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各家商屋的东家,亦可随时到奉行所查看与自家有关的文件字据,即使被属下番头欺骗,也可及时发现。”
“需要签约双方带着合同文件到奉行所办理,暂不可有人替代。以手印、签字、刻章为准。”
“每封契书印字签花,收取百分之二税费,下限一贯。只要缴纳此款项,就可在对方违约时到奉行所要求检断。税费由哪一方承担,本官不做指定,可由双方商议决定,亦可共同支出。”
“此事全凭自愿,即便不愿出这印字签花之税,奉行所依然会秉公执法。只是那时便不免要耗费些搜查取证的时间。”
“当然,本家势力也终究有限,对远国的事情是鞭长莫及。只有界町范围内,指定的合法交易,才可受到保护。”
“若是界町周边而非町内的交易,可以到和泉守护代,平手监物大人那里求得认可。”
界町奉行木下秀吉将平手汎秀教他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街上众人听了此言纷纷意动。
以前的商人只凭信誉做生意,风险是难免的,时常有签约被骗,财货两空的情况。如今只要交百分之二的银钱,即可把织田家界町奉行的大名写在合同上,这无疑大大加强了行骗和违约的抗法成本。
织田家的势力虽然没有遍及天下,但至少目前,在近畿一代还是说一不二的。况且就算织田如三好一般突然衰弱了,这百分之二的税又算得了什么呢
须知一船货物从九州拉到界町,或者从北海道拉到敦贺,沿路要交的关税和买路钱,最少抵得上货物价值的两三成了。再算上人力物力成本,一般做生意至少要有五成毛利才足以成行。
百分之二印字签花税,比较其五成毛利,就显得不足一提了。
大部分人都在暗自盘算,觉得这“印字签花税”十分值得。
还有依然在怀疑的。今天这个“诈骗案件”看似很合理,但发展也太快了。
两个商人刚吵上,把附近的人吸引过来,奉行马上就带人赶到。了解完基本的情况,围观众人差不多快厌烦了,立即就查明事情真相。
考虑到玉越三十郎和小西行长背后都有织田家的影子,那这个事情就很有可能是个圈钱的局罢了。
然则就算是个局,却也是确实各取所需的双赢场面。挑不出什么毛病。
织田家虽然顶着一个“关东乡下武士”的名头,然其自从上洛以来,军势虽凶,纪律却严,扰民情况极少,与前面几十年间打来打去的各家大名形成鲜明对比。
故而信长此人及其家臣们,虽然在各种八卦新闻和坊间段子里,扮演者粗鄙不堪的丑角角色,但实际上信誉很好。
否则平手汎秀这计划,根本就是演不好的。
其实现在也觉得演得不怎么好。
平手汎秀现在就正悄悄坐在街角酒屋的二楼上,观察着局势的发展,周围是化妆成町民的手下。如果以他的标准来衡量,今天这场戏的主角演技显然太差。所幸的是汎秀更关注的是结果而非过程。
街口人群依然在议论纷纷,中间玉越三十郎捶胸顿足,拍着大腿感慨道:“唉!如果早日能有这样的法度,不知可少受多少欺骗!”
而小西行长也连连点头说:“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只交百分之二的税费,实在物美价廉。”
前者的动作幅度和神情语气都显得有点夸张。后者则是略带紧张,感情投入不足。
好在这时代的扶桑町民没看过电影电视剧,对这方面并不敏感。
&
第六十一章
永禄十年七月十四,收取印字税三百六十一贯。
木下秀吉亲自捉刀,一笔一划地将数额记录到账册上。
而后看着眼前的一堆大小不等的银货,眼睛都快要直了。
他对平手汎秀顿时生出无限的景仰。
平日要向商人征一点税,总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今天略施小计,居然让人主动送钱上门。
“一日三百贯,每年结算下来不是有十万贯以上!”木下秀吉沉浸在这美好幻想当中,不由得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蜂须贺小六也应声到:“最妙的是不需强征,而是让商人自愿献出银钱,如此妙计,也只有平手监物大人了。”
平手汎秀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打破他们的幻想:“今天是特殊情况,才会吸引这么多人。以后状况稳定,不可能每日都有三百贯入账。我看一年下来大约也就一两万贯,最多不会超过三万。”
木下秀吉闻言也不气馁,恭敬答道:“就如您所言,那也是一笔大钱了!年入银钱二万贯,便等于开垦了五六万石土地。监物大人实在高明,令我等望尘莫及。”
“还要算上奉行所的运营成本。以及审理纠纷,追捕案犯的执法成本。”平手汎秀继续泼了冷水,而后又提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更重要的还是岐阜城的看法。主公他原本的意思是让我等自行决定收益和权责的划分。”
汎秀说着便拿出了手中的书信。
这种事当然不可能不事先传递给岐阜城的织田信长知晓。以信长的眼光,自然不像木下秀吉一样高估收益。每年一两万贯银钱,他老人家还不至于眼红。再加之织田家一向采取放任家臣自由发挥的政策,于是就没做出明确指示。
按照惯例,信长会让出这些利润,转而去把印花税的政策在尾美、近江、伊势等地推广。界町虽富,但也远比不上这些地域的总和。
木下明白此节后,没经思索,果断地说到:
“我看大部分金额应该交给平手监物大人做军资,留下必要支出即可。”
明明方才还是一副被财帛打动的样子,但这时候又显得毫不贪心。室内除平手汎秀之外,蜂须贺小六、木下小一郎、小西行长等人,不免都对这个界町奉行大为刮目。
唯有汎秀并不惊讶,秀吉此人看似贪婪短视,但其实志向远大,他虽然喜欢锦衣玉食,声色犬马,但也能毫不犹豫地为了政治前途而放弃这些。
此人当然仍以信长的指示为最高原则。但除此之外他也绝不会同有影响力的重臣交恶。
在众人看来,木下秀吉这番话应该是符合了平手汎秀心意的。新任守护代大人搞出这奇妙的新政,不就是为了这份银钱吗
出人意料的是,汎秀只是微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拒绝道:
“界町乃是特殊的城市,我不宜过多牵扯。以后但凡界町之内收取的税费,全部交给木下大人,做界町管理的支出。至少可将治安队伍扩大一些,确保此地安稳。至于我,只负责收取界町之外,和泉国内其他地域的印字签花税。”
这番话自然是令听者大为吃惊。
蜂须贺是十分惊喜而又疑惑,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
木下秀吉起初也是同样,但转瞬就眉关紧锁,像是想到了更深一层。
而平手汎秀却没有顾及他们的感受,只起身说道:
“既无异议,此事就这么决定了。那么我便去就寝了。明早就要返回岸和田城,各位不必相送。”
接着便起身作势要离去。
身边的随从亲卫自然前后簇拥开道。
小西行长看到汎秀伸手召唤,也毫不犹豫地跟在后面。
木下小一郎迟疑片刻,以眼神向其兄打了个招呼,随即追上两步,与小西并肩踏出。
……
平手汎秀脚步舒缓,不紧不慢地走回奉行所侧边的客房里,箕踞在坐垫上,让人倒来一盏清凉的茶水,分两口饮尽。
接着他伸手一指远处侍立的小西行长:“今天还多亏了你的表现,令本家的界町奉行脸上有光,这‘印字税’也就顺理成章。看来商务之事,果然是你的本职,这道题答得还不错。”
“谢监物大人谬赞。”小西行长躬身答了一句,但眼中不见欣喜,反而全是心事重重之相,一副欲言又不敢的样子。
而跟过来的木下小一郎却忍不住伏身道:
“在下有些想法,斗胆向监物大人开口。”
“不必顾虑,但说无妨。”对这个还未发迹的“大和大纳言”,汎秀展示了少有的耐心和善意。这不仅是出于收集人才的癖好,更多是对其人品的欣赏。
“是。”小一郎回答说:“原本在下也觉得,这次答案能令监物大人满意。但您表现得对着印花税的收益并无兴趣……我就明白过来,您所思虑的要深远得多。”
平手汎秀继续低头饮茶,静了片刻,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小一郎,你最初来找我,是为了推荐小西行长入仕,对吧如今忙前忙后这么些天,可有什么新的感触吗”
木下小一郎神色为之一正。
他虽然不算机敏,但也绝不蠢笨。这些天下来已经看出对方的欣赏之意。再加上一系列政治手段的运用,也令他不得不佩服。
小一郎当下便做了决断,向平手汎秀拜了两拜,肃然道:
“在下愚钝,一直以为跟在兄长身边才是对木下家最好的选择。而今承蒙监物大人不弃,愿在您麾下效犬马之劳,只要学得您一星半点的本事,便足以光大木下家的门楣。”
与此同时小西行长也反应过来,同时跪倒在地表明心迹:
“小人以前觉得侍大将
第六十二章 竞拍会
在“印花税”的政策逐渐成型,开始推广施行之后,平手汎秀又在岸和田城的城下町里,开办了一场令远近商人感到别开生面的竞拍会。
拍卖这种概念,早已在扶桑国内存在多年。但世人对此的理解还停留在“价高者得”这个层次上,向来只觉得这是一种市井间上不得台面的交易方式。
尤其在界町商人看来,唯有在寺院或者茶人宅里,一边举办茶会或欣赏艺术,一边以委婉安闲的语调来交谈,才是体面人讨价还价的方式。
所以他们对于平手汎秀这个“关东乡下人”搞出来的什么劳什子“竞拍会”是有些不屑的。
但是平手汎秀放出风来,说这次主要的拍卖内容,是在和泉南部建筑新城需要的土木石砖等材料,总价少说有二三千贯。
不屑归不屑,却没人跟钱过不去。这样一个大单子,包括界町在内,总计有十余家有实力的建材商人都有意承办。
按往日的规矩,有了意向之后,就应该准备些精致的礼物,派人与平手的家臣搭上关系,经过一系列暗中的交谈和交易定下价格。
但这次平手汎秀却明说了,只通过竞拍会来采购建材。所以想做这单生意的商屋只能派人到指定的地方。
大家当然会觉得有点麻烦。但出钱的是大爷,为了赚钱这点麻烦还是可以克服的。因此最大的两家商屋是派了番头出来做代理的,权作试探,而小店全是老板本人上阵出面。
竞拍会设置在岸和田城的城下町。现场是一间露天的大院,正中是座高台,上面站着官方委任的工作者。台下竖着两块宽大的木板,上面贴着告示,分别写着竞拍会的规则和竞拍物的详细介绍。再下来,两边有十几个临时搭起的小木亭子,里面设有桌椅和笔墨纸砚。
闲人准许围观,但不允许走近客户。
这次的方式是“暗标”。针对告示板上写明的需求,各家商人在木亭里写下各自愿意给出的价格,而后统一交到官方手里。待收齐之后,出价最低的那家商屋,就会被选为筑城的供应商。
出于遏制潜在捣乱行为的考虑,平手汎秀也规定了若干条限制,比如出价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过期算作放弃。再如,当所有价格都不合理时,算作流拍,此类种种。
但在这第一次尝试里,并没有发生类似的敌意行为。十多家商屋都老老实实地报上了一个比较谨慎保守的价格,最终出价最低的是“安井屋”,以二千二百贯价格与平手汎秀本人签下了合同。同时安井老板还十分机智地缴纳了四十四贯的印花税,表达了支持新政策的态度。
事后商人们谈起此事,觉得这“竞拍会”还算是不错的形式。虽然最终是官方受益,买到了最便宜的货品,但在这个开放明确的环境下,商家也省了不少精力,不用再花心思贿赂重臣。
十日之后,平手汎秀又举办了另一次竞拍会。
这一次的主题换成了大米的预售。
通过初步的检地和估算,伊奈忠次等人报告说,今年秋收的情况不错,除去必要的军粮储备,将还会有约八千石的粮食结余。于是平手汎秀就准备出售其中五千石。
第二场竞拍会就将决定这些大米的购买权归谁所有。
粮食是所有人生活不可或缺的东西,需求量极高,价格又随着季节和地域不断波动,是这个时代最适合囤积的货物。和泉的大米质量不低,从来不愁销路。所以消息传出来之后,领内的米商纷纷前来。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基础,米商们对于“暗拍”有了心理准备。却不料,平手汎秀将这次的竞拍方式改为了“明拍”。
“明拍”的意思就是,这五千石大米以二千五百贯为底价,五十贯为最低增幅,由参与者们公开竞价。
高台上设有香炉,每有新的报价产生,便点一根燃香,并将旧燃香废弃。这根燃香烧尽时,若尚没有新的报价出现,当前的报价者则中标。
这一次的参与者依然较为保守谨慎,都是左顾右盼一番才肯提价。最终中标的价格是三千九百五十贯,与正常市价无甚差别,平手汎秀没获得多余利润。
但这“明拍”的玩法却比“暗拍”引起了更多几倍的反响。
原因是,在大米成交前,汎秀请来了几位艺术家和茶人,放了一些画作、茶器,以“代理挂拍”的名义,也加入这场“升价明拍”,算作事前暖场。
这些商品都卖出了高于市价的数字。估值五十贯的茶碗,有人愿以八十多贯买下。原价二十贯的书画,能叫到近四十贯高价。
艺术品拍卖,乃是最能抓住人性弱点的措施。富豪们肯出高价,未必是真的懂得欣赏艺术,更多的是要让外人觉得自己懂得欣赏艺术。
以前买下书画,也只能挂在家里展览,效果终究是有限。但竞拍会上就不同了,是当着十几个业内同行,以及许多围观者的面。
接着趁热打铁,平手汎秀又在几日后举办了第三次的活动——这回是从“三好余孽”那里抄没而来的房产和奢侈品。
可想而知,这一场里面的货物,都是有一定损毁,或者犯了某种忌讳的东西,想要的人并不多。所以这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