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封建时代的规矩,就是家臣们提供效忠服务,换取主君对土地的保护与承认。倘若武田胜赖无力维持信浓的安宁,坐视织田信忠烧毁田地庄稼,掠夺男女人口,那么土豪地侍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改换门庭了。
现在正好甲斐的情况不适合出兵,不是天赐良机吗
十多年前,织田信长就是用如此手段策反了一批又一批美浓国人的,时隔多年他的儿子也可以说是终于学到了一些本事。
区别在于,当年信长有充分的自主权力,把美浓收为己有。
而现在,信浓就算易主,到底归谁还不好说,没有平手家的认可一切都是空谈。
不过织田信忠仍然是满怀斗志和热情地投入了工作。
只要做出足够的贡献,日后就算得不到信浓的土地,肯定也有别的什么东西来做补偿的——平手中纳言中将大人,继承了信长对有功之臣不吝褒奖的特点,对此事实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反驳。
远江方面,德川家康对高天神城的冈部元信没有办法,索性留下兵力监视,带人绕后攻下了小山城、川根城、下犬城一带,逐一清扫东海道上残留的钉子,对富饶的骏河虎视眈眈。
平手汎秀在
第一百零九章 未足立决
甲斐的踯躅崎馆,侍卫与仆从们,已经习惯了四周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一万六千大军溃散,数十重臣阵亡,美浓、三河、远江的领地尽数失守,骏河滩外的船只被击沉了七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输得惨到不能再惨了。
以至于吃枣药丸的字眼,都在瓦栏酒肆之间流传开来。
“我们要不要早做准备”“你家有什么门路没有”“跑到乡间隐居和迁往外地避难哪一个更靠谱”之类的话题成为热门。
平手家那边普遍认为,武田氏素来以勇毅之风闻名,就算遭遇困境也不会轻易屈服,肯定要继续坚持奋斗一番的。
这与现实其实有点偏差。
踯躅崎馆之中,已经开始半公开议论“和与”之事了。
只不过,对这个词的理解可能两边有所不同。
……
初春,风和日丽,但没有任何喜气,家臣们很自觉地穿上了素净严整的衣服,回避了大部分的庆贺和娱乐活动,只保留必不可少的宗教性祭祀典礼。
武田胜赖也是如此。
他把众人召集起来开会,是因为虎哉宗乙受到平手汎秀的委托,找到正在甲斐挂单的师傅快川绍喜,传达了最新的外交意愿——
倘若今川氏真可以恢复骏河守护的地位,并且美浓、三河、远江不再受到反复侵略,那么就可以达成议和。武田家对甲斐与信浓的占有权将获得充分认可,飞驒、上野乃至越后的地盘也默许扩张,自凭本事。
一言喻之,并不是太过于苛刻的条件。
甲斐人预想中最担心出现的是,要求他们年仅九岁的二代目去近畿当人质,那会颜面扫地,而且在以后的形势中受到空前的钳制。
仅仅献出土地反倒不算什么。
至少,值得讨论一番。
深究一下,武田胜赖既然认为这个提议“值得讨论一番”,潜台词就是倾向于接受的。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连续多次在军政谋略各方面都讨不到便宜之后,他对平手汎秀已经产生了畏惧之心,已经不太觉得自己有希望赢了。
不过,信玄给武田家留下了一个重视家臣意见的体制,亲族一门自不用说,甲斐的谱代宿将也都能对内政外交大胆发言,包括各地外样先方众也有机会通过联姻或担任近习众来获取话语权,甚至是连山本晴幸、大熊朝秀、多田满赖这种外来人口也有一定程度的上升渠道。
让尽量多的人分享到决策权与知情权,让他们觉得被当成了“自己人”,就能在知行待遇有限的情况下,大大加强下属的忠诚度和向心力。
但是也提高了主君的操作难度。
武田信玄可以每次都在军议上巧妙地说服众人,可以说是以合议之名,行独裁之实了。后面的人却不一定还有这种高超本事。
比如今次,是否接受平手家的议和条件之事,就又一次引发了家臣团的分裂。
结果,武田胜赖身边两大近臣本该属于相宜相得的亲信,在这个问题上却并不能达成统一。长坂光坚、迹部胜资都说“难以抉择”,或者说是用“难以抉择”的词汇来隐晦地表达反对。
这是相当罕见之事。
长坂光坚认为:“虽然我军遭遇战败,但是骏河一国未必到了无法固守的时候,不战而割地,有损士气军心。”
迹部胜资则说:“我等奋斗数十年才取得富饶的出海口,贸然放弃实在不甘。而且不甘的绝不止鄙人一个。”
武田亲族中人,本来多数倾向于鸽派的。但是,穴山信君、葛山信贞这两个重要的一门众领地都在骏河,如果同意今川复兴,那他们两人的地位岂不尴尬,如何安排就成了让人头疼的大问题。
仁科盛信、一条信龙等少壮分子,借这个话题大肆引申宣传,逐渐扭转了舆论风向。
除非武田胜赖能想办法补偿他的异母弟与妹夫,否则势必要面临争议。
倒是甲斐谱代家老们,一改鹰派作风,支持议和计划。
原因说起来很简单,那是由于态度强硬的山县昌景、马场信房、土屋昌次等人都纷纷战死了,留下的高坂昌信,尽管年轻较轻,却谨慎持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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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摧枯拉朽
武田胜赖的犹豫,招致的结果就是:平手汎秀做出了“谈判得不到的,就只能用刀剑得到”如此的论断。
北条氏政也自述“仁至义尽”,不再提供支援。
元龟九年(1576)三月一十二日,畿内联军重新启动,向骏河、甲斐方向进发。
首当其冲,面临着东远江最后的钉子,高天神城守将冈部元信。担任前锋的,乃是今川氏真,以及其身边仅剩的忠臣——朝比奈泰朝、海老江里胜等辈。
山科言经、沢庵宗彭、里村绍巴等一系列能在平手汎秀面前说得上话的京都公卿、僧侣、文化人在这一过程中竭力斡旋,显示出高朋满座,来往鸿儒的场面。
与此对应的是,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实权武士站出来稍作引荐的。
不禁让人有“今川氏与其说是大名,不如说是高家”的错觉。
抑或并不是错觉。
高天神城的守军见到旧主旗帜,心态大为动摇,确认是今川氏真本人之后,再无丝毫战意了。唯有冈部元信感慨说“无颜再易其主”而切腹自尽,命令他的两个儿子开城投降。
入城后,今川氏真闻知此事,哀恸道:“一切皆由我无能所致,从未因投武田之事怪责五郎兵卫(冈部元信通字)啊!”,吩咐厚葬。
接着在此稍略作休整,继续东进,二日后,踏入骏河国境内,为宇津山城所阻。
此时武田家已经有高坂昌信、穴山信君、葛山信贞等人来到前线紧急驻防。
他们暗地派人传信,说:“请求稍加宽裕一段时日,我家已无心与天兵相争,甘愿俯首称臣。”
然而平手汎秀懒得分辨其中真伪,径直回复:“至今尚未收到武田大膳本人的书信,余者的言论皆不具备效力,一律视作缓兵之策,岂能中计上当!”
双方便在宇津山城下对峙。
没多久,一直归隐山间乡林不出,拒接为武田家效力的骏河国人庵原元政、安部元真等人,带着一批残党前来“奉迎王师”,与今川氏真见面,抱头痛哭,感慨万千。
同时在武田治下受到打压,或者自认为受到打压的富士信忠、弓多昌利立即改旗易帜,倒戈相向,弃暗投明,星夜来奔。
又有冈部正冈、一宫元实等辈,说什么“既不敢与旧主刀剑相加,亦无颜如此背弃新君,只可闭户不出,两不相帮”。
只剩下朝比奈信置、濑名信辉之流,或是早早地当了内应,或是在武田治下受到很高程度的提拔重用,还保持着立场。
大约占了骏河国众的三分之一左右。
竭力动员,不管是不是老弱残兵乌合之众,也才有四五千人的样子,岂堪一战
鉴于严峻的形势,高坂昌信不得不提前放弃宇津山城,趁还没有被断绝后路,撤退数十里,来到离甲斐更近的地带驻防。
平手汎秀尽管也是疲惫之师,大半年没有休息,但诸将到达前线,观察局势之后,纷纷展示出乐观情绪。
用“鬼童子庆次”的话说是:“甲斐若没有援兵来,十日即可彻底平了骏河。若有援兵更好,多花点力气一并收拾,免得日后再麻烦。”
大军依旧是以今川氏真做前驱,二万人杀向骏府城,并同时围困附近的各个支城。
加藤光泰观察到毗邻海湾的江尻城原本只是商业町市,临时建立的土木工程很不坚固,立即申请用大筒轰击,并让炮舰自水上提供火力支援。
此方案得到同意。
平手汎秀集中十六门大筒加上七艘战舰,总共超过了三十个炮口,咆哮整整一日,射出巨大的弹丸数百,将江尻城打成了一副稀巴烂。然后加藤光泰带人冲锋,破门而入,杀敌一百,俘虏二百,只花了两刻钟拿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京都又生变
随着平手汎秀的东进,带走了大部分的关注度,京都的二条御所,渐渐变得安静起来。
特别是细川藤孝离开之后。
大家都知道,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昭身体欠安,精神失常,无力处理政事,去拜访他老人家也毫无用处。而继承人又只是个两三岁的幼儿,暂时看来,并不值得提前下功夫结识。
至于什么大馆晴忠、上野清延等幕臣,说得不客气一点,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影响力小,做人谨慎,不足以成为任何人的威胁,完全没法指望他们做点需要背负责任的事情。
不管有什么需要,直接去找足利将军是没用的,必须经过平手中纳言中将的“转达”才可以生效。
这已经成为不得已的共识。
幕府的机构,已经被足利义昭自己失误造成的变故,加上“本能寺三杰”掀起的叛乱所摧毁至几乎殆尽了,平手汎秀甚至不需要像信长那样搞个《殿中御掟》之类的东西来,就能理所当然地接过话语权,一切如同顺水推舟,瓜熟蒂落般。
日渐如此,慢慢二条御所的办公职能开始荒废了。
吃饱了夜草的马儿不一定就跑得最快,但不吃草的马肯定是跑不动的。现在还能在京都上班的,无不是打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一直闲着没事干,半点不觉得空虚,都挺享受安宁时光的。
人各有志,混吃等死妨碍不着别人,也是很好的。
细川藤孝好歹是个讲究人,他离开了之后,御所的防卫一度松懈到跟菜市场差不多的程度,若不是还有一支理论上隶属于平手义光的五百人队伍在京都执行治安任务,多少能起到一点作用,怕不是小蟊贼都能溜进去偷些东西出来卖钱,或者行刺一把。
不过,现在的征夷大将军好像没什么行刺的价值……
指挥着这五百人的,是尾张人铃木秀元。
他是个智术平庸武艺稀疏的武士,唯有四代效忠这一点值得一提,虽然一向甚少立下斩将夺旗之功,却也因阴差阳错的关系屡受提拔,几经沉浮混到了知行千石,官至备大将的位置。
作为一个农兵的曾孙,枪足轻的孙子,披甲足轻的儿子,铃木秀元可谓已经到了光宗耀祖,衣锦还乡的程度。
感念着平手家的大恩大德,他始终还是保有了最低程度的工作热情,不至于懒散到旷工,至少每日的惯例巡逻,是始终不辍的。
……
四月初一这天,铃木秀元依然是在巳时二刻左右,到了二条大街,抬头看了一眼御所大门旁边两个瞌睡连天还略有酒气传来的门卫,皱着眉暗自骂了一阵,正想赶紧快速通过,回去吃午饭——这种一日三餐的风气,可是平手中纳言中将大人亲自带起来的——忽然听到墙内似乎有什么响动。
他不禁起了好奇心,走几步靠近,拍了拍那个相对清醒一点的门卫,指了指门的方向,说:“里面有谁在吗是有人来拜访公方大人了吗”
那门卫浑浑噩噩,愣了半天才意识到面前是谁,打了个呵欠,没精打采道:“说是旅居京都的北畠、六角二位,受邀来与公方大人叙旧的。”
铃木秀元顿时生出警惕:“受邀什么受邀公方大人不是身体欠安吗”
门卫一脸满不在乎:“好像是吧,这种事您找我没什么用啊,您去问问大熊、上野他们几位大人。”
闻言铃木秀元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气愤还是担心。
有的士兵可能不清楚,但中级以上的武士肯定都知道,北畠、六角这些人与其说是“旅居”,不如说是“幽禁”在京都才对。
怎么能随意自行移动呢
于是铃木秀元吃午饭的心都没有了,命令两队士兵守住御所门口不让人出入,自己赶紧跑到圆德寺、梅心寺,找到负责“保护”北畠具教、六角义贤的同僚,询问此事。
一问发现不好,果然这两人到御所去会见足利义昭了。
铃木秀元大急:“诸位怎么能这么疏忽呢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一个同僚却只答:“我等得到的命令,是不可轻易令北畠中纳言父子两人擅自离开京都,但前往御所拜访公方大人,并没有离开京都的范围啊,同时也派了人跟随,所以不必太挂念了。”
另一个人猛地点头表示同意。
听得铃木秀元都有点迷糊不清了。
难道同僚们说的才是正理,自己这是多虑了吗想来总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到底不对在哪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落跑公方
暮春四月,艳阳千里。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足利义昭精神失常是装出来的,身体欠安却属实。缠绵病榻久了,如此疾行奔驰,没多久四肢就酸痛不已,胸口亦透不过气来。
但心情却是极为开阔松弛,甚至忍不住要诵出“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词句来。
左右见他不适,劝说“是否用些‘药物’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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