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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晚饭自然因他们的集体出动而解决,那是另一种柴锅才能展现的精彩——贴饼子熬小鱼儿。

    大锅、柴火、风箱、小板凳,这次是由允泰亲自在灶下烧火添柴拉风箱,他比累得不想动的洪衍文更有条不紊,不大会儿,就把锅里的水烧开了。

    安大妮儿开始把拾掇好了的鱼倒进去,她从小坛儿里舀出一些自家做的大酱,又扔进去两把香葱,丢半头子小蒜,再用大铁勺子慢慢地搅。

    兆庆则从旁抓起一把和好的棒子面,使劲地甩在热锅的锅帮上。

    在氤氲的蒸汽里,那些黄色面团像一圈头碰头在吃奶的小猪崽儿,可爱极了。

    紧接着大锅盖严丝合缝地盖上,允泰抽出了硬柴,灶底的火逐渐变得和顺、柔和,由着小火慢慢地炖。

    这一家人配合实在默契,就像共同完成了一场精彩的演出,各司其职,把各自的角色扮演得真好!

    晚饭在院子里吃,锅里冒出了喷香的鱼味和贴饼子的香气,撩拨得让人心里发慌。

    洪钧这小子大概是饿狠了,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想往锅跟前走,去掀开锅盖瞅瞅,那里边变成了什么。

    临到锅熟,安大妮儿又端上桌儿一盆鲜货。有顶花带刺的新择黄瓜,一口就流水的小水萝卜,甜而不辣的羊角葱儿,这些都是蘸酱用的。

    酱是纯黄豆酱,已经晒了一整夏,揭开酱缸,“噗噗”地直冒泡,酵发得火候正好。

    这晚上,每个人又吃得不少,谁的肚子里都得吃下好几十条“小麦穗儿”和泥鳅。

    只是洪钧有点儿挑食。他不敢吃鱼脑袋,非说怕它们进到自己肚子里造反,咬他可怎么抵得住

    饼子上,他也只爱吃上头的焦咯吱儿。那玩意咬起来“嘎嘣嘎嘣”,又香又脆,他连吃几块都丢不开手。

    至于被揭了“咯吱儿”的饼子,洪衍茹很主动地接收了,吃不了的还塞给了洪衍武。她这个“姑爸爸”,惯侄子可有点儿没边儿。

    唯一委屈的是那条大黄狗,它只能在远处趴着,不时拿眼睛往这边瞅瞅。

    洪钧看着黄狗可怜,问他舅奶奶怎不给黄狗吃饭

    安大妮儿却告诉他,乡下的狗从来不喂,它们要靠自己出去找食吃。

    洪钧听了,这才明白他这个“新哥们儿”为什么会这么瘦,就又偷偷藏起来半拉饼子。

    天渐渐黑下来了,要说龙口村唯一谈得上先进一点的,就是通了电,用上了电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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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金兰斋
    上坟后,中午是去安书记家吃的午饭。

    安书记为了今日这顿回请,下了很大功夫准备。

    昨天下午一睡醒就特意上了九龙山,设套子去抓野鸡了。倒是没白忙活一场,所以这顿酒席摆得相当体面。

    年轻人们好动,喜欢冒险,自然对怎么抓野物很感兴趣。

    而问得多了,安书记就说那干脆咱们下午再上山去得了。我亲自教你们下套,咱们再带上枪,兴许还能打几只兔子呢。

    这样一来,年轻人们就都眼巴巴地看着长辈,嘴虽然不敢说,眼神透露出真正的期盼。

    王蕴琳心软,见洪衍茹和洪钧的样子就想妥协了。为难的倒是寿敬方,他已经停诊两天,为病人考虑,实在难以多留。

    没想到此时,洪衍武却主动请缨,表示愿意先来送表叔回京,明天再返回来接大家。

    他说这样呢,家中大哥知道这边情况,会替母亲多请一天的假,寿诤也不用陪父亲急着回去了,又有多么好呢。

    于是这么一来,大家留下多玩一天,就不存在任何难题了。

    吃过了午饭,洪衍武先美美儿去眯瞪了一个午觉。下午三点,避过了最毒的日头,又起来先洗了把脸,才推出来一辆三轮车请寿敬方上车。

    年轻人们都已经去安书记那儿报道了,此时送行的只有洪禄承夫妇和允泰夫妇。

    王蕴琳一个劲嘱咐洪衍武路上小心,别太心急,颠着表叔。

    允泰其实也没什么好送的,他就给寿敬方带上点儿自家产的新鲜瓜果。嘴里十分过意不去。

    “你这个大夫这次出诊应该是这辈子最亏的一次,没收一分钱,还跑了这么远的路……”

    寿敬方却一个哈哈儿,打断了他。

    “你要老这么客气可没意思了啊。我明儿还打算把配好的药让小武给你送来呢。那你下回见我,难倒还这么谢不成再这样,我都得躲着你了……”

    见此,允泰也就把后面的感激吞回了肚子。

    “老弟,咱们没得说,那以后一切都在心里了。对了,还喜欢鸟儿吗入秋我让兆庆给你弄几只“蓝点颏儿”(学名lciasvecica亦称蓝喉歌鸲,通称蓝靛颏儿)、“红点颏儿”玩玩儿怎么样这儿的鸟儿可多的是。”

    这份儿心意寿敬方倒是不好拒绝,何况他又真心喜欢,也就应了。

    “不瞒你说,我的鸟笼子可空了可好长一阵儿了。我也不跟你客气,最近日子舒心多了,还真有这个心情了。那好,回去得空我就把笼子,鸟食罐拾掇出来,在这儿先跟你谢一声了。”

    就这么着,洪衍武载着寿敬方,终于在众人的瞩目下踏上了归途。

    要说归京的这段路可不近呢。即使洪衍武蹬车速度比来时快点,到家怕也得七点钟往后了。

    那这一路上这么长的时间,叔侄俩总不能就傻坐着,当然免不了要聊天。

    洪衍武没几句话就开始往今天上坟的事儿上绕。可没想到,刚一提这茬,洪禄承就看出他的小心思来了。

    “老三,有话直说,别跟我动心眼子。你要打听的事儿我差不多有个谱,明说吧,你来送我是不是就打着这个目的啊”

    洪衍武见寿敬方如此精明,也就不揣着掖着了。

    马上承认确实是想问有关父母和舅舅之间的过去。因为他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几个人当年有些非同寻常的故事。何况兆庆的婚事还拿母亲来说事,这就更让他感兴趣了。

    但这种事儿,既然父母和舅舅有意回避,他去问肯定自讨没趣。这趁着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就像跟寿敬方这个知情者打听一下了。

    他还说知道表叔大概有些顾虑,或许不愿说,他也不敢勉强。

    可既然如今他的母亲和舅舅已经团圆了,有些事儿应该就算过去了。何况,兆庆都已经知道了,想必他回头从兆庆嘴里套出话来,大约也不难。

    这么一说寿敬方就笑了。

    “你小子倒是该实在的时候实在,该痛快的时候痛快,算是彻底把我脾气摸透了。想的呢,也挺头头是道。有句话你说的还真没错,事情既然早已过去了,今天再看就不算什么了。你父母和舅舅避而不谈,也就是怕彼此尴尬罢了,并没什么真的隐瞒的必要。那既然今儿有空,我就都告诉你得了,也省得你觉得亏,白拉我一趟回去心里闹腾……”

    就这么着,寿敬方在三轮车的颠簸前行中,开始讲述起他所知道的那段昔日往事来。

    而听着寿敬方的诉说,望着前方没有尽头的乡间小路,洪衍武的思维也被带向了极遥远的过去……

    一切的起始,其实得先从洪家与寿家祖辈的交情说起,得从洪、寿两家与完颜家的合作关系说起,也得从洪衍武的父母相识说起。

    而这些,其实都牵扯到了洪家当年在东华门外的一家饽饽铺——“金兰斋”。

    这个“金兰斋”实在很不一般。

    他不但是洪家名下唯一非“衍”字号的饽饽铺,而且还是最早促成洪家、寿家、完颜家,三家建立起合作关系的地方,可以说是洪家真正发迹的起源地。

    原来,由于御药房东药房靠近东华门,所以在道光年间,常年在东药房宫直(太医院医官在内廷值班之称)的七品御医寿远,自然就成了洪家东华门外“衍美斋”分号的常客。

    洪家的第五代传人名叫洪鼎,他见寿远这个老主顾住的地方离紫禁城很远,便主动把分号后院的一间空房借与寿远使用。久而久之俩人也成为了好友,经常在一起品茶聊天。

    俩人接触时间一长,有时寿远便会对洪鼎谈起东药房内的情形,而洪鼎听了,对御用药材的厚利分外惊讶,便产生了与寿远合办参茸行的想法。

    只是寿远虽同样动心,却说人参属于皇室贡品,不能私买私卖,且御药房划归内务府管理,必须有靠山才能经营。

     



第一百零六章 氤氲
    洪衍武的父母的初次相见是在1936年深秋,那时什刹海的荷花早已凋零,东岳庙的金桂却香气正浓。

    当日,寿敬方约洪禄承听下午戏出来后,由于时间尚早,他就提议趁着“花红鸟季儿”(俗称,意为秋季是鸟市旺季)去隆福寺逛鸟市。

    当时京城鸟市时间地点都不是固定的,多附属于庙会,每月从旧历初三起,轮流分期。

    初三为土地庙,初四为花市,初五初六为白塔寺,初七初八为护国寺(俗称西庙),初九初十为隆福寺(俗称东庙),以下类推于十三、二十三、十四、二十四等日。其中尤以隆福寺鸟市最盛,后又于初一、初二增期两天,一月之中便再无虚日矣。

    洪禄承当然知道寿敬方在玩物上的独特爱好好,怕要不陪他去一趟,得遭他好几天的埋怨,于是欣然允诺。

    可不成想,俩人就在雇了两辆人力车,刚走到(女乃)子府西口之时,忽有黑云飘来,正临头顶。电光雷鸣中,顷刻就洒下了瓢泼大雨。

    雨夹着风,风刮着雨,整条街道顷刻成了一片白茫茫,人力车自带的毡布防雨蓬居然都遮挡不住了。

    老天既然这么不给脸,别说鸟市肯定没得逛了。洪禄承和寿敬方弄不好也得淋成水鸡子。

    好在洪禄承急中生智,想起自家的“金兰斋”就在附近,就赶紧吩咐两个车向西改奔东华门。

    也加上两个车夫实在,毫不惜力地在白雨中奔跑成了一线。这才让他们没被全淋透。

    多给了俩车夫一倍的车钱,一进铺子寿敬方就直夸洪禄承聪明。

    因为真去别的地方避雨,来得及来不及先不说,就是到了也就是避雨,可“金兰斋”却不一样了,这可是有吃有喝的好去处。

    而对“金兰斋”掌柜的来说,少东家和寿家的大少爷的到来,无异于是两位巨星级的人物大驾光临,自然要热情招待,上赶着巴结一番。

    掌柜的不但招呼伙计赶紧奉上茶水,烧起堂前炉火给俩人烘衣服。另外,还嘱咐后面的烘炉掌案赶紧操办两份特殊的孝敬。

    那就是只有洪家名下的饽饽铺,只有老主顾凑巧才能享受到的一种糕点——“八宝缸炉”。

    这“八宝缸炉”名目听着挺唬人,可说白了或许会让许多人失望。因为那其实就是点心渣子重新组合烤制的无馅圆饼。

    不过,它也确有独到之处,才能被叫做“八宝”。

    说到这儿就得又说一说京城传统的饽饽铺了,洪家经营的全是满式糕点,跟南式、洋式点心很不一样。

    满族人管点心叫“饽饽”,饽饽铺又叫“达子饽饽铺”,萨其马、百果花糕、芙蓉奶糕、细品小饽饽、酥皮点心、奶油乌他,这样的“达子饽饽”,用料中多有蜂蜜、酥油、奶油和各类果仁。

    所以正是由这些多种多样,品质甚高的下脚料融会在一起,烧制出的火烧才会滋味绵长,松软可口,甘美异常。

    特别是刚出炉的热缸炉,那香味一里地以外都能闻到,使得“闻香下马”者,被香味引进门来的主儿,也大有人在。

    但是这种东西,洪家的饽饽铺偏偏是不卖的。对一些特意登门的人和赶上的老主顾都是免费赠送。碰巧了您能白白地吃上,碰不上想买也买不着。

    洪家的用意很明白,不为别的,只为舍小利招揽人气。于是天长日久地贯彻下来,这些原本不值什么的点心渣滓,不但为洪家的买卖宣传了口碑,也赢得了许多新老主顾的持久性青睐。

    当然了,以洪禄承和寿敬方的身份,在这种口福上就有特殊的便利条件了。随时到,随时有。并不在受限之内。要不怎么说是自家买卖呢

    可谁都没想到,就在洪禄承和寿敬方喝了口热茶,正围着火炉子烤衣服的时候。偏巧门外又进来了两个被雨淋得颇有些狼狈的女人。

    一个是年方二八,穿着洋学生衣服,容貌秀丽的大姑娘,一个是年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看样子,就知道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小姐和她的仆妇。

    果然,那仆妇就跟掌柜打上招呼了。说她们是从中山公园出来,中途归家赶上的雨,谁曾想车又坏在了半道儿上,不得已才进来避雨的。想请掌柜的行个方便,给她们小姐沏杯热茶。

    这话说完,不等掌柜的答话,洪禄承就先起身应承下来。这是洪家做生意的一贯原则,和气生财,人望为首。

    并且不等茶水端上来,洪禄承就把自己的椅子相让,邀请小姐坐到炉火近前来暖身。

    那小姐本有些害臊,可架不住忠心的仆妇一再相劝,怕她生病回去没法交代。洪禄承又是盛情拳拳,于是推辞了几番,最后也就脸红着过来了。

    可真等到她坐到近前来,将盘在头顶的湿辫子松下来,洪禄承心中却不受控制地剧烈地一跳。

    因为小姐那根长长的粗辫子一直垂到了她脚后跟。那一头浓密的黑发,衬着小姐害羞的脸,让她看起来简直像一朵沾了露水的桃花儿。

    被水汽朦胧的玻璃,刚出炉的“八宝缸炉”的香气,与小姐那纤柔的身影,一条长长的辫子,氤氲出“遥望蓬莱,一半儿云遮,一半儿烟霾”的意境。也让他的意念中泛起了一副带有古旧温馨色彩的图画。

    虽然他迫于礼貌,迫于男女有别,不好直视,但还是感到了一种不受控制的吸引力。



第一百零七章 私情
    洪禄承和王蕴琳后来到底是怎么谈上的恋爱,这个过程因为具有性,寿敬方也说不清楚。随-梦-la但他知道的是,洪禄承在这件事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因为自从知道完颜家大小姐就是所爱慕的人以后,洪禄承又做了很多后续调查,并花了不少的钱。

    后来他不但每天放学下学,都会坐车到贝满女中的门口等着,还在亮果厂“半亩园”完颜府邸后面赁了个小院儿。正对着完颜东府的后面的一扇角门。

    反正这么说吧,对当年封建家庭的一个年轻女孩来说,日子本过得按章就本,十分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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