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江湖那个人

    顾青辞背着黑木匣子和玉骨剑缓缓转身望向武黎，或是望向武奎，一步一步走过来，淡淡道:“不知道，千里寨，可有这树活的更久”

    顾青辞话音刚落，武奎脸色一变。

    一旁的五当家六当家第一时间握住了刀柄。

    也在这同一时间，顾青辞背后的那个参天大树轰然倒塌，树干片片碎裂，一阵内力波动爆炸，溅起太多太多的雪花，将顾青辞身后铺满一层白花花雪幕，缓缓起舞，唯有顾青辞在这里，显得那么神圣。

    一步，两步，

    顾青辞眼眸明亮，风雨辟易，那一身血衫飘荡，明明无风，却鼓鼓作响，身体仿佛一片落叶，轻盈的踏在雪地上，很缓很慢，但，一脚落地，脚印一圈雪花蓦然腾飞而起，再一脚，前方几尺雪，好似狂风骤然，缓缓升腾起来。

    身后那一堵雪墙正渐渐落幕，前面却风起雪涌，遥遥粉碎的雪花乍现，只能看到朦朦胧胧里有一个身影慢慢浮现出来，这个人罢，是顾青辞，所过之处，仿若树叶飘落，雪花飘飘荡荡，笼罩了一切。

    苍茫大势，骤然压迫，距离较近的人不由自主后退了好几步，唯有武奎没有动，席卷而来的劲风吹着，他在风中仿若枯草遥遥欲




第一百零五章：社会我辞哥，人狠话不多
    酒杯没有破碎，只是中间穿插了一根筷子，酒水也还没有洒落，但被推出来的几滴酒溅在了武黎的额头，几络湿发有气无力的搭在额前，他看上去有些狼狈，也很迷茫，低头看着还一身血袍的顾青辞，喃喃道:“大……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青辞没有回答武黎，而是缓缓起身。

    空气里沉默，弥漫着一股股无形怒火。

    顾青辞身旁的白灵有些害怕，娇弱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抹纠结，最后却也站了起来，紧紧的跟着顾青辞。

    顾青辞诧异的看了看白灵，不动声色。

    场间众人都齐刷刷望向白灵，那一瞬间，仿佛一座大山压来，白灵差点摔倒，好在顾青辞冷哼一声，扶了白灵一把，也就是这个动作，再一次让所有人都望向了他，充满了好奇与吃惊，更多的便是愤怒。

    二当家胡越下首有一个身材雄壮，旁边放着两个铁锤的的汉子，仿若一座小山突然腾空而起，一手抓着一个大锤，从桌子外跳了进来。

    双锤落地，将地板砸得四分五裂，灰尘飞舞，嗓门打开，想深山里的狗熊一样怒吼道:“小子，你三爷爷早就看你不爽了，奶奶的，一上山你小子就耀武扬威的，是故意来找茬的吧，来来来，跟你三爷爷过几招试试！”

    这是千里寨三当家，人称大狗熊，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当年武奎和胡越一起来到十万大山时，大狗熊就已经是一马贼头领，后来被武奎打服气了，带着家当投靠武奎，来千里寨坐了第三把交椅，一身横练功夫很是精深，就算是作为罩气境武者的袁奎和大狗熊交手，也要废一番功夫。

    这大狗熊虽然莽撞，但他的话，却让在场众人都深以为然。

    其实，在这里来的，基本都对顾青辞很有意见，还未进寨就来了个下马威，这番作态，不是客人的作风，即便是客，也是恶客登门。

    入寨时，若不是袁奎暗中阻止，早就有人出来找顾青辞麻烦了。

    虽然顾青辞武功高强，一剑之威，便让人胆寒，但在这里的人，又有几个是怕死的，更何况，这里还是他们的地盘，上千人，便是站着让顾青辞杀，都要杀好久。

    顾青辞看了大狗熊一眼，淡淡道:“你的嘴很臭，若是再动一下，我让阎王爷请你喝茶！”

    一阵哗然，不少人破口大骂起来，厅里顿时吵吵闹闹起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如同风吹松林，只是顾青辞置若罔闻，只是看着大狗熊。

    大狗熊脸色一沉，脸皮紧绷如铁，神情很难看，骂道:“小子狂妄，你爷爷我……”

    “铖”

    玉骨剑出鞘，从顾青辞背上脱离而出，竖直于头顶前，极速落下，在那一瞬间骤然放大，极为奇妙的落到顾青辞手中，手指一弯，轻轻弹在剑柄上，疾飞而射。

    无中能生有，大厅里突然出现两柄剑，然后再而三，再三又为一，一抹抹残影消散，最后凝聚一柄剑射向大狗熊。

    顾青辞的剑很快，凌厉狠辣。

    在顾青辞的意识之中，我想杀时，我就杀，而且不畏生死，一动手，便直接是杀机！

    所以，他这一剑太突然了，突然到根本没人有时间反应得过来，只有置身于杀机之中的大狗熊提着两个大铁锤惊恐的看着朝着面门直射而来的玉骨剑。

    大狗熊毕竟也是经历过很多生死边缘的人，那一瞬间脑海里便突然出很多种抵挡的方法，却骇然的发现，全都没用，面对这一剑，他只有等死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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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出来混的，谁还没有点故事
    江湖里，永远都是实力至上。

    顾青辞前后只出了一招，便重伤了一个罩气境武者，还顺带着一个一流武者，然后又用一招，便震慑住了更多的人，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在这十万大山当马贼的人，还真没有几个怕死的。

    但，只要是人，就会有恐惧。

    恐惧何来，源于未知。

    顾青辞从头至尾，表现出来的战力已经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那一道并不是很大的剑勾，却仿若天堑一般，几把断兵放在那里，这个线条，代表着锋不可阻，代表着死亡，无论是青石板，还是倒在地上的两个高手，线条——温柔的杀意！

    没有人敢往前踏一步，即便是所有人都愤怒得不可自拔，理智却都提醒着他们，强行踏入便是死亡，不是怕死，而是对未知的恐惧。

    不过，未知，只对于战胜不了的人来说是恐惧，这个世上永远不缺乏在恐惧里挣扎上岸人，比如提刀慢慢踏入那线条的武黎。

    他提着刀，在其他人惊慌中，慢慢地踏了进来，大刀拖在地上，苦涩道:“大哥！”

    两个字，情绪很多，让顾青辞握着剑，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武黎又前行一步，道:“大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爹曾经跟我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东西，不想面对，也不得不面对，所以……”

    武黎抬起大刀，继续道:“我知道，我连你一剑都挡不住，但我不能看着你杀我爹，杀我千里寨的兄弟，他们都是真豪杰，他们在我心中，就和大哥你一样，顶天立地！”

    顾青辞右手托剑，左手抬起，又放了下来，道:“我今天本来是专门来千里寨杀人的，但是，后来碰到了你，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我可以给你们千里寨的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武黎眼睛一亮，惊喜道:“大哥，你肯让我解释太好了，你是真豪杰，而我千里寨的各位兄弟叔伯都是一顶一的豪杰，你们肯定能成为朋友，而不是刀剑相向！”

    “呵呵，”顾青辞淡淡道:“武奎寨主，你怎么说”

    这时候武奎被胡越扶着慢慢站了起来，那柄青龙偃月刀丢在了地上，他慢慢地走了出来，道:“顾少侠，我先替我老三给您道个歉，刚在寨门口我就知道你是来者不善，但并没有很激进，所以才请你入寨，准备询问，只是，老三他脾气暴躁，还请你恕罪！”

    顾青辞瞥了一眼嘴角还带着血迹的大狗熊，说道:“既然他刚刚一剑没死，是他运气不错，他还不配我出第二剑！”

    大狗熊脸色一阵涨红，就准备发怒，却被武奎瞪了一眼，给憋了回去。

    武奎拱手道:“多谢！”

    顾青辞冷冷的看了一眼，找了个凳子坐下，端起一壶酒，倒了一杯，慢慢饮了一口，道:“其实，你们应该称呼本县……顾大人！”

    顾青辞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整懵了，最后还是武黎惊讶道:“大哥，你不会是朝廷的官吧，难道你不是那个什么酒痴刘亦青”

    “刘亦青”顾青辞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他曾经听青衣说过，琅琊剑派的刘亦青是天下七道谜之一，只不过被秦可卿虐得死去活来，闭死关了。

    听到武黎的话，顾青辞就知道他们是把他误会成刘亦青了，只不过，也难怪，当初青衣也说过，他行事风格和刘亦青很像，被人误会也正常。

    “我不是刘亦青，我是琅琊郡长岭县的县令顾青辞，不过，已经到期了，过段时间就要去长安了！”顾青辞缓缓说道。

    “什么”

    那基本没开口的二当家胡越突然一脸震惊，道:“你是长岭县县令那个北拒敌寇，浴血筑关的疯子县令”

    “呃……”顾青辞眉头一挑，道:“虽然我不知



第一百零七章：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窗外有风，风夹着细雪飘了进来，炭火冒着微弱的火苗，噼里啪啦的炸响着，室内温度很高，一进来，便暖和了不少，但口鼻里呼出来的气，自然瞬间变成白雾。

    顾青辞坐着，他面前坐着的是千里寨大当家武奎，还有二当家胡越。

    沉默看着幽暗的火光，好一会儿，顾青辞把手里的令牌递给了胡越，说道:“你们俩，大内侍卫，为什么会来这里当马贼”

    令牌，大夏国大内侍卫特有的令牌。

    顾青辞当了一年的县令，朝廷内部各种令牌自然能够区分得出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准备杀的马贼，居然是朝廷大内侍卫，皇帝亲兵所扮演的角色。

    武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双手有些形同枯槁般颤颤巍巍的伸到炭火旁，才慢慢说道:“将近二十年了，那时候，我和顾大人您一样，也正值青春，意气风发，在军队里通过层层选拔，成为了大内侍卫。”

    “我记得那年我还不满二十五岁，和老二一起被陛下亲自安排来到了十万大山，我们一行四十多人，带着任务来到这里，那时候我们都没料到，这一呆，便是将近二十年，如今，连皇上都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可我们还在这里，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回到中原。”

    顾青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悸动，虽然他不知道武奎和胡越到底是带着什么任务来的，但是，这一来就是将近二十年，背井离乡，就冲这一点已经很值得人佩服了。

    “你们，到底来执行什么任务，能说吗”顾青辞问道。

    “咳……咳咳……”

    武奎刚开口准备，立马就剧烈咳嗽了起来，胡越急忙轻轻拍了拍武奎的背，待到武奎稍微缓和了一下，他开口道:“对于顾大人您，自然是能说的！”

    胡越突然叹了口气，道:“二十年前，先皇偶然得知十万大山这里的汉人生活困苦，被异族人欺压，于心不忍，想要派兵真正收回十万大山，却又限于局势，不敢派兵。”

    夏国的形式，顾青辞是很清楚的，别说二十年前，即便是当今皇帝雄心壮志，积极改革，这些年夏国强了很多，却依然局势紧张，几个国家虎视眈眈，这十万大山，名义上属于夏国，实际上名存死亡。

    胡越看了看顾青辞的表情，知道顾青辞肯定明白夏国的形式，便不再多做解释，继续说道:“为了让十万大山的夏国子民过得好一点，先皇悄悄将大内侍卫分为几批人次，安排来到十万大山，为了不引起其他国的注意，只能让我们冒充马贼。”

    武奎也叹气道:“我们是第三批来的，一起的有四十几人，这些年来，为了不负先皇嘱托，已经只剩下三四个老兄弟还在世了，其他人，都在与鲜卑人的争斗中牺牲了，可是，他们，即便死了，也不能得到应有的荣誉……”

    顾青辞听到这里，心情变得很复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前世，那些边疆士兵，孤零零的守卫这祖国的领土，他们又何尝不是如同武奎他们这样，有的甚至一辈子都奉献给边疆，但，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又有多少人记得他们的功劳，又有多少人得到了应有的荣誉！

    还有一种人，为了执行任务，做卧底的，也如同武奎他们，或许牺牲了，都没能够恢复真实的身份，他们其实是真英雄，但是，世人所知的，却只有他们匪贼那一层身份，有可能，他们的后代子孙都会贴上这个标签。

    “不单单是我们，”胡越说道:“这十万大山有好几处汉人土匪窝，其实，都是当年的大内侍卫，后来新皇继位，派人与我们接触之后，我们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继续留下来，少让一些年轻人来这里……毕竟，那又是一辈子，反正我们大半辈子都在这里了！”

    顾青辞深深地吸了口气，压制住内心的复杂，问道:“可是，为什么我看到你们强抢汉人百姓的粮食，还听说你们屠村杀人”

    “唉，”武奎摇了摇头，道:“我们牛峒山这一带，鲜卑人很多，经常来汉人村落肆虐，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和鲜卑人对峙，或是拼杀，哪里有时间自己去准备更多的粮食，而朝廷也不可能给予我们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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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那年长安春来有人醉倒
    入了深夜，千里寨里残雪瑟瑟，寒风依旧，胡越给武奎披上了一件裘袍，慢慢扶着在院中行走，踏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倒也清脆，有灯笼灭了，却也有灯笼亮着。

    走上长廊，干燥的气息让人舒适，胡越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苦涩道:“大哥，我想起来了，今日早时，我收粮时，正好顾大人也在，难怪他要来兴师问罪。”

    武奎微微笑了笑，道:“这顾大人嫉恶如仇，却又坦坦荡荡，遇到了马贼，要出手，也正常，无妨无妨，虽然有些误会，解开了更好，而且，这也说明，这顾大人是真的如同传闻中那样的好官，百姓之福啊！”

    胡越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面露苦色，无奈道:“就是这脾气，实在太大了些，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土匪呢，说杀人就杀人。”

    “不，”武奎缓缓说道:“顾大人是在琅琊郡出来的，那里是边塞地区，本就民风剽悍，而且鱼龙混杂，那些地方和中原地区不一样，一县父母官，若是没有点铁血手段，如何治得了。”

    胡越微微一怔，点了点头，他也是官身，还是从长安出来的，比很多人都知道朝廷对于琅琊郡这种边塞地区的态度，与中原不同，这里的县令权力更大，以暴制暴，也是得到认可的。

    而且，这些年来，偏远地区的朝廷命官莫名死亡的可不在少数，朝廷能怎么办，派大军镇压吗要是朝廷能有那样的实力，又何至于让他们在这里呆这么多年。

    边塞地区啊，就是代表混乱，家族，帮派还有土司，各种各样的势力盘踞着，宛若土皇帝，朝廷分身乏术，只能靠像顾青辞这样的年轻进士来一展风采了。

    “对了，”武奎突然说道:“我记得你说在哪个村里发现有人贩卖人口给鲜卑人，这事儿，查得如何了”

    “哼，”胡越突然冷哼一声，道:“那人……我都不知道如何说他，妻子病重，为了给妻子治病，把女儿卖给了鲜卑人，最后，他那女儿，活活被折磨死，妻子依旧没能治好，还是没能够给他生个儿子！”

    “这……”武奎反应倒没有胡越那么激动，平淡道:“那你怎么做的”

    胡越努了努嘴，道:“准备借着他交不起月奉这事儿，狠狠出一口恶气，被其他人阻止了……哦，正好，就是顾大人看到的那个地方！”

    武奎愣了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道:“这……还真是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