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水微茫

【九】家乡的面
    第二天中午，沐书空来敲白水的院门时，正见她端着一碗面，对着希尔维亚家爬墙的那颗辣椒小声说着什么。

    小辣椒摇摆了几下，撒了些红色粉末在碗中。

    白水道完谢，举着碗欢快地向家中跑去，还不忘承诺着:“回头送你一颗甜椒种子当新朋友。”

    沐书空一时间有些不知该留还是该走。

    于是，他和依旧举着碗小跑的白水，在院门大眼瞪小眼。

    “嗨，学长，一起吃面吗”白水笑问，她今天心情格外很好。

    因为昨晚捶了一只看她洗澡的龟。

    沐书空本想客气一下，但闻见面的香味，甚感怀念。

    他来学院许多年了，未曾回过家。学院的一切都很好，只是食物以西餐为主，中餐做不出家的味道。

    他又不擅长厨艺，这些年再没吃过来自家乡的面条。

    唯一有家乡味道的，就是茶叶。希尔维亚帮他在院子里种了许多茶树。所以他很宝贝那些茶叶。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沐书空入院，聚火成线，将准备好的礼物茶包放在桌上。

    白水又带来一碗新的面条，还贴心地全都使用金属筷子。

    沐书空不吃辣，免去了讨要辣椒的环节。

    将茶放在壶里，在沐书空的“瞬间沸腾”**下，热腾腾的茶也好了。

    异国他乡，两个人吃着来自家乡的面，喝着来自家乡的茶。

    白水幻想自己带着沐书空这个朋友回家，百雨为他们做一顿好吃的酸菜鱼，一定会很有意思。

    这时沉默吃面的沐书空，又会在想什么呢

    “白水，手艺真好。”沐书空赞道。

    “可惜食材不够，不然能更好吃。我哥哥做的酸菜鱼也很好吃。”白水表示谦虚，心里乐开花。

    “这里是一些茶叶种子，给你。”沐书空用火线送出香囊递给白水，上面的刺绣不算精致，还有些歪歪扭扭。

    有礼物就收，白水接过香囊，在坠玉的穗子上发现了绣有希尔维亚名字的缎带。

    她抬眼看看沐书空，又看看缎带，再看看希尔维亚精致的小花园。

    沐书空脸好像变红了一些。

    白水有些不明白。究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郎情妾意而不自知

    感情呀，真复杂。

    “我以前教她绣过……里面有蔬菜瓜果的种子。还有辣椒。”沐书空快速结束了这个话题。

    于是白水收获了一大包茶叶，许多种子，还有一个异常严格的水系老师。

    水系老师没错，现在在白水家一层元素室，严厉地指导白水练习的，就是沐书空本人。

    今早，希尔维亚来到沐书空的院子，与他一起喝早茶。理由是她早晨要出小任务，拜托沐给白水送礼物。

    两人自有默契般，他们默默和好了。

    沐书空暗暗感激白水，又很喜欢她的性格。

    加之希尔维亚说，白水没有任何势力支持，是无依无靠一介小白，于是两人达成共识，应该帮帮她。

    教她水系基础练习方法再适合不过了。

    同时，鉴于昨天不小心把白水错认成小伙子，沐决定做为临时老师要稍加弥补，训练一定会更严格。

    “大师兄！让我歇一会吧！”白水凄凄惨惨坐在水元素中心一处华丽的瀑布下。

    瀑布是沐书空操纵形成。

    元素的基础操纵相通，沐书空也能操纵水元素，只是要比火元素吃力一些。

    从学长荣升为大师兄的沐书空，端坐在用水凝聚出的桌椅上，一面静静地喝茶，一面温柔地回应道:“不行。”

    “基础方法已经教你了，你什么时候能操纵水能，抵御我凝聚的瀑布并且逆流而上冲破它，就不用在元素池里练习了。”说罢，又轻抿一口茶。

    白水在认识新



【十】与鲸共舞
    这是训练的第三天。

    白水由于练习时坐在瀑布中央，看不见瀑布有多高，只能凭借水的压力去感受还要突破的极限。

    压力越大，越接近终点。这是沐书空给她的提示。

    可是越往上突破，压力越难以抵抗，每每她以为自己就要成功，每每又扛不住压力以失败告终。

    溅了一身水花不说，还要看温柔的大师兄一边喝茶一边摇头叹息道:“哎呀，还远远不够。”

    还有美丽的希尔维亚。

    一边喝茶一边让沐书空别那么严格，转头鼓励着白水:“白水，我爱你，加油哦。”

    甚至那只白龟，也趴在元素池边，和他们一起旁观白水接受训练。

    希尔维亚很喜欢白水的这只“宠物”，总给它带好吃的叶子。明明爱吃肉的白龟，也装模作样一口一口叶子啃得很香。

    短短几天，nine丝毫不见踪影。白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都没有空去想念百雨了。

    晚上趴在温泉池里，她已经能感受到药草滋润身体。每天都比上一天状态好，身体改善非常明显。

    摸着满池子珍贵的药材，白水在心里默默喊着:“希尔维亚，我也爱你。”

    小白龟在一旁游动着，被白水默认存在后，它越来越肆无忌惮。在温泉池里撒丫子玩耍。

    “小白，你在想什么”白龟探出小脑袋。

    白水自从路过赏金任务大厅，就变得魂不守舍，好像多了种执念。

    “小小白，任务奖励里的食物看着好好吃，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接任务。”

    白水在多次纠正它的称呼无果下，改叫白龟小小白，以示区分。

    “还差很远呢。你连沐书空的训练都还没完成。”小白泼冷水。

    白水倒并不灰心，作为唯一一个入学试炼就昏倒的学员，她的心态不可谓不好。

    只要每天练习，总有一天能完成的。

    小龟游了一圈。“你每天都是在压力下练习的。要不要试试脱离压力”向一旁那巨大的湖泊晃晃头。

    她思索，很有道理。白水也想知道自己的水平。

    穿好睡袍，她顺着木头栈桥走向湖中央。

    白龟静静地呆在温泉里，甚至往水底缩了缩。

    闭眼，静气，凝神，感受元素。

    蓬勃的水元素在脚下巨大的湖泊中酝酿着。深呼吸，双手聚合，由内而外，发自内心地去驱动和操控。

    湖泊慢慢发生变化。

    水像受到了挤压，开始收缩，缓缓往中部聚合。湖面四周起了大小不一的漩涡，白水继续操纵，在稳定水元素以后，双手猛然向上腾起。

    霎时，硕大的湖面中升腾起巨型水幕，回环盘旋着直冲天际，冲破云层，遮云蔽日，震耳欲聋。

    水里的生物随水幕升腾向空中，甚至还没察觉发生了什么事。

    白水睁眼，被自己造就的阵势惊到。

    这就是异能者的力量

    她感到一阵满足与快乐，双手分散，水幕也自动分成两撮，随她手势变换。就这样水雾升腾，与白水共舞起来。

    无比的畅快和自由，白水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她舞动的旋律加快，天际的水幕也加速变幻，时而呈双龙起舞，时而像八岐大蛇，时而像细细编织的密网，时而又像温柔的云。

    她甚至脚踏水柱，不停升腾，就这样借着水的力量来到空中。

    自由地舞动着。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好像生来就是为水存在的。

    舞毕，白水轻巧落在桥上，天际间水幕缓缓落下，在白水的控制下精准落入湖中，一点散落的水花都没有。

    轰鸣之后，世界恢复安静。

    一个完美的谢幕。

    不可置信，自己居然有这样强的力量

    白水只觉得心扑通跳，回头



【十一】狐狸师兄
    小小白苦逼兮兮地操控着水流，一次又一次将挂在树上的水生生物送回湖中。

    白水则泡在温泉里，冷哼哼计数。

    “还有3分钟，要是所有鱼没捞完，你看着办。”

    它一点都不敢反抗。

    这还要回到刚才，白水坠落时。

    那时，白水危急之中力竭，失去支撑与依靠，飞速下坠。

    快要落至湖面，白龟大叫着，变大身型从温泉飞出，在坠落前操控流水接住她，送回湖畔码头的岸上。

    “小白！你怎么样了！”她毫无回应。

    纵使击退了巨鲸，白水也受到了巨大冲击力。刚刚才觉醒异能的她，能承受这样的冲击已是万幸。

    它缩回平常的大小，焦急中，用爪子笨拙地去擦抹白水嘴角的鲜血，却没料到血色沾染它皮肤的瞬间，开始灼烧，魔兽最坚硬的表皮被腐蚀，紫色元素从中伤口泄露而出。

    白龟的气息因此虚弱。它惊疑不定，不敢再触碰白水。

    却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口，只能焦急地围着白水转圈。

    用头拱拱白水湿透的衣衫。

    “小白……小白……”它喃喃低语。语气里满是懊恼。

    白水的意识里，铺天盖地，全是人的哭声。这些声音回旋，强迫她一起哭泣。

    悲从中来，白水的意识往下坠落。哭声便戛然而止。随后的声音，破刃划水，魔兽在凄厉嚎叫。

    异能相撞，鲜血飞溅。

    一切消亡。

    白水突然感到窒息，像是陷入深海，强大的压力包裹她，又无法脱身。

    紫色元素在黑暗的海面上回旋，她眼见一只巨鲸冲破黑暗，深渊般的嘴张开。

    速度之快，来不及躲闪。她被巨鲸吞入腹中。

    然后她醒来。

    满身冷汗。

    白水虚弱地靠在地面上，从窒息中脱离，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她只感觉手脚发麻，一阵后怕。

    被巨鲸吞入腹中的真实感，一度让白水以为自己已经死亡。

    耳边还残留些许哭声。她不知是谁在哭，是真实还是幻觉但这哭声凄切，悲惨，好像有尖锐的刺在心头摩挲。

    眼前模糊一片，头晕目眩。

    “小白……小白……”白龟依旧喃喃，白水心烦意乱，莫名的恨意和绝望使她难以自制。

    混乱中冲它喊道:“滚！”

    喉间又传来血腥味，一口鲜血喷出。她受到水花震力太大。

    好在伤势不算很重。

    白水缓缓起身，转头回望那片湖泊。

    原本仙境般的空间，此时树木残破；原本蔚蓝的湖面，被不断涌上的鲜血染成血色。

    这血刺痛了她的双眼。胸口莫名的恨意终于消散。

    冷静和疯狂，只隔了一瞬间。

    白水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是了，极力操控巨鲸体内的水分……可血液也是巨鲸身体中的水分之一。所以，白水才察觉到，自己刚刚对它痛下了杀手。

    被杀死是一回事，杀生又是一回事。

    她看着自己的手心的伤口，陷入沉默。

    见白龟同样沉默不语。恢复力气的白水一脚将它踩住。力度不大，轻柔却充满威胁。

    白龟瞥了一眼她的眼睛，被里面的寒气震慑。

    透过这双眼，它看见多年前一个嗜杀又寒意凌然的人。不敢再看，缩回了壳里。

    “出来，不然我让你也体会一下血肉分离的感觉。”白水的语气冰冷又不容置疑。

    白龟再次探出头来。

    “你想害死我”白水轻飘飘抛下疑问。她心内怒火在燃烧，白龟能感受到。

    它张口，欲言又止。

    “你明知道湖里有什么”却引导她步入危险。

    是背叛吗

    “小白……”感受到踩住它的脚更加用力，白龟只得改口:“白水，你听我说……”

    “我是知道那湖面下有鲸鱼，我是知道这片湖连通到大海。”

    “但是我绝对没有害你的心思。我知道你有能力。”

    白水眸光闪烁:“你说我一个才学三天的初学者能搞定”

    “不……”像是下定了决心，它终于说道:“是nine，nine告诉我的。他说你能对付那条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