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人数占了全军一万九千的近半数,更有凶名远播的佣兵团坐镇,毫无疑问被视作进攻重心,所以筱原长房也把最值得信任的阿波谱代众派往此处。
据奉行们统计,这次杂贺、根来两方共带来了近两千支左右的铁炮,火力相当凶猛,已经跟信长的直属部队相差不远。余者纪伊国众、三河一向众虽然不成体系,士卒却都是勇猛善战的。临时任命的侍大将土桥守重,乃是久在行伍,昔年与三好家近畿鏖战过的豪杰。综合考虑,敌方将重兵集结于此处,倒也合情合理。
但平手汎秀并不是这么想的。
杂贺、根来固然厉害,但无法完全控制,不知是否会中途受到战场后因素影响。比起外人,为何不更相信自己人的表现呢
望远镜转向右边。
那是河田长亲负责的方向,麾下包括了被特许列入谱代行列的家臣,以及和泉淡路二国的国人众。
织田长益的部队正在大摇大摆地赶过去支援,尚未走出多远,旌旗飘动熙熙攘攘,还间或发出高昂的呐喊示威声。话说这个妹夫长得清秀瘦弱,面相也很柔和,言行举止略嫌跳脱难以让人觉得可靠,无论如何不像是善战猛将的样子,但他麾下的部队并不差劲,反倒经常能有些斩将夺旗的功绩。只能说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吧。
与此同时,平手秀益领着拜乡家嘉、本多正重、疋田景兼等人,合计一千八百兵也在借着掩护火速行军。这是目前平手汎秀最愿意相信的部队了,庆次手下聚集了上百名性情相投的桀骜凶恶之士,秩序有些混乱但武力和士气极佳,而后面三个旗本备队则是用高标准的粮饷、装备和纪律构建而成,并选了勇将作为备大将,理应具备远超一般农兵的功效。
比东面晚了约一刻半钟的功夫,西侧的右翼军也开始进行强渡。
这支由河田长亲临时节制的人马仅有四千余兵,是左翼的一半,兵卒们没什么名气,指挥官也缺乏合战资历。仅有值得一提的是岩成友通、香西长信、松仓重信三人,但他们被视作败军降将,在立下足以洗刷污名的功绩前,是受到敌我双方暗地鄙视的对象。
所以筱原长房也只派了不高于三千人的东赞岐众去应对,这些人在四国只能算是二线备选部队,其指挥官安富家,被认为除了对筱原言听计从之外全无其他长处。
命令织田长益光明正大地去这一路支援,暗中则让精锐部队趁着掩护转移,并且还通知了长宗我部元亲改变攻击方向,企图用虚实变化之道来使对方迷惑。
看上去重兵在左路,中途却做出疑似主攻右路的姿态,敌方兵力不足够同时应付左右两边的情况下,且看他会如何应对。
至于中路……
平手汎秀正在考虑是否将马印前移加强气势,忽然听到正前方河岸处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剧烈响声,脚下土地都仿佛抖动了一下,同时水面上升起一大股浓烟,顺着风起四处流窜。
顿时便觉得地动山摇,震耳欲聋,浓烟滚滚,耳鼻受呛。
这似乎不是我家的铁炮。
——平手汎秀瞬间就得出结论。
自军旗本当中铁炮的装备率有接近三分之一,也是很高的,但基本使用的是“春田屋”的制式产品,工艺上要比扶桑各地的铁匠稍微强一点,声音和烟雾的颜色是略有差别的。
况且身前加藤、山内两队按编制各有一百二十名铁炮兵而已,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大的声响。
顷刻间有个脸生的士兵从前线奔跑回来,被亲卫拦在几十步外。那人也不解释,当即高声呼到:“昨日只观察到敌方中军有五百余铁炮,今日却起码拿出了一千支的动静!其中定是有阴谋!”
闻言平手汎秀点了点头,心下觉得合理,侧身找了正好在场的侧近众毛利良通,吩咐到:“通知一门众诸位,带上刚刚准备好的东西,支援加藤、山内两队!”
毛利良通是毛利新助战殁后,从亲戚那里领过来当样子继承家业的孩子,现年十三岁,才刚元服,领俸禄五十石,生得并不强壮,却很机灵,当下得了指令,伏地道了声“是!”,便像只猴子一样蹦了出去。
此时多罗尾光俊才慢跑过来说:“筱原长房似乎集中隐藏了七八百铁炮兵做埋伏,看样子皆是成色优良的精品,就算不是南蛮人手里直接购来的,也是质量相差不远的仿制品。属下觉得加藤、山内两队的阵线,似乎……稍有些动摇。”
平手汎秀点点头命他继续警戒,然后远远看着那个被亲卫拦住的脸生士兵,问到:“你是何人现编入哪一队谁叫你来报告的”
那人高喊答道:“小人是山内队的足轻,方才作战时组头、队目、番头都不幸中枪了,我感到事情有异,心想去找山内殿倒不如直接来找您……”
“连番头都中枪了难怪有所动摇。”平手汎秀略微有点惊讶,不过已经有了布置应该不需要太担心,倒是面前这个人有点奇怪,“你的事情已经讲清楚了,怎
第六十章 今切川合战(下)
仓促之间,未经专门训练的一门众士卒们没能组成预想中严密的车阵,只是随意地乱七八糟堆放在河岸边罢了。有的车突然倒塌压倒人,甚至干脆散架了,反而是扰乱了自己的队形,有几个大胆的三好士卒几乎趁这个机会冲到了岸边。
幸好加藤教明、山内一丰都很有经验,赶紧大声呼喊,让弓组铁炮组不必纠结队伍,原地借助友军推过来的掩体自由射击,武士和足轻组一涌而上把来敌揍了回去。
这点时间赶紧收拾安顿了一下秩序。
接下来互相射击的状况就改善了很多。
厚实的木板,宽大的竹束,还有浸湿的茅草破布能给人带来很珍贵的安全感,使得敌方的铁炮不再显得可怕了。那么己方的弓兵和铁炮兵心理压力就不会太大,可以根据号令进行统一射击,不用只在敌方装填的间隙勉强还手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九支大铁筒提供掩体。
这几个傻大黑粗的玩意儿伺候起来实在不便,如果没有防护,径直在开阔地站着摆弄,目标也太过明显了,必然会被敌方的神射手们集中问候。
而且偏厢车的下盘和射击孔规格都精心设计过,恰好能成为大铁筒的支架。
站在后方八百步外的高处,持着望远镜的平手汎秀回忆了一下,河对岸的三好军一共进行了至少九轮的齐射,却仍然没进行正式冲锋,只不断派松散敢死队试探性渡河。
后面四轮射击之时,不少弹丸都是打在了偏厢车的护甲上,除了激起烟雾尘土之后,几乎就没什么反应了。敌方所持的铁炮,似乎都是口径较小,量产弹丸,射程远,精度高,便于装填的制式类型——说不定就是出自平手家的“春田屋”,单论威力反倒比不上某些大胆改造的民间产品。木板竹束加上浸湿的布片稻草绑在一起,足以应付下来。
但也有些没掩护好的人被击中立即身亡,也有少数车辆的护甲制作不良,被弹丸打穿,身后士兵连带着受伤的。
依靠着偏厢车的平手家射手们能够自如发起反击,但数量远少于对方,阵型又有点乱,无法形成齐射的效果,只能造成零星杀伤,震慑力是严重不足的。
至于那几只看上去很神秘的大铁筒,暂时还没派上用处。自家人知自家事,平手汎秀反复交代过,那玩意儿有效距离只有五十步左右,绝对不能先行暴露。
被一千多支精良铁炮轰炸了半天,虽然伤亡并不多,终究还是很狼狈的,若非总大将的马印就在身后屹立不倒,士气崩溃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加藤、山内两队接近于到极限了,野口、生津率领的一门众接了上去。而这段时间三好军已经有一座浮桥差不多够得到岸边了,两边另外三座也已经过了河心,相互间纵向横向都用绳子串联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被割断打散了。
这时候骑着快马的使番传递来了左右翼部队最新的军情。
东侧下游处,杂贺党虽然早先趁着敌方立足未稳,派出一支精锐强行泅渡成功,但后续跟上稍慢,被敌方的阿波众反推了回去,过了河的士卒除了少数游回来的,尽皆战死,勇将铃木重秀身受重伤,首领土桥守重手臂中弹,之后杂贺气势已衰无心再战,现在换了根来的部队接上去,铁炮弓箭齐出与对岸杀得很热闹,总体是占了一点上风,不过始终找不到渡河的机会。
纪伊国众的汤川、太田比较积极,向军监堀尾吉晴告知一声后,就打算绕一点路,另寻几百步外的地点渡河,但堀内、山本等人就只在根来众旁边帮帮忙,由于缺乏统一有效的协调指挥,这个行动不知道能否成功。
西侧上游处,观感上的烈度就低得多了。敌我两方的西路分队都缺乏铁炮装备,拿弓箭对射的话,伤亡也不一定小,但声势差了十万八千里。淡路、和泉国众这种质量一般的部队,也不会因为一两百人中箭身亡就受到什么影响,加藤、山内两队精英旗本,却是各有三四十人被铁炮杀伤就坚持不下去了。
根据情报,寺田安大夫、小西行长各自主动请缨带队冲了一波,都没什么成效。织田长益援军到达以后,对岸不到三千人的赞岐众更是彻底被压制。现在河田长亲正在寻找更多适合架桥渡河的地方,打算靠人数优势拉开宽度来打。
算算时间,长宗我部元亲应该差不多到位了,如果能按预料一般从敌方后面出现的话,庆次的突袭队就顺势过河,那么这一仗的大势即可抵定。
就算不顺利也问题不大,左右两翼的优势迟早可以转为胜势,只要中路不溃,迟早都能赢得这场合战。
这时候,突然听见正前方法螺大响,呼声震天,大批的旌旗招摇晃动起来。
要突击了吗
正好试试春田屋新研制的产品是否有用,效果与实验时相差几许。
以防万一,平手汎秀提前嘱咐了河田基亲、杉原孙兵卫等亲卫队的番头队目们,做好亲临一线阻拦敌兵的准备。
紧接着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枪声。
这是三好军的第十次或者第十一次齐射。依然震耳欲聋,但习惯了之后听起来没那么可怕了。
理论上讲,就算他们手里的铁炮是精良品,也不太可能在短期内连续射击二十次,一般十五次就是安全上限,所以到这个地步他们也不得不冲锋了吧
一念至此,抬头再看,果然大批穿着黑色、深红色或者褐色甲胄的士兵,持着太刀、短枪、薙刀等短柄武器,向河岸这边奔袭而来。
同时在这些人身后走出一批和尚和神官打扮的人,唱着诡异的曲调,跳起了奇怪的舞蹈,不知道是祈福还是提振士气或者别的什么。
躲在车后的平手军立即给出回应,发射箭矢和弹丸阻挡。一时水面上烟雾缭绕,互相也不知道各自有多少伤亡,只能看到大部分三好军仍然在快速接近当中!
简单的木板浮桥当然容纳不了太多人同时使用,许多穿轻甲的索性跳进水里,踩着河底趟水向前,到河心最深处才在木板上扶一把,借一点力。
顶着射手冲锋是很需要勇气的,进入二十步之内铁炮就有很高的准心了,稍有不慎某处器官就会被弹丸击垮变成肉泥。这样的士兵筱原长房显然不会有太多,而今放在这里无异于殊死一搏。
最前面那人全身是纯黑的甲胄,生得极其魁梧,一眼望去起码有六尺(180分)高,胳膊有旁边士兵大腿粗,右手提着一丈的十字枪,左手挥舞三尺见方的竹盾,
第六十一章 坐观成败(上)
对方并没有发动第二次冲锋。
西侧的三好军在受到突袭,侍大将阵亡之后士气崩溃,各自逃散四去,河田长亲、平手秀益、织田长益立即跨过河岸,转而向中路席卷而来。
接着平手汎秀就看到,正前方的敌方军阵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果断向后撤退,坚决不给包抄绕后的机会。
筱原长房应该是早就做好了后续安排,不同的备队是分了先后批次逐一离去的,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各色旗帜在行进中稍有杂乱,不过整体还是阵型分明,未有互相冲撞踩踏的慌乱事件发生。
平手军右翼部队掩杀过来至少需要两三刻钟的功夫,而中路本阵士卒显然不可能携带者偏厢车和开花炮这样的重武器渡河。
何况对面三好军是以铁炮兵压阵,拆毁浮桥之后,才从容退去的。
见此败而不乱的形状,平手汎秀心中有些警惕,特意命人通知右翼不可追杀过深。
情报传到东侧战线又晚了一些,故而那边的敌军多坚持了小半个时辰才撤。此时继杂贺党伤亡过重退出战线后,根来众也在承受了一定损失之后士气衰退。担任军目付的堀尾吉晴带着主动请战的汤川、太田两家千余部队过河冲杀了一阵,取得一二百首级,因势单力薄不敢深追,只能静待后续友军前来汇合。
最终在未时三刻左右,平手汎秀本阵渡过今切川,安置下来清点人数战果,左右两翼亦都逐渐靠拢过来。
平手秀益、小西行长等人取得主将应允之后,带着骑兵仍不死心地跟了一阵,都没什么太大收获,一个时辰之后一道回列。
敌方仍保有一定的实力和戒备心,除非主将下令全军展开追击,否则仅凭少数悍勇敢战之士,恐怕是难有什么成果的。
但平手汎秀明显没有这个意思。
“我军取敌首共九百余级,追敌至溃散者难以计数,据各方观察,筱原长房约有三千人完好无损撤回去,还有四到五千人败而未乱,仍有一战之力。”这是木下秀长花了两个时辰总结出来的结论。
“以数字计,估算得敌方溃兵当有五千余。”小西行长进一步补充说:“禀报主公!属下刚才顺路询问了一下附近的村民,按旧例来说,三好家是十分擅长将乡间溃兵重新动员起来的,如若无旁骛耽搁,恐怕只需六七日就能将那五千人再次征召起来。所以属下认为,我们不应该给对方留下这个机会。”
小西这家伙一贯是这个大胆请战的画风,并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素来不在大略方针上发言的庆次也应和到:“我觉得小西殿说得很有道理,叔父您不是讲过‘此战意在立威’吗如今虽然小胜,却恐怕还不足以立威吧不如追上去再打一场……”
平手汎秀闻言有些讶然,循声看去,却正好瞧见角落里老实端坐不言不语态度恭谨的长宗我部元亲,于是心下了然。
这就是“主客”之争啊。
让他们遭受一点挫折也好,免得成了骄兵悍将了。
一念至此,平手汎秀先不理会这两个自尊心受到伤害的孩子,反而继续向木下秀长追问到:“我军讨取九百余敌,可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名字吗”
“这……”木下秀长稍一犹豫,但被主将盯着也不糊弄过去,只得据实以告,“土佐守护长宗我部宫内殿,以声东击西之策,讨取三好家所任命的东赞岐代官,今日的左翼侍大将安富盛定,当居首位。另外……”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原因是平手汎秀佯装刚刚得知此消息,做出惊讶神色,疾步径直来到长宗我部元亲身前,伸手紧紧握住其双臂,叹到:“今日可是多亏了宫内殿襄助啊!否则可能就败于乱臣贼子之手了!”
“不敢,不敢!”姬若子稍一使劲,见挣脱不开,也不敢太用力反抗,半推半就地就被拉到显眼处了。感受到众人的眼神,连忙半跪于地,义正言辞地回应到:“此战全靠平手刑部运筹帷幄庙算无遗,还有各位同仁不畏生死奋勇作战,我只不过适逢其会捡了个便宜而已……其实那时令侄秀益殿已经强渡今切川,领兵杀到阵前,吸引那安富氏将所有亲兵集中起来阻挡,我才从后方侥幸得手……”
“嗯……”平手汎秀对此不置可否,反而环视一圈说:“看看,宫内殿真是虚怀若谷,拼命作战立下首功却如此推让,真乃武士楷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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