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安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袭常
程方同连忙朝着长俞叩头‘微臣叩拜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人开了这个头,四皇子登基是势在必得,众位大臣一起下拜‘叩拜新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俞在徐幼容说话的时候看也不看她,只跪在父皇床前看着已经离他而去的父皇悲伤地落泪不止,程方同称他为皇上的时候,他也没回头看他一眼,只是觉得他这人实在厌烦,待他们喊完后才回头,扫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朗声说到“我不信是大皇兄谋害的父皇,今日只是暂代皇兄登基,待我查明真相,定会还大皇兄一个清白,同时将这皇位一并奉还。”他不过十一岁的年纪,说起话来却是掷地有声不容置疑,他静静地站在众位大臣面前的时候气度从容,语气不容置疑,俨然新一代帝王。徐幼容看着自己儿子这么争气真是又高兴又生气,他怎么能这么傻,如果不是自己为他做这么多,等大皇子登基,岂还有他们母子的活路幸亏她先下手为强,将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结果他呢,竟然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说大皇子是清白的,还说什么要奉还皇位,徐幼容真是要被他气死,但他现在已是新皇,且她爱子心切,努力压下怒气,徐幼容劝道‘是不是清白的,等把大皇子带回来一问就知道了,如今要有人主持大局,大皇子畏罪潜逃,你身为先皇唯一的皇子,此事非你莫属。’
长俞盯着徐幼容,别当他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他了解自己的母后,这件事恐怕跟她脱不了干系,他悲哀地看着徐幼容,终究还是没当着众人的面反驳她,只说‘我暂代皇兄登基,查清真相还大皇兄清白,静待皇兄归来。’
徐幼容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顿时愣住了,她费尽心机做这一切,不惜双手沾满鲜血,为的又是谁结果自己一心为的儿子如今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徐幼容有一瞬间也觉得悲哀,不过她还是咬了咬牙,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什么,这是她的儿子,她亲生的儿子,她生他养他,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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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章 释兵权
众人无人敢有异议,在徐幼容示意下,次日四皇子便以太子身份登基,主持先皇葬礼,徐幼容由皇后变为太后,却依然居住凤阳宫,四皇子年幼,徐太后垂帘听政,待四皇子成婚之后太后还政。
安阳听说这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皇后,不,现在应该叫太后了,手段着实了得,这么大的事瞒得密不透风,安阳住在凤阳宫都没有听到一点消息,尘埃落定之后,她才后知后觉,昨日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安阳虽未亲身经历此事,也知道事情定不像徐幼容说的这么简单,真相究竟如何,只怕徐幼容自己最明白,只是不知道换了一个皇上,他们会不会考虑把自己放回去,安阳感到悲哀的同时还有点想笑,若是继续将自己留在宫中,她也算是“三朝元老”了。
徐幼容现在不仅要打理后宫,还要协助新皇处理朝政,却还是抽空来见了安阳一趟,安阳着实惶恐。
徐幼容进门之后便拉住了安阳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携着她往里走时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这几天住的还好吧”如今身份不同了,对安阳的称呼自然也变了。
安阳也很懂事地表示‘谢太后娘娘关心,安阳在这里有娘娘照顾,一切自然都好。’
徐幼容扶着她的手坐下示意安阳在另一边也坐下之后才微微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无奈和怜惜地开口“这几日看着长俞因为先皇去世难过成那样子,哀家就想起你来了,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有了家人。”
四皇子长俞年不过十一岁,与先皇感情也算深厚,骤遭变故,父皇离世,与他感情亲厚的大皇子还成了毒害先皇的罪人,想必如今不好过。不过安阳只是静静听着,不知她故意跑来说这些勾起自己的伤心事到底是为何,她只低着头露出悲伤的表情,并不搭话。
徐幼容眼睛不错地盯着她,等了半晌也只看到她低着头一副悲伤的模样,良久又叹了一声“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哀家当时若是能阻止就好了。”她欲言又止,悠悠轻叹一声又爱怜地看着安阳不说话了。
安阳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意思,她父兄是被穆泽所害,当初他临死之前亲口承认的,为何徐幼容忽然来自己面前说“她若是能阻止就好了。”安阳心中震惊疑惑不已,很想就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也明白徐幼容故意说这么一句话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愿意被她算计的安阳即便心中疑惑也还是假装什么也没听出来,只依旧低着头,拿起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并不说话。
徐幼容见她竟不肯问,不知是没有听明白,还是装糊涂,不过她果然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随意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跟明玉说‘这里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告诉和凝,别委屈了你们郡主。’
明玉连忙行礼谢恩“谢太后娘娘。”安阳也要起身谢恩,被徐幼容轻轻按住了,略作嗔怪地表示“你看你这孩子,哀家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来看看你,你倒是动不动就行礼,多见外。”
安阳没有行礼,却还是口中表示“安阳能住在宫里得娘娘照顾是安阳的福气,太后娘娘对安阳如此好,若是还不知感恩,那就真是不知礼数了。”
徐幼容也被她的一番话说得笑了,回头跟和凝说道‘哀家就说这孩子是个好的,懂礼数的吧’
和凝也跟着附和“娘娘看得自然都是准的。”
徐幼容笑了笑‘行了,哀家在这里这孩子不自在,哀家就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安阳连忙行礼“恭送娘娘。”
送走徐幼容后安阳才轻轻出了一口气,心中想着她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父兄为穆泽所害,那个时候她刚嫁给穆灏为王妃,与穆泽并无任何关联,她怎么能阻止得了呢安阳越想越不明白。
乾清宫内,徐幼容端坐上首,下面规规矩矩站着的是苏世成,先皇下葬之后他就被李保全带到乾清宫了。
看着毫无顾忌地坐在龙椅上的徐幼容,苏世成目光微闪,却还是没说什么,他规规矩矩行礼“不知太后娘娘叫微臣来所为何事”先皇今日刚下葬,尘埃已定,前太子至今不知所踪,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暗中被害,就算心有疑惑,现在徐幼容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她的亲生儿子是名正言顺的皇上,苏世成不会傻到这个时候与他们作对。
徐幼容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先皇刚下葬,哀家却刚知道一件有趣的事,国公爷想不想听一听’
苏世成微微心惊,却还是拱手表示“微臣愿闻其详。”
徐幼容端坐上首注视着下面的苏世成的一举一动,悠悠开口“哀家听梁太医说,先皇之前并非是偶感风寒,而是被人下毒了,这才一病不起,给了吕淑妃和他父亲勾结害死先皇的机会。”
苏世成皱眉,不知道徐幼容又打算做什么,先皇今日下葬,她却忽然跟自己说先皇是被下毒了,无非是打算来个死无对证,只不过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苏世成疑惑又略带震惊地开口“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下面的震惊表现得恰到好处的苏世成,徐幼容淡淡笑了笑,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滴水不漏。
不过她要为自己的儿子扫清道路自然知道该怎么对付这只狐狸,徐幼容向后一摆手,和凝就托着一包东西走到了苏世成面前,将东西交到了苏世成手中,苏世成接过放在手中纵然心中疑惑,徐幼容不开口,他还是没有打开。
徐幼容冲他示意“打开看看。”
苏世成闻言才低头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小撮白色粉末,联合之前徐幼容说先皇是中毒了,苏世成立马想到,这恐怕就是先皇中的毒,或者说是徐幼容说的先皇中的毒,敛下心中的疑惑和震惊,苏世成不解地看向徐幼容“太后,这是什么”
“国公爷看不出来这是毒药啊。”徐幼容淡淡笑了笑。
“什么”苏世成的手恰到好处地一抖药包落在了地上,里面的粉末也全都撒了出来,苏世成诚惶诚恐地下跪,徐幼容看着他的动作有几分不屑‘快起来吧,怎么一包药就把你吓成这样’
苏世成惊恐地表示‘微臣惶恐,不知竟还有人毒害先皇。’
徐幼容故作沉痛又生气地表示“哀家也没想到,这宫中之人,一个个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
苏世成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这下药的人在宫中,沉默着不说话。
徐幼容果然继续说道“国公爷不妨猜猜,是谁这么大胆”
“微臣不敢。”此人身在宫中,苏世成自然不想掺和。
“国公爷怎么如今胆子这么小了”徐幼容略有不满。“既然你不肯猜,哀家便给你个提示可好”她叹了一声之后说道。
苏世成只低着头站在下首等着她继续说话。
“皇上是从凤阳宫回去之后病倒的。”徐幼容语气依然淡淡的,只静静看着下面苏世成的反应,说出来的话却让苏世成大惊失色,他听得出皇后隐藏的意思,皇上从凤阳宫出来后就病倒了,这事当然蹊跷,但是以往都想可能是皇后的手笔,如今看来确实是她的手笔,但是她想要的绝不仅如此,不然今日也不会叫他过来说这些了。凤阳宫中住的可不只是皇后一个,还有,安阳。
略一犹豫苏世成就跪下了“微臣惶恐。”
徐幼容故作惊讶‘你看看,国公爷这是怎么了不仅胆子变小了,还动不动就跪下,哀家可不敢受你这么大的礼。’
苏世成也不起身,只跪在地上说道“微臣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徐幼容笑了笑“国公爷是聪明人,还用哀家明示”
苏世成连忙表示“微臣愿效忠陛下,为陛下尽绵薄之力。”
徐幼容略微有些满意地笑了笑却还是表示‘哀家怎么会信不过国公爷呢只是有一点。’她故意再次停顿,欲言又止。
安阳在宫中,她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苏世成只好说道“太后娘娘有什么为难之处,微臣愿意为娘娘分忧。”
徐幼容这才笑了笑‘哀家就知道国公爷是忠臣良将,定会为陛下分忧的。如今新皇登基,京城安定,一切也该恢复原位,国公爷以为呢’徐幼容看着他笑意盈盈地问。
苏世成瞬间便明白了徐幼容要求的是什么,连忙回答“微臣明白,十六卫本就是归属兵部的,当初兵部尚书陈有为将兵符交出后,先皇交给微臣暂为保管,如今新皇登基,自然该交给皇上,由皇上定夺。”苏世成说着就从袖中掏出兵符双手奉上。
和凝下来将兵符拿走给徐幼容看了一眼,徐幼容微微点头,和凝将兵符收好之后,徐幼容才看着苏世成笑道“国公爷当真是聪明人,安阳郡主在宫中有哀家照顾,自然是一切都好,就不必挂心了。”她虽然想直接将御林军统领权也收归己有,但也明白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如今先将十六卫收在自己手中,至少可与之抗衡,不必顾忌他的脸色。
苏世成连忙行礼谢恩‘多谢娘娘照顾。只是,’他略带犹豫地开口‘只是我家夫人因为太过想念安阳,已经病倒了,不知娘娘是否允许安阳回去看看她的外祖母’
经过今日苏世成彻底明白,安阳攥在徐幼容手中,那就永远都是捏着自己和国公府的软肋,今日借安阳要十六卫的兵权,明日不知又要用安阳要什么。
徐幼容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苏世成连忙低头,徐幼容淡淡说道“按说哀家怎么也不该拦着这做孙女的去外祖母跟前尽孝,只是你瞧瞧这外头冰天雪地的,安阳本就身子弱,出去走这一趟,好容易养好一点的身子只怕又要病了,以哀家看还是等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再让安阳回去。”徐幼容从安阳身上尝到了甜头哪能这么容易放她回去,她就算如今是太后也不见得放她回去之后就能再把她带回来,当初是出其不意,大家都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大胆,她才能一击即中,若是送她回去再想带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看着下面的苏世成徐幼容又连忙表示“不过府里老太太既然病了,哀家也不能不表示表示,请梁太医去国公府里看看吧。”
苏世成没能达成目的却也只能谢恩,带着梁璟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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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章 调任西北
穆灏殡天,新登基的皇上不过是个十一岁的黄口小儿,那些自穆灏夺权之后就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在穆灏也死后终于开始行动了。
先是西北突厥集结六万大军进犯西北边境,又有允王穆宗乾自益州起兵,打着清王侧的名头直逼京城,禹王穆渂紧随其后,亦从洛阳出兵,直奔京城,三方势力都冲着京城,冲着穆长俞而来。穆长俞本不是太子,以非常之手段登基,朝堂之中本就不稳,值此内忧外患之际,京城飘摇,江山不定。
朝堂之上,穆长俞坐在上首龙椅之上,帘后端坐的正是徐太后。
“微臣以为西北防线决不可破。此次突厥集结大军进犯,守城兵士不足,若是抵挡不住,突厥入侵,西北百姓将生活于水生火热之中,就是京城也失去了一道重要的防线,请皇上尽快诏令各地调集兵丁支援西北。”在三方势力夹击之下,苏之衡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和对西北局势的判定,很快得出结论,防范西北突厥为第一要务。
本朝兵权收归中央,地方不许私蓄兵士,独独西北都护府可拥兵三万,自是因为西北防线极其重要,一旦防线被突厥突破,则西北百姓生活将苦不堪言,西北大片土地沦为敌手,京城也将受到威胁。
穆长俞年纪虽小,道理却十分明白,听了苏之衡的话后点头“苏爱卿说的有理,传朕旨意,命京城到西北各沿路督府,州,县调集壮丁充做兵士赶往西北支援,此事就交给,苏爱卿去办。”穆长俞看了看刚上任的兵部尚书李深说道。
苏之衡正打算行礼谢恩,帘后传来了徐太后的声音‘哀家以为此事乃兵部之事,最好还是交给兵部尚书去办,方不乱了朝廷制度。’
“微臣领旨。”穆长俞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深已经先一步领旨谢恩了。
“至于苏大人,”徐太后的声音又响起‘自然另有重任,西北守将宋景山与突厥多次交手,却无一次取胜,反致周边村落遭受突厥抢掠,以哀家看来,此人不堪为将,苏大人就接领了他的差事吧。’
徐太后话音刚落,沈昕伯就站了出来‘微臣以为此事不妥。西北边境固然重要,有宋将军在守,又有各路兵士支援,已可抗击突厥。反倒是京城,京城乃首府之城,京城一破,则江山飘摇,不可不防,如今允王和禹王正起兵直奔京城,此时苏大人应该留守京城,方才稳妥。’
沈昕伯当然不希望徐太后把苏之衡调去西北边境,他一旦离开京城去西北,御林军都指挥使之职位势必被徐太后收入囊中,京城之中将全是徐太后的势力。更何况,她将调集士兵救援之事交给了兵部尚书李深,也是她的人,只要他稍微动点手脚,让救援的军队晚几天到,他就可能跟定远侯一家一样,“战死沙场”。
当然这都是他的私心,还有一点公心,以他看来,守卫京城确实非苏之衡莫属,若是换了徐太后的人,到时候允王,禹王进攻,还真不一定守得住。他虽然对穆长俞登基抱有怀疑,但是他登基太子总还有希望,不管是换了允王还是禹王,太子都只有死路一条。
“苏大人去了西北后,御林军自然有人接管,哀家以为徐启可接任御林军都指挥使一职,至于苏爱卿,还是去西北支援边境的好。”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徐太后已经宣布了自己的旨意。
苏之衡不知该不该领旨谢恩,他看向上首的皇上,穆长俞正低声与帘后的徐太后争执‘母后,你这是什么意思’穆长俞很生气,他好歹也还是皇上,母后竟然问都不问他的意思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了旨意,还是要把苏之衡调离京城,她明知道如今京城正是需要人守卫的时候。
徐太后未回答他,反倒朗声说到‘苏爱卿,怎么还不领旨谢恩可是对哀家的旨意有疑问’
苏之衡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跪地谢恩‘微臣不敢,微臣领旨谢恩。’
穆长俞忽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撇下满朝文武径直走了出去,徐太后在帘后说到“皇上累了,各位还有什么事要奏就说给哀家听吧,哀家还能勉力支持。”
满朝大臣一时间无人开口,就连一直支持徐太后的程方同也没有说话,他支持徐太后是因为她的儿子,而不是因为她,而现在,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她不顾皇上的意思,径直下旨,已经算是僭越,就算她是太后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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