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成毓秀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璧月堂
再看看眼前这个始作俑者,安乡伯都不想认这是自己的儿子。
赫成禄还要上前再讨好几句服个软,忽然听得背后传来一个他最厌恶的声音:“禀过父亲、母亲,方才来报,仍然没有两位姑娘的踪影。”
安乡伯抬头,只觉眼前一亮。
全府上下焦头烂额之际,赫成瑾的出现恰如一股清流,不知不觉有一种平息人心头焦灼的力量。
刚刚进门的青年一袭白衣整洁大方,显得整个人玉树临风,晒得微微黧黑的面孔让他褪去了勋贵公子哥的娇气,越发显得英气十足,站在原地身体笔直,正如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剑,给人十足的可靠之感。
反观旁边衣服都没穿周正的大儿子……
安乡伯扶额,不情愿地把视线从次子身上收回,淡淡地道:“既然没找到,那就继续。”
“是。”父亲的冷淡赫成瑾早已习惯,年岁渐长,也没了儿时那般的失落,拱手之后准备退去。
不想这时,旁边的赫成禄忽然开口道:“老二,家里都忙成这么一团乱了,亏你还有时间更衣之后再出去,是入了天策卫后开始注重外形了”
第二十六章、急功近利
安乡伯揉了把脸,“就靠那蠢货我看他迟早要把家败完了!”话毕拂袖而去,留下兰氏气得直哆嗦。
憋了一肚子火,安乡伯大步出门,正巧在门口见到一身蓝黑色天策卫服饰的赫成瑾,牵着一匹枣红马立在门外,似在等候着什么。
经过一场战事的洗礼,安乡伯几乎都要认不出这个孩子了,忍不住驻足欣赏了一番青年的飒爽英姿。
赫成瑾听到动静,回身正巧与安乡伯四目相对,立即垂眸拱手道:“父亲。”
“……怀玉,怎么还不去上衙”安乡伯咳嗽一声,老脸上有点挂不住,顿时又有点恼恨起赫成禄来:但凡老大有弟弟五分的懂事,至于现在让伯府如此被动
赫成瑾道:“听说父亲一夜未眠,担心父亲,孩儿便想着等父亲同去。”
最主要的,他想就侄女的事探探父亲的口风,看看安乡伯对她们是否担忧多过恼怒。
若真要就事论事,他必会首当其冲领罚。
安乡伯差点老泪纵横,但他仍然克制着自己,半晌才走过去拍了拍赫成瑾的肩膀,“事尔。走罢,误了点卯的时辰可不好。”
赫成瑾跟在他身后,瞧着安乡伯笨拙地登上马车,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父亲,茜儿她们……”
安乡伯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来,赫成瑾心里骇然,身形一动便到了马车跟前,伸手及时把他扶住。
“咳咳——”安乡伯刚刚心里的感动一下就全飞了,不悦地剜了次子一眼。
臭子如此没眼力,这种丢人的事非要在府外、在他面前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两个娘子一夜未归,难道他还要去东市摆个摊位敲锣悬赏找人
到时候别说是同僚,就是御监里的那些马都能把他踏在脚下狂踩,顺便把他嘲笑一番。
“有你娘和大哥在,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安乡伯心里堵得慌,甩开赫成瑾的手飞快地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扬长而去,带起一地尘土,赫成瑾下意识地抬袖掩住口鼻,心里的寒意一寸寸蔓延。
难道不正是因为嫡母和长兄,事情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吗
他原想尽力维护伯府的名声、与夏侯家早日达成和解,但在父亲看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多余。
只因是庶出,无论他立下何等功业,在家中父母的眼里依旧是不名一文,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身边的枣红马不耐烦地甩着尾巴,伸头过来往主人的掌心拱了拱,“咴咴”地叫了几声,似在催促他快些出发。
“赤云。”赫成瑾抚了抚爱马的鬃毛,叹了口气,翻身上马而去。
……
一大早西陵毓便爬了起来。
天边晨光熹微,按以往夏侯斓的记忆,因为她自己嗜睡,几个丫鬟也都习惯了不着急起身伺候,是以菲儿她们还兀自在外间睡着。
西陵毓巴不得如此。
趁着这短暂的无人打扰,她穿着单衣在屋里打了两趟拳,但还没过半,人就开始气喘吁吁。
这娇弱的身体还真是个累赘!
西陵毓气鼓鼓地坐回桌边,但这气去得也快,总归还是回到了反省自身上。
夏侯斓素来“患病”,加之能结交的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没必要、也根本没机会习武,身子能强健才怪。
她的确太急功近利了,还得慢慢调过来才是。
算着时间,听到屋外有了动静,西陵毓扬声道:“菲儿,打些水来给我洗浴。”
屋外传来“砰”的一声,等了片刻,菲儿才敲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一身大汗淋漓还在床边拉筋的西陵毓,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打水去。”西陵毓只得回头又提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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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好读书
西陵毓正想说不用了,抬眼就看到莫老夫人身边的一个约莫二十岁的丫鬟上前行礼,从脚步看,似乎也是个练家子的。
西陵毓心里一喜,她的功夫可没那么早全部捡回来,现在能有个会武功的丫鬟护着也不错。
“多谢祖母!”她心里高兴,起身道谢,更是发自肺腑。
莫老夫人看着如花似玉的三个孙女外孙女,忽然又想到什么,抚掌道:“而今三丫头病好了,读书一事便要重新考虑。女夫子难寻,眼下先给三丫头找些书看,欧氏,你叫老二他们爷俩有空就先教着。”
夏侯家两房加起来,如今也不过两个女儿,大房庶出的大姑娘夏侯斐早已出嫁为人母,三姑娘夏侯斓一直脑子不清楚,因此也从没办过什么女学。
“是。”欧氏这回是真高兴,老夫人当真是重新看重斓儿了!
别说是重新读书识字,那些琴棋书画女红家务,她都会想法子让斓儿统统重新学会!
一边的赫安茜低着头,默默揉着帕子。
外祖家虽无勋爵,可家庭和睦、怜恤子孙,比起衰败的安乡伯府不知好出多少倍!
而这一切,竟叫夏侯斓这个傻子白白捡了便宜……
散了席,欧氏原想先陪女儿回去,但莫老夫人耳提面命,她只好先带了赫家姐妹去安排住处,千叮咛万嘱咐地叫菲儿看好姑娘。
西陵毓向欧氏挥挥手,正要转身走开,忽然眼角瞥见一道冰冷的目光,急忙又转回去,正迎上赫安茜的注视。
被捉了现行,赫安茜狼狈地赶忙转开脸,跟在欧氏身后匆匆走了。
莫非,这个表姐也是以前欺负夏侯斓的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西陵毓反正不惧,带着自己的丫鬟溜达回去了。
回到自己屋里,西陵毓才猛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莫老夫人身边的白虹调到了她的院子里,且又会武功,那近期内她就别想溜出去了!
西陵毓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她只惦记着有人能护自己周全,却不料这层“铠甲”也是最重的镣铐。
“三姑娘想看哪些书”耳边传来白虹的声音,“可是要从今日就开始念书识字”
“直接从府里书房取么”西陵毓挣扎地坐直了身体,这个白虹倒是真恪尽职守,莫老夫人刚刚才的话她就严格执行起来了。
白虹点头,立即接道:“老夫人房中的《女诫》、《女则》已经……”静候多年了。
“打住!”西陵毓头都大了,这几本书她虽没读过可也久仰大名,这可是最不适合自己的书!
广阳王妃早逝,从由父兄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抚养,西陵毓便无拘无束惯了,而且受父兄言传身教太多,一时半会也不打算改过来。
让她读那些什么《女则》,还不如叫她手下的兵都放下刀剑去学绣花呢!
为免白虹再提出什么更可怕的书,西陵毓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一番,走到书桌前坐下,伸手去拿旁边的砚台,“这样吧,我给你列个单子,你这几日有空便去按这个去置办。”
菲儿赶紧上前帮着研墨,好奇地看着西陵毓提笔,工整又不乏力道的字简直令她忍不住要惊呼赞叹。
白虹也信步走了过来,看到这字不由觉得一丝古怪,三姑娘平日何曾学过写字何况,三姑娘更是断然没有耐心习字的。
怀着这份疑惑,白虹又去看纸上写的书名,差点没一头磕在砚台上。
西陵毓吹干了纸上墨迹,瞧着纸上写的内容,忍不住叹息,“以前家中还有《水经注》初刻本,《帝京景物略》雪批本……罢了,有这几本书就好。”
她忽然想起什么,指着最后的书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这个《梦华纪
第二十八章、五哥挨打
西陵毓连忙起身下地,一边叫菲儿她们去取脸巾,一边拿了盛着冰的碗递过去。
“二哥贴贴脸,都晒红了。”
现在对于这个懂事的妹妹,夏侯巡怎么看怎么顺眼,这碗冰也就格外受用了。
他伸手接过,直接贴到颊边消暑,听着西陵毓继续道:“只是听说二哥屋里有几本解远客先生所著的《梦华纪》,想借来翻阅,还望二哥割爱。”
“哗啦”一声,夏侯巡手中的碗跌在了地上,霎时裂成几瓣。
“姑娘当心脚下!”菲儿正端着水盆进屋,见状吓得忙丢开水盆冲过来,抱起西陵毓退开到一边。
白虹则急忙打发蕖儿去寻笤帚,自己上前扶着夏侯巡退开。
“我没事,没扎到我。”西陵毓摆摆手,碗掉下来没吓到她,反倒是菲儿这一冲一抱,把她吓了一跳。
“让奴婢检查一下。”菲儿却显然不信,转头背对夏侯巡把他的视线挡住,心地半脱下西陵毓的鞋袜检查一番。
见果真没有任何碎瓷,菲儿才当真松了口气。
西陵毓抬眸看向夏侯巡,方才她可是看得清楚,在她说出“梦华纪”三个字时,夏侯二公子倏然变了脸色,这才失手跌了碗。
不过是本并非名家所著的书,难不成在京畿被列为,不让人看
夏侯巡这才回过神来,抬眼对上西陵毓探寻的目光,歉意地道:“三妹当真没事是二哥晒昏头了,没想到三妹会爱看这样的地理志,有些惊讶。”
西陵毓微微摇头,以退为进道:“无妨。若是二哥不方便,就暂且不借了。”
夏侯巡忙道:“不,倒也并非不便,那三本书被五弟借走,算起来也有半个月了,不如我们去取了来,我拿给你看便是了。”
西陵毓心里一喜,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轻轻点了点头。
等白虹检查过,夏侯巡也没被瓷碗碎片割伤,便由蕖儿收拾了地上狼藉,兄妹二人一齐往大房那边去寻五公子夏侯迁。
大房的居处名为“玉堂院”,想来是为免太过高调而化用“金玉满堂”之名。
大老爷夏侯衡有三个儿子,如今他正带了大儿子出外谈生意,而夏侯巡和大房庶出的四公子又交情平平,只有和五公子夏侯迁还有些来往。
兄妹二人才来到玉堂院门口,忽然觉得气氛不大对——两个丫鬟正仓促地一进一出,院里还传出一声声女子的哭叫。
夏侯巡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门上牌匾,难道他走错了路,到了姑姑停灵的星辉院
西陵毓微微蹙眉,见又一个丫鬟从里面匆匆跑出来,立即伸手抓住了她,“这是怎么回事”
被突然抓住,丫鬟惊得大叫一声,等看清是这两位主子,膝盖一软差点跪了下来。
“二公子、三姑娘,五、五公子在国子监……被人打了!”
“吓”西陵毓倒是真吃了一惊,连读书人也能做这么斯文扫地的事
到底还是夏侯巡年长,一愣之后随即冷静下来,沉声道:“国子监中皆是官宦子弟,都是有头有脸的,哪能说打就打人还有没有王法,可知是谁干的”
丫鬟哭丧着脸,“奴婢也不知,只听几个姐姐说是什么……世孙……”
夏侯巡的表情顿时像被人生生塞了一颗鹅卵石进嘴,差点没闭过气去。
西陵毓对京城权贵圈子的印象近乎淡泊,但看样子,她的二哥已经知道是谁下手了。
“走吧斓儿,咱们先进去探望老五。”夏侯巡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西陵毓应了一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跨了进去。
“天杀的武定侯府呀——怎么能下手这么狠呀——”
迎面一道尖锐的女声飚来,兄妹二人一不留神差点没站住脚。
听到熟悉的四个字,西陵毓敏感之下最先
第二十九章、口出狂言
“五弟!”夏侯巡连忙轻喝一声。
一边的厉氏马上又嚎道:“二弟莫不是要护短啊哟,你们这是欺负大房现在没个男人在啊,现在太太也不在,都来欺负我这个媳妇!哎呀……”
“大嫂!”这回连夏侯迁也听不下去了,什么叫大房没个男人,他不是男人嘛!
还有四哥,即便是庶出的,那也是男人好吧!
西陵毓被这噪声逼得直皱眉,不耐烦地抬眸看向夏侯迁。
她算是看出来了,明明家里有莫老夫人和贾嬷嬷这样的武功高手,但夏侯家的子子孙孙却从来没有学过哪怕一丁点儿武艺。
二哥夏侯巡好歹身子骨还算强健,可这个五哥……本来身子瘦弱不说,还是个手上没点技术的战五渣,难怪会被打呢。
啧啧,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夏侯迁原本带着满腔怒火盯着面前的姑娘,却见她眸中颜色变幻,从悲悯变成了鄙夷,接着又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下子变得坚定起来,还往前迈了一步走近跟前,俯下身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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