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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别,别,别!这位小爷,算我有眼无珠,不识真人!可你们家那扁方……确实已经交公了,打死我,我也拿不出啊。要不这样,您看我屋里什么好,您拿几件就算是抵了好不好……”

    因为邹顺才又退了一部,陈力泉不由再次看向洪衍武,他的眼神明显是动心了。

    可洪衍武肚子里有数,干笑一身儿又坐回凳子上。

    “开什么玩笑,我们家那是什么东西。就你这一屋子的玩意儿,有几件能超过明朝的都划拉给我也未必抵得上。挑几件你倒打得一手好算盘!你要真想抵了也行,别废话,现在给我掏出五千块钱来,就算便宜你了!”

    “五千块!祖宗!你疯了吧”饶是邹顺才见多识广,也不禁吓了一跳。

    陈力泉同样一惊,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价码。

    可洪衍武却不动声色,照样还是慢悠悠地说着。

    “怎么着,嫌多啊那你把东西交出来……‘邹蛤蟆’,我知道你是个成了精的主儿,大约你是觉着能糊弄就糊弄,能敷衍就敷衍,打的主意也多半是想着,或许等我砸了几件还问不出来就死心了,到时候你就靠装怂过关,留下那扁方也划算。可我还告诉,今儿来就是跟你死磕到底的。你这些玩意,弄不好,我还真会挨个都砸光了。你大可以慢慢想,但接下来,我可就砸你那最稀罕的了。你最好认清形势,是越晚想通了越吃亏……”

    陈力泉这时候可是听明白了,他也为邹顺才耍小聪明,把他们当傻子蒙生了气。接下来,便故意拿过来一个最好看、最花哨的珐琅彩罐子。

    并且他还记着洪衍武刚才的话,先底儿朝天翻过来看了下。别说,还真有年款。

    于是他转头便问洪衍武,“你看这花里胡哨的家伙行吗,底下有字儿,就是繁体的,我认不清,什么大清……干(乾),干隆……”

    邹顺才的声儿都发颤了。“别,别,千万您给我留下。您……砸点别的行吗哪怕换个大个儿的呢……”

    洪衍武此时也想开了,反正不是自家的东西,都砸了又能怎么地。

    毁坏文物是民族罪人

    可“运动”中把岳飞坟都给刨了,就是当民族英雄又能怎样!

    所以他呵呵直笑,相当轻松。“这罐子,其实是小了点儿。算了,就让老东西先占点儿便宜。泉子,砸!”

    “哐叽!”

    又一声清脆无比的破碎声。

    邹顺才则像折了命根子似的,哭天抢地的大哭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接近,邹顺才的屋门竟然打开了。

    门外,正站着几个邻居,狐疑地向屋里张望着。

    为首的是两个老太太,一个带着红袖箍。另一个,就是院里刚才盘问过洪衍武的“老核桃皮”。

    “怎么回事,这是‘砸明火’呢瞧这一地碎渣滓!老邹,你没事儿吧快起,怎么地上趴着呢!”

    “红袖箍”先发声问话,听着像是来给邹顺才撑腰的。

    紧跟着,那“老核桃皮”也说话了。

    “你们这俩小伙子,刚才进院儿还客客气气的呢,一进屋怎么就翻脸了!现在可不兴祸害人了,你们在人家里这么折腾,是想‘进去’呀……”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络腮胡子的老工人,手里拿着一把铁锹,也气愤填膺地说。

    “你们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我们院儿胡来!今儿要不说清楚了,小心你们出不了这个院儿!”

    而那邹顺才一见这些救命恩人来了,却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一脸的鼻涕眼泪也不抹,就大声嚎起来了。

    “包主任,秦大姐,老陈大哥,你们来得正好!再晚来一会儿,我的家可就全完了!这俩小子是真正的强盗!快,快去叫公安和工人民兵来呀!别让他们跑了……”

    得!这就叫无风三尺浪,平地起波澜!事儿竟然褶子了!

    陈力泉不无担心地望着洪衍武,等他拿主意到底是打还是走。

    可洪衍武呢,其实刚才一动手,他就预料到平房不隔音,或许会有人来过问,于是早想好了应对的办法。所以他不但没一点儿慌张,一听这几个人的姓儿反而差点没乐劈了。

    他自己还跟这儿瞎琢磨呢,心说这几位怎么那么巧,都凑一块儿去了,好嘛,包青天、秦香莲、陈世美都有了,这都够唱一出“铡美案”的了……

    “各位大妈大叔,一看你们就都是热心的好人,能过来是怕邻居受委屈。可也先别急,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也不能只凭所见就下判断,更不要偏听偏信,反倒保护了真正的坏人……”

    洪衍武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脸上波澜不惊。他也心知这是最重要的,必须表现的异常沉稳,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压住场面。

    果然,他的这种反应让几个人迟疑




第七章空瓶子
    翡翠扁方找着了!

    也没藏在别的地儿,就在顶棚上呢。

    敢情从顶棚掉下来的是个带锁的樟木大箱子,连箱子带里面的东西足有一百来斤。这么沉的东西被邹顺才藏在顶棚,也就难怪他会在屋里添加进好几根起支持作用的圆木桩子了。

    说来纯属巧合,要不是洪衍武这负气的一脚踹出,弄不好今儿还真找不着这宝贝呢。

    但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够悬的。

    那可不是几块板儿砖,要是骤然间,真被这么硬、这么沉的大箱子砸在天灵盖上,就是洪衍武恐怕也好受不了,当场就得趴窝。

    可是幸好,屋里不是还有陈力泉呢吗。他的“火烧身”可早就跟着玉爷练成了,房上刚一响,他就感觉到上面有东西要下来了。

    于是当箱子彻底砸下来的时候,他察觉不妙,已经先一步蹿到洪衍武的身边了。

    结果正好赶上,就在箱子快砸到洪衍武之前,陈力泉就这么伸手一抄,用他那足够耍弄几百斤石锁的两膀子力气,终于险险接住了箱子。

    等箱子被平稳地放在地上的时候,从顶棚上抖落下来灰土扑簌簌地还没掉完呢,这时候再看,洪衍武和陈力泉都落了一头一脸的脏土,整个俩活灶王。

    洪衍武骂了句粗话,就恨恨地把一口痰吐在地上,可他还没冲邹顺才发作呢。邹顺才倒“滋溜儿”一下,自己从床上软瘫到地上了。

    怎么啦

    嗨!这老小子后怕呀!

    其实邹顺才也不是怕洪衍武再怎么迁怒于他,关键是那个箱子里的玩意太重要了。

    不问可知,箱子里面都是他好不容易搜罗来的好玩意,他当初就是怕自己倒霉后被人惦记,早防着有人登门讹诈,才琢磨出这么个招儿藏在上面的。

    要是陈力泉真没接住,那可就全完了。所以要说到根儿上,最应该感谢陈力泉的反而是他。

    等砸开锁一打开箱子,感觉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连洪衍武都惊了一下。

    那里面真是琳琅满目,要什么有什么,全都是些精细的文玩小件儿。

    有字画卷轴、纯金的八音盒、镶嵌螺钿的首饰盒、象牙筷子、琉璃鼻烟壶、木雕笔筒、青瓷笔洗、三河刘的蝈蝈葫芦,粉彩的鸽子哨、鸟食罐儿……而箱子最下面就是洪衍武母亲的那个翡翠扁方,就连外面裹着的黄绫子都还是当年的那一块儿。

    “行啊,这一箱子的玩意儿可远超五千块了。都说成了精的蛤蟆爱聚宝,‘邹蛤蟆’,你们家还真不愧是个蛤蟆窝。老家伙,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我看还真得把你,也像你的蛤蟆窝一样拆巴了,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看着洪衍武带着一脸的狰狞,咬牙切齿地接近,邹顺才再次筛糠一样地哆嗦了起来,就连声音都带上了绝望般的恐惧。

    “我是王八蛋,我不是人,我被猪油蒙了心!我有四百块,四百块现金,只要您饶了我,别再砸东西,把箱子给我留下,钱我甘愿奉送。我连家都没了,就剩这点儿喜欢的玩意儿了,您就是我的亲祖宗,可怜可怜我……”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力泉的右手插在裤兜里不断地摩挲着,怎么也不肯把手拿出来。

    洪衍武看在眼里,则乐在心里。

    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陈力泉舍不得伸出手来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兜里有了一块晚清时期的金壳挂表。

    “江诗丹顿”,人工动能,带着防尘罩和原装的金表链。

    要是非说这表有什么毛病,也就是它是肃顺用过的表,有点不大吉利。但若非如此,恐怕邹顺才还舍不得给呢。

    原来,刚才洪衍武考虑再三,最后还是答应了邹顺才的条件。他除了自家的翡翠扁方以外,并没再拿邹顺才其他东西,只收了那四百块现金的“赔偿”。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他因见陈力泉拿着箱子里的这块表实在舍不得放下,这才临时变卦,又跟邹顺才提出要这块表做搭头。

    邹顺才自然是怕惹得煞星发火,再出什么变故,不得不咬着牙花子勉强答应下来,可当时那表情,却像被生生割了块儿肉去。

    “小武,这表壳子真滑,摸着可舒服了。我看那箱子里还有一块白色的呢,上面还有宝石,你刚才怎么不拿对了,这些小玩意不挺好带走的嘛。你也说那一箱子的东西超过五千块了,那咱们干嘛不多拿点”

    正是因为发现洪衍武笑眯眯的总望着自己,陈力泉多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问出的这句话。可洪衍武下面的回答,却很让他出乎意料。

    “泉子,要是你有一瓶刚买回来的二锅头,别人让你扔,你会扔了它吗”

    “干吗那不犯傻嘛。”

    “要是半瓶呢”

    “半瓶也能喝呀,酒放着又坏不了……”陈力泉睁大了眼睛,迷惑地扭脸看洪衍武。

    “那空瓶子呢”洪衍武依然不动声色。

    “要是你非要我扔,那我就扔了呗,反正卖废品也就二分,咱们又不缺酱油瓶子。”陈力泉还是不明白,他边说边揣摩着洪衍武的表情。

    他的这个表情,也不由让洪衍武笑起来了。

    “泉子,你还真会过日子,有用一概都舍不得扔……不过呢,这也能说明一个道理了。空瓶子咱们就不心疼了,可只要还有酒,那谁也舍不得摔。我的意思其实是想说,‘邹蛤蟆’就好比是这只酒瓶子。今天咱们已经给他弄得可以了,翡翠扁方找回来了,外带一块金表和四百块钱。不光揍了他,还砸了他几件家什,更让他在邻居们面前颜面扫地,弄不好老小子今后还得搬家。所以他现在也就成了那空了一半的瓶子了……”

    说到这儿,他又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

    “你别忘了,‘邹蛤蟆’已经是个没家的人了,就守着当初弄来的这点儿玩意过日子。而且我看他也不全是为了图财,对这些东西像是真有点儿入迷了。否则他家里也不会就这几百块钱,而且今天你砸的那



第八章开闸乱象




第九章漂亮脸蛋
    “……我在值班呢,别胡闹……我代小何的班,不跟你说了吗……别,你来了,我也走不了……行了行了,过几天,等我休息吧……”

    玄武医院妇产科产房值班室里,身穿白色护士服的方婷用哄小孩的语气对付完电话的那一头,然后蹙着眉头挂断了电话。

    虽然她看上去很是烦恼,但这通外线电话,还是让她遭到了同事刘佳的取笑。

    “又是那个‘米黄大衣’啊,这才认识几天啊,天天电话不断。你不会真见异思迁了吧‘大果脯’怎么办呢,你想清楚了没有……”

    刘佳是和方婷一直搭班的小护士,俩人年岁相仿,彼此间算是可以互相吐露一些秘密的“闺蜜”关系,这会又赶上值班室没其他的人,所以她才敢谈及这么“敏感”的话题。

    方婷果然也不避讳刘佳,相当自然地又透露了一些真实情况。

    “切,什么‘米黄大衣’,人家有名字,叫刘新扬。家住外交部大院儿,人家的父亲也是副处呢……”

    “我看啊,主要是人长的帅吧”

    “心还挺细呢。”

    虽然方婷翻了个白眼,但看得出其实她内心相当得意。

    可刘佳下面的话过于直白,却有些触动她的伤心处了。

    “要是我,我也考虑这米……啊,刘新扬,那‘大果脯’长的确实太谦虚了。”

    “说什么呢你”方婷眉毛一立,这次是她真不爱听了。

    可这也不禁让刘佳睁大了眼睛。

    “呦,你到底是护着哪一个呀”……

    这是下午三点,阳光尚算明媚。

    在玄武医院住院部的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小花园里有一个破败的小亭子。

    今年的玉兰还没有开花,所有的树木枝桠仍如冬日里一样地干枯,便更显得那小亭子孤零零的。

    方婷从产房出来后,就独自来到了这个小亭子里面。她现在很想在这里坐一坐,再静一静,好好梳理一下心中的杂乱。

    其实从去年的九月份开始,她就已经是一名正式的护士了。

    只不过刚一开始,她被分到了建筑部下属的一个不大的建工医院,所服务的病患,也大多都是建筑工人。

    那时她每天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那些风里来雨里去,整日泡在工地里的大老粗,她每天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要闻着一身的汗臭和烟臭,为一身石灰和脏土的建筑工人更换外用药和打破伤风针。

    这种生活让她苦不堪言,也让她更加怨恨自己当初太过单纯,轻易地就上了坏人的恶当。

    不,她并不是指洪衍武。

    虽然一切都是源于洪衍武出了事儿,可让她深深记恨在心的人却是高鸣。

    因为自从洪衍武进了“局子”以后,高鸣对她当初的许诺就泡了汤,这小子不但整天地跟她编瞎话,借故推诿此事,还开始变得色胆包天,总想趁机白占她的便宜。

    这不禁让她深感怀疑,或许高鸣一开始就是夸夸其谈,当初只不过是为了利用她来巴结洪衍武,才那般地逢场作戏,肆意吹嘘罢了。

    于是一怒之下,她就彻底和那帮总参三所的孩子翻了脸,就连跟耿晓惠也不来往了。而在之后的苦日子里,她甚至连洪衍武也一起迁怒起来。

    她总是在想,如果没见过洪衍武多好,那么她也就不会错信高鸣的话,也不会在洪衍武的身上白白浪费了一年多的青春。没准她早就攀上另一个高枝儿了呢这种事儿又有谁说的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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