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国女子花鉴

    小环不知姐姐、姐夫原来在白烨城还有认识的人，她转头又见到五公子




第二十四章 花宅怪异
    近夏，橘颂宫香樟树上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小环抓了两只蚂蚱，将它们捧在手中玩弄。想起五公子最后一次进宫时，他居然和小公主打起来了，由于拜了下风而再次成为宫里人的笑柄，和自己输在度降淄手中一模一样。

    “干什么呢”

    小环恍若失了神，将两只蚂蚱握在一拳之内，不敢迎上崔筠长公主的眼睛:“没什么。就是……想回国……回家了。”

    “是想回国学堂了吧。”崔筠长公主观察小环很久了，她总是在闲时沉默着发呆，手中不自觉挥舞着，是国学堂师傅们教授的招式。

    小环不知道如何回应，自知自己不该有过多的要求:“长公主，如果没什么事吩咐小环，我就去帮嬷嬷晒被褥了。”

    崔筠长公主完全理解小环的心思，便随她去了:“去吧。”

    宫外的五公子崔算一心放在功课上，早起晚睡，颇见成绩。五公子对皇姊和小环在宫里的状况并不怎么担心，他只需派人手与移王府内人周旋，对崔青的情况了如指掌即可，只要移王府那边越翻天覆地的吵闹，那么就意味着皇姊在皇宫的处境更加占有优势。

    柳仙儿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冲跑到公子府，庞大的身躯增强了她的个人气势，顾嬷嬷拦都拦不住。她径直跑至五公子的书房，问道:“五公子，我就问一句话，长公主是不是生奴婢什么气了，怎么单不见我”

    五公子坐在檀木椅上，扭动屁股，尽力让双脚落在地面上，双手抱臂:“你见着皇姊近日可见我了”

    顾嬷嬷此时才慢吞吞赶到书房，刚要向五公子禀报，便被五公子的手势打断了。

    柳仙儿为了崔筠长公主被困灵山，不知哭了多少个日夜，好不容易盼着长公主回宫，还被冷落至一旁，心中何止不解、委屈，还差点闯了皇宫！这才冒冒失失得罪五公子讨个明白:“你你……那是被女皇那啥了的。”

    “啥了”五公子一双眼盯在柳仙儿身上，发现柳姐姐较往先瘦了不少，可还是壮得很。

    “算了，您要是见着长公主，替奴婢转告一声，”柳仙儿决定往南国去，再也不回来了，“仙儿无能，愿此生还有为长公主效力的机会。”

    柳仙儿哭了。

    五公子常见男子落泪，还未在麟国见到像柳姐姐这样爱哭的女子，立马意识到自己开玩笑过了头，便上前讨好柳姐姐说:“好了姐姐，你别哭，就当我还小不懂事，饶了我吧。”

    “公子你要乖啊，奴婢走了。”柳仙儿的鼻涕快要落在胸前，被她用衣袖全糊在脸上，随后夺门而出。

    顾嬷嬷本想拦着柳仙儿姑娘，只是手脚慢了，没能拦住，倒是将五公子困在书房内了。

    “顾嬷嬷，您老花眼了你拦的是我！”五公子一跺脚，哭笑不得。

    顾嬷嬷前几日去市场上买菜，被一个人撞倒了，至今屁股都在疼，她一边扶着屁股，一边慢吞吞地说:“公子，柳仙儿姑娘的娘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五公子惊问。

    “花间主人担心柳仙儿姑娘出事，派了人跟到了咱们这，奴才也刚听那小厮说。”

    五公子本来还担心多愁善感的柳仙儿姐姐出什么意外，可是一听到花间主人的名便放心了，只要有花间主人在，柳仙儿姐姐就一定不会做出傻事



第二十三章 儿时烦恼
    “小环。你好了”五公子连日刻苦用功读书，已经有三日未到橘颂宫了。

    小环已经能下床走路了，跟在崔筠长公主身边，坐在台阶上晒太阳:“见过五公子。”

    “不必行礼，”崔算按住小环的胳膊不让她行礼作揖，自己也跟着坐下来，“皇姊，她是我朋友，你好好待她，我会感激你的。”

    “我不是行礼，我是要去给长公主拿酥糖。”小环撇了一眼五公子，起身往屋里去。

    见着五公子愣住，崔筠长公主偷在一旁发笑，说:“你用什么感激本宫，你学武几载，连青儿都比不过，以后我征战沙场的时候，你如何帮我杀敌。”

    崔筠长公主曾见五公子私下找过崔青，那日她路过御花园，正见小算子要为小环讨回公道，拦住青儿，两人突然打起来，崔算打不过她，两个膝盖的棉衣都摔破了，流了许多血。

    “你都看见了”五公子双手捂着膝盖，有些难堪和不好意思。

    崔筠长公主打心里高兴小算子能主动反抗青儿的压迫，想给五公子留点面子，装傻说:“看见什么”

    “我学武不行，我可以下功夫学文，弟弟日后可以给皇姊当军师啊。”崔算知道皇姊出灵山后详细调查过自己的功课日常，害怕皇姊会嫌弃自己的懦弱无能。

    崔筠长公主严肃起来的时候，让人不禁心生寒意:“国学长傅先生已经把你功课给我瞧过了，年年倒退……”

    “皇姊，我头疼。”五公子看见竹林后面似乎藏着人，忽然抱住头颅，面部表情狰狞，嗓门惊动了那人。

    “行了行了，你哭，我也头疼，”崔筠好劝歹说后递给崔算一个眼神，“行了，老嬷嬷走了，不用装了。”

    “多谢皇姊！”崔算一个机灵站起来，连转了好几圈，惊叹皇姊就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

    小环拿来了一盘酥糖，上面撒满了白芝麻，是崔筠长公主喜欢的零嘴。

    “小环，你先到莲池等我，我稍后就过来，”崔筠长公主特意让小环避开，看着横向发展了不少的崔算说，“算小胖，你姐我一直没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连着好几日都不来橘颂宫，千万别借说是为了功课。”

    五公子崔算委屈，自己还真是为了功课才不来橘颂宫的，但不止这一件理由。

    “算儿的阿爹不是生病辞世的，是有人刻意加害的，顾嬷嬷说，若是忍一忍，我或是活得久一些。”五公子在公子府对顾嬷嬷软磨硬泡，总算抓住些苗头。

    若真是有人蓄意谋害，崔筠长公主第一个怀疑是移王做的:“这是什么话，忍什么忍我去告诉阿皇，让她查清楚！”

    崔青上次闹事任性差点害死了小环，女皇只是罚了禁闭，可是移王擅自加强了惩罚力度，多半是做给外人看的，崔筠长公主觉得他虚伪得让人憎恨。若他和小算子父亲去世有关，也是要阿皇亲自发现才有说服力。如今父女二人如此得宠，难免的让人心生怀疑。

    “不可以！”五公子反对皇姊这样做。

    崔筠长公主知道算小胖和女皇关系僵硬，且知道他认为女皇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物种，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是阿皇做的你相信皇姊，这件事跟阿皇没有关系，她是我们的亲娘啊！”

    八年前崔筠长公主一半主动一半被动地离开皇宫去灵山，虽然也是不满阿皇的无仁人之心，但终究母女一场，在私情一面，也不会妄自断绝血缘关系，也不愿崔算和阿皇一辈子冷眼不相关。

    五公子发现橘颂宫唯一的赵嬷嬷行为怪异蹊跷:“为什么那个老嬷嬷一进宫便鬼鬼祟祟要跟着我，监督我罢了。”

    崔筠长公主亦知赵嬷嬷的用处，刻意留下她在橘颂宫，反将其利用，省了不少事:“不许再说了！小心无端生了别的祸事来，你在国学堂好好学着，以后跟皇姊我到边境去的时候，亲自教你。对了，你在国学堂的时候跟小环很熟吗”

    “见过一面。”五公子伸出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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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是你
    “皇姊，”五公子被小环的伤势吓得不轻，“小环怎么伤的这么重”

    “是隐刑。”

    “皇姊，何为隐刑”五公子白皙面孔上更添几分惨白。

    “使女司曾有一种酷刑，会让犯罪的人提前吃下一种药，这种药会让人在受刑过程中感觉不到疼痛，这样便会让行刑的人无休止地折磨罪人，且不会溅得自己一身血。可怕的是在几个时辰过后，药性过了，受刑之人会加倍感受到痛，一瞬间爆发的疼痛感几乎是让人有死无生。”

    崔筠长公主心疼小环还未完全长开的身骨被打断成这样，自责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是我不对，是我大意，我本以为只是小环坚韧隐忍，不在言语上屈服，谁知她不仅服过那种惨无人道的药，还用自己仅存的内力与药性抵抗，更让五脏六腑都受了损伤。隐刑是被阿皇彻底禁止过的。”

    五公子想起那个面对度降淄也不轻易服软的小姑娘，想起溪边那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江湖女子，想起她让他罩着自己。崔算不是不知道隐刑，只是让皇姊想起麟国皇宫内不人道的种种。

    “皇姊既然对小环伤势了如指掌，想必是能救好她的。”崔算想到六妹妹，心中一阵后怕。

    崔筠长公主让五公子放心，不问他为何对小环这样上心，只是让他赶在天黑前先回宫，长公主知道小算子不愿见女皇，便说:“阿皇不久会来橘颂宫，你若真想留下，皇姊也不拦你，但莫要顾嬷嬷担心。昨日才喝了酒误学，今日府里的人会加谨慎的。”

    五公子拉着小环的手放开了，对着皇姊发誓:“崔算从今往后遇着恶人将不忍不退，人施余以恶，吾必以牙还牙。”

    崔算胸中那团火窜烧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像个大丈夫一样走出了橘颂宫，走出内宫，再走出外宫，接着穿过城街，回到公子府。他抬眼望着公子府的横扁发呆，顾嬷嬷正要寻五公子，出门见着它一动不动，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崔算拦下来:“嬷嬷，我爹真的只是病亡的吗”

    崔刈澜坐在橘颂宫公主寝房内，等得快要失了耐心:“她是要让我到一个婢女房中请吗”

    橘颂宫的嬷嬷从芷兰宫请来了女皇，把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一一告诉崔刈澜，没成想长公主三请也不亲自拜见女皇。

    “阿皇既然是为了问罪而来，阿皇为主本宫是宾，到此地来问便是了。”崔筠长公主每隔一炷香便要给小环换药，且传信让度降淄到灵山上去找洞溪、冷雨，只说是要救人的药。

    女皇崔刈澜推门而入:“筠儿，是谁告诉你母亲我是来问罪来了”

    “见过女皇！”

    见崔筠逃避自己的质问，女皇缓缓走到女儿身边，坐在小环的塌沿上，丝毫没有嫌弃空中浓烈的血腥气:“青儿又任性了”

    “没人性和有任性，儿臣觉着是前者偏多。”崔筠长公主已经审过使女司上下所有人，确认是崔青奔着为国除害的噱头来迫害无辜百姓的。

    女皇看着自己和舒洛的亲生女儿又长了好大一截，一头乌黑的亮发如瀑布一样顺直，脸的轮廓清晰明朗，是仙子的两滴眼泪化成了她的双眸。筠儿有着圆圆润润的肌肤，浑身上下透着烟火的近人，眉间的灵气又让她格外让人心里纯净。

    “好，”女皇也心非木石，看着女儿多年来变化成长，心中又酸又甜，“孤知道了。”

    在崔筠走后，除了不让崔青提前如皇宫，女皇对青儿向来是有求必应的。女皇曾因为青儿顽劣胡蛮，错杀过不少



第二十一章 预料之中的重逢
    崔筠长公主来了兴致，继续追问:“哦为什么恨”

    小环今年只十岁，却一身江湖气，心里居然想着就算此刻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那又怎么样，要是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就是大吉，要是多一个人多一分鄙视，也是大吉。身在外，歉不可以乱道，朋友却可以多交，虽然长公主不是朋友，但长公主的弟弟是朋友；虽然虽然长公主可能说出去，但长公主又何必将这点芝麻小事告诉别人。

    “我娘亲的确是南国人，长于水滨富乡，可惜因为地方治乱无能，官员横行霸道，百姓备受折磨，父亲被残杀。尚亮一百五十三年三月初，母亲怀着我从禹州翻过翅喇岭跨过九昏水逃了古水镇，好不容易生下自己，倾心抚养，后因思念故国移家静州，在那里，南北国民交汇，交往融洽。可惜好日子不到两年，娘亲不幸染上瘟疫，又被青城内的南国死士穷追不舍，最终关在一个破营房，然后扔到城墙外，任由生死。”

    崔筠长公主哼哼一笑，便问:“说谎！那时你只是个没爹没娘的婴儿，是谁告诉你这些个细节的”

    崔筠长公主已经认定这个“小环”就是那个拿胖拳揍过自己的“小环”，可是到底不相信她竟然能记得那样清楚。

    “是姐姐告诉我的。”小环答道。

    崔筠长公主诧异道:“你还有个姐姐”

    “嗯！”小环想起自己的这个养姐，便满眼骄傲。

    那是乌瘴先生还是方樊崔筠长公主正懊恼乌瘴先生并未履行自己承诺，若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小环应该是养在皇舅皇舅母那里才对。

    “你娘亲死后又发生了些什么呢”崔筠长公主还想知道接下来小环要怎么说。

    小环记得姐姐对自己说过，等自己考上了国学堂，要是别人问起自己的来历、身份一定要隐瞒。可是自己入学第一天便违背姐姐意愿，今时亦然:“我被一个红衣婶婶救下，送到了姐姐姐夫家里。姐姐正直豪气，姐夫儒雅温润，她们待我如同自己亲妹妹，不仅供养着我，还教我识字、习武、行走江湖，我之所以考国学堂也是因为她们让我来的。”

    崔筠长公主皮不笑肉笑，下巴肉忍不住抽搐，乌瘴先生要是知道小环叫她“红衣婶婶”可不得拿出她那长指甲杀人取血了。至于“姐姐”“姐夫”必然说的是皇舅母皇舅了，天下夫妻，多不及她们那般天造地设。

    如此说来，乌瘴先生还是顾及了师傅的面子了的。那年争郡相遇，崔筠长公主将小环交付乌瘴先生，吩咐乌瘴先生必要去寻一人，将小环交到他手中，将她身世告诉他，他夫人必会收养小环。崔筠长公主叹服不赖烦的乌瘴先生会编造出那样详细的故事，令人信服。

    皇舅皇舅母也是上过国学堂的，崔筠长公主感念皇舅皇舅母将小环送到白烨城，她看着小环，平和得让小环看不出一丝破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皇姊！皇姊……皇……”五公子崔算逃学到了内宫。

    小环见着五公子跑得满头大汗，像个母亲一样欣慰，心中想着:这怂公子平日里畏畏缩缩，大步都不敢跨一个，多跑跑，是可以锻炼身体的。

    “你怎么来了”崔筠长公主以为小算子又受委屈、受欺负了，便要小环先跟着嬷嬷退下，收拾房间去了。

    五公子崔算眼见小环在橘颂宫，心中便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口里支支吾吾，脸红得让汗水恣意辛辣。

    崔筠长公没想到小算子怕生到这种地步，待小环走后，又继续问:“不怕，那是小环，你姐刚收的丫鬟。告诉我，你是不是受人欺负了”

    “不是！那……”五公子知道皇姊是个有善心的人，不怕小环会在橘颂宫受委屈，得意着，“那……那我回国学堂听师傅们授业了！皇姊明日见！”

    崔筠长公主追了一程，看着崔算匆忙消失的背影，脑子飞速运转，把事情理明白了，不禁好笑:“小子原




第二十章 使女司
    逃为什么要逃，尚亮一百五十三年三月初，母亲怀着自己从禹州翻过翅喇岭跨过九昏水逃到古水镇，好不容易生下自己，还被南国死士穷追不舍，死在他们刀下。

    如果有些事情若是注定躲不过，不如迎头而上，或许能输得体面一点。爹爹总是这样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