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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霸业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渤海郡公

    徐梁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直到李岩等人闻讯赶来,才在他们惊诧的目光中,将断发递给柳如是,对李岩等人道:“领兵经年,我从不用属下为我替罪。不能保家卫国,是武人之耻,将军之罪;不能长养百姓,却是我身为君主的过错。”

    李岩在震撼之余,终于回过劲来,哽咽道:“陛下……不至于此啊!”

    徐梁面不改色,又转向柳如是道:“再不洗漱,早上的工作就要耽误了。”

    柳如是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命宫人们为徐梁梳洗。她自己小心翼翼地捧着断发,在两头用黄绸条系紧,找了锦囊收存起来。明人蓄发却不是不铰发,每当长发及腰,也是要用剪刀剪掉的。剪下来和平日掉落的头发,都要收入囊中,等人去世之后留作纪念,或是付之一炬。

    只是这回的锦囊却得用大号的了。

    既然陛下说了“武人之耻,将军之罪”的话,李岩在出门之后也跟着将头发剪了。有些人本想装糊涂的,但见李岩已经表露了忠心,自己若是不自觉些,日后被迫断发可就尴尬了。李岩带头断发,便有谣言在军中流传开去:凡是将军军衔者,必须割发自刑;凡是自觉割发的将士,都会有意外之喜。

    只是一个早上,总参谋部的参谋之中就有五六人跟着割发。到了中午,将近一半的参谋的都割发自罚,宣誓雪耻。




第七百三十八章 游刃有余
    第七百三十八章游刃有余

    随着徐梁断发,大明帝国南京医学院院长发文,讲述各种剪短头发的生理好处,一时间引起了不少务实的士大夫的认同,甚至不少报纸也开始谈论此事,但也引起了不少守旧派的攻讦。

    不少反对徐梁朝政的人,阴发文章,说这是南京医学院谗言媚上的做派,实在是忘记了宗法礼仪,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

    不管外面怎么讨论,是好是坏,对于军方来说,却是务实主义至上。

    先是君主割了头发,其次医学院的吴又可老先生站出来背书,军队不敢剪发的风气立刻变了。

    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发生改变,其实有很多原因。

    第一,乃是徐梁与吴又可老先生的影响力。

    一个是军队年轻人们心中的偶像,将士们对徐梁都非常崇拜,甚至到了一种极其盲目的地步,当日陛下割发代首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军中无数青年子弟痛哭流涕,认为是他们的无能,导致君父颜面尽失。

    另外一个是军队战士们再生父母般的存在。要知道军队的军医从官员到普通的护理人员,都是吴又可老先生和他弟子培养出来的。

    第二,乃是因为随着大明军队操典的完善,军队战事不论是训练和值钱,对于时间的考察非常严格,而将士们从实用出发,也意识到头发太长,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于是乎,从上而下,轰轰烈烈的开始剪发。不消半月,前线所有的军队,但凡得到消息的,全都剪短了头发。

    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有人开始自主剪发,军部也开始发文,给予那些剪发的士兵与津贴,算是补偿。

    训导部那些酸秀才、举人出身的家伙,更是抓住这个机会,给那些正在培训中的校尉们举行割发仪式,加强校尉们对于自身军职的荣誉感和责任感,也算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对皇帝陛下的宣誓大会。

    虽然有各方面的宣传,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将士们能愿意、甚至自发剪发,实在可见徐梁对于军队的影响力之强悍。

    有不少与军队服务的商人,见识到军队剪发的各种好处,从效率的角度出发,也纷纷剪发。这些商人跟随徐梁时间长,也没读过多少书,剪发的阻力其实是最小的。

    甚至此举传播到了民间,不少百姓忍不了跳蚤的烦恼,也学着潮流,把头发剪了。一时间让朝鲜的使者很是郁闷,认为大明衣冠南渡之后,连祖宗之法都忘了。

    中华的正统竟然在朝鲜这个弹丸之地里,一时间连朝见的心思都没有了,傲气冲天的就回去告诉他们国王去了。

    我也不想膨胀啊,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啊。朝鲜的使者心里如是想着。

    不过也不是一味让徐梁心里舒坦,那些江南的士人阶级,在忍让了一段时间,再次震荡起来。

    程贤知道,陛下不会让自己的宦海生涯太过于轻松的。

    对于他这位早些年从山西发财到山东的土财主来说,每日里加班加点处理国务,根本是早些年年轻时看戏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

    程贤经历过万历朝,也听说过考成法的严格,可也没听说过官员每日要熬夜加班。

    自己的那些来打秋风的老乡,都知道自己做了内阁首辅,风光的很,以为自己在躲他们,四处宣扬自己没有乡土观念,为啥这事儿根本没有御史参一下自己。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阁老是官员楷模,很多时候为了替陛下处理政务,直接睡在值房里了。

    多少官员从值房下班回来,第二天看见老阁老趴在值房里讲究一晚上的一幕。

    此时已然过了亥时,内阁的值房里依然灯火通明,无数小火者进进出出替圣上侍奉着帝国最重要的官员。

    而其中执牛耳者就是以花甲之年替陛下执掌朝政,为陛下源源不断从南方吸取养分的内阁大学士程贤。

    此时老大人端着一碗浓茶,嗓子仿佛冒烟一眼,嗓音很是沙哑,“有人说陛下割发代首,有违人伦大道,是引导千万青年俊秀走入歧途的行径。无非就是就是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老路子,只要让南京医学院多发表些短发有益的言论,然后控制官方媒体,就可以抑制。”

    李邦华年纪确实大了,但是作为都察院的掌门人,却也不得不跟踪此事。

    “有些事情不能怪罪到今上身上来,朝野不少士大夫说什么陛下看着百姓流离失所,连头发都保不住了,是陛下不作为所致,陛下割发代首,实属理所应当。这种看法实在是荒谬。陛下虽然仁德,但是京师百姓今日之处境,与陛下有何关系要知道当初在居庸关跟李自成最后鏖战的人,可是陛下,而不是金陵那些只知道胡言乱语的人。”

    程贤赞道:“李大人说的极是,其实从新政到今天,国家财富分配的方式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士大夫如今控制在手里,只剩下了舆论。他们此举,无非就是想要逼圣上就范。可如今正是圣上收拾河山的关键时刻,我等切莫不能让他们得逞。”

    “要俺说,你们就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大眼儿微微摇摇头,“谁不听话,直接消灭了他们便是了。”

    李邦华沉吟一声,看向程贤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这样杀人是断然不可以的。

    莫要看现在的大臣们紧随徐梁的脚步,但是从心里对于武夫的防范是一点儿都没有松懈的。今日他们若是可以拿着刀剑杀那些跟他们政见不和的人,那么明天会不会因为政见不和杀了他们呢

    程贤将手里的茶一口饮入喉咙,似笑非笑笑着问道:“将军说的可是真心话。”

    见徐梁老丈人这般看着自己,大眼儿不由的紧张了几分。

    “老先生说的哪里话,陛下走的时候,可是跟俺说,凡事要听您安排,莫要冲动行事。俺一个粗坯,只能做您使唤的刀,哪能有想法呢。”

    见程贤一句话压制住了大眼儿,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程贤有条不紊道:“其实将军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我们是一国国家,凡事要讲究大明律,要有我们的规矩,可以震慑他们,但是必须有证据,要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杀鸡儆猴”

    “不错。”程贤看着手里的茶碗,说道:“不过这鸡要好好挑选,你们御史台和大理寺也要找到足够的证据,有些事情指着陛下出手,难免落人口实,但是走御史台和大理寺,那就是堂堂正正的官方渠道,到时候谁都说不出闲话来。”

    “还有。”老阁老对正在手书的舍人说道:“对于那些愿意配合陛下的士人,朝廷要适当的给你奖励,不论是名,还是利都要给一些。陛下在前方打仗,需要不少人重新施行开中法,可以给他们个机会。这样一打一拉,事情就平稳了,到时候也没有人敢说陛下的坏话了。”

    李邦华闻言,心中暗暗钦佩老阁老的智慧,忙不迭的点点头,表态道:“如此甚好。”

    程贤年纪大了,已经开始花眼,此时眼睛早就被烛光刺激的不停流眼泪,见大家都认可自己的主意,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多费点心,我今日就在值房等你们讨论个结果出来。”

    李邦华微微皱眉,他着实有些熬不住了。至于内阁其他几个大人,心里也有些苦闷。

    他们是实打实的高级打工仔而已,跟程贤不一样,程贤是外戚,徐梁家的买卖,其实也有他的一份子啊。

    “呵呵,你们不必苦着脸,赶紧回去休息吧,值房有老夫自己一人即可。”

    “阁老,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李邦华率先站出来拒绝道。

    程贤笑着说道:“赶紧回去,别跟我老头子较真,老家又来打秋风的老乡了,烦得很,我这老头子又不贪腐,家里有几分银子可给他们折腾。”

    说着将一众内阁学士与与会的官员赶了出来。

    李邦华领着众人出了值房,大眼儿与李邦华并肩说道:“这阁老真的是典型的老抠,谁不知道贵妃娘娘的生意里有他老人家的份子,就是不舍给乡亲一分。”

    大眼儿的事情李邦华也听说了不少,他没跟着徐梁去前线,坐镇后方,虽然是徐梁对他天大的信任,可也给大眼儿带来了不少麻烦。

    当初的那些穷亲戚,千里迢迢来投奔他的可真不少,这位每次领了俸禄,基本上立刻就给乡亲们分了,导致封了侯爷,每日里依然住在军营里,跟兵士同吃同住。

    众人离去,只剩下坐在椅子上打盹的阁老以及一群斟酌词汇,写章程的中书舍人。这些人将来,外放之后,肯定会前途无量,但在这之前,他们的经历,着实有些惨不忍睹。

    阁老一边儿打盹,一边儿在心里琢磨。

    陛下天纵英才,可就是爱做些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情出来。比如这次的事情,只要私底下暗示些军方的将校,走动割发,到时候嘉奖一番,就能起到非常不错的效果。

    可陛下非要自己去做这种事情,说到底,就是陛下如今哪怕是做了龙椅,当初那个将军身上的脾气依然没有完全蜕化掉。

    不过,这也正是身为臣子体现自身价值的时候。



第七百三十九章 陛下可曾听说过安利呼?
    第七百三十九章陛下可曾听说过安利呼

    陛下,听说过安利吗

    跟随了自己半辈子的头发,说剪掉就剪掉了,多少有些不适应。

    徐梁看着镜子里的小平头,说实话也感觉很别扭,不过别管怎么说,头发短了,每天早上梳头发的时间就省下来了,如此一来自己还可以抽点时间去锻炼锻炼。

    割发这种事情,在文人阶层蔓延比较慢,尤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读书人,他们短时间内,是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情的。

    徐梁对于整个社会,所有阶层都去割发,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在他看来,改风易俗是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就目前来看,士大夫阶层虽然依然占据着官员的主要成分,但是其社会核心阶层的身份和地位,正在逐渐被替代。

    军人、商人、民兵、新士人正在从基层逐步成长,并终有一天,会成为这个社会的核心力量。

    老士人对徐梁的帮助越来越少,他们要么主动转变思想,追随徐梁的旗帜前行,要么固步自封,慢慢被历史淘汰,对于注定被扫入历史垃圾堆的人,徐梁是不会花太多心思去关注的。

    “陛下,后宫有中人求见。”柳如是近前道。

    “宣。”徐梁有些疑惑,他感觉朱微婥不是那种干涉政事的女人,怎么会忽然派中人出宫了呢

    “奴才恭请陛下圣安。”

    不一时,一个有些面熟的宦官进来,毕恭毕敬的给徐梁行礼。

    徐梁打量了太监几眼说道,便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了手头的工作中。周围的侍女都好奇的看着这个太监。随着新皇登基,朝廷里用太监的人可不多了。

    那太监自知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稀罕物件,但是却也不恼,依然毕恭毕敬的请示道:“陛下,奴才替皇后娘娘来问个话,不知道陛下现在可否方便”

    “讲。”

    宦官起身,低着头,不敢直视皇帝,但是却代替皇后问话,自然不能太过于卑微,他的嗓音略微有些变化,“皇后娘娘问:皇爷,是不是皇族一体需要剪发。”

    “京师失守,百姓流离失所,无数臣民性命难保,如今苟活性命的百姓,连头发都保不住,朕割发代首,是朕的态度,别人怎么做,朕管不到。”

    徐梁知道皇室的担忧源于何处,皇族之中抱着旧思想的人大有人在,有些年迈的老皇族,信了一辈子儒学,你让他这个时候剪发,比杀了他还难受。

    “皇后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不必将皇族其他成员看做外人。”传话是个技术活。非但要把话传到,还得连表情神态都学出来。

    “你我夫妻本为一体,若皇后有心,可尽力为之,朕为之托底便是。”徐梁道。

    宦官点了点头,身上气质一变,躬身道:“皇爷,奴婢这就回宫复命了。”

    徐梁点了点头。暗道:这真是浪费人力资源,就为了问这么两句话,还特意派人跑一趟。

    那宦官走了之后,徐梁才收到程贤派人送来的报告,也才知道南北舆论战已经打过了第一个回合。

    “舆论的焦点在于满清的倒行逆施。”徐梁对那传报之人道:“其他的点一点就行了。我这里还有一份情报,你顺便带回去交给程先生,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徐梁摇铃唤来柳如是,让她取来前日接见意大利人利类思和葡萄牙人安文思的会议纪要。

    这两个泰西传教士都是在甲申国变之前进入四川传教学者,尤其精通数学和天文领域。作为外国人。两人并不在乎明国的实际统治者是谁,只要能够帮助他们传教就是好皇帝。所以在张献忠入蜀之后,他们理所当然地投靠了张献忠。

    就如当初汤若望躲藏起来,希望能够投效李自成一样。

    让徐梁吃惊的是,张献忠这个极有可能是精神病患的土匪头子,在泰西传教士面前却表现出了极高的政治素养。他很喜欢泰西的数学和天文,命两人用红铜造了天球、地球,放置在“大殿”上。非但经常召二人前往宫中讲授数学、天文课。还积极与身边大臣进行探讨。

    仅仅这样,就已经达到了被吹嘘成“圣”的康熙帝标准。

    张献忠却比康熙更进一步。非但自己学,还希望治下学子都能学习数学和天文,因此封赐二人“天学国师”,并要他们回到泰西之后招募更多的数学、天文学者来华。

    “张献忠对于各国政治也十分上心。”利类思当时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徐梁颇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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