地。

    熔岩老道喊:“使破心咒!”他麾下教徒呐喊一声,全力施展,咒法击中裴经王、马炽烈,这两人正全力比拼,疏于防范,骤然头晕眼花,各自罢手,竭力与那魔咒抗衡。

    熔岩老道大笑一声,地面岩浆翻滚,从中伸出大手,裹住齐宫,大手一扬,齐宫飞向熔岩老道。

    形骸心想:“我不便对付马炽烈、侯亿耳,但总不能出工不出力。”打出一道雷震九原,那雷电撕裂天空,震动苍穹,熔岩老道心知厉害,收手格挡,身躯巨震。形骸手按地面,一千阴兵凭空出现,转眼将一众青阳教徒杀散,又与熔岩老道缠斗,众人一见这场面,尽皆心惊肉跳。

    齐宫翻了个跟头,又稳稳坐定,落在白雪儿、陈若水、烛九身边。烛九吃了一惊,知道自己在众高手激战之中,宛如风中浮萍,脆弱无比,如何敢碰这邪神白雪儿、陈若水更是惊骇异常,反而往后退。

    忽见齐宫睁开眼,眼放金光,望着白雪儿、陈若水两人,眼中满是惊喜之情,他看了片刻,目光停留在陈若水




二十九 庸人徒自扰
    马炽烈嗓音低沉,传出“吼吼”之音,拜无殇、形骸等人齐声道:“圣上小心!”飞速抢上,各自出招,霎时剑光掌力涌向马炽烈,浩浩荡荡、强悍无比。

    马炽烈一掌虚劈,只见空中出现一道缝隙,那缝隙中光芒迷乱,色彩炫目,蓦然间光如潮,丝如海,朝众人覆盖而下,形骸大吃一惊:“这就是无奇所说的‘降梦’功夫!”

    众人被那梦海浸泡,浑身真气纷乱,脑中晕晕乎乎,又觉得身上麻痒,定睛一瞧,见皮肤上长出毛发,耳朵急速变尖,背后剧痛,骨骼异样,都陷入奇特变化中。

    形骸心道:“梦海之中,常人难以生存!”但他自身习练梦魇玄功,有抵御之道,全力运转行梦功夫,霎时行动如常。裴经王也有防备之法,竭力运功,能够站稳。其余人皆神魂巨震,盘膝而坐,凝神聚气,抵挡这梦境侵袭。

    圣莲女皇喝道:“全都退下!”双手一扬,真气涌动,所有人都被推出那梦境之海。形骸置身其外,见一个径长三十余丈的光球将圣莲与马炽烈笼罩。众人身上异状缓缓消退,可兀自心浮气躁,真气未平。

    藏老丐怒道:“这仙灵使什么鬼花样”

    裴经王道:“那是世外之法,我等功力深湛,与这常世龙脉连接紧密,才不至于立时被这梦境消融。若龙火功在六层之下,此刻已沦为野兽、元灵了。”

    拜无殇点头道:“是了,你是从无人海返回,那儿离梦海颇近,比咱们更能忍耐。”说罢看向形骸,神色困惑。

    形骸找到白雪儿、陈若水、烛九,见他三人安然无恙,而纯火寺五僧、杰马宗、青阳教教徒已面目全非,理智无存,奇道:“你们如何逃脱的”

    白雪儿愕然道:“我也不知道啊。”

    陈若水指着齐宫道:“是这位土地爷救了咱们!”

    众人心中一凛:“莫非这邪神并不简单,而是深藏不露”而齐宫仍安坐不动,好似浑然未决。

    此时,侯亿耳高高跃起,喊道:“孩儿,爹爹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倏然间已跑的不见。烛九尚惊讶间,却见那周柳、熔岩二人也急急跑向寺外,他们受伤太重,难以为继,唯有先行逃跑,再做打算。

    形骸再看马炽烈与圣莲交手。马炽烈数条手臂轮番挥动,他的影子遍布圣莲周围,汹涌而前,狂攻猛打,招式变化繁复,全分不清真身在哪儿,又或者全是真身。在他攻击间隙,又有天火毒液、惊雷黑木袭向圣莲。圣莲浑身笼罩凤凰真气,抵挡马炽烈攻势,但全无还手之力。

    形骸心想:“圣上魂魄体魄皆受剧烈考验,若要还击,需冒极大风险,但凡心神微乱,立刻一溃千里,只要马炽烈将她拖入自己梦境,那就万事休矣。”

    忽然间,圣莲一笑,长啸一声,周身真气激发,朝外喷出,化作五行元龙,元龙稳住脉象,令局面清晰,喷出风木水火土,朝马炽烈反攻。马炽烈抵挡五龙,直打的地动山摇,巨力冲天,兀自难分胜败。

    形骸心想:“梦儿也曾用过这招式。”

    圣莲女皇也已变了样貌,她身躯呈金色,金色之外,罩了一圈银光,银光之外,又有一层绿芒,绿芒边界,黑光涌动。形骸顿时想起孟轻呓曾经说过:圣莲女皇从星知老僧那里学了一门‘四神体’的功夫,周身散发星铁、黑铁、翡翠、月银四金之辉,到此地步,她身躯犹如上古神器,几乎坚不可摧,看来这梦海也难轻易伤她。

    马炽烈身上数十条卷须缠向孟轻呓,荆棘钩撕,将圣莲身上光芒扯碎,但圣莲岂会坐以待毙她轻轻一动,身躯滑行,到马炽烈身侧,一拳击出,饶是马炽烈此刻遍体黑刺,又可随心所欲的变化,仍被打的痛苦喊叫起来。

    他身躯快速奔行,躲开圣莲与五龙夹击,快的宛如游雾,难以辨别。可圣莲立刻追上了他,手指一点,陷入马炽烈腹中,马炽烈惨叫一声,口中流血,手臂齐出,将圣莲抓住,掌中吸盘吸取她身上真气,但圣莲却仿佛流水,从他指尖溜过,在远处站定。

    形骸又想道:“梦儿也曾说过,她这是五玉功,她身上佩戴五种最精纯的翡翠宝物,借翡翠真气,使得攻势凌厉、动作优雅、身法柔韧、躯体坚固、目光精准,皆达于人力极致。”

    马炽烈连使逐梦、铸梦、遁梦、降梦、捉梦等手段,但圣莲仍占据上风。形骸见马炽烈表情麻木,可眼神恐慌,心想:“他仍在抗拒那无形仙灵,不然圣上未必能胜。”

    两人又斗了两百招,马炽烈变出万千金剑,坠如瀑雨,但圣莲女皇命五龙抵挡金剑,五龙一齐受创消散,她手掌切斩,双足连踢,击中强敌,马炽烈口吐鲜血,脚一软,摔了个跟头。圣莲凝聚真气,手指竖起,一招‘五龙内乱’点向马炽烈。她算定他体内的无形仙灵会由此脱困,但此物不容于常世,在外出的瞬间,圣莲女皇有十成把握将其逐回梦海。

    倏然间,一团黑火从天而降,如墨水滴入清水,蓦然将那梦海光球染成墨色。圣莲脸色剧变,尖叫一声,脱出那梦海,往左挥出一掌,另一人也是一掌拍到,两者真气一碰,产生巨力,顷刻间山体出现裂痕,摇摇欲倒。

    形骸、烛九认出那人是谁,不由骇然,喊道:“魁京”

    来者长发散乱,面如死灰,眼神冰冷,这草原上无敌



三十 笑口不常开
    漫漫黄沙,点点星光,沉折纵马而过,那女孩儿的气息变得清晰起来,宛如牵着沉折的手,指引他前进。

    他由此知道女孩儿还活着,心情稍定。

    是什么人绑走了她沉折反复告诫她莫要外出,她为何不听沉折难道不曾说过身为盗火徒的种种不便么她难道不知这大漠沙海何等危险么她难道不知富甲帮的奴隶主就在这附近么

    她才复生不到半年,就像未长大的孩子一样,她本应该犯错。

    但对盗火徒而言,犯错等于送命。

    他离藏家军营已有数十里地,找到女孩儿之后,需得尽快赶回去。叛军虽比不上藏家军团,可对这沙漠熟悉,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莫名间,他忽然想起一年前的事,心头悲伤,几乎再度落泪。他此生几乎从不哭泣,仅有的两回,是在西海累得孟行海死去,还有女儿去世的时候。

    他是活人,但他更近似活尸,他觉得喜怒哀乐,嬉笑怒骂很累,人为何要哭为何要笑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内心心思,何必要显露在脸上

    但有时他会失控,证明他还存活。

    那天,他走入皇宫,想在出征前见一见女儿,向她道别。她年纪小,可却极其聪明,虽只两岁,可已然认人,能叫沉折爸爸。每当她这么叫,沉折便会俯下身子,抱她一抱。

    他忽然记起自己从未对她笑过,霎时心如刀绞。

    为何要笑为何要哭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但笑能让旁人高兴,哭能让旁人同情。你不笑,她如何知道你喜欢她你不哭她如何知道你想念她

    那时,他走到圣莲面前,向她跪拜,圣莲冷冰冰的看着他,恰如沉折冷冰冰的应对她。她是沉折此生唯一的女人,也是主宰沉折生死的女皇,但沉折并不想念她的身子,也不惧她的权威。若非女儿在宫中,沉折会想方设法,远远避开她。

    沉折道:“微臣即将远行,特来向圣上道别。”

    圣莲女皇叹了口气,道:“将军,此去遥远,大漠险恶,还请小心。”

    沉折站起身,但仍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问道:“可否让我见一见琼儿。”

    圣莲女皇点一点头,道:“你随我来吧。”

    沉折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只需一句话,宫中侍女就会将琼儿带到圣莲面前,为何要她亲自前往莫非琼儿生病了么

    若真是那样,沉折想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但或许也不用,宫中有的是御医,有的是灵丹妙药,南边战况紧急,沉折不能耽搁。

    他们越走越深,越走越低,越走越暗,沉折皱眉问道:“琼儿为何在此”

    圣莲的身子微微颤抖,她拉住沉折手掌,沉折觉得她掌心都是冷汗。

    他大声道:“莲儿,告诉我!”

    听到“莲儿”二字,圣莲突然扑入他怀抱,泪水簌簌流下。沉折愕然相望,这比他还隐忍,比他还坚强的女人,为何会如此悲伤

    沉折的心沉甸甸的,他的脚沉甸甸的,他几乎被黑暗压垮,他觉得呼吸都令人疲累。他追问道:“告诉我!告诉我!”

    圣莲道:“琼儿....琼儿她死了。”

    沉折怒道:“骗人!你...你为何骗我”她准是受够了沉折的冷淡,受够了他的无情,故意编造谎话来,让沉折惊慌失措,让沉折关切分心。

    圣莲女皇走开一步,脸上犹有泪痕,却不再柔弱,冷冷说道:“今天你这般对我说话,我不怪你,但若有下次,不管我如何爱你,都要重重惩戒。”

    沉折不在乎,他只想知道真相。

    圣莲推开一扇房门,沉折在鬼火般的灯光下见到了琼儿的尸体。

    沉折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就像他少年时面对行海之死那样,他发狂般的握住琼儿的手,想要唤起冥火来,将她救醒,将她唤起。但他已太久不用冥火,心乱迷茫,无法激发这功夫。

    圣莲说她是生怪病死的,那病全无征兆,几天之内就要了她的命。

    沉折知道她在说谎,她宫中的宝物不计其数,她的功力冠绝当世,若她当真关心琼儿,她怎会这么快死去

    沉折无法查明真相,无人知道实情,那些琼儿身边的侍女都被圣莲按上罪名杀了。她说她们照顾不周,累死公主,但真相如何真相到底如何

    罪大恶极之人并非圣莲,而是沉折,他几乎没在琼儿身边待上几天,他从未对她笑过。

    既然不曾笑,此刻哭又有何用她的鬼魂会知道沉折为她哭泣么即使她真有鬼魂,也只会凝视沉折,暗暗奇怪:“这个人是谁看着有点眼熟。”是啊,沉折是个混账父亲,几乎没陪过琼儿多久。

    .....

    听说行海也在找

    缘会。那个女孩儿是随他们从西海逃离的少女,对行海而言,她犹如女儿一样。是巧合吗还是冥火暗中作祟沉折嘴上不说,但他和行海是最好的朋友,是冥火相连的兄弟与亲人,或许他们注定要经受相同的厄运,相似的打击。

    他还听说缘会失踪后,行海变得和以往不同了,他凭着龙火贵族的身份杀人,留下残忍的名声。

    世人以讹传讹,沉折知道行海,他不会滥杀无辜,被他杀的必是恶徒。

    但他也知道失去最爱的亲人会彻底改变自身,让他变得疯狂,变得不计后果。

    如果能见到行海,如果能与他谈谈....

    沉折于是又造了个女儿。

    她是沙漠中因果镇上的一个女孩儿,约莫十四岁,被水行灵害死,尸体



三十一 老来爱美女
    寂静之中,只见烟尘起伏,碎石密布,拜风豹转醒,见自己躺在乱石堆中,一旁有一座大佛,摔得只剩半边身子。此佛为风龙佛,脸上隐隐有责备之色。

    佛像周围,另有不少尸首,皆是死去多时的和尚。拜风豹瞧众僧衣衫,知是泉龙寺的僧人,被那齐宫所杀,这数月来一直在佛殿之中。

    拜风豹动了动身子,一阵剧痛,断了肋骨,但他所练心想事成功夫令他坚毅刚强,耐性过人,一咬牙,一使劲,喀嚓一声,断骨已然接上。

    他痛的眼睛一黑,扶着佛像,又想道:“圣上呢圣上人在何处我需去找圣上,她神功卓绝,必然无碍,但哪怕有个万一,我也决不能任她孤立无援。”想象自己搀扶圣莲的景象,不禁痴痴傻笑。

    他手指微觉异样,翻手一瞧,摸上了金粉,这风龙佛是铁铸贴金,倒也不足为奇,但刚刚他在风佛像上摸到了刻字,留神去瞧,却一个字都未瞧见。

    拜风豹大觉古怪,又摸了半天,忽然间想起侯亿耳所传的一门“照妖天镜”功夫,于是变出一面镜子,对着金佛,看镜中字样,果然字体浮现,写道:

    “泉龙寺恶僧杀吾信徒,手段残忍,此仇不报,何以称神故吾杀尽仇敌于此,以恶僧性命为祭,强我心体,复我神通。

    然则气数使然,凡间奸恶之徒、妖魔同党,竟围困此地,吾陷于庙中,脱困非易,虽可冒险遁走,但如此只怕错失宿命中人。

    吾不得拖延久远,故留书于此,盼宿命中人读此刻字,习吾神功,想起往事,自行与吾汇合,前往阎安城,阻止灾祸蔓延。”

    拜风豹又惊又喜,一时忘怀,暗忖:“那齐宫留下神功给宿命中人这功夫既然被我找到,莫非宿命中人就是我那他为何带走那陈若水丫头”再看那刻字并非龙国字体,形态甚是工整,不知为何,拜风豹竟能看懂。

    刻字又云:“人心魂体魄,皆有康健病老,医者熟知医道,可以此为武,伤人于谈笑之间。然则医人之术,浅显微缈,焉能医治龙脉,医治天下吾齐宫乃南方医神,既医人,亦医神,更医脉,进而医天下。凡间医术,与吾相比,如溪流比海、蚍蜉当象,不值一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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