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水微茫

    按理说是个美梦。却使他压抑、沉重、落空。

    走到门口，院里一切如常。只有一副画靠在角落。

    夕阳，天空，孤独的门中喷涌着瀑布，水流在空中形成了美丽又震撼的树。

    “不错。”百雨点头称赞。却不知道自己在称赞谁。

    再次环顾自家院子。他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我刚刚……做了什么梦”

    人总是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第一次到达陌生的场景，却感到无比熟悉，每一个细节，甚至是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都了如指掌，就好像曾经经历过。

    就像现在，白水站在“先知院”高大又恢宏的校门前。

    清水从院门高处落下，形成洁净又朦胧的水雾，层层叠叠的水幕像一道道薄纱屏风，遮挡住门内光景。

    她直觉，水幕后方，会有一道长长的白石阶梯，被高耸的石树包绕着。阶梯过后，好像是一片清澈又无边际的湖。

    心理学也无法准确解释的“似曾相识”。

    白水失笑，离开普通世界，她更容易胡思乱想。

    昨夜离开时，被nine裹挟着飞行的她，离熟悉的城市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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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誓千年
    渡者喝了米酒，兴致正高。

    他说这片湖叫“雾湖”，因湖上终年不散的大雾得名。

    雾湖高低错落，是极大一片水域的总称。

    上游廓影湖包绕整个教学区域，中部罗马湖沿岸是宿舍区与罗布泊集市，向下乡愁湖边行政区，底端是学院最神秘的核心——回声湖。

    回声湖边预言院里，藏有学院至宝《先知册》。

    “雾湖有生命。它！连通整个‘先知院’，能听见所有角落的声音。”

    渡者语气很神秘，若不是他摇摇晃晃已经站不稳，白水或许真的信了。

    前方水流变得急促，隐隐有轰鸣水声。

    船到了中部与下部的交界处，落差极高，形成巨大瀑布奔涌向下。

    眼看就要坠落，nine的流砂迅速护在白水身前，竹筏脱离水面高高扬起，向下方飞跃而去，迅猛又轻快。

    那幅睡着时完成的画浮现在脑海。画里的瀑布从天空坠落，远比现在恢弘得多。

    恰好，酒水不小心洒落，融入了汹涌的瀑布。白水想起哥哥的调侃:

    “瀑布还带酒香。”

    蓦然，黄昏后的画室重现，她正和哥哥一起看画。

    奇异的事件，使白水不安，那时她已隐隐预感到别离。

    结果成了真。

    前后三十分钟，终于抵达乡愁湖渡口，有许多同样新入学的异能者和家人。

    渡者嘱咐道:“小姑娘，试炼可别打瞌睡。”随后摇摇晃晃驾船离去。

    试炼是评定异能类型的测试，入学的必经流程。

    关于试炼的内容，nine已在来的路上叮嘱过。每个人的试炼不一样，但都很简单。

    “一会，注意。”nine意有所指，目送白水走入大厅。

    避开门口等候的人群，nine独自飞到试炼大楼顶端，操控流砂，在手心凝聚成球体。

    球内显现画面，正是试炼中的白水。

    楼中很空旷，每个人被分配到独立的空间。

    一片黑暗的中心，紫色元素能量幽幽发光，这样颜色的元素她没见过。

    古老的木桌悬浮半空，桌布从空中悬垂至地面，包裹着一枚发光水晶球。一个苍老声音响起:“我的孩子。用心触碰水晶球。”

    声音温和亲切，让白水心生亲近，可惜找不见来源。

    触摸水晶球的瞬间，意识被各色元素占据，铺天盖地，交织游荡。

    巨大的元素风暴冲击下，她头晕目眩，如同溺水，无法呼吸无法动弹，甚至产生幻觉。

    同样的试炼大厅，同样的水晶球，她看见许多虚幻的人。

    躁动的异能围绕在白水身周，成千上万个声音在她耳畔呼唤着“拥抱我。”每个虚影，做了同样的选择——将元素风暴拥入怀中。

    混乱中，她感到双手不受控制，将要拥抱元素时，一枚发光的星辰从意识中浮现，nine的声音响起。

    “最蓝最纯粹的。”

    陷于意识中的白水被惊醒，恢复行动力的瞬间，她用尽全力，从混乱狂躁的元素中，握住了一抹纯粹的蓝。

    元素瓦解，虚影消散，水晶球里浮现那抹幽蓝。

    “水系异能——‘幽水’。”苍老的声音欣慰道。

    “全系异能——‘奇迹’。”同一时间，nine低声呢喃，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见过这试炼大厅，同样的位置，出现过无数惊才绝艳的异能者。

    曾有“奇迹”现世，成就了独一无二的英雄，也是许多悲伤故事的开端。

    to be or not to be

    强大或者弱小，一方追逐，一方安逸，是好是坏谁分得清呢

    凝视白水，nine陷入回忆。

    苍老的声音又响起。“我的孩子，有三个问题，请谨慎回答，遵从你的内心。这将成为追随一生的誓言。”

    “请说。”

    元素风暴造成意识的撕裂，白水全身冷汗，头疼欲裂，已经十分难受。

    而心境试炼，会在每一次问答进行精神烙印，她将承受更大冲击。

    无论如何要撑住。

    “第一问。”

    “学院存世万年，以预言预世闻名，是异能世界的根源与和平净土。入‘先知院’，无惧异能强弱、无论家世深浅、不问所来何处。白水，学院将庇护与教导你，你愿一生守护‘先知院’吗”

    “愿。”nine似预知答案。

    “我愿。”同一时间白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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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黎明之光
    睡梦中，试炼的后遗症还在继续。

    白水看到好多虚影，靠坐在山洞角落，满身是血，似乎受了重伤。

    山洞外是寒冰飞雪，有野兽嚎叫，连带着她也感到冷，感到痛苦。

    隐约间nine站在一旁，重重叠叠也是虚影，神情与她见过的nine不一样。

    冷酷，漠然，叫人心生寒意的。

    手中握着流砂凝成的光剑，nine说:“你不该出现。”

    虚影很虚弱:“是不该……也不想……可是没办法，责任和使命有时就是这样。”

    居高临下的nine，扬起光剑:“使命是死亡愚蠢。我成全你。”猛然刺下。

    白水惊醒。

    入眼是守在床边的nine，他正单手托腮，闭眼小憩。流砂缓慢起伏，光芒映照在他脸庞，气质干净温和，岁月静好的模样。

    白水情绪也随之缓和。

    nine感到动静，见白水已恢复意识，松了口气。“对不起。”

    他很真诚。

    是真是假，是虚伪是真心，察言观色的本领练熟了，白水心底清明。

    nine从没有对她伪装。她信任nine，从见面的第一刻起。

    这种信任让她自己都很意外。

    所以，白水愿意跟nine来到学院。

    愿意听从nine的叮嘱，扛着试炼时元素风暴的痛苦——隐藏异能，用水系作为掩饰。

    就算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

    梦里他冷到骨子里的声音还在耳畔。白水对自己的梦感到愧疚。

    “我梦见你要伤害我。”她坦白。

    “挺好。”nine似笑非笑。他不多言，不在意白水有什么看法，甚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下楼端上一桌食物。

    白水才意识到自己已饥肠辘辘，天色早就黑了。

    “我该走了。接到学院召唤，这几天不回来。”他嘱咐道。

    白水点头，对于nine的离开，她心底有些失落。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是她唯一认识的人。

    打开窗，nine本要飞入天际，念头一转他停下。

    静静问白水:“……为什么”

    白水刚啃下一大口汉堡，腮帮鼓鼓的:“你说什么”

    “为什么第三个答案是会。”nine等待答案。

    白水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弱小。微不足道。终点是毁灭，毁灭前过得快乐就行了。”

    nine拉开窗子，语气里有笑意:“这样最好。”化为一道流星离去。

    静静啃完手中汉堡，白水看着nine消失的方向沉思。

    她没说的是，结局那么多，不是每一个终点都会毁灭。她要走到不被毁灭的终点，改变一切。

    现在，自己太弱小了，这种狂妄的话还是不要说出口。

    nine不知道，他以为改变的轨迹，实际仍走在本该前进的位置。

    当夜，先知院紧急召开会议，轰动整个异能者世界。

    因为，上一次学院钟声响起，毁灭的预言出现；百年后的今天，钟声再次响起，《先知册》新一则预言诞生。

    “黎明之光，涌现。”

    nine到达时，高层们正好找到突破点。

    “新预言出现时，入学的学员正好在试炼，一定有关联。”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沉声道，他是先知院五大分院中埃柏柯的院长——修。

    埃柏柯院寓意纪元，主掌命运和时代，培养领袖人才，他对每一届学员寄予厚望。

    身着红色长裙，举手投足尽显优雅的黎奥诺赞同。

    她的伊特瑞欧院，被称为飘渺之院，人数虽少，学员天赋都极好，有着众多惊才绝艳的天才。

    “这个学员有可能改变毁灭的结局，我们必须找出他。”

    另一位院长海登仅是点头，并不发



【六】书空与茶
    正懒洋洋躺在小院看《先知院往事录》的白水，猜想自己算不算实现了人生目标。

    先知院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当之无愧的贵族学院。

    因异能者一般世代传承，底蕴丰厚。

    整个学院实行独居制，换句话说，宿舍区是庞大的独栋别墅区。

    昨日试炼结束，她被nine送入宿舍。

    就是身后那座独栋的二层小房，还包括脚下不大不小的院子。

    房子虽小，但非常神奇，进门后才能窥见玄机。

    内部有独立的空间之力加持，比外部看起来大了四五倍。因为白水是水系，一楼大厅是水元素满满的元素池。

    冰蓝色的墙壁和晶莹的地面，整个空间就像水的世界。

    后方两个房间，是厨房和浴室，与大厅的奇幻景象不同，现代电子设施应有尽有。

    二层是卧室与一片开阔的独立空间。

    打开门，入眼有石头围成的温泉池，落在一处小码头上。

    木制栈桥延伸而出，连通一望无际的巨大湖泊，四周环绕着雪山。山脚一大片枫树林，不时飞鸟掠过，湖里鱼儿游动，落叶随风又飘到湖上。

    白水的独立空间很安宁。

    院子也很精致，有她认不出来的花，不分花季时刻绽放着。地面草地铺着卵石小道，还有人为开垦的小菜圃，是上一位住户留下的“财产”。

    矮矮的木栅栏围着小院一圈，既不阻碍外面的风景，又给了她一种属于自己领地的安全感。

    她最希望的是什么

    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一处小院子几丛花几块小菜地，大片树林和草坪养些小动物

    好像，都可以在这实现了。

    唯独少了哥哥。

    打开手机，没有任何来电显示和信息。预料中的失望。

    nine说过，百雨现在已忘记她。

    就算失落，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宁愿百雨记不起她而不带负担地生活，也不愿意哥哥找不到她时刻为她担心难过。

    离开百雨的第二天，想和百雨一起喝酒，想吃他做的酸菜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