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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而尤三和仨小崽儿刚才也没闲着,广场其他的地方已经被他们转遍了,在哪儿也没见着可疑的情况。这么看,下午的情形甚至比上午还要松快。

    每个人都松了口气,都觉得尤三分析正确。他们今天被“雷子”盯上的原因,应该就是因为“劈叶子”的地儿“炸”了,和火车站两个派出所都无关。

    尤三对这个结果尤其高兴,他二话不说,就安排手下们都去练活儿。

    可是,仨小崽儿还是第一次被警察追,他们似乎有了心理阴影,任凭尤三说破大天,也全是一副呲牙裂嘴的苦相。不是说脚疼,就是说头疼,要不说肚子疼要拉屎,反正就是找辙推搪,不乐意去。

    尤三气得直想动手,可又怕揍了他们,这仨崽儿就更抵触了。他只好冲寸头一努嘴,要寸头给仨崽儿做思想工作。

    寸头作为师傅,当然责无旁贷。他舔舔嘴唇,开始摆事实讲道理,充当起了“贼政委”。

    “怕什么,火车站的‘雷子’根本就没盯上咱们,再说还有我们‘护托’呢。你们忘了,前天在候车室,我掏那个抱孩子的女的,旁边的老头眼睁睁看着都不敢管。大部分人就是这样,只要不偷他自己的就行。还有更怂的呢,即便明瞅着你们偷他,他也不敢反抗。别有心理负担,也别怕手艺“潮”,敢干就是好样的。就是让人捏住了手腕也没什么,了不地咱们大伙一起抢了他……”

    寸头话刚说一半儿,他身后忽然冒出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

    “哟嗬,不玩技术玩手腕子了,真长脸嘿。”

    一句话,不仅打断了寸头的授课,而且还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佛爷”行里,一向以“手艺”为荣,像寸头最后说的那样,偷窃不行改当“老抢”(黑话,指抢劫犯),绝对是行里的“败类”行径。作为一名贼师傅,这可算是“误人子弟”。

    寸头马上回头,去看是谁捣乱。

    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精瘦的小子,也就十七八岁,五官不动倒挺像个好人,可偏偏眉眼一动,是好人都会离他远远的。说白了就是,一琢磨坏招儿就是一副贼眉鼠眼。

    这小子尤三一伙可都认识,他外号叫滚子,是二头手下的一个小佛爷。

    永定门火车站混饭吃的共有五支人马,虽然都是程爷门下,可平时在一个锅里盛饭,日积月累的难免生出些磕碰和磨擦。或是为争抢猎物,或是为逞强斗气,彼此间打嘴仗那是常事,甚至掰斥(土语,指争执)急了还会动动拳脚。再加上程爷有意打一帮拉一帮的搞平衡,各个人马之间等于是独立的山头,其实关系并不融洽。

    尤三火气正大,见滚子来搅和,他马上撵人。“有你事儿吗该干嘛干嘛去,别跟这儿起腻。”

    滚子却照旧嬉皮笑脸,故意拉着长音儿搭腔。“哟——三哥,气儿不顺啊。收成不怎么地吧”

    这话忒不招人爱听。尤三听了直犯堵,说话也就更冲。“关你屁事,赶紧滚蛋。”

    一旁寸头早就有气,凑过来一起撵人。“就是,这儿有你丫事儿吗扯臊找尅呢”

    滚子对这种跟着狼吓唬兔子的行径可不感冒,压根没搭理寸头,只跟尤三说话。

    “三哥,我可有正事。您小心别撵走了财神爷。”

    寸头一听,嘴差点没撇到后脑勺去。“就你还财神我就……”

    尤三伸手阻止了寸头骂下去,他皱起了眉。“有屁快放,老子没功夫跟你扯。”

    滚子似乎脾气挺好,对尤三表现出的厌烦没丁点在意,反而更堆上一副笑脸。“听说三哥您最近手里不大方便,咱二头哥让我给您带个话。只要您需要,多了不敢说,三百五百的没问题。”

    按说这是好事,可尤三听完连眼皮都没抬。

    “二头还能有这好心你们开善堂的”

    “瞧您这话说的,都是一个地头儿的兄弟,该帮衬的自然帮衬。”

    滚子话说得很仗义,可在尤三听来就如同放屁。他不傻,天下没白吃的午餐。果然,滚子话风一转,还另有条件。

    “当然,这点钱都是兄弟们省吃俭用凑的。三哥要用自然没的说,可您也不好意思白用不是咱们月息好说,一分还是一分五有商量。”滚子说完很猥琐地眨了眨眼儿,那意思是尽在不言中了。

    尤三心头火起,脸上却冷冷一笑。“你们放印子钱都吃到老子头上来了。就不怕撑破你们的肚子”

    “三哥,别人可是九出十三归,我们二头哥是好意……”

    滚子还想继续劝说。可尤三却一点不想再听了。

    “屁话。要割老子的肉下酒,还好意”

    大哥一瞪眼,小弟们自然得助威。寸头见尤三翻脸了,马上带头咋呼起来,大个儿和仨小崽儿也一齐紧跟着煽乎。

    事情到




第30章 职责
    下午13:10的时候,邢正义和赵振民也到达了永定门火车站。

    看着广场上喧闹的场面,他们俩真有些头晕脑胀。说实话,来火车站纯属是碰运气,一点准谱也没有。而且他们还从没在这么多人的火车站侦查过,完全无从下手。

    赵振民提议分头在车站不同地方溜达,说万一瞎猫撞上个死耗子呢。

    邢正义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么办了。

    眼见赵振民的身影淹没在人流中,邢正义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没有具体目的,心想哪儿人多就去哪儿吧,但老半天过去,连个贼毛儿也没见着。

    邢正义是急性子,心里免不了起火。但他也清楚自己的毛病。脾气暴,沉不住气,这都是抓贼的大忌。

    他还记得刚来派出所时,第一次跟着秦所长跟踪蹲点儿的情形。那次他上蹿下跳情绪激动,十分钟能打听五遍“贼来了吗”“能抓了吗”。甚至恨不得见个人就想往上冲,瞧谁都像贼,弄得秦所长哭笑不得。事后秦所长虽然表扬了他的工作积极性,却也直言批评他不踏实,说他就跟火烧屁股似的,压根待不住。还说要想抓贼,必须得稳坐如山,耐得住枯燥。

    邢正义又掏出了烟,这是他控制情绪的灵药。烟可真是好东西,一根烟过去了什么火气都没了。自从干上了警察,他的烟瘾见天儿变大。赵振民也一样,俩人现在抽烟跟比赛似的,都成了烟囱。

    正吸着烟,又一批刚下火车的旅客从出站口涌了出来。看到这些人懵头懵脑问路的样子,邢正义却只能暗暗摇头。

    这些人大部分是刚从外地到京,一个个提着大包小包,行李都不老少,可他们的防范意识却实在太差了。有的人非常明显,身上鼓鼓的地方放的就是钱,这要是让贼看上了一把就下来。

    七十年代末,不管什么原因,能来趟首都是件了不得的事情,几乎所有初到京城的旅客,走进首都的大门总有免不了的兴奋。其中更是有许多人,到了京城总产生一种进了保险箱的感觉。似乎有了伟大领袖,有了**,京城就辟邪,就全是好人了。他们从没想过身边可能有贼,可能正盯着他们身上的财物。

    贼也特孙子,专爱找这些外地来京的人下手,他们才不管你哭天抢地、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和走投无路以后的事呢。有些人往往被偷了以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发觉,直到办事时候要交钱或到了旅馆需要用钱的时候,才如梦方醒,惨遭当头一棒。

    那些无耻的贼,他们每天什么都不干,只靠偷窃过日子。这里边有多少是别人看病的钱有多少是别人出差的旅费又有多少是别人赖以生存的积蓄呢谁都不富裕,丢钱的滋味好受吗碰着个家庭特别困难的或者急需用钱的,心眼窄巴的真能急出个好歹来。

    邢正义自打到东庄派出所后,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失窃案。骑车上班的崔姐夹在后车架的包儿让人摘了,上街买菜的潘大妈排队时让人扒了钱袋子,虽说丢得无非是不多几个小钱儿,却真的伤透了她们的心。

    最让邢正义心疼的是退休的何大爷。老爷子丢了家里一个月生活费后,只是默默流泪却什么也不说,结果



第31章 看站
    在广场上转悠了一圈后,邢正义在售票处门口和赵振民碰上了头。

    不出所料,赵振民丧眉耷眼,也是毫无所获。“唉,瞧谁都像贼。咱还是没有秦所长那两下子,白记了一肚子的窍门儿。”

    邢正义苦笑。“练吧,秦所长也不能永远跟着咱们。这回可全得靠咱们自己了。”

    随后,他看了看四周,又有了新提议。“火车站最混乱,这儿肯定不止那一伙贼。广场上人最多,我看咱俩不如就守在这儿找吧,万一咱们要找着别的贼也行啊,你说呢”

    赵振民一听来了神儿,“对啊,能捞着个毛贼也不算丢人。”

    说干就干。邢正义和赵振民开始在心里默诵记过的诀窍,一起伸着脖子,分头往东西两边张望。他们觉着,像这样,不论贼在哪边都不会被错过。

    抓贼在公安系统内部叫打扒。发现、跟踪、控制、抓捕是抓贼的四大环节。抓贼难不难别的甭提,先说这第一关找贼,一般人就过不了。有经验的老公安基本都有这个共识,一说抓贼,谁都说如何找到贼才是最难的,也是最重要的。说白了,找不着目标你抓谁去啊

    想找着贼那真是门功夫,你得用两只眼睛在人群里挨个扣。高手用眼打量一个人,一眨眼儿的功夫,就得从这个人的衣着体貌特点判断出这是不是贼。用眼角往人群里扫量一眼,有没有贼,贼在哪儿,心里基本就能有个谱儿,这叫干什么吆喝什么。这个眼力,还真不是一般人随便就能练出来的。

    邢正义以前听秦所长解说找贼技巧时,似乎总觉得不太难。而那些诀窍他不仅背得滚瓜烂熟,平时分析起来都是头头是道,什么冬天无手套,夏天穿球鞋,走路半哈腰,眼神盯衣兜……其实他一直都期待能独自抓个贼试试。可今天一到用的时候,这才发现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不论他用眼睛怎么扫,也没看出谁有“贼相”。

    要说这也并不奇怪,贼是极少数,混在广场上的茫茫人海中,用大海捞针来形容抓贼一点也不过分。他和赵振民又都是学了几个月的“二把刀”,只凭着一知半解的诀窍来认贼,那水平自然差远了。

    就这样,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可邢正义和赵振民不仅要找的盗窃团伙没发现,就连其他的毛贼也没认出一个来。而且最为痛苦的是,哥儿俩的眼睛,渐渐都受不了了。

    原来邢正义和赵振民看人是一点不敢放松,他们不仅观察每个人的动作举止,而且还细看神态表情,精神是高度紧张,生怕把贼给漏过去。可像这么找贼可是最费眼的,看个十个八个还行,百八十人下来,哥儿俩眼睛都已经看见蝴蝶双双飞了。

    赵振民揉着发红的眼睛抱怨。“全是两肩膀扛一个脑袋,到哪儿找贼去啊也太难了。”

    “嗨,‘蹲点儿’和‘看站’可是咱们的必修课。不练哪儿行啊”邢正义安慰着,他的眼睛同样也难受得要命,但仍在坚持。

    说实话,邢正义也是太过急于求成了,他根本不知道,按着实际情况,没有个几年的苦工夫,想单独踏踏实实地拿下个贼根本不可能。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在平时,他或许不会这么较劲。可现在完成任务的压力太大,他完全是不得不为之。

    等人的滋味本身就不好过,等贼的滋味那就更难受了,邢正义几乎是一分钟要看一次表。等着等着,他心里不免开始打鼓。十分怀疑他今天冲动之下跑来抓贼,是不是真的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是不是该回去找秦所长求助

    可这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又立刻为自己的怯懦恼恨不已。

     



第32章 和谐
    邢正义和赵振民心里这个美呀,就像打了一支兴奋剂,疲惫懈怠一扫而空。

    还真是肥猪拱门,缺什么来什么。没想到几个贼竟然自己钻出来了,这就是天意。

    哥俩儿高兴中互相瞅着眨了眨眼,心有灵犀,一块绕着人群都跟了过去。

    可是从这时候起,他们就都不说话了。警察蹲点儿,没贼的时候,天上地下的什么都可以聊,目的是打发时间。但凡贼一露头,立刻就得保持沉默。然后,必须用眼神行事,才不会惊动贼。

    身在广场之中,邢正义现在的感觉又和刚才站在广场边上旁观不一样。他前后左右到处是人,在这种拥来挤去的情况下,想要盯准目标十分不易。

    果然,走了没多远,他前面的仨贼就让别人挡个严实。再等人散开时,目标已经没了影儿。

    唉?就这一眨眼的工夫,仨小子溜哪去了?

    倒霉。这要再让他们从眼皮底下跑了,干脆自己脱警服吧。

    邢正义左顾右盼直着急。好在旁边的赵振民看出来了,忙给他指引。邢正义顺着赵振民的眼色踅摸了半天,才远远看见仨小子正走进一条夹道,奔着进站口方向去了。

    也幸亏军便服好认,要不说抓贼得眼神好呢,差一点都不行。

    进站口外面全是人,很多人等在这儿要排队进站。仨小崽儿一看这景儿就不走了,小油头开始四下张望,三角眼和黑脸则在人群里出来进去,他们仨似乎开始寻找下手目标了。

    邢正义也在观察周围环境。他现在身在广场东侧,正走在通向进站口和候车室方向的夹道里。要说永定门火车站还是小,只有出站口设在在广场正面,候车室和进站口都只能从这个夹道过去,还真不太方便。这条夹道大概二十来米,宽度也就五六米,人来人往,很是拥挤。在这儿,人连站都站不住,就别说留在这里侦查了。

    这里不行,他又探头往前看,发现一过了夹道就能宽敞不少。进站口对面是个大空场,大概距边界的围墙能有五十来米的距离,离墙不远还有几棵大杨树,有不少等人的旅客带着行李坐在树底下。他一看就觉得那儿是便于侦查的好地方。因为在那里,不仅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进站口附近所有的情况,而且还有其他旅客作为掩护,不容易被贼发现。

    邢正义冲赵振民一抬下颏,使了一个眼色,赵振民顺势一看,随后微微点头表示明白。接着,俩人分别兜了个圈子,都贴着墙走,想凑到那边去碰头。

    邢正义在逐渐靠近仨小崽儿的时候,紧张得都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这才知道,都说做贼的心虚,敢情抓贼的也紧张,特别是像他这样第一次亲手抓贼的新手。

    他眼睛更是眨也不敢眨,既怕仨小子又突然从他视线里消失,又怕四下里乱踅摸的小油头看破了他的行迹。总之,他越走近出站口,心跳得越快,恨不得一张嘴,这颗心能自己从嗓子眼儿里飞出来……

    总算是拐过了弯。

    邢正义略松口气,转头去看后面的赵振民。可没想到,赵振民还不如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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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扫雷
    其实离开东庄三条之后,洪衍武的运气还不赖。

    他循着尤三逃窜的方向,没多久就在半道发现了已经脱逃的寸头和大个儿。他悄悄尾随他们,也没费什么劲儿,就又找到了尤三。只可惜,这伙人聚齐的地点在护城河边,那儿胡同口不少,人来人往不断,仍旧是不便动手。

    要说洪衍武的顾虑,倒不是怕这伙贼一拥而上,恰恰相反,他是怕他们一哄而散。因为真要让他们溜了再分散着藏起来,那可就成了王八下河,逮起来就麻烦了。所以,他也只好继续“挂”着了。

    说真的,这点屁事也忒周折了点儿,换别人早烦透了。不过洪衍武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并不缺乏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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