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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成毓秀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璧月堂

    很快,武定侯府外面就搭好了一个结实的凉棚,把桓靖佺主仆几乎看呆。

    夏侯巡惬意地躺在刚刚又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太师椅上,小算则从刚刚“买”回来的扇子里仔细挑了把大的,殷勤地给他扇了起来。

    另一个小厮则不知从哪捧了块西瓜过来,笑道:“二公子,吃点西瓜解暑吧。”

    夏侯巡懒懒地一抬眼睛,日头已经高了,还真有些晒人,只怕围观的百姓也都要就此散去了。

    若是他们散去,这“势”便弱了,斓儿在侯府里怕是也凶多吉少吧!

    可怎么对面的桓靖佺就一直不动

    再看看他脸色,阵红阵白,不知是晒的还是气的,若是能中些暑气,那倒是他们的造化。

    夏侯巡冲桓靖佺微微一笑,马上在小厮头上敲了一记,“小盘,你是蠢货吗还不快多买些西瓜来,没看见这附近还站着这么多乡亲呢”

    接着又向旁边的小算道:“看看那老丈摊位上还剩多少扇子和伞,给各位乡亲们送去分了,少爷我用不了那么多。”

    “得叻!”两个小厮声音洪亮。

    夏侯巡打了个哈欠,竟然就这么躺在太师椅上睡了过去。

    桓靖佺主仆这回是真的目瞪口呆。

    “王爷,这……”旁边的侍卫已经口齿不清了。

    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回兵商相接,直接闷棍似的把他们这些兵都给敲晕了。

    桓靖佺暗暗捏了把拳头,转身拂袖进了府内,只剩声音狠狠落下:“看着他们,别叫他们跑了。”

    齐王府的侍卫们和武定侯府的家丁们瞧着外面坐成一圈边吃西瓜边扇风的围观百姓们,都默默吞了吞口水。

    看这架势,这些人只怕是想赶都赶不走。

    不过,那西瓜看着还真甜啊……

    尉迟默大踏步地冲进府中,轻车熟路拐进后院,忽然一个黑影冲出来,“砰”的一下把他撞了个正着。

    一时间,尉迟默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一甜,“哇”的吐了什么东西出来,整个人再也支持不住的软倒下去。

    “世孙!”后面的小厮吓得呆住,可等看清冲出来的人,更加吓得魂飞魄散。

    这披头散发的,不正是老侯爷吗

    两人一撞,尉迟默吐血倒地,原本窜出来的武定侯也只得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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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急救老侯爷
    方才在侯府门前,可不就是这个臭丫头对世孙步步紧逼么她还逼得世孙要到上门去赔罪呢,简直岂有此理!

    西陵毓已经完全恢复冷静,略略活动了脚踝,忽然往前冲了出去。

    外祖母极好面子,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又让她看到了外祖父出糗的样子,虽不至于对她起了杀心,起码现在对她是根本没有好感。

    如果被这群小厮抓到,凭她现在的身子骨根本没力气和他们对抗!

    好在这身子虽弱,却也因为娇小而轻盈,西陵毓按照以前轻功的步法敏捷地穿过人群,直接来到兀自嚎叫的武定侯面前,伸手搭上了他的头部。

    “……放开!还不快放开!”常老夫人脸色瞬间苍白,这奸诈的丫头竟然狗急跳墙,想以老侯爷作为人质——

    但接下来的情景,却让众人惊诧。

    只见少女沉稳地立在老侯爷身侧,一双手没入了他乱蓬蓬的头发间,似在按压和抚摸着什么。

    而随着她的动作,原本还在狂叫的武定侯慢慢声音小了,身子也渐渐软下来。

    少女手中不停,急急地道:“快扶侯爷就地坐下。”

    旁边众人都看傻了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却是常老夫人最先回神,跌跌撞撞地过去扶住丈夫,颤巍巍地让他坐下。

    西陵毓继续在武定侯头顶揉捏着——毋宁说,在为其按摩,慢慢顺着颈椎向下,接着分开到两颊。

    而全程下来,老侯爷竟一点反抗也无,双眸微眯,原本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的面孔这时也平和下来,神情越发安详。

    众人都没有说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西陵毓收手,她擦了把额上的汗,凑到老侯爷耳边低低地说了句话,连守在一边的常老夫人都没有听清。

    但话音刚落,武定侯忽然睁开眼睛站起身,茫然四顾,却发现身上被紧紧缚着麻绳。

    他似终于醒悟过来,渐渐重新凝回了思绪,缓缓转过头,便看到失神的老妻,苦笑道:“阿筠,我……又让你担心了。”

    常老夫人嘴唇颤抖着,缓缓往前挪了一步,抬起手半天却打不下去,一下扑到武定侯怀中大哭起来。

    周围的下人们也都抹起了眼泪,同时震惊地看着立在一侧身着孝服的少女。

    老侯爷当年可是大越第一猛将,即便老了也不减当年,因此他一旦犯起病来,任谁都拦不住。

    早些年,府中下人们会直接将其打昏灌药,现在侯爷年事已高,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大家也只能用麻绳捆起来,任他自己疲累了昏睡过去。

    这小姑娘到底用了什么邪门的办法,竟能让疯癫状态的老侯爷突然恢复清醒

    两个小厮抖抖索索地走过去,壮着胆子帮武定侯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武定侯便将哭成泪人的老妻抱在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喃喃地道:“我刚刚看到嬿儿了……阿筠,是咱们的闺女救了我。”

    “什么!”常老夫人抬起头,大惊失色地看着武定侯,“可是嬿儿分明已经……”

    武定侯缓缓点头,眼睛也红了,“嬿儿回来看我了,定是嬿儿见我可怜,拼命将我这老命往阳间推呢。”

    常老夫人木然转头,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盯着站在旁边的西陵毓。

    武定侯注意到老妻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疑惑地皱起眉头,“这是谁家的丫头,一身缟素……”

    说着准备走过去,忽然脚下一绊,险些摔了个嘴啃泥。

    “这是谁非要躺在路——言深!你这是怎么了大夫,快传大夫!”

    ……

    武定侯府正厅,谓之“立山堂”,西陵毓对其印象很深,因



第三十八章、宠辱不惊
    “你们已经尽过许多‘人事’了。”夏侯巡忍不住嘲道,“我们姑姑的案子是谁压下去的”

    桓靖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听少女温柔的声音轻轻唤道:“二哥。”

    一瞬间,双方的火气似都被这柔软的声音消弭。

    夏侯巡轻轻哼了声,转头见妹妹眼睛红红的,忙心疼地为她拭去眼角泪痕,“是我不好,不该又提到姑姑。”

    西陵毓微微摇头,勉强笑道:“非也,只是我看到这幅画,心中有许多感悟,不知不觉……就落泪了。”

    夏侯巡好奇地也看过去,“这海……有什么特别的吗”他摸了摸下巴,“画得还成,但似乎还缺些气韵。”

    虽然他自己不谙作画,但为了自家铺子里的衣裳能制得独一无二,还是得向各类名家作品中取经,为此阅过的名画也不在少数。

    “可以这么说。”西陵毓回望那幅《观海图》,“本来这画是取‘福如东海’之意,但画师作画时却不自觉融入了他自己的心意,那种……天地宏大的苍茫,对自由的渴望,对名利富贵的弃如蔽履。”

    桓靖佺心中猛地一震。

    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他当然知道这画出自谁的手笔。

    三年前的寿宴上,他亲眼看到广阳王西陵睿将这幅画取出,武定侯更是爱不释手地立即命人挂出来,并向宾客们大肆“炫耀”。

    桓靖佺记得很清楚,在一众宾客的奉承称赞中,西陵睿的眸光却分外黯淡,看着自己的那幅画出神。

    这么一想……他当时的眼神,似乎和这小丫头片子说的隐隐契合。

    桓靖佺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感觉,眉头紧紧皱起。

    “夏侯姑娘也懂画”武定侯惊讶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

    三人齐齐回头,夏侯兄妹立即执后辈礼相见。

    武定侯夫妇相扶同进,看到这一对年轻人举止如此落落大方,武定侯心中越发欢喜,摆摆手道:“入座吧。”

    他转向一边立着的桓靖佺,神情变得严肃,道:“有劳王爷。方才老夫已向言深确认过来龙去脉,孰是孰非心中已有计较,若是长公主问起,王爷便这么说吧。”

    桓靖佺蹙眉,也只能道:“既然如此,就有劳侯爷了。”

    武定侯似乎松了口气,脸上表情和缓许多,露出笑容道:“既然如此,老夫再斗胆向王爷讨个人情——”

    顺着他的目光,桓靖佺看到坐在对面的夏侯兄妹,顿时脸色微变,沉吟片刻道:“今日之事,本王自然可以不去计较,但侯爷可想清楚了夏侯家——”

    武定侯爽朗地笑了,“老夫也没那么大本事照顾一大家人,但方才夏侯姑娘于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夫也同夏侯公子极为投缘,这两个小辈似乎和王爷之间有些误会,就请王爷高抬贵手吧。”

    “噗”的一声,夏侯巡把嘴里的茶一下喷了出来。

    见众人看过来,夏侯巡瞬间涨红脸,诚惶诚恐地起身,“小子无状,请侯爷恕罪!”

    明明刚刚他都没见过老侯爷,怎么老人家就信口开河呢。

    但这毕竟是武定侯的赏识……天上掉馅饼啦

    夏侯巡心里美了一阵,但马上恢复冷静。

    做生意忌“贪”字,这等天降好事不可轻信。

    遂又沉稳地坐了回去。

    武定侯淡定地转回头,状似无意地抚了把额头的冷汗,向桓靖佺道:“这等宠辱不惊的少年郎可是极为难得了,不然怎么会令老夫看着投契呢。”

    桓靖佺:……这俩人是把他当瞎子呢

    但既然武定侯这么坚持,桓靖佺也没理由再坚持下去,淡淡道:“既然如此,希望这二人能对得起侯爷的这番‘栽培’。告辞。”

     



第三十九章、旁观者清
    常老夫人眼睛霎时红了,挣开他的手侧坐一边不理,却偷偷地用帕子拭泪。

    对面的夏侯巡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面上表情虽无变化,心中却隐隐生出几分同情和理解。

    武定侯虽然身居高位,却因为这恶疾时常处于癫狂状态,老夫人一面要撑着侯府,一面要拼尽全力救治和照顾老侯爷,对世孙尉迟默的管教自然会放松些,也是情有可原。

    这家侯府人丁单薄,老侯爷一双儿女都在壮年时故去,只剩下这么个嫡孙。

    至于他们家的儿媳沁安长公主,一向是独居在自己的公主府里,连自己的儿子都很少管,感情上素来也更亲近她自己的外祖家兰氏,哪里会对婆家上心。

    想到这里,夏侯巡也生出几分不忍,看了西陵毓一眼,沉声道:“今日对侯爷的确多有打扰,子与妹妹才该向侯爷赔罪。”

    “赔罪……倒不必。”武定侯的神情轻松了些,视线落在夏侯巡身边的少女身上,迟疑片刻,终于吞吞吐吐地道:“只是老夫有一事不解……夏侯姑娘方才,究竟是用何种手法令老夫清醒的”

    这才是他们留下夏侯家兄妹的真正原因。

    常老夫人这时也收起了别的心思,全神贯注等着西陵毓开口。

    西陵毓缓缓抬起头来,向武定侯轻轻一笑,“这是一种特殊的按摩手法。侯爷年岁已高、病发太久,不宜直接用银针刺激,但若是能用这套按摩手法持之以恒,还是有望控制和好转。”

    听到“按摩”二字,武定侯夫妇都齐齐变了脸色。

    武定侯猛地站起来,径直走到西陵毓身边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发颤:“谁……是谁教你的这套手法你怎么也会这套按摩手法的”

    “侯爷,请手下留情!”夏侯巡大吃一惊,连忙过去试图掰开他的手。

    然而,年过五旬的侯爷依然孔武有力,仍然紧紧扣着西陵毓纤细的手腕不放。

    手腕上的疼痛那么真实,夹杂着夏侯巡的呼声,西陵毓咬住嘴唇,低低地道:“是……是我从家中藏书中学到的,我……就好读这些旁门左道之书。”

    武定侯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慢慢松开手,往后跌回到座椅里,喃喃道:“是啊……哪有如此巧合嬿儿她,根本没机会将这套功夫传给毓儿呀……”

    旁边的常老夫人以帕子掩面,已经泣不成声。

    趁这个当儿,夏侯巡马上把西陵毓的手腕抓过来捧起,只见上面浓重的痕迹,不禁又气又急。

    但回头看到武定侯夫妇的样子,他又不好指责,只能低声关切地问道:“斓儿,疼不疼”

    西陵毓缓缓摇头,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外祖父。

    她原本也不想这样伤害外祖父,可是今天和尉迟默相见、以及和桓靖佺再次见面后,她忽然醒悟到,眼前的情形并没有那么简单。

    恢复身份容易,若只是想要让外祖父母相信她是谁,也有很多的办法。

    但如果真的做回华英郡主,很多事情就无法看得明白。

    比如现今衰败得比广阳王府还不如的武定侯府,比如有人一直肆意利用着她的表弟,比如……更多在暗中蠢蠢欲动想要继续动手的人。

    而今歪打正着,她现在的身份恰是半个局外人,夏侯氏的圈子和这个波诡云谲的勋贵圈有了第一次也是极大的碰撞,这是天赐给她的灵机和优势!

    拿定主意,西陵毓一下又坚定起来。

    她微微抬起头,给了夏侯巡一个安定的眼神,站起身准备往武定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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