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谷子白
……
冬天的日头落的早,申时天空就已变暗。
京城中流连在各个街道的闲散人们无不计算好时辰,好在宵禁之前能回到自己所在的坊。
而永熙坊内驿馆里却迎来了一位徐来想都不会想到的人来拜访。
说是拜访兴许不太稳妥,到似是一长辈前来看望。
驿馆的主事看到眼前这位贵人自然是诚惶诚恐,听得其来此目的,自不敢拖延,传信与今日刚到的西北殿下,等其回复。
刚休息了两个时辰的徐来,一扫旅途疲惫,精神奕奕的正与五师兄与宁闵闲聊,听得主事禀告,眉头一皱。
“什么四皇子亲自到访”
“要说这京城中还有谁又那么一层亲戚理道,那守当是当今大皇子!”
“毕竟那才是实打实的亲戚,而这二皇子与四皇子,却是毫无关系,哪怕有,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可念可不念的!”
“那此时自己刚刚落脚此处,这四皇子就亲自前来,不可谓不隆重,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也罢,从来没有拒不见客的道理。”
徐来微微点头,整理好衣衫,出的房门,走到驿馆前,看到一辆马车旁一中年男子伫立。
男子一脸贵气,身材适中,临车站立之姿甚是放松,给人以一种亲和之感,和徐来同长的一双凤目里竟然充斥的无比复杂的情绪,一直凝视前方的众人。
徐来大踏步纵身上的前去,躬身行礼道:“西北徐来拜见皇子殿下。”
四皇子刘涛看着那向自己行礼的少年,竟然一时晃神,双眼中,欢喜,惊诧,迷茫,不安,等等情绪反复交错,直到了三四息回过神来的刘涛才双手扶起徐来。
低沉道:“好一个翩翩少年,沐之有后了。”
徐来骤然抬头,看到眼前情深意切的四皇子,话语中貌似做不得假,尚不知道如何在叙才好之际,刘涛已然牵其手而行。
第九十九章:往事不可追的江湖
“说来也惭愧,我刚意气风发的出了京城,尚未走远,钱袋子就被人顺了去。要说往回走吧,实在拉不下这个脸,要说往前走吧,心里又实在有些没谱。”
“我一咬牙一跺脚,往前走吧,这一走就碰到了你父亲,还别说,真是有缘,你父亲与我近况差不多,都是那一般的落魄!我两人就这么穷困潦倒的在这大大的江湖上混了足足两个月!”
“摸过河里的鱼,偷过地里的瓜,一起躲在草丛里聊天打屁,幻想家中的大床美食,但转眼间就又得以天为被,一地位床。”
“真是好一番江湖历险啊,没有想象当中的鲜衣怒马,也没见过什么白衣飘飘的仙子,那两个月只有两个倔强的少年在想着如何能填饱肚子。”
“我俩也不是没有过争吵,没有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想法。”
“但你爹回去行,有个宠他的娘,我回去可不是啊,所以就继续走吧。”
“哎!走着走着,你还别说,竟然还真碰到了一货真价实仙子,当然那人你也认识,她叫张素问。”
“什么张素问”徐来本来还当故事听着,竟然从中听到这个心心念旧的名字,如何不惊
“对,是张素问,也就是你的娘亲!我与你父亲是一起在江湖中认识的她。”
“对于两个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何处的人来讲,连村头能给我俩两个馒头的寡妇都是绝色了,就更别提那白衣飘飘从天上而来的真正仙子了!”
“也许是你娘独具慧眼吧,竟然能陪我两个乞丐模样的人混荡江湖一年。”
我们从中原走到南诏,从南诏走到西海,从西海走到江南,从江南走又走到东海,整个大奉遍布了我们的足迹!
那真是一段令人难以忘却的时光啊,为什么每每想起,都感觉那一年的阳光都充斥着甘甜呢
“后来我们聚之江湖,也散之江湖,再无三人团聚过。但哪怕是偶有相见,讨论最多的也都是那一年谁偷到了两根黄瓜,地瓜怎么吃才好吃!”
“往事不可追啊!
徐来听的早已不再神情自若,更多的却是陷入故事当中,要是这般看来,这四皇子将夜时来临到此还算是站得住脚。
只不过实是不知自己父母竟然是会在江湖当中如此相识的。真乃奇事也。
忽的又有一个念头闪过心间,那瞎子叔又是如何认识的娘亲呢
徐来整了整心神,看了已然关窗,坐在自己对面的四皇子道:“实在不知竟然会有此事!那再后来呢”
隔桌而坐的四皇子赵涛,本来满脸柔情,忽然的神色一凛,话音里竟然少了几分柔情,多了几分凛厉。
“再后来”
“再后来就真正的天隔一方了,想见上一面都是难上加难了!”
徐来默然,心中暗道:“也是,本来一个身为皇子,一个身为世子,虽然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在,但即使私交再好,本质上还是站不到一起去的。”
“也许相见不得倒还真不是坏事。”
“今天第一次见你,就说了这些有的没的,别嫌世叔絮叨,实在是在京多年,骤然见到故人之后,有感而发,你可别取笑与我啊!”
徐来一凛,恭敬道:“断然不敢,如何能有那等做派。”
赵涛欣慰道:“如此甚好!”
“只不过看着你,就难免想到你父在安西仙去之事,实乃徒增伤感啊。”
“也罢,也算是祖宗积德,子孙受到荫蔽,福延到你了。”
“等圣上召见你之日,你这镇西大将军落到头顶之时,也算解了一段因果。”
“不过在为叔看来,什么镇西镇南的,哪有人活着来的重要!”
看着不胜唏嘘的四皇子赵涛,徐来沉默无语,毕竟此等逾越之话,从一皇子嘴里说出实在是有违规矩,但听的确实又着
第一百章:王家的家务事
要说今年的京城可远比往年要来的热闹,可谓是此起彼伏,一波未息,一波又起。
有些门路,知道些许细枝末节之人,连雇人看戏的心都淡了,还有什么戏能这般来的跌宕起伏
先是出了那被贬八年,突然光耀无比凯旋归来的赵九陵,再就是那宰相家里傻了吧唧的义子王安一事,最后就是这半日内大名响彻京城的西北王嫡孙徐来!
一环扣一环,一环比一环精彩。戏曲里都唱不出这般的桥段!
不过三事当中,顶数那宰相义子王安倒卖御赐玉带之事最是来的虎头蛇尾,开始时整个京城可谓是风暴将至之感,但蓦然却云消雾散,得见天晴。
不可谓不离奇万分,不过王自玄却心里清楚的很,这要不是自己入宫,舍得一身剐如实禀告,其后果还真是难以遇料。
也许能像那赵九陵一般,到一县城为一小吏都是奢望。
迫在眉睫之事已然解决,王自玄回到相府,第一次丢掉了文人该有的斯文做派,狠狠的拿着刚从如意坊买来的破旧军鞭,对着那王安这一顿好抽。
直打的那跪地求饶的王安,皮开肉绽,连连求饶,王自玄才出了这心头的一口恶气。
最后在妻子赵氏的求情下,才放下皮鞭,恨恨道:“老夫从族中把你要来,不求你如何天资聪颖,只求能延绵个香火,这回你我算是劫后余生,要不是有人求情,我真恨不得打死你!”
“父亲,王安再也不敢了。”
“呜呜!”
“念在是我初犯,父亲饶过我一回吧!”
王自玄看着地上哭的鼻涕直流少年,忽的心中一软,本想在狠下心来,把其驱逐出府,但奈何人都是心中软了后,就再难硬起来!
一旁相伴多年的赵氏似看出老爷心中顾虑,轻轻道:“老爷,这安儿入了族谱的,哪怕你把他逐出相府不也是欲盖弥彰,更会让人加以利用。还是留在身边,时刻加以训诫才是正途啊!”
王自玄知道赵氏所言不假,长叹一声:“哎!好吧,也只能如此这般了。”
说罢嘴里连哼几声,狠狠的扔掉了手中的长鞭,愤愤然的回到自己书房。
王自玄的书房里,没有过多的经书子集,有的只是磊了又磊的诸多公文备本,这是王自玄为官几十载的癖好。
开始时别人不解,王自玄不说。后来别人不解时,王自玄更不用说了。
已经作为当朝的宰相了,又有谁有资本再逼着别人说呢
王自玄快步走到屋内之时,因为王安一事引起的心绪不宁之感已然渐消。
老人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在墙边的一张大奉地图旁伫立良久。
地图上各个州,郡,府,县,无不一清二楚,甚至连那主要交通干道都一一作以标识,显然是用心之人所做。
王自玄双目炯炯有神,似乎眼前的不是一张普通的地图,而是人间最吸引人之事一般,呆呆看了足有半个时辰,才颓然落座。
“明面上都叫我一声宰相,背地里还不是骂我老贼!”
“只不过谁又愿意提心吊胆的活呢,时间不待我啊,要是在早些年才是大好的时机,不过。。。”
王自玄喃喃半响,似乎是怕所说太过骇人听闻,竟然兀的住嘴不语。
想看一看门外之景,赫然发现自己进来时已然关上了房门。诺诺道:“算了,既然时不待我,想必我也是个后果悲惨之人,既然入了我王家,荣华富贵不享受一番,就承受那灭门的代价却是有些不厚道!”
“不知道我此生还能否看见收复河山之日,马踏西域之时啊!老师,当年您推荐我入相,学生过的苦啊!”
王自玄脸含落寞之情,双目再移向了那墙上地图,尤其是汾州已北,双眼已然湿润。
生而为人,虽是一介书生,但不能报国岂不是白活一场
凡夫俗子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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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曾经的离人巷,现在的离人
就在徐来各种猜测自家老子如何如何之际,一丝隐约可闻的呻吟声传入耳中。
徐来暗暗失神,四下望去,才找到源头,原来是左侧的街角处一蜷缩人影发出,再一细听那声音,似男似女,光凭声音显然无法判断。
徐来探头往里瞧了瞧,似乎是那蜷缩之人所穿甚薄,忍不住寒冷所致,也不排除有疾在身。
不禁心中一叹:“原来这京城中也会有此等景象。”
“也罢,遇到我这外来人也算是你走运。”
徐来心中暗暗道了声后,蓦的往左侧街角走去,走到近前,不管蹲下后貂裘是否沾上雪土,伸手拍了拍那地上之人。
直拍了有两三下,地上那人才猛的一起身,看情形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才会如此。
那人满脸惧色的看着徐来,迟迟半响才颤抖问道:“你是谁”
“我在这躺着是不是碍公子你事了,我这就走,这就走!”说罢那人竟然要赶紧起身。
徐来这回才看的真切,眼前惊恐万分之人竟然是一女子,头发蓬乱,满脸土色,皱纹略显,看年龄显然不小,貌似四五十左右。
徐来没管对方衣物污秽,用力把慌乱的女子按了下去,说道:“别慌!我不是撵你,只是无事路过,看你在痛苦呻吟才过来瞧瞧。”
听得徐来如此说,满头蓬乱的女子才放松了一丝警惕,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大街上实在没走容身的地方,我才找的这个小巷。”
徐来闻言不忍问道:“怎么你是没家吗乞讨为生的不然这么寒冷的冬天怎会在此,我有什么能帮帮你的吗”
地上的女子似是好久好久没有听到,有人与自己和颜悦色的说话了,一阵恍惚,最后才苦苦一笑道:“家以前是有的,忽然一夜间就全没了。”
“什么都没了,孩子没了!老头也找不到了,就剩我自己了!”
“呜呜呜”
女子似乎看出了眼前之人眼中的柔情,一语道尽自己心酸事后,竟然难忍伤痛,破天般的哭了出来。
“哎!”
徐来本来心中就颇乱,这才大清早的走上一走。
听得女子所言的悲苦,不由的也显的有些低落,略一沉吟,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虽然不知怎样才能帮你,不过相比之下都没钱能来的实惠,收好,换身厚的衣裳,要是在城里没家了,就出的城找个偏僻小地也够你一生无忧了!”
正在低声哽咽哭泣的女子,用那肮脏的衣袖抹了抹脸,不敢思议的看向这才第一次相见的公子,竟然没有伸手接过。
“我说的不是假话,我看公子不似坏人,就说上这些年的第一句真话。”
“别人都以为我是个疯婆子,其实我不疯,我真有家,我那家啊是在离人巷的。”
“而我那老头子,虽然我骂了他半辈子,但那都做不得真啊。”
“他可是从来没还过嘴的,他出门做小生意,一回来也指定能给我带些胭脂水粉的,我嘴上骂他拿钱不中用,但心里是欢喜的。”
“他还答应过我,等不干了就在江南买个小屋的。不过一日之间全没了,老头和孩子也都没了踪影。”
“我是慌乱中才跑出来的,我不知我那老头子是死是活,不过我不能走的,我在这京城熬了八年,要是我转身一走,他就回来了找不到我怎么办”
“公子你是好人,看你就是读过书的,懂的多,你说我说的对不”
看着眼前女子眼里闪烁的光芒,徐来心里一揪,实是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最后只能默默点头。“你说的不错,人啊是的有念想。”
徐来站起身,把手中的银票一扔,准确的到了地上女子怀里,才又说了句:“不出城行,不过收下吃点好的,换身衣服才能等的更久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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