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平手汎秀将儿子的亲笔信细细看了一遍,甚至将关键字句念出声来,而后轻轻“噫”了一声,将信纸搁在身前小案几上,神情复杂地侧首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附近几个干活的侍女,完全不受影响,继续专注于本职工作,似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但正在为平手汎秀倒茶的正室夫人阿犬却不免心生忧虑,皱了皱眉,伸手继续加水,佯作不经意道:“大人您会如何回复呢虽然说武家男儿迟早要学会独当一面,但言千代丸——现在是义光了,他毕竟还是过于年幼,缺乏历练了吧”
本来夫妻之间说话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但织田信长的死,终究还是在感情层面上造成了很大影响。而且最近新纳侧室和庶子出生的频率也很让人不安,毕竟至今为止的嫡出子女,只有一根独苗呢。
面对稍显恭谨而生分的话,平手汎秀并没有太惊讶,也没有过于感到悲伤。隔阂客观存在,强行抹去是不可能的,只能让时间冲淡。
何况,在传统意义上的“武家政权”里面,正室夫人绝不仅仅是一个家庭成员,而是组织结构中十分微妙的一员,有时需要视之为一个特殊的部下,甚至是盟友。
比如有些不方面当面讲的话,就可以通过妇人的圈子来传递。
平手汎秀思索了一会儿,回答到:“其实这孩子一向外柔内刚,外圆内方,十分聪明,又很有主见,他要是真不知道怎么处理,反而不会求助于我。写了信过来,说明已经有了意图,只是想征得同意罢了。”
阿犬听到夸奖儿子的话十分高兴,嘴边挂了浅笑,但到后面又开始感到忧虑,“这样的话,请恕妾身愚钝不解。究竟那孩子有什么想法,难道不能在信里明说吗”
“其实也很明白了,只是不太好意思。”平手汎秀脸上出现一种诡谲的笑容,缓缓道:“或者说,他在意图试探我”
闻言,阿犬双手一颤,茶壶落在地上,泼湿了一大片。
她立即惶恐跪下请罪:“妾身实在抱歉……”
其实,作为生出了嫡长子的正室夫人,真的不需要如此敏感,即便你的兄长成为了夫家的生死之敌,也不是不能处理的。
——平手汎秀一时冲动想要这么说,但停在嘴边,只轻轻摆手,示意:“无妨无妨,让侍女好好收拾即可。”
阿犬垂着头地缓缓起身,双肩蜷缩得紧紧的。
平手汎秀假装没有看见这些,只是轻笑了一声,指着书信,以笑谑语气道:“看看这句话。‘原本在诸位贤良家臣的辅佐下,京都诸般事务井井有
第五十六章 储君的部队
十六世纪的弊案毫无技术含量,又能随意使用酷刑逼供,很轻易就查得明白,找出了几个涉嫌不法行为的分子出来,其中包括了河田长亲的族叔,本多正信的胞弟,虎哉宗乙的同门等等。
借着人心惶惶之时,他们或是彼此勾结,或是自作主张,与京都周边的国人众、寺社、商人联合,冒用平手家的名义狂妄行事,有的横征暴敛私自加税,有的设局侵占竞争对手的店铺和物资,有的立名目强夺底层僧侣、神官的财产。
河田长亲、本多正信、虎哉宗乙等人是否知道内情,乃至是否涉足不法行为,这事就很难说清了。
总之平手义光收到小西行长回报时,先是表示为难,没过多久就十分果断决定:“诸位大人一定都是收到蒙蔽,否则绝不可能纵容亲属胡作非为的。”
小西行长听了这话不知道什么感受,大概既有点失望又有点安心才是。
然后按照惯例,河田、本多两人为了避讳不得不再三申请停职反省,此举遭到了平手汎秀的强烈训斥,和平手义光的极力安慰。
一代目和二代目的态度区别之大,耐人寻味。
最终诸位重臣的亲朋好友们,施以了撤职,罚俸,观察后效的处理,没有大动干戈。其中河田长亲的族叔,完全是拉虎皮的掮客,压根就没有在平手家领俸禄,更只警告威胁一番,命人监视起来了事。
至于涉事的其他小卒,比如西冈地区国人众神足氏、洛北湖町商人西城氏、妙心寺盛龙院僧人等等,这些直接动手,引发民愤的,则是被除以严惩,斩首,除名,没收家产,赔偿受害者,一气呵成。
然后平手义光顺势做出了“物归原主”的指示,从不知哪来的一大箩筐故纸堆里,找到资料,证明山城的许多地产,原本都属于藤原家的公卿百官们,后来在乱世才被各地豪强篡取瓜分,现在理应恢复旧有秩序。
很显然,那些自称“无法亲自监督地产,委托平手氏代管,惟愿每载领取禄米”的公卿,他们的地产会优先得到“归还”。
相比起一向的“仁政”,京都地头蛇们受到的待遇似乎可谓严苛。但由于拍到了朝廷的马屁,反而令平手义光名声大好。
小西行长作为重臣,主持了这一系列复杂事务,并且贯彻了二
二代目的意志,致力于山城一国的推到重建。
他俨然成为少主的亲信。
刑部大人侧室之侄,视若半子,公认关系户的井伊虎松,以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尾张少年加藤虎之助,两个半大小子负责的抓捕。
涉案的国人、商贾、僧侣皆非善类,其中不乏拥众百十人的豪强。但此二人来势汹汹,杀气腾腾,只凭一纸文书,带二三随从,便敢于上门逮人,而且一路之上软硬不吃,无人能挡。曾有不服者收买死士七人,当街行凶,却被这两个少年武士反过来格杀当场。
好事者曰“一虎”。
似乎他们也将与储君结下难得的缘分。
同时,平手义光旧日伴当,岩成小次郎、加藤孙六、平野权平、户田尊太郎等人受命来到京都奉公,似乎默许了他自立门户的权限。
新任幕府执权的细川藤孝隐晦表达了希望其子进入这个班列的愿望,但未获回应。这可能是因为平手汎秀觉得那么做太过张扬了。
因此细川藤孝感到相当郁结。他被扶上幕府执权之位时还曾十分激动,后来才渐渐体会到,这个敏感身份的尴尬之处,远不及以往占着文坛领袖地位,可以在卖主和沽名之中左右逢源,见机行事。现在坐视幕府权威不断衰败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但更不可以展示出任何复兴幕府的意图,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平手义光对于组建自身班底的事情,表现得格外谨慎,仅仅让岩成友通之子岩成小次郎、加藤教明之子加藤孙六成为传递消息的侍官,平野权平、户田尊太郎等则只是任命为卫兵的组头而已。
有任何问题依然派人去征求河田长亲、本多正信的意见。并且对小字辈们提出“应对前辈视之为师长,不可以同僚自居”的要求。
二人推辞说“此时不便出面任职”,平手义光却称“纵然不便任职,作为顾问仍是无可指摘的”,坚持
第五十六章 储君的部队
十六世纪的弊案毫无技术含量,又能随意使用酷刑逼供,很轻易就查得明白,找出了几个涉嫌不法行为的分子出来,其中包括了河田长亲的族叔,本多正信的胞弟,虎哉宗乙的同门等等。
借着人心惶惶之时,他们或是彼此勾结,或是自作主张,与京都周边的国人众、寺社、商人联合,冒用平手家的名义狂妄行事,有的横征暴敛私自加税,有的设局侵占竞争对手的店铺和物资,有的立名目强夺底层僧侣、神官的财产。
河田长亲、本多正信、虎哉宗乙等人是否知道内情,乃至是否涉足不法行为,这事就很难说清了。
总之平手义光收到小西行长回报时,先是表示为难,没过多久就十分果断决定:“诸位大人一定都是收到蒙蔽,否则绝不可能纵容亲属胡作非为的。”
小西行长听了这话不知道什么感受,大概既有点失望又有点安心才是。
然后按照惯例,河田、本多两人为了避讳不得不再三申请停职反省,此举遭到了平手汎秀的强烈训斥,和平手义光的极力安慰。
一代目和二代目的态度区别之大,耐人寻味。
最终诸位重臣的亲朋好友们,施以了撤职,罚俸,观察后效的处理,没有大动干戈。其中河田长亲的族叔,完全是拉虎皮的掮客,压根就没有在平手家领俸禄,更只警告威胁一番,命人监视起来了事。
至于涉事的其他小卒,比如西冈地区国人众神足氏、洛北湖町商人西城氏、妙心寺盛龙院僧人等等,这些直接动手,引发民愤的,则是被除以严惩,斩首,除名,没收家产,赔偿受害者,一气呵成。
然后平手义光顺势做出了“物归原主”的指示,从不知哪来的一大箩筐故纸堆里,找到资料,证明山城的许多地产,原本都属于藤原家的公卿百官们,后来在乱世才被各地豪强篡取瓜分,现在理应恢复旧有秩序。
很显然,那些自称“无法亲自监督地产,委托平手氏代管,惟愿每载领取禄米”的公卿,他们的地产会优先得到“归还”。
相比起一向的“仁政”,京都地头蛇们受到的待遇似乎可谓严苛。但由于拍到了朝廷的马屁,反而令平手义光名声大好。
小西行长作为重臣,主持了这一系列复杂事务,并且贯彻了二
二代目的意志,致力于山城一国的推到重建。
他俨然成为少主的亲信。
刑部大人侧室之侄,视若半子,公认关系户的井伊虎松,以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尾张少年加藤虎之助,两个半大小子负责的抓捕。
涉案的国人、商贾、僧侣皆非善类,其中不乏拥众百十人的豪强。但此二人来势汹汹,杀气腾腾,只凭一纸文书,带二三随从,便敢于上门逮人,而且一路之上软硬不吃,无人能挡。曾有不服者收买死士七人,当街行凶,却被这两个少年武士反过来格杀当场。
好事者曰“一虎”。
似乎他们也将与储君结下难得的缘分。
同时,平手义光旧日伴当,岩成小次郎、加藤孙六、平野权平、户田尊太郎等人受命来到京都奉公,似乎默许了他自立门户的权限。
新任幕府执权的细川藤孝隐晦表达了希望其子进入这个班列的愿望,但未获回应。这可能是因为平手汎秀觉得那么做太过张扬了。
因此细川藤孝感到相当郁结。他被扶上幕府执权之位时还曾十分激动,后来才渐渐体会到,这个敏感身份的尴尬之处,远不及以往占着文坛领袖地位,可以在卖主和沽名之中左右逢源,见机行事。现在坐视幕府权威不断衰败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但更不可以展示出任何复兴幕府的意图,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平手义光对于组建自身班底的事情,表现得格外谨慎,仅仅让岩成友通之子岩成小次郎、加藤教明之子加藤孙六成为传递消息的侍官,平野权平、户田尊太郎等则只是任命为卫兵的组头而已。
有任何问题依然派人去征求河田长亲、本多正信的意见。并且对小字辈们提出“应对前辈视之为师长,不可以同僚自居”的要求。
二人推辞说“此时不便出面任职”,平手义光却称“纵然不便任职,作为顾问仍是无可指摘的”,坚持
第五十七章时代的立场
元龟八年的二月初十,近畿地区已经全部解冻,平手汎秀带领一万二千人的部队从和泉出发,打算前往讨伐伊势的北畠具教。
附近大名纷纷起兵响应,赢粮景从。
美浓织田氏,在得到了粮草资助的承诺之后,派遣平手汎秀之婿佐佐秀成,领六千兵自岐阜城支援。
东海德川氏,令本多忠胜将兵三千五百人,取道长岛,直入北伊势,充任前锋。
北近江京极高吉,若狭武田元明,合计六千七百人,提前到达京都。他们与细川藤孝所率领的幕府军二千人,名义上护卫着公方大人,实则归于平手义光的指挥序列。
军中还包括平手家储君新建立的一千名亲兵,以及山城国众三千。
摄津荒木村重由于路途遥远,财政状态不佳,象征性拿出一千人以示态度。因为同样的原因,四国诸从属势力总计也只被要求一千四百人的联军。越前的朝仓景健、竹中重治拼凑了二千联军声称参战,只是距离更远,行程较迟。
乃至于卷入“藏匿逃犯”事件的泷川一益、中川嘉俊也都获准得到“戴罪立功”的机会。前者自称可以利用人脉调略北伊势,后者则是耿直地请求直接参与作战。
另一个方向上,平手秀益领大和兵四千,岩成友通领河内兵三千,中村一氏领南纪伊兵四千,共计超过万人,集于甲贺,协同三云成持的三千部队,向伊贺国人众提出通行的要求,俨然有种“假道伐虢”的势态。
伊势国司北畠具教反复谋求和平不成,也只能被迫动员军队抵抗了。
他在伊势南部数郡毕竟具有无可争议的正统性,统治根基尚在,很快组织起一支高达一万三千人的军势。
但北伊势诸地的情况可就不尽如人意了。
这片地域本就十分混乱,豪族林立,在北畠和织田两大势力之间数次易主,还深刻受到长岛一向宗的影响,绝非
非任何人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方。
北畠具教以国司的名义发布动员令,到了北伊势八郡,却只引起了极大的混乱。
固然也有细野藤敦、云林院佑基等人抱着“唇亡齿寒”的想法,响应了号召,但他们还没引来讨伐大军,却已经陷入邻居们的汪洋大海之中。
安浓郡有力国人一向跟织田家关系不错,又从暗地知道了“织田信孝与平手义光乃是总角之交”的消息,于是他公开表示,前几年已经达成了织田氏继承北伊势的协议,虽然被战乱打破,但现在理应继续履行,恳请织田信孝过来实行统治。
铃鹿郡的关盛信,通过蒲生家的关系,联系了竹中重治,也积极展开了“拨乱反正”的工作,表示情愿降伏称臣,还能帮忙安抚同郡其他势力,带头调转枪口进攻北畠家也毫无问题。
三重郡的赤堀氏、安芸郡的稻生氏,大概是以前与泷川一益相处得很和睦,果断接受了他的调略,以迎接王师的名义大肆攻击附近有旧恶旧怨的势力。桑明郡的伊藤氏本来也要入伙,可不知怎么得罪了长岛的愿证寺,一夜之间被僧兵攻灭。
总之北伊势是全部陷入了混乱。
北畠具教只能固守在南伊势的大河内城,无法得到支援。
佐佐秀成和本多忠胜挥师进入的时候,基本没有遇到成型的阻拦,少量负隅顽抗的稍微集中兵力一下子就打掉了,毫无任何挑战。
规模普遍不足五百,而且装备杂乱,缺乏训练,士气也很低下又看不到前景的部队,在十倍以上的数量面前,没什么还手之力。何况讨伐军还有很多带路党可用的。往往是几个冲在最前的死硬派一倒地,剩下的一哄而散,或逃或降。
平手义光拔军到达,北伊势八郡基本见不到敌人,只剩三座城砦仍在抵抗,倒是有一大堆迫不及待过来请功的墙头草,为了争夺战利品不断打嘴皮子官司,期望得到平手家的支持。
而且大部分都是粗鄙不文,充满市井俗气的底层小领主,溜须拍马的手法十分简单粗暴,并不让人愉悦,目的性过于强烈,反而颇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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