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成毓秀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璧月堂
她从袖中心翼翼地取出包成一团的手帕,慢慢展开。
雪白的帕子上沾了些尘土,想来是一捡起便收好的,可见菲儿确实是有心。
帕子正中,托着一只攒心梅花的络子,大红的颜色这时看起来分外扎眼。
不过……
“打得还真是好看啊。”西陵毓伸手摸了摸,忍不住赞叹。
她从就舞枪弄棒,从来没试过这些女红活计,虽不会因此妄自菲薄,但瞧着别家姑娘们做得好看,还是忍不住有些羡慕。
菲儿:……
不心说出了真心话,西陵毓咳嗽一声,严肃地道:“你觉得这个络子很可疑吗”
菲儿也连忙收束思绪,继续道:“婢子瞧见这络子斜斜挂在花篱上,上面还牵连着几根线头……”
她心地指给西陵毓看,“定是从花篱旁经过时挂住的,可见这人走得极为匆忙;这颜色瞧着应是女子的饰物,奴婢后来便将它拿给了二少奶奶看过,但二少奶奶房里的人却都说,这络子不是她们的。”
即是说,在菲儿离去、俞氏回屋后,另有一人到来,并且急匆匆地离去。
西陵毓闭上眼睛。
朦胧中,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时不时还配合着她的脚步暂时停下……
就好像向导一般。
这也解释了先前的疑惑:为何病弱的夏侯斓敢孤身外出,还准确地找到了夏侯衍等人。
西陵毓蓦地睁开眼,如果是这样,这姑娘的死可不是天灾,而纯是故意设计之下的!
但凡事需讲求证据,否则只会寒了人心。
仅凭一条不算太特别的络子,其实没法定罪。
西陵毓心中有了打算,抬眸见菲儿仍然紧张地看着她,便微微一笑。
“或许就是外人经过,不心把自己的络子挂在了篱笆上。好在这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你也不用太自责,不会被人当成偷窃的。”
菲儿:……
她可没有半点自责!
然而关键在于,这络子的主人必定和害姑娘的人有关系呀!
菲儿急忙道:“姑娘,这个人很可能就是——”
“菲儿。”西陵毓打断她的话,声音坚定中带着一股
第四十四章、攻守易形
今日晚膳,莫老夫人又召来了欧氏并赫家姐妹,夏侯迁也很乐意的被拉来陪吃。
而早在晚膳开始之前,西陵毓便将络子交给了莫老夫人,并将菲儿所说原封不动陈述了一番,并未多加修饰和夸大。
等她说完,莫老夫人脸上阴晴不定,良久才抬起了眼睛,不声响地看向贾嬷嬷。
多年主仆,贾嬷嬷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去拈了那络子在手,向西陵毓一笑道:“三姑娘既然喜欢这络子,老奴便去找找会打这络子的人,让她给姑娘打个三五十条的,只要姑娘玩着高兴就好。”
“有劳嬷嬷。”西陵毓眯眼,也含笑点头致意。
见她如此有默契,更不像以前那般穷追猛打无理取闹,莫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她握了孙女的手放在膝上,轻轻拍打其手背。
“三丫头而今是个懂礼的,将来必定有福。如今你病好了,那就得勤加学习补上往日的亏空,但凡有什么需求,只管来向祖母说。”
西陵毓眨着眼睛,忽然想起一事,试探地道:“什么都可以吗”
莫老夫人笑容不变,“但凡。”
“若是孙女想习武,也可以吗”
“……”
莫老夫人扶额,这孩子怎么和别人这么不一样呢
又不是将门之后,商贾之家的嫡女学什么舞枪弄棒。
但这愿又是自己刚刚许出去的,莫老夫人原本的笑容僵在嘴角,好容易才道:“三丫头,祖母拨给你的白虹,她武功就不弱,保护你已绰绰有余。”
西陵毓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即惊喜地笑道:“祖母是同意让白虹教我了”
莫老夫人:……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这孙女是不是还脑子没清醒呢
“三丫头,女儿家学识字、学女红便好了,你怎么就一门心思挂着这些呢”
西陵毓垂眸,羽睫轻颤,片刻后方道:“这次去了武定侯府,侯爷固然通情达理,但想想那位世孙将五哥伤成那样,孙女总是心里犯怵……”
莫老夫人眉梢狠狠一抖。
她原本也想着等五郎伤养好了,给他配一名会武功的厮同去国子监,以免再出现类似的糟心事。
就听面前的少女继续道:“即便厮、丫鬟武艺再高,难道一天十二个时辰,他们都能寸步不离么与其被动防守,不若令攻守易形、以进为退。”
“攻守易形……以进为退”莫老夫人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西陵毓浅笑,“授人以鱼,为何不授人以渔”
明明是众所周知的简单道理,但从昔日的傻丫头嘴里说出来,感觉竟是已经截然不同。
莫老夫人认真打量面前的少女,终于笑了出来。
以前从未察觉,这丫头倒真是对她的脾胃,难怪深得薇儿的疼惜。
“明日卯时,你与五郎一同到惊鸿院来罢。”
——本在书斋温书的夏侯迁忽然打了个大喷嚏,心中又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西陵毓心头大喜,起身便行了个抱拳礼,“多谢祖母!”
原本只想着正大光明在府里习武,至多向白虹偷师几招,没想到而今能直接得到莫老夫人的指点!
莫老夫人的武艺必定在当初的自己之上,若能成为她的半个弟子,于自身武艺一定大有进益。
这个动作逗得莫老夫人眉开眼笑,轻轻在西陵毓脸上刮了一掌,“真是个人精。得了,去吃饭罢。”
“是。”西陵毓嘴上应着,脚下却没动,直到莫老夫人起身,她赶忙上前搀住。
尊师重道,若不讨好师父,谁人肯倾囊传授技艺
这副狗腿的殷勤样子又把莫老夫人逗乐了,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其实,练功不辍的莫老夫人一向腿脚利索,只怕是未来三五年之内
第四十五章、饭局
那日在御书房,关于广阳王府的华英郡主遇害一案,光远帝正是交给了刑部和兵部处理,刑部侍郎即日便出发去了杳平府。
至于自己为何依旧如此关注华英郡主之事……
赫成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过去一年多,他没少被那位郡主斥责诘问,但也正是因为郡主的敦促和庆国公的包容,他得以进步神速,很快便能独立领军,还打了几场小胜仗。
或许……也是因为感恩罢
郡主在世时,他还未及报答,那便让他帮她办些身后事,总比仅仅烧几张纸钱来得有用。
一路想着,四人来到了所说的新开张酒肆。
赫成瑾也不客套,直接掏了银子让小二上最好的酒,令纪志清等人看他的眼神越发热切了。
酒过三巡,三人都喝得七七八八了。
赫成瑾轻轻晃着酒杯,脸上微微有些灼热,但眼睛仍然清明。
幸而这三个年轻人酒量不算大,经过方才一番劝酒,而今的纪志清几乎喝瘫了,先正捧着酒盅红着脸傻笑。
赫成瑾往他身边挪了挪,顺手又给他满上一盅,装作不经意道:“都怪我的提议,瞧你们喝这么多,稍后我送你们回去,也好向令尊令堂赔个不是。”
“不——怕!”酒壮人胆,纪志清仰脖又是一杯,还伸手在赫成瑾肩膀上拍了拍,“我家老子又不——在家,才——管不着!”
赫成瑾抿唇,好容易才止住笑意,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如今……”
坐在对面的青年也红着脸道:“纪兄,令尊这次若办好了大案,将来肯定……嗝,飞黄腾达,嗝,不在话下……别忘了弟兄们啊。”
此人名为焦浩,出身一般,但因为喝酒豪爽对了纪志清的脾性,便总是带着他同行。
纪志清摸了把自己的脸,嘟哝道:“谁知道呢。我那老子,心里最能藏事……嗝,看我娘这几日的脸色,我老子这回怕是……要费心了。”
赫成瑾心里一跳,竟生出一丝不安。
他努力压制着这份激动,沉声道:“何以见得”
难道郡主之死当真另有隐情,难道……那些刺客并非倭寇
但显然纪志清也并不知晓更多了。
赫成瑾垂眸沉思,耳边仍传来纪志清的唠叨:“我老子这回,肯定得在杳平多待阵子了……他不回来最、最好了,省得老管我……嘁。”
另一名青年名为邓程文,算是纪志清之母邓氏的远房侄儿。
他原本喝得就较少,一直不发一言,这时也忍不住笑着接话:
“表兄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有姑父这样的严父,表兄才能在卫所里步步高升啊。不然,要是像那尉迟魔王……”
提起“尉迟魔王”这个名字,三人都不约而同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酒劲上涌,焦浩的舌头反而更利索了,趁势说起昨天听来的消息:
“那武定侯府的尉迟魔王,昨日又闯祸了,嘿,竟然在国子监把人家夏侯家的公子给打了,这叫什么……‘有辱斯文’,对,就是有辱斯文!”
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赫成瑾,忽然听到“夏侯家”三字,一时愣住。
“尉迟魔王”正是桓靖佺的外甥,他听过这名号,过去也曾与那少年打过照面。
只是,尉迟默和夏侯家怎么扯上了关系
纪志清喝了口酒,神秘一笑道:“可这事还没完。今儿晌午,我可是听到另一件奇事了……嗝。”
赫成瑾正要凑过去细听后续,不意被纪志清一口酒气迎面一喷,差点没跳起来。
“什么奇事”焦浩和邓程文都没注意到赫成瑾,赶忙好奇地追问。
已经醉猫似的青年笑嘻嘻地胡乱挥着手,“那小魔王,不就是要为兰家出气嘛……嗝,打了夏侯家的,还点名叫夏侯家的那谁……就那谁,去他府上道歉呢,哈哈哈
第四十六章、问人?问事?
那位尉迟世孙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京城里无人不知。
就连宁妃娘娘所出的文泰公主都被他揍过——仅是因为文泰公主夺了他喜爱的琉璃珠。
即便这次吃瘪,这小魔王定还会对夏侯家秋后算账。
赫成瑾凝视手中的酒盅,清澈的酒水映着灯火的微光,竟晃得他一时间眼睛都睁不开了。
旁边纪志清三人屏气凝神,都小心翼翼地注意他的神情。
不过片刻,赫成瑾抬起头来,冲他们一笑,“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若是回去晚了,让家中父母担忧倒是罪过。”
看纪志清似还有点迷糊,邓程文赶紧接话道:“镇抚大人说得极是,我们这便回去了。”
因赫成瑾已提早付过了账,四人直接在酒肆门前分手,各自回家。
赫成瑾一刻也不多待,直接上马,猛地一鞭挥下奔了出去。
这种时候,他该去探望茜娘她们的,但为了不让嫡母等人发现破绽,也只好忍住。
不如……去拜会齐王
今日武定侯府之事,齐王既然在场,一定比纪志清等人知晓得更为清楚,向他打听此事最合适不过。
马儿不过才跑出去几步,赫成瑾心中已经转过数道思绪,最终才下定决心般一夹马肚,直奔齐王府。
剩下喝多了的三人望着他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又互相看了看,还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是个庶出子,要不是用了什么法子巴结了国公爷,轮得到他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吗”还是焦浩先忍不住抱怨。
邓程文半扶着纪志清的胳膊,意外的没有顺着焦浩的话往下说,反而有些忧心忡忡。
“这人心思深沉,为何非要找我们来喝酒莫非……就是专为了打听夏侯家之事”
焦浩晃着脑袋,不以为然地道:“就你想的多,我们和夏侯家如何扯得上关系”
邓程文颇不服气,正要再辩,忽听纪志清用力咳嗽一声,便收住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勋贵之间的事,咱们就别掺和了。”纪志清淡淡地道,目光转到焦浩脸上。
“你也别沉不住气。忘了指挥使大人说的下个月可是会有大事的……别说我没提醒你们,那就是翻身之机了。”
焦浩和邓程文眸中的酒意彻底褪去,都燃起了无尽的热切。
他们不比赫成瑾甚至纪志清,在朝中没有足够的人脉。
想要一步一步上爬,只能抓住身边一切可能的机会!
天色已晚,在赫成瑾赶到齐王府时,下人们正在撤晚膳。
“怀玉,你来得可是不巧,只剩些残羹冷炙,可别怪本王招待不周了。”
桓靖佺把玩着手中鼻烟壶,饶有兴趣地看着身边脸上还带着疲惫的友人,似乎发现了什么。
“怪哉,你分明在外喝过酒了,怎么还惦记我这王府里的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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