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结果让旗本军的备大将、番头们十分恼火。有人暗地放出风去,说什么“哪天长束殿走夜路的时候,我们再来私下讨论一下,到底是金银还是刀剑更厉害。”
自从去年年底,成功阻止武田西进,归来之后,不少兵将们就开始日渐骄横——“就连鼎鼎大名的甲斐赤备,也没在咱们手里讨得便宜,那我们平手家旗本,也能称得上是天下一等强军了吧”——这种想法不可避免的产生了。
只能从乐观一面来讲,这个情绪,总比打了败仗悲观自卑要好。
在扩军问题上,军方与奉行的态度完全迥异,初步呈现出“武斗派”与“文治派”的端倪,幸而在刻意压制和引导下未产生矛盾激化。
经过一番讨论,听取各方意见之后,平手汎秀同意奉行们的见解,承诺今年不要求御用商人提供额外献金,允许他们将利润投入到新店的扩张上面。
但是,同时平手汎秀又向界町的津田宗及、红屋宗阳、伊达常佑、高三隆德四人,一共借贷了总计七万五千贯的贷款,利息几近于无,并且不设还款期限。
唯一条件是:贷款尚未偿还期间,将在平手家势力范围内,授予这些商人一系列几乎等同于御商或者仅次于御商的经营特权。
获利最多的显然是津田宗及的天王寺屋,作为牵头人他不仅取得了大部分免许,还拥有将部分权益出售转让的资格,包括兵粮卷的代理发行之权。其次红屋宗阳的胭脂屋,他出钱最多,一个人占了三万五千贯,也获得相当多的特权,只是不允许转让给他人。伊达常佑的油屋专注于全境木材方面的贸易许可,高三隆德的药种问屋,则把力量集中在赞岐地区。
这笔借款的成功签订,意味着平手汎秀与界町商人开始走上互惠互利的新阶段,同时也是对御商们不大不小的敲打提醒。
除了兵粮卷、竞拍会以及新式火器相关事务依旧为三家御商垄断之外,其他的各项特权,将来都不再是独家占有的了。
另一方面武将们的诉求也是小部分支持,大部分驳回。
旗本兵没有扩大到原来想象的那么多,但也额外新设了五支备队,总体兵额上涨至六千五百,如果算上各级将领的私兵则是九千左右。
投产的片甲车、百裂炮各四十具,以及国崩两门,远远低于预期,依然是单独保存,只在作战期间,临时分配给少数精锐部队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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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苦肉计
最开始收到信,要求他五日内到岸和田城接受质询之时,河田长亲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但他终于下定决心,做好一切安排,登上船头之后,却已经放下负担,一边看着浪花,一边轻松愉快地哼起民间小曲。
而另一个被问责的拜乡家嘉则是一路都愁眉苦脸茶饭不思,吹了大半天的海风,才闷闷地开口说:“都怨我太不冷静了。还连累了您,真是罪过!其实来日方长,咱们本有一百种办法让那帮子刁民活不下去,偏偏我着急上火,用了最笨的路子……”
听了这话,河田长亲只是笑笑,拍着对方肩膀安慰说:“不必自责!这次我们清剿四国乱党,刑部大人的指示就是‘除恶务尽’,我们也是按照命令行事的。就算这里面产生了什么偏差,那也是好心办坏事,忠于主公的立场是不容置疑的。”
拜乡家嘉这才稍觉安慰,点点头道:“您说得倒也是!好心办了坏事,只能说……只能说是不擅长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但咱们可不是因为私欲故意捣乱的,估计也不会受到太重的责罚,以后戴罪立功就是了。”
经过这个对话,气氛似乎变好了一些,不再是相视无言,而是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说来说去,话题总不免围绕着“见了主公该怎么解释才好”这个问题上。
拜乡家嘉是个心思单纯的勇将,识字有限也不曾看过什么古籍史册值之类兵书,离了战场脑筋就不太灵光,当下是苦思冥想也没个好点子。河田长亲以往倒是擅长拿主意的人,可是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管说啥都是不置可否地勉强应付着,还时不时悄悄打量四周,若有所思。
过了一两个时辰之后,忽然两人感觉到船身猛地摇晃倾斜,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接着即刻有人急报,说在咱们这艘旗舰的后舱,某处地板上出现漏洞,现在正不断有海水灌进来,所以船身已经斜了半截!
两人闻言大惊,顾不得再想后面的事,连忙命令水手们排出海水,补上漏洞,同时呼叫前后左右邻近船只协助。
一下子船上水夫们都焦急无比,有的拿着盆和桶一遍一遍使劲把海水往外兜,有的扛着沙袋去填住缝隙,有的找到木板和钉锤准备修缮。
混乱之中,忽然从人群里出来两个可疑人物,拔刀砍来。
河田长亲毫无警惕之心,刀快架到脖子上时才察觉过来,大喊着往后翻了几个跟头,躲过要害,却被人连续两刀,分别砍中大腿根部与臀部,顿时鲜血直流,惨叫不已。
拜乡家嘉习武多年不辍,倒是还好,眼急脚快起身侧退,避过刀锋,顺起一脚,将面前的刺客踹得倒栽几步,接着毫不犹豫挥刀劈中另一个刺客的脖颈,救了友军一命。
周围水夫问询赶来,团团围住。
那被拜乡家嘉踹倒的家伙眼见事不可为,果断挥着短刃自尽,没有半点废话。
见河田长亲还倒在血泊,当下也来不及辨明刺客们的身份,赶紧上前包扎止血,往嘴里塞下据说是用名贵药材炼制的“返魂丹”。
顾着救人,顾不上排水修补,船身渐渐更多倾斜了几分。
正左支右绌,应接不暇,忽又见舱中传来油香,升起烟雾,仔细一看,贮藏物资的仓库竟然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也不知是否有人故意纵火。
至此拜乡家嘉叹了一声,命令士兵和水夫们赶紧各自避难,弃船保命。他亲自带了四个人,抬出应急的小竹筏,带着重伤的河田长亲,送到后面一艘安宅船上,让人家扔下绳索,系在竹筏四个角,拼命拉到甲板。
然后拜乡家嘉自己才游了上去。
……
“日清大师,觉明大师,两位请坐。话说,我刚刚见到了河田长亲与拜乡家嘉,才知道他们折返途中居然遭到刺杀,导致河田长亲身受重伤,神志不醒。此事实在耸人听闻,推测应该是阿波、赞岐两国乱党的余孽所为!我真心希望,二位大师你们的宗派没有牵扯其中。”
平手汎秀郑重其事,凛若冰霜,义正辞严,字字铿锵,仿佛是在极力忍住内心的怒火,而两个年轻的和尚则敛容屏气,垂首低眉,不敢稍动。
人世间的起落转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几天前还是僧侣依依不饶得理不饶人,武士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今日却变成武士咄咄逼人厉声恶色,僧侣战战兢兢无言以对。
若是日清的师傅下间赖廉,和觉明的师傅杉之坊照算,在此交涉的话,或许能看出事情端倪,巧妙展开周旋。但他们都是不可轻动的大人物,哪有成天在外与人扯皮算账的道理。至于一向宗与真言宗的各自座主,更是常年不会离开本愿寺和根来寺的。
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僧侣,一下子面临这么尴尬的局面,容不得他们不懵。
没多久一向宗的日清和尚就主动让步说:“河田大人在四国岛上,虽然与我们本愿寺有些误会,但那都是意外产生的,鄙寺派贫僧前来,是因为我们深信平手刑部大人,是通情达理的贤君,鄙寺绝无任何敌对的意图。”
而真言宗的觉明和尚更是服软道:“我们根来寺一向视平手家的诸位大人为良师益友,不敢有半点邪念。倘若……万一发现有信徒涉及刺杀之事,那一定是少数败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对牛弹琴
在“刺杀事件”当中,河田长亲看似情况十分严重,但经医师仔细诊视之后,发现并未伤及肱骨要脉,其实都是皮外之创罢了。
果然十日之后,他便恢复得差不多,按照预先安排,坐上牛车进京跑官。
四国的权职被一分为二,纪伊四名代官之笔头的中村一氏调往中村城,负责维护平手家在西土佐与南伊予的利益。城名和人名雷同,这完全是凑巧。而主导和泉政务的浅野长吉则担起了在阿波、赞岐两国“清剿乱党余孽”的任务。
相应的,纪伊、和泉当然也会发生一定的人事调整,但不再会有总览全局,过于强势的一把手存在,而是由若干的代官、奉行各司其职,相互配合。
就如淡路的例子一样。这些地方平手家经营已久,根基渐深,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中规中矩就行,没必要用上一流的人才。
另外,适当的职位更换,也能防止系统固化。
此时,长宗我部元亲、十河存保、三好康长、铃木重秀等人已经在背后某人有意无意的督促下,终于做好了出征九州的准备工作。箭在弦上,只待发射。
而河田长亲,则是被任命为使者,前往京都,拜访朝廷,作为平手汎秀的代言人,替“辛苦奋战击退甲斐武田氏”的同僚们请功。
当然,朝廷既不可能拿出金钱来赏赐,也不可能给予土地的加封,除了空口白条表扬一番之外,唯一有实际意义的,就是给予官位了。
事先风声已经放出来了,平手汎秀提出的计划是——河田长亲,任正六位下淡路守;岩成友通,任正六位下河内介;平手秀益,任从六位上中监物。
都是低级别的官职,但通过人数优势,足以显示威名,亦能鼓舞家臣的斗志。
不过,朝廷肯定是会感到为难的,幕府也未见得会表示支持,四邻无关的围观群众,有什么态度也很难说,最终多半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局面。
这个事情对岩成友通他们那批出身于近畿地区的“降将派”的心态是非常重要的,真能拿到官职,就说明他们弃暗投明的选择果然没错,得到比昔日效力三好家时更佳的待遇。而平手秀益作为“尾张乡下人”,一门众的代表人物,则于此兴致阑珊,不甚在意,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河田长亲的感想介于二者之间。
所以他来到京都之后,还是比较有工作热情的,但也没有到迫不及待的地步。
朝廷、幕府方面的人自不用说,一一都要小心仔细上门拜访,敬献厚礼;宗教界、文化界的有力人士,则是谈笑风生,迎来送往,亦不可怠慢;主动来拉关系的小豪族,小商人,同样和颜悦色,不卑不亢地好好接待。
短期内,平手汎秀并无执掌京都的企图——就算有也不能表现出来。所以跟周边的诸多势力并没有太多直接利害关系可言。
历年以来,做的这些交际往来,其实都是为了京都人觉得平手家是一个文明的,友好的,可以愉快交流的对象,而非是野蛮粗鲁难以沟通的沐猴而冠之辈。
这个印象不能给人直接收益,却在某些时刻有着微妙的作用。
到京都,实际要见的只有两人,先是找了山科言经,算是禀报朝廷,接着找了伊势贞兴,等于是同幕府通气。
公卿百官关注的是献金与治安问题,足利义昭则希望在扩大幕府直辖地域的问题上得到支持,这些都是需要好好谈一谈的。
其他人就完全是顺便见个面,混脸熟而已了。
相互说说恭维与吉祥的话,转眼抛诸脑后即可。
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老朋友。
此人是美浓人斋藤利三,素有“文武双全”之名,在礼法、茶道、诗歌、算术、武艺、军学各方面无一不精的人杰,乃是明智光秀的左右手。
以前大家一起为织田家效力,河田长亲与斋藤利三身份相若,都是属于陪臣当中最显眼的人物,与柴田胜家麾下毛受照昌、森可成麾下道家定清、泷川一益麾下木全忠澄、丹羽长秀麾下沟口定胜等人身份相若,属于一个圈子,在某些交际场合打过交道。
现在时过境迁,这群老朋友里面,有的不幸战死,有的前途坎坷,有的依旧在奋斗,河田长亲算是水涨船高混得最好的那一个,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帮助一下旧识倒也是人之常情所在。
然而,斋藤利三此番特意来拜访,攀谈了大半天的功夫,却并不是想取得什么帮助,倒像是隐隐约约地试探着什么。
问题在于,平手汎秀只交待过一句:“京都的局势可能有些微妙,但我另有布置,你没有必要涉足进去,谨言慎行即可。”
因而,面对言语中的试探,已经两年多没到过京都的河田长亲是一大糊涂,完全听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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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指点江山
四国诸势力组成的“大友讨伐军”出发一个月之后,平手汎秀就收到了来自九州的三封信。
长宗我部元亲的说辞是意气风发的:“我等旗开得胜,破大友家盟军伊东氏于大淀川、神余原,取富田、穗北二处据点,现已入城休整。此皆赖刑部大人运筹帷幄,将士上下一心奋勇作战,萨摩岛津氏亦不乏贡献……”
十河存保与三好康长的联名信则显得老实一点:“日向伊东氏不愧为大友家的一翼,颇为顽强善战,令我军颇为棘手,一度陷入僵持境地,直至得到萨摩岛津家鼎立相助之后,方才苦战退敌,终获立足之地。由于士卒疲敝,水土不服,各处略嫌仓促,暂时恐怕无力图谋更多战果,这一点还请刑部大人见谅。”
最后是暗中旁观的小西行长说了实话:“四国众原以为大友家势大,伊东家易取,实属疏忽大意。见面方知,伊东家臣落合、米良、长仓等,皆勇武之辈,神余原一战,四国众以三千之众,对阵千五偏师,犹然不占上风。所幸岛津军厉害,于南线大淀川击破伊东家主力,方才令我军转危为安。然后四国众抢在岛津军到达之前占了两座守军不满三十的小城砦,算是挽回颜面……”
看到这里,平手汎秀不禁哑然失笑,对身旁言千代丸说:“你看看啊,让这个土佐的姬若子去一趟九州还是有好处的嘛!至少可以见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免得自视过高,总是不满足于现状,什么时候忽然冲动就做了不能挽回的事情。”
言千代丸接过几封言辞各异的书信,仔细阅读一番,惊讶地吸了口气:“啊呀!精心挑选出来的三千先锋,打不过人家一千五百偏师,而且还是日向伊东家这种,没什么太多名气的势力……父亲大人,您不是说长宗我部氏的一领具足,不逊于我家的旗本吗这件事情,难道……难道不应该感到担忧吗……”
“嗯嗯……担忧倒不必。战场要考虑具体的天时地利,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对比双方武力。”平手汎秀耐心解释道:“首先,萨摩岛津堪称天下一等强军,这一点未来几年会得到印证的,而日向伊东,与之交战数年,虽是胜少败多,但毕竟互有攻守,勉强能维持均势。所以伊东家的战斗力,显然也相当不俗。四国联军登上异国他乡,心理准备又不够充足,碰上强劲对手吃一点亏太正常了!这并不意味着,九州人就有多可怕……况且就算是九州人能征善战,依然有刀剑以外的办法去对付他们。”
“您说的是。”言千代丸点点头,“战场上的因素太多了,不能仅仅一场胜负之后,就归因于勇力的差别。这么想来,倒要担心……会不会因为这么一败,土佐的姬若子,就灰心丧气泯然众人了……”
“他还能写出如此邀功诿过的虚假战报,说明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平手汎秀笑道。
“讲到这个……”言千代丸不解道:“以他的智力,应该能想到,我们派了人在旁边监督的,真实战况迟早会传回来,他还写这种……这种自吹自擂的东西,有什么用呢”
“当然是为了表明,他还斗志十足啊!”平手汎秀洞若观火,捋须道:“这次他肯定能见见岛津兄弟和伊东,说不定有幸还可以碰上大友、龙造寺,再加上秋月、相良……究竟自己配得上多大的野望,慢慢体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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