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成毓秀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璧月堂
段启维摆手,下人们就走开了。
棺木边,一名妇人小声抽泣着,但西陵毓侧耳一听,就知道她已是哭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勉强低泣。
段启维走上前,“弟妹节哀,二弟明早应当就能赶回来,你要保重身子。”
妇人讷讷地点头,神情有些麻木。
段启维见她不搭话,只得又道:“弟妹,这是与父亲交好的夏侯家莫老夫人,也来送福通一程。老夫人是……是江湖儿女,想为福通打抱不平,看看福通的伤情。”
妇人这才猛地回神似的,抬头盯住他,“大伯这话什么意思还要开棺么”
段启维虽然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那是自然。”
见段二太太如此激烈的反应,西陵毓手心捏了把汗。
但令人意外的是,段二太太起身,向莫老夫人微微一福,哽咽地道:“多谢莫老夫人如此侠肝义胆,我儿……就拜托您了。”
莫老夫人也不由动容,过去将她扶住,“福通是好孩子,一定不能叫他白受这委屈!斓儿,梦桐,你们开动吧。”
“诺。”西陵毓二人应声,赫成瑾已经先过去帮忙打开棺盖了。
看到里面躺着的人,西陵毓才真正确定,今日白天里才见过的那个少年已经命丧黄泉了。
因事发突然,这副临时购置的棺木与段恭泰明显不衬,尺寸大了许多。
而不像段启维所说,段恭泰的遗体明显已经净过,不再像方才看到时那样浑身浴血的样子。
向段二太太示意过,赫成瑾小心翼翼地将段恭泰抱出来,放在旁边搬来的木板上,权把这灵堂当作义庄了。
段二太太看得清楚,在孩子的遗体被抱出来后,旁边的下人们都脸色一变,就连段启维都皱了皱眉,别过脸去。
但围在尸体边的那三人,只全神贯注地看着尸体,神情镇定自若。
看着别人家优秀而充满善意的孩子,段二太太越发悲从中来,在莫老夫人怀中又开始哭泣。
三人分工检查着,西陵毓很快直起身子,看着商梦桐仍然专心地检查伤口,耳边传来赫成瑾的声音:“累么”
西陵毓转头抬眸,向他微微一笑,“不会。只是感觉有些蹊跷。”
赫成瑾走到她身边,伸出手似想给她揉揉肩膀,又想起刚刚抱过尸体,有些局促地收回手。
西陵毓看到他的动作,微微摇头,伸手抓过他的手腕放在自己肩上,低声道:“咱们以前摸过的死人还少么……我摸过的,应该比你多得多。”
正在专心检查段恭泰胸腹的商梦桐听到,心中狠狠一跳。
赫成瑾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给西陵毓揉了揉肩膀,垂头看着已经毫无生气的段恭泰,轻声道:“苍白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先前看到他浑身是血,若只是被打,没道理这样流血。”
“正是。”商梦桐道,声音里隐隐有些愤怒。
西陵毓连忙把赫成瑾的手往下一拉,凑到商梦桐身边,“怎么了发现了刀口”
商梦桐指着肋下一处惨白的地方,含怒道:“这伤当真隐蔽,乃是用一柄极薄的刀刺入,而这刀上甚至也有血槽,用心狠毒,就是要致人于死地!”
“什么……福通不是被打死的”段启维听到他们的对话,赶紧凑了过来。
西陵毓瞧了瞧,又拔出自己的“雪切”。
商梦桐一见便摇头,“那刀比三姑娘的匕首薄多了,或许锋利程度相差无几,但这把‘雪切’无法做出这样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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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〇章、包庇凶手?
戌时末,宫中众人自然还未歇下。
今日光远帝歇在皇后处,但并不着急上榻,仍是在桌边看着奏章。
“时候不早了,陛下怎么还不睡呢”背后传来石皇后温婉的声音。
光远帝没有回头,便感到后背被人披上了一件金羽裘。
他这才转过脸,看着石皇后温柔的笑脸,摇摇头道:“你先睡吧,我总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有些睡不着。”
石皇后脸色微微一变,转到光远帝跟前坐下,郑而重之地看着他,“是什么事”
他们之间是少年结发夫妻,也是表姐弟,一向比别的妃嫔之间感情深厚,有些话也可以说得更坦白些。
光远帝不由好笑,“若是知道了,我也不会在这儿发愁了。”
石皇后有些不甘心,有些忧愁地别开视线,“其实我也在愁着……太子妃的事没有着落,该怎么办呢……我原先还担心,那西南来的郡主会用母后的懿旨攫取太子妃之位,如今且看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候选,倒不如给她呢。”
不料听到这话,光远帝一拍御案,“若她当真有意攫取,即便是翻脸不认帐,朕也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陛下……”石皇后一下呆住了。
帝后二人单独相处时,光远帝很少这样对她摆出皇帝的架子发火。
石皇后难以理解,想了想,难道陛下对于淳安郡主其实并不喜欢
但她也只敢这样想一想,又勉强笑道:“天晚了,即便有再多操心的事,不妨明日再看,或许会另有转机……”
“启禀陛下、娘娘,钦天监副时若光紧急求见。”门外有内侍道。
光远帝毫不犹豫站起身,“让他到偏殿来!”
七上八下的心,大概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光远帝简单整理过衣裳赶到偏殿,时若光已经在那儿等着,拱手道:“陛下万岁万万岁,此际叨扰,实在……”
“好了,时卿一向不是这样扰人清梦的,定是有要事。”光远帝开口打断了他,却忽地眯起眼睛。
若是没看错,向来儒雅俊秀一丝不苟的时若光,今日外裳上都搭扣似乎都扣错了位置。
但他没有声张,只听得时若光沉声道:“臣方才登楼眺望,只见一星象不妙,臣不敢妄断,请示监正后便即刻进宫面圣了。”
“是何星象”光远帝也急了。
时若光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太岁天冲。”
“天冲”二字,光远帝自然听过,脸色越发难看了,不由站了起来。
天冲之现,预示臣属谋划君主,武臣作乱!
时若光拜伏在地,没有再说什么,可光远帝却脸色阴沉,来回踱步。
而就在此时,门外又有内侍道:“陛下!启禀陛下,昌乐大长公主觐见!”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今天晚上过来了
光远帝这时心里有些慌乱,摆摆手道:“时卿且去观星台再看看,朕要与姑母说话。”
“诺。”时若光起身,很快告退离去。
昌乐大长公主进门时,有些气急败坏。
“姑母,这是怎么了”光远帝见到她这样子,有些惊讶,只竭力压住自己心中的情绪。
昌乐大长公主见了礼,有些生气地说:“还不是为了那个老头子!若非如此,臣也不敢半夜进宫来叨扰陛下!”
“有什么事快说罢。”光远帝示意内侍给姑母看座,自己则抬手揉了揉额角。
刚刚时若光的话,令他有些心烦意乱。
如果姑母这时候不是为了正经的事儿找他,他可能当真会发作一番。
昌乐大长公主坐定,想起尸骨未寒的孙子,好歹冷静了些,眼泪掉了下来,
第二八一章、报应啊?
晚膳过后,平原侯府一片静谧。
但很快,一道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人为之震动。
“怎么突然就死人了”兰翰阳看着仓促更衣的妻子段氏,皱起眉头,“死的不过是你二哥的儿子,这么巴巴地赶过去做什么”
“若死的是我大哥的儿子,还只能是这一点阵仗吗”段氏披了衣服,让丫鬟过来梳头发,“其实这孩子更糟糕,他可是我家老头子最喜欢的孩子。”
兰翰阳点头,“知道。太后寿宴的时候,国公爷还把他带去了呢。”
想起那场寿宴,段氏的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别提那天的事儿了。妍妍怎么就被那个凭空冒出来的郡主抢了风头都是郡主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足。”
说话间已经收拾完,段氏推门出去,迎面却差点和一个人撞了满怀,正要发火,却见是兰绮逸,便在他脸上轻轻刮了一记,“你这小子,准备吓你娘呢”
一反常态的,兰绮逸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调笑逗母亲开心,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娘,这么晚你要去哪儿”
“回国公府一趟,你段家的二表哥没了。”
兰绮逸的脸色越发苍白,嘴唇直哆嗦,直接转头跑走了,留下段氏在原地好不奇怪,“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最近也不读书,尽出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见到他娘倒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兰翰阳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闻言只是笑了笑,“你先过去,若事情严重,我也一并过去看看。”
“应该用不着你。”段氏拢了拢衣襟,心里有些不以为意。
二哥又没有入朝为官,只不过平常做些生意,将自己的妻儿放在府中伺候老人,因此才讨了父亲的欢心。
在段氏看来,不过是投机取巧,瞧瞧,今天出事的不就是福通的孩子吗
到底大房和二房的还是不一样。
等到妻子一走,兰翰阳脸上的笑容一收,对门外道:“来人,把世孙叫来。”
过了好一阵子,兰绮逸才磨磨蹭蹭地进了门,见到父亲严肃的脸色,他的腿越发软了。
“先坐。”兰翰阳一指面前的椅子。
兰绮逸几乎是跌进了椅子里。
兰翰阳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开口道:“知子莫若父,你究竟做了什么,尽早告诉我,否则我若是查出来,只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父亲!”兰绮逸猛地站起身,脸色惨白。
但看到父亲仍然平静的脸庞,兰绮逸紧紧捏着拳头,终于一下子哭出来:“父亲,是……是我,段恭泰是我杀的!”
说完这话,兰绮逸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他只是想带一把刀去壮胆,谁知道就刺到了什么地方呢……竟然还把人给刺死了
真的杀人了吗……自己真的杀人了
最后脑海里的一个念头竟然是,为什么同样是杀人,夏侯斓可以连杀三个还让人称道,而他杀了这一个,却感到如此恐惧和害怕
兰绮逸泪流了满脸。
“什么”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儿子说出这样的话,兰翰阳也大吃一惊。
可是这种事,儿子是不会开玩笑的——
兰翰阳站了起来,来回走动几步,但到底他见过世面,遂很快冷静下来,“这事,只是你一个人干的吗”
兰绮逸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一团,一时间没有听清楚父亲说了什么,直到兰翰阳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摇摇头,“不……但是,那把刀是我带去的。”
“什么刀”兰翰阳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就是……就是以前大姑祖母的那把刀,我……娘偷偷拿出来给我玩的……”
“什么你说的是宝刀‘天纹’!”兰翰阳险些眼前一黑。
那刀是先帝赏赐给姑姑兰妃,后来兰妃因为疼爱他这个侄子
第二八二章、连夜进宫
兰翰阳从容地说完自己的想法,听得平原侯点点头,“那好,先把宵行送出去,后面的我来安排——你且更衣,马上去国公府一趟。”
“是。”兰翰阳正有此打算,转身便出去了。
紧赶慢赶着,马车终于摇摇晃晃地到了庆国公府。
兰翰阳下车,一到了门口,却被门人拦住。
“怎么,不认识我”兰翰阳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门人客气地道:“请世子到客房先休息——这是姑奶奶的意思。”
兰翰阳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段氏难道已经知道真相了
可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么,怎么反而对他摆脸子
心里转过许多思绪,兰翰阳面上竭力不动声色,淡淡点头道:“也好,由你们带路罢。”
他从容地跟着门房走开了。
大门不远处的花丛后面,走出来四个人,其中一人已经泪流满面,却是刚刚还衣着光鲜的段氏。
“爹,真是他么……宵行当真会干这事么”
段璟清扶着莫老夫人借给他的手杖,咳嗽两声,“既然‘天纹’是你拿给他的,你难道不记得那刀的模样”
段氏掩面而泣。
段璟清却继续道:“慈儿,你的功夫是为父手把手教的,你最爱兵刃,也对兵刃尺寸极为敏感,你……唉。”
庆国公唯一的女儿,名宝慈,自小受尽父母兄长的宠爱。
段宝慈哭了一阵,又看向兰翰阳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可那能怎么办……那是他的儿子啊,不为之隐匿,又该如何”
一旁的段启维咳嗽一声。
段恭泰还是段家人呢,还是老爹最宠爱的孙子,妹妹这样直接偏帮夫家,可真是不会看场合。
没想到,段璟清这时却没有再生气了,忽然笑了笑,“那好,那就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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