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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隐身战斗姬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皆破

    就算他们没辞职,还在学校里当教师,恐怕学校也容不下两个精神病患者负责教学工作。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不能住院。

    再说,住进精神病院,就一定能好转吗?

    那段时间,他们在儿子面前强颜欢笑,等儿子上学去之后,却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他们急病乱投医,试过了一切方法,甚至还去寺院里求神拜佛,怀疑自己会不会是暗中得罪了哪路神仙,结果香火钱捐了不少,病情一点儿也没有好转。

    信看到这里,江禅机不禁眼眶微红,心里有无限的自责——如果他当时能更多关注一下父母的心理状态,说不定事情会走向另一个方向?

    但他那时只是一个刚上高一的高中生,像每个未经世事的高中生一样是个懵懂的半大孩子,每天忙着学习和适应新环境,父母又对他刻意隐瞒,所以他当时没察觉父母的异常也并不奇怪。

    夫妻俩的症状已经从噩梦、幻听发展到下一个阶段——断片。

    为免耽误学生,他们生病之后,就暂停了培训班,对外宣称重新装修工作室。

    工作室就位于楼下不远的临街门脸,夫妻俩不时过去打扫卫生,反正他们现在什么事都干不了,就要尽量节流,省下请小时工打扫卫生的钱,而且他们自觉不能总闷在家里,可能会被儿子察觉异常,纳闷他们为什么不工作了。

    怪事就发生在他们去工作室打扫卫生的时间段。

    无论他们一起去还是单独去,总是在抵达工作室,打扫一会儿卫生之后就断片,等恢复意识的时候,他们手里拿着画笔或者沾着石膏,也可能是坐在钢琴前,手指放在琴键上,却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画板上却出现了诡异的图画,就像是他们梦中看到的东西。

    石膏也是,被捏成诡异古怪的形状,像是某些来自外星的生物。

    像这种工作室,一般在室内都有监控,一是避免孩子们玩耍时受伤发生纠纷,二是家长们在上班时也可以通过监控远程察看孩子们的状态。

    他们赶紧调出监控录像,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录像里,他们非常专注、非常投入地作画、雕塑,激情四射地弹奏钢琴,而钢琴的曲调是他们闻所未闻的,原始而蛮荒,仿佛巨兽在海洋深处长吟,用一些搜歌app也搜不到乐曲的出处。

    他们以前根本没有进入过如此专注而激情的状态,否则说不定早就成名了,他们在断片时创作的画作、雕塑以及钢琴曲,都远超他们平时的水平。

    这是传闻中的艺术大师们才会进入的状态,物我两忘之境。

    他们没感到欣喜,只感到害怕。

    就是在这之后,他们开始涉及赌博——并非是他们本意,而是断片又重新恢复意识时,手里就拿着下完注的手机。

    最初他们赢多输少,所以家里非但没有出现亏空,反而赚得比他们开培训班还要多。

    也是从这时开始,他们不再做噩梦,不再画出诡异的画作、不再用石膏捏出古怪的生物、不再弹奏不存在于世间的钢琴曲。

    除了断片以外,他们恢复了正常,而且断片也只发生在家里,他们躺着或者坐着的时候,从来没有给他们带来过危险,只带来越来越多的银行卡余额。

    夫妻俩受尽折磨的内心疑惑不解,居然因祸得福吗?

    不用辛苦地教那些调皮的熊孩子,不用应付挑剔的家长们,只要待在家里躺着或坐着,银行卡余额就噌噌往上涨,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他们输给了人类好吃懒做的本性,渐渐失去了戒心和警惕,当然更不可能再吃药,甚至敞开心扉主动迎接断片……

    断片的持续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频繁,而且断片的时机似乎会主动避开儿子,只在他们独处的时候发生。

    然后,他们开始输钱,大笔大笔地输。

    几乎是眨眼间,他们就倾家荡产。

    不仅如此,后来他们才知道,他们不仅是输光了自己的钱,还悄悄向认识的亲戚朋友借了无数笔钱,而借钱的微信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全都在断片时被他们自己删掉了,所以恢复清醒后他们浑然无觉。

    他们向亲戚朋友借钱的借口包括生病、急用、买房、临时周转、创业,以及投资。

    由于他们以前的人品和信誉,亲戚朋友们不疑有他,全都如数借给他们,而那些以投资为借口借的钱,他们不仅还得快,还附带相当高的利息,令别人真以为他们投资有方,于是借给他们更多的钱……

    连不算太熟的人,他们也借遍了,比如离职后多年未曾联系的学校里的前同事们。

    甚至还欠下了各种网贷和高利贷,那些网贷app全都是在断片时借完就删。

    不知不觉,他们就欠下了天文数字的钱。

    直到有人找上门来催他们还钱,他们才如梦方醒。

    他们想一死了之,但断片的状况迅速加剧,断片时他们会离家外出,不知道自己在断片期间干了什么。

    后来有一次他们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身处陌生而炎热的东南亚了,住在一个肮脏的小旅馆里,旁边就是鱼龙混杂、走私猖獗的地下黑市,周围的人们说着口音浓重的中文、英文以及其他陌生的语言。




第95章 工具人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江禅机父母的掌控,他们被困在陌生的东南亚,迫切地想回家见儿子,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在了,儿子就只能独自面对找上门的债主们,其中包括很棘手的家伙,让还未成年的儿子面对这一切实在太残忍了……但他们身不由己。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东南亚待了多久,频繁的断片间隙,少量清醒的时间里,他们隐约记得,自己从什么人手里得到一个包裹,又将这个包裹寄了出去。

    寄出包裹十来天后,他们突然恢复了清醒,彻底恢复了。

    噩梦、幻听、断片……这些状况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他们从未经历过那些事情,就如同脑子里的某个开关被啪地关闭了。

    夫妻俩并不傻,他们稍加合计就想到某种可能——他们只是纯粹的工具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收到并再寄出那个包裹。

    但为什么非要让包裹从他们的手里中转呢?

    他们知道这件事过于离奇又事关重大,赶紧去快递公司查询包裹的签收信息……然后他们看到了儿子的名字,收件地址倒是很陌生,包裹内容是食品饮料。

    包裹的签收日期,就是他们恢复清醒的那天。

    他们明白了,他们能恢复清醒,是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无论是谁在处心积虑地利用他们,最终目标都是他们的儿子,可能是因为儿子的体质或精神不容易受到噩梦、幻听和断片的影响,所以只能大费周章地假手他们。

    既然寄的是食品饮料,那很容易就推断出,始作俑者的目的是让儿子吃下什么或者喝下什么。

    他们是普通家庭,没与人结过仇,不值得别人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他们,更何况拥有这种手段的人,想杀了他们一家易如反掌,想杀了他们儿子更容易,只要在断片时控制他们用菜刀砍死儿子就行了……

    所以,不幸中的万幸,他们相信包裹里不是毒药,但不是毒药又是什么呢?

    他们想不通。

    父亲写道:“弄清楚前因后果之后,我们马上给你写了这封信,我们不知道你是否还住在那个地址,希望你没有吃掉或者喝掉包裹里的东西,我们希望你……一切都好。”

    “相信我们,我们恨不得此时插翅飞回国内,向你当面道歉,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大批债主已经追到了我们这里。”

    “不要来找我们,你找不到我们,现在我们居无定所,满世界兜圈子,我们跑到哪里,债主们追到哪里,跟遛狗差不多……如果我们回国,就会把债主引向你,咱们一家三口就会全被困住,什么也干不了。”

    “机机,不要放弃希望!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答案,我们记得曾经画出来的东西,那些陌生的景物与诡异的生物,我们走到哪里就打听到哪里,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终有一天定会解开这个谜团!”

    “我们目前只能猜测,这可能跟你从小就拥有的怪力有关,有什么人……或者某种存在,看中了你。”

    从这里开始,字迹变得潦草难辨。

    “机机,我们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我们已经听到楼下传来债主们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他们又追来了……”

    “我们还会给你写信的,希望你还住在那个地址,如果你不在那里了……我们也希望你一切安好。”

    “照顾好你自己,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有一技之长在身,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可以靠在街头给人画素描或者弹吉他赚钱,有时候还能混进酒吧里弹钢琴……”

    “机机,不要放弃希望,咱们一家三口终有一天会再次团圆!我们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们!”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读信的过程中,江禅机的情绪跟随这段离奇的故事几起几落,但读完之后他反而平静下来。

    他又把信从头读了一遍,以防有什么被忽略的细节。

    然后,他折好信,坐在出租屋里沉思。

    尽管父母在信中反复强调让他相信他们,但老实说,他没有完全相信这封信里的内容。

    要说为什么,一是内容本身过于离奇,二是赌徒没有信誉度。

    赌徒这么多,有几个能真正改过自新?

    换言之,他要如何确认信件内容的真实,而不是他们为了求取他的原谅而扯出的弥天大谎?

    信里的内容完全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作为儿子的他,当时并没有察觉到他们有何异常。

    想证明也有办法,比如拿到他们的就诊纪录,就能证明他们当时确实受到噩梦、幻听和断片的困扰,但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或者拿到他们当时的画作和雕塑,但这些东西八成已经进了垃圾填埋场。

    至于其他东西,像借钱的记录或者别的,没办法证明是他们主动做的还是像他们声称的那样,在断片期间不由自主做的。

    江禅机没有完全相信,但也没有完全不相信,原因同样有两点,一是如果他们扯谎,完全可以扯一个更可信更真实的谎言,二是……他的人生,确实是从收到那个包裹之后开始改变的。

    那条鱿鱼须……是它看中了我?

    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除了力气大之外,没啥过人之处,为啥不去选腰间盘和肩上扛那样天赋异禀之人呢……

    力气大在现代社会有毛用?

    工头看中他搬砖厉害?

    虽然它将他带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妙世界,但他不怎么感谢它,如果父母说的是真的,它着实把父母坑得挺惨,虽说没有伤害他们的生命,但它所做所为不能就这么一笔勾销吧?

    还有他辍学后吃的那些苦,以及为了混进红叶学院而丢掉的节操,想想都觉得不堪回首……

    而且它选择了他,肯定有它的目的,它不太可能是活**。

    总之,无论他是否相信这封信里的内容,其实都没什么差别,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好在父母说他们以后会继续来信,那就听其言观其行吧。

    他将信装回信封塞进床垫底下,睡觉。

    出租屋里没有任何娱乐设备,除非你把腊八醋、辣椒酱和凝固清凉油当作“娱乐设备”。

    所以他每天都睡得很早。

    但即使如此,今天他睡得比平时更早,因为他想在睡梦中见一见鱿鱼须。

    在森林公园里折腾了一天一夜,他身体已经疲惫,躺下就睡着了。

    他的意识再次回到那片宛如人体结构的山峦和大湖上空。

    上次下过小雨后,这片空间焕发了更加旺盛的生机,尤其是湖畔的那片绿草,正在茁壮成长,并且悄悄向周围蔓延。

    湖水水位又升高了,可能他不在的时候又下过雨,来源就是那家伙从大猩猩体内吸取的源能。

    湖底冒着气泡,时而产生涟漪,像是水下有什么大鱼在游动。

    事实上确实是鱼,只不过是条鱿鱼……或者某种类似的软体动物吧。

    像每个怀有中二梦的半大孩子一样,江禅机也曾有那么一刻,幻想水下游动的是一条五彩巨龙之类的……但果然是想多了,那么威风凛凛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他。

    他控制自己的意识下降,更接近于湖面,然后对着湖喊道:“是你搞的吗?让我爸妈做噩梦、幻听、断片什么的,还让他们在断片期间借钱赌博?”

    声音在湖面上空回荡,鱿鱼须不可能听不见,但它一直在水下游动,根本没有回应和解释的意思。

    也是啊,人类怎么跟鱿鱼交流?

    他不甘心,继续喊道:“别装聋作哑!你想回应的话,总有办法做到吧?你不是会在我爸妈耳边呢喃吗?为什么不直接跟我呢喃一下?”

    还是没有回应。

    它大概确实不能跟他呢喃,否则就没必要大费周折从他父母那边动手了。

    还好,父母除了担惊受怕之外,没有受到实质性的身体损伤,钱财之类的身外之物倒是无所谓,他能看得开,只要以后找机会还掉欠债,一家人还能再次团聚。

    “你为什么选中我?这个问题你总要回答一下吧!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是最令他和父母困惑的问题,大千世界,亿万众生,为什么偏偏是他?

    气泡动了。

    从湖面上俯瞰,湖里有一片阴影加速向北游去,推动大量湖水冲入北岸的河道。

    形似脊椎骨的河道内原有的河水暴涨,一鼓作气冲开了挡路的泥土,开辟出新的河道,代表人体的河网里,双臂和双手被晶莹的湖水点亮了。

    作为代价,湖面水位再次下降,降得很厉害,甚至还不如下小雨之前的水平。

    这就是它的回答?

    “去寻找更多的猎物,继续合作,不要多问?”——它是在表达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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