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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这小子不玩花活儿,动作简练得近乎随意,简直到了信马由缰的程度。可偏偏他的玩意却相当管用,出招拿捏准确,变力神鬼莫测,该硬的地方硬,该软的地方软,实为他从未遭遇过的最强对手。

    本来他还自以为能和人家鏖战几合,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输了个精光精。这也让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小子的这跤范儿,究竟源自哪枝儿哪蔓儿呢

    于是,带着满心的忌惮和疑惑,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爷们,今天你把我摔的够呛,我……现在是浑身不得劲……认栽了!可你也得给我留个‘万儿’吧我回去再……投名师、访高友,来日方长……还得来找你。”

    可他没想到的是,洪衍武给他的回应,竟然只是一声轻蔑的冷笑。

    “肉烂嘴不烂!还想盘我的底明告诉你,跤行里的枝枝蔓蔓、丝丝缕缕,我跟谁都不沾边!要问小爷是谁人家送我一个外号,叫‘专摔怂人’。 就凭你这两下子,想报跤仇,下辈子吧!”

    这句说完,这小子跟着又穷凶极恶地吃冲他一瞪眼,“嘿!到底还摔不摔了要认栽就别废话!趁早把你褡裢给我扒了,否则我可自己动手了!”

    要说这番讥讽之语可算是门缝里瞧人,把人踩咕到家了。别说“蓝褡裢”听了气得直哆嗦,就连他那几个徒弟也都受不了了。

    于是这几个小伙子一个个横眉立目、大胳膊、壮胳膊、粗胳膊,傻子叫鸭子一样地全围了上来。除了受伤的昆子还扶着“蓝褡裢”,剩下的仨人这就要以多为胜,同仇敌忾地臭揍洪衍武一顿。

    不过,气归气,可“蓝褡裢”还有理智。他一看这几个徒弟的举动,就知道不好,因为这就不是靠人头多和傻力气能占便宜的事儿。

    情急之下,他忍着疼抽着气儿赶紧就喊,“别动手,我脱!我脱!”

    可偏偏几个徒弟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根本没人听他的,说话间早抡上了胳膊,也就于事无补了。

    结果和“蓝褡裢”所想一样,根本不存在任何侥幸。顷刻之间,他那几个徒弟无一例外,全被洪衍武三拳两脚,打得一个个满地啃泥,或卧或倒只会叫疼,再也爬不起来了。

    而且这还不算,随后,被激怒的洪衍武又迁怒与他,直奔他就冲了过来。一脚先踢开搀扶他的昆子,接着又扭住了他的胳膊,一个“手别子”就把他摔倒在地上。

    最后还在他身上踏上一只脚,口气强横地喝骂着,“你的徒弟对你不错啊!还想玩花活,跟谁叫板呢!我看让你折条腿怎么样啊!”

    虽然这个季节并不是十冬腊月,可洪衍武的身上却带足了一股冷飕飕的寒气。不光他的眼睛里,闪射着阴冷的绿光。连他说话的口气,也是阴冷阴冷的。

    “蓝褡裢”吃疼下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明显能感觉到,这绝非虚言恫吓。

    “是我的徒弟不懂事,我教导无妨。我在这儿替他们赔不是了。你要褡裢,我马上就脱,行了吧!”

    因怕洪衍武痛下毒手,“蓝褡裢”赶紧求饶。他也不顾还被这个“煞星”的脚踩着,就赶紧在地上蹭着解下了褡裢,挣扎着用双手奉上。

    可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洪衍武根本没有接过,反而眯起了眼睛,目光刻毒而凶狠。

    “赔不是就完了晚了!”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抬起脚兜头一脚狠狠踢去,把委曲求全的“蓝褡裢”踢得几乎是整个身子腾起来,一连翻了好几个滚。

    等到“蓝褡裢”再吭哧着翻过身子时,脸上已经全花了,除了土,还混着泪水。

    而洪衍武仍不肯就此干休,他对准“蓝褡裢”的肋骨,又是狠狠一个飞脚。

    一声凄厉的惨叫,登时响彻整片杂树林,就连树上的鸟儿也被惊得扑楞楞地飞起……

    当天,肋间青肿的“蓝褡裢”是光着膀子,被几个一瘸一拐的徒弟,好不容易才抬进玄武医院的。

    至于那件代表了他们屈辱与痛苦的“蓝褡裢”,则一直招魂幡似




第174章 错腿冯
    这玉爷怎么突然张罗着,要带徒弟们去外面“串场子”了

    嗨,这还得说到那个什刹海体校的马教练,和他的师父头上。

    原来自从上次在李尧臣的家里,妄图持强夺宝的董、马两位教练在玉爷面前碰了钉子,折戟而归之后。这位马教练心里就开始不平静了。

    和那个执迷不悟,只会骂玉爷的董教练不同。马教练的心还没黑透,他是真的爱跤,对玉爷也是由衷的钦佩。因此他越琢磨,就越觉得玉爷最后跟他说的那番话是为他好,极有道理。

    于是后来,他不但遵从玉爷的提点,恢复了腿功的锻炼,也听从了玉爷的劝诫,对被关在“牛棚”的师父也关照起来。

    马教练的师父是1918年生人,名叫冯琛,是最早跟随宝善林在天桥撂跤的。虽无正式拜师,却也从这位名义师父的身上学会了不少练功诀窍和跤绊儿。因其擅长“错腿”摔人,人送外号“错腿冯”。

    要论名头,他自然还比不上沈友三,宝善林这两位民间跤坛公认的翘楚。但却与熊德山、满宝珍、利铁存、马贵宝、徐茂这些人相差不多,也算一位曾在天桥跤场大红大紫的主儿。

    而作为老一辈知名跤手中较为年轻的一位,解放后,“错腿冯”便离开了天桥,受聘于什刹海体校,参与组建摔跤班。实际上马教练就是他第一批学生中的一个。

    正因为马教练求教谦虚,练功也勤。毕业之后,虽其无缘成为专业摔跤运动员,可“错腿冯”就看上他是真心爱跤,有耐心法儿这两条,于是便主动向校长引荐,把他留下来当了个助教。

    从这里来说,虽然二人已不是旧社会那种如父子相承的师徒关系,可“错腿冯”确实是对马教练有提携之恩的。

    一开始,马教练也确实心存感激,在学校唯“错腿冯”马首是瞻,私下里也对“错腿冯”格外敬重。逢年过节,每每都要去师父的家里看望。

    本来二人是可以配合默契地做一对模范师徒搭档的。可惜后来众所周知地,迎来了“十年运动”,学生老师大翻个,旧时的一切也都被打翻了。

    因此在体校中,像“错腿冯”这样讲究传统理念的老教练,也就越来越不吃香了。代之而起的是,他们这些老教练所教出的一批“革命派”的留校生。

    那些被他们亲手提携、器重,视为接班人的青年教练,作为出身最好,革命思想最纯正的一代,便渐渐成了风口浪尖上的当红人士。像董教练和马教练,差不多都是这种情况。

    而在这个过程里中,也不免经历“深挖思想”、“自我批评”之类的运动,于是在这些青年教练或无知、或算计、或盲从的揭发检举下,“错腿冯”和他不少老哥们因为平时一些牢骚话和提意见的举动就成了罪人,因而也就被下放“牛棚”,彻底失去了自由之身。

    没辙!谁能想到,本来想培养接班人,结果却培养出了挖墓人!

    到这时候,哪儿还讲什么师徒情分啊原先的师徒不变成彻底反目的仇敌就不错了。

    比如像董教练这样脾气暴躁的,心底又阴暗的主儿,他一朝-得势,就变得彻底无法无天。 不但平日就喜欢变着法折磨这些老教练取乐,不高兴的时候还会动手打人。而他打得最狠的,就是他自己的授艺师父。

    相对而言,马教练还算好的。至少他不会动辄用皮带抽打“错腿冯”,用污言秽语去侮辱他,最多也只是作出一副不徇私情的样子,严格要求他要和那些老教练们一样去扫厕所、掏阴沟、拔荒草、挖土方……规规矩矩地劳动改造罢了。

    有不少老教练甚至还羡慕“错腿冯”,说他总算没教出一条彻头彻尾的“中山狼”来。

    可说到底,这也就是矬子里拔将军罢了。

    因为曾有一次下大雪,“错腿冯”发烧要求休息,可他苦求马教练良久,最后却仍然遭到断然拒绝。自此,他就知道这个徒弟一样是不讲人情,只懂“革命”的主儿,心里也是全凉了。

    不过,也就是在马教练被玉爷教训之后,这种情况开始有了变化。“错腿冯”竟然发现马教练渐渐和以往不一样了。

    他这个“革命派”的徒弟,不但放弃了那些所谓“科学的”、“革命的”、“简炼的”练功办法,又开始按他教的老法子稳扎稳打练起了腿功。而且有时也会带着一种惭愧和谦虚的情绪,重新向他求教一些跤术上的问题。

    与之同时,马教练在他自己当班的时候,还会偷偷送来吃食、衣物、药品给他,并放松了对所有老教练们劳动的管制。相反的是,这小子参与政治活动的激情倒是来了个大撤退,明显地敷衍起来。

    为此,“错腿冯”自然很高兴,觉得过去那个爱跤的徒弟像是又回来了。可他那些老哥们却众说纷纭,意见不同。

    有的认为马教练确实是想明白了。便说“错腿冯”是慧眼识人。还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说他没必要再怨恨这个徒弟,不妨把跤术倾力相授。

    可也有人认为马教练是别有居心,恐怕这些人情味儿都是假象。便要“错腿冯”多加留意,千万别被这小子骗了,诓走他全部压箱底儿的功夫。

    于是这么一来,“错腿冯”马上想起了“猫教老虎”的典故,心里的热乎劲也就消去了一大半,不敢太过乐观了。

    说到这里,还得额外提上几句。

    武行又叫“挂”子行。挂,早年单指武术,俗称“把式”,也有称为“夜义”行的。

    挂子行的门户很多,也很复杂,在民国初年一律都改称为“国术”。但不论是开武馆授徒或是打把式卖艺的,他们的“挂”都分两种,有“尖”挂和“腥”挂的区别。

    “尖”挂不是花拳绣腿,不是为了好看,而是经多年练出来的实实在在的打人功夫。

    “腥”挂则是假的,不实在。光图好看但没真功夫,尽说不练,只用来蒙钱。

    那么同样,天桥的跤场也是如此。

    别看那些跤手们彼此嘲笑辱骂,摔得极漂亮,令人眼花缭乱。背挎、揣、入干净利索,能把人摔飞了起来。可其实这些大多纯属表演性质,必得有一个人是故意让着,才能摔得那么漂亮。

    他们开始的恶言相对,也只是为了在观众面前装成是仇人,掩饰彼此早有默契。

    而像“错腿冯”这样有几分真本事的,能“腥”里加“尖”的,真假全有的摔上几场,已经算是极为难得的了。

    甚至后来,由于政府对武术、跤术去技击性的引导促进力度越来越大。哪怕官方体校组建的武术班、摔跤班,也纯属是为体育表演和比赛而存在的。于是真正管用的技击能力继续消亡,到后来,哪怕就连一半真玩意也没有了。

    所以说,倒不是这些老教练们敝帚自珍,故意藏真玩意,其中也有很大社会环境和时代变化的原因。

    但正因为在徒弟手里已经吃过大亏了,他们自己一琢磨,现在还能被



第175章 法源寺
    1974年9月29日,这一天是星期天,而第二日又恰逢中秋佳节。所以这个日子口儿,作为玉爷的两个弟子举办“出师考”的日子,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跤赛的地点,则由“错腿冯”出面,通过他的朋友关系,定在了教子胡同的法源寺内。

    法源寺可以说是京城城内历史最悠久,最古老的一座名刹。这座庙宇自其初创至今,已有一干三百多年历史。

    唐代建寺时,此处由武则天钦赐叫做“悯忠寺”。宋钦宗赵桓被金兵俘虏北上,就曾被囚居在此。而直至清雍正时又重修了这座庙宇,才改为今名“法源寺”。

    把地点定在这里,其实是“错腿冯”深思熟虑后的考量,并非单只为有熟人负责看庙能行方便,主要也是因为其他的两点好处。

    首先,就是法源寺的地理位置特别好。因为别看此处从全城范围的角度来看,显得比较偏僻,但它却是玄武区的中心地带。

    这里还不光离玉爷的住处近在咫尺,它东边是天桥,西边是牛街,北有玄武门,南有白纸坊。像这些南城跤术爱好者最多的地点,正好就分布在它的四周围,所以对大多数人来说,没有比在这里集会,更方便的地方了。

    其次,这里的环境也十分幽静,并且有院墙遮挡,私密性很好。在寺庙之内,哪怕再怎么打滚地折腾,也不至于引起普通群众围观,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要知道,这会儿社会整体氛围虽然已经放宽松了不少,但对于人数过多的集会,专-政机关仍然很敏感。要真是引起了他们的瞩目,弄不好就给你扣上政治帽子,好好审查你一番。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赶上了“运动”,“四旧”都被砸了个稀巴烂,整个法源寺的和尚都被赶跑了,使这里成了一个被封条锁头封禁之地。他们又哪儿有这个福气,能在这么宽敞合适,又如此庄重肃穆的地界,来放对走跤呢

    所以说什么事都是有弊有利,看问题永远也不能太绝对了。

    得了,还是说正经的吧。

    日子定好了,地点也定好了,那么下一步,也就该拾掇场地了。

    怎么呢

    嗨,法源寺着实已荒废许久了。除了松柏依旧郁郁葱葱,庙里其余各处都是残垣断瓦,早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要想真的在这儿举办跤赛,那还得提前做些简单布置的才行。

    于是“错腿冯”师徒便伙同看门的朋友,找了辆手推车,提前三天动手,在天王殿前用黄土垫起了一块两丈见方的黄土平台。

    另外,看门人还找来了几面当初被红卫兵遗弃在庙内的立杆大红旗,并把它们插在了平台两侧的草坪里。使原本冷清破败的天王殿前增添了几分热闹喜庆的景象,看着也挺像那么回事了。

    还别嫌简陋,说实话,这规格可着实的不低。

    因为这黄土平台,其实就是老年间,被所有跤手视为圣地的“跤坛”。按跤行里的老规矩,一般切磋过手,都得在跤坑里,也只有正儿八经的比赛,才允许上坛呢。

    就这样,赛场一切准备就绪。京城跤行里,只要住在附近,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大多都提前接到了“错腿冯”给下的帖子。于是在9月29日当天,从大清早儿起,陆陆续续地就有人来了。

    到半上午的时候,法源寺内已经聚集起了小百号人。岁数大的,已是鬓发灰白,岁数小的也有二十余岁。

    要说这些人的背景来历,其实大致可以分为两派。

    他们中间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身受天桥双杰“沈三”、“宝三”传过跤艺,或与之一起撂过地儿、讨生活的南城跤手。

    而另外人数较少的一支子,则是当年威震南城的牛街三“宝”(即“神跤”闪德宝、“摔死人”尹贵宝、“败中取胜有一脚”唐宝,此三人皆为善扑营扑户),和能与牤牛角力的“钱逮子”、有“铁钩子”之称的钱三,这些回族知名跤手的徒子徒孙了。

    要知道,牛街地区作为回民聚集地,掼跤之风的兴盛远比天桥地区要早。乃至清末民初时,还保持着常年在东南西北四个跤场练习跤艺的习惯。

    像西场,设在老君地或双井一带。东场,设在教子胡同。南场,设在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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