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血丹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流年书柬
“你说什么韩将军!这女子何人……?”
正满脸羞恼的黄门侍郎苏文有些没听清楚,见忽然之间韩悦害怕成这个样子,他怒气冲冲地问了一句。
“苏侍郎,她就是霍去病!上林苑之变后传闻她是女子……果然如此!”
韩悦神情复杂的俯身在苏文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一边又撇了一眼那道闪着寒光的剑气,心中则在急速思考着下一步的取舍。
人的名,树的影!苏文也吃了一惊。他有些狐疑的看了那个身影一眼,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眼前的女子与那个威名赫赫的冠军侯联系起来。
“苏侍郎,韩将军说的没错。她就是霍去病!没想到竟然提前潜伏在皇后宫中,这一定是元召的安排……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严助素来工于心计,对阴谋诡计有着灵敏的嗅觉。看到霍去病竟然在此现身,他心中马上就提高了警惕。另一重身份是元召最得意弟子的这个女子一副睥睨众人的模样,让他感觉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相比较起军中将士,并没有上过战场的朝廷官员们对于所谓名将的认识,在潜意识中就显得淡漠许多。尤其是像苏文这样的皇帝近臣,倨傲自大惯了。虽然对于冠军候的名头如雷贯耳,但当真正认识到对方的真实面目后,他不由得轻轻哼了一声,眼中浮现出蔑视之意。
“慌什么韩将军请看清楚些,这不是在军中,她更不是统领三军的将帅!区区一个女子,就算是再凶悍,难道你们羽林军和绣衣卫这么多人还需要怕她吗哼!此人和那元召一样,屡屡违抗皇帝陛下意思,犯下诸多大逆不道之罪,陛下早已经隐忍多时了。既然敢在未央宫中作乱,罪不容诛!韩将军,这就下令擒杀吧!”
韩悦心中有些发苦,面对着措辞严厉咄咄逼人的苏文,他咧了咧嘴,那道命令却始终没有敢说出来。就在这略微的踌躇间,却听到那清冷的声音已经随口说了一句。
“啰里啰嗦……真是扰人清净!以此剑为令,所有与建章宫无关人等现在马上退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轻言淡语,似乎没有丝毫的杀伐气。但,这不是万马冲锋的两军阵前,在她的心中,也许本来就没有太在意。
“你大胆包天!真是岂有此理……胆敢以这样的语气威胁身负皇命之人,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来、来、来!有本事你就砍本侍郎一剑试试……啊!”
第六百九十四章 轻身入城
长安之夜,风云大变。在晨曦来临之前,难辨真假的各种消息通过不同的渠道流传到很多人的耳中。这个注定铭记史册的黑夜,无数人彻夜难眠。
不管是身属于哪个势力集团的人,在即将面临的这次重大事件面前,没有谁可以继续保持镇定自若。几乎是能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人,都连夜四出。而陆续传回来的消息,更是让人目瞪口呆一夜数惊!
“太子造反”造成的满城喧嚣还没有让人完全反应过来呢,又紧接着传来奉命平叛的九门骑兵追出永安门后,被突然出现的精锐骑兵迎头痛击然后四散奔逃,命在须臾的太子被救了!
这就让人很吃惊了。如果说这是太子势力早先的安排,那么接下来长安的局势将会更加复杂。一场烽火连天似乎难以避免。
而且,更有许多人虽然还不曾得知具体情况,但心中隐隐约约已经预感到,西城门外的兵马之所以来的如此及时,恐怕与那位已经离开长安多日的年轻侯爷脱不开关系。想到这一点时,有人振奋难耐,有人恐惧担忧。
紧接着又有宫中的消息传出,据说皇帝在震怒之下,已经令人去收回皇后的玺印。中外闻之,尽皆大惊失色。这样的事非同小可,这就是要废除皇后的前兆啊!难道事情真的已经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吗
而稍后不久,从北城武胜门传播开来的消息,更是让夜色中的整个长安都震动了一下。北军大营两万精兵遵从皇帝虎符调令入长安,却没想到在距离长安城三里的地方,被突然出现的精锐骑兵拦截住了。而且已经有消息灵通人士可以证实,这支骑兵就是黑鹰军!
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可真算得上是自平定七国之乱后,长安所面临的最大乱局了。
无数人都在黑暗中密切关注着未央宫动静。长安城已经有马蹄声开始震响,下一步的形势究竟如何发展,到底是满城流血还是化解干戈此时此刻,皇帝陛下的意志,至关重要!
未央宫内昆明湖上,楼台殿阁灯火通明。驻守在这里的羽林军和所有的侍卫们都已经加强了警戒,如临大敌。深居九重的真龙天子虽然没有离开过烟波殿一步,但所有的消息却已经在第一时间传到了他的面前。
与很多人猜测的不同,皇帝陛下的脸上并没有明显震怒之色。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被掩藏在威严之下,他心中真实所想,这凡尘中人又有谁能猜得到
急匆匆赶回来报信的侍御史严助,带着悲戚之色拜倒在地,对皇帝从头至尾述说了一遍在建章宫发生的事。
“……是微臣等人无能!请陛下降罪啊……!”
说到黄门侍郎苏文被诛杀身死的惨状时,严助已经是悲愤哽咽,他以头杵地连连谢罪。这位工于心计的臣子非常明白,到了现在的地步,想要让事态朝着他们期盼的方向发展,在皇帝面前就绝对不能再掺加任何对皇后太子的谗言,只要实话实说即可。当然,这其中以春秋笔法如何取舍,就只能凭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了。
不过,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察看皇帝的脸色时,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太明显的喜怒。遂伏在地上,不敢再多说。
“这么说起来,是皇后不服朕的旨意,指使私自潜入宫中的霍去病杀了苏文……是这样吗”
沉默半响之后,皇帝冷冷的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无尽寒意。严助刚想要肯定作答时,却忽然心中一动,连忙收回涌到嘴边的话,略微摇了摇头。
“陛下,杀人倒不是皇后的指使。皇后本来已经同意交出玺印,却没想到霍去病突然跳出来不容分说杀了苏侍郎,然后把皇后之印又夺了回去……至于她如此胆大妄为,这到底是受了谁的主使,就非是微臣所知了。请陛下明察!”
“嗯,朕料想皇后也不会如此!霍去病一向骄纵不法,朕念其功大,几次优容有加,却没想到这次又做出这样的事来!不用问,这背后一定是元召的授意……哼!他们以为用这样的方法就能抗拒朕的意志吗简直是不自量力!”
“陛下明察秋毫,所言甚是!微臣也认为是如此。其居心叵测,实在可恶!”
紧紧低着头的严助心中暗喜。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皇帝果然把全部的罪过都记在了元召的头上。哼哼!元召,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来人!马上派羽林军去连夜抄查元召的两座侯府,看看有什么发现。朕还不相信了,在朕的掌握之中他还能做出什么逆天之事来不成!”
“陛下,那建章宫皇后那边……?”
“这个先不用着急。你派人去对韩悦说,让他严密封锁宫禁,不许任何人进出。等到明早大朝会上,朕会明白的晓谕诸臣和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朕收回皇后玺印的原因,到了那个时候,朕倒要看看谁还会心中不服!”
严助连忙领命,调动羽林军分头行事。却听到皇帝又随口命令早就等候在旁边的太监总管许式。
“你这就去吧。去武胜门外,诏卫青入城,他不是说黑鹰军是回来献俘的吗那朕就给他这个机会,明日朝会之前,含元殿献俘宫阙,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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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忠烈春秋
时隔多日之后,这次的含元殿大朝会,人来的很齐。因为所有身在长安的文武大臣,都得到了皇帝陛下的亲自召令,重大事项,不得缺席!
即便是没有这道严厉的君王之命,所有该来的人也都会来的。自昨天开始发生的震动长安大势,只要是身在朝堂的人,无不密切关注。这可是会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啊,不好好的弄明白事态的走向,那还能成!
虽然真相还有些扑朔迷离,但该知道的也都全都知道了。就算是再愚钝的人,也已经明白,大汉王朝多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危机,迫在眉睫。
天亮以后,雾气虽然散去,但天色沉闷, 略有阴霾。身份不同的朝廷官员们自朱雀门而入,进入未央宫。内外羽林军皆执兵甲,戒备森严不同于往日。
有许多人悄悄闪目观瞧,却只见昨夜斗杀过的痕迹犹在,许多没有来得及清理干净的血迹斑斑点点。不禁都心中暗自吃惊,原来传闻都是真的!太子殿下果然曾经驱兵至此而战过。
再回想起一路来时,看到许多身披红色战袍的小队骑士在几条主要街道上游弋,帮着长安府衙的人在维持秩序。惊疑不定之余,都对今天大朝会上即将看到的场面所忐忑难安。
有些出乎意料。前些日子来长安准备觐见皇帝的几个诸侯王也赫然在列。因为皇帝的病情而拖后了觐见的时间,他们和那些域外蕃王们一样,都不得不滞留长安。
“没想到这次来长安,竟然遇到太子造反这样的事……这真是我大汉王朝的不幸啊!若高祖皇帝泉下有知,恐怕也会不得安宁。唉!”
进入朱雀门,走在长长的甬道上,一位诸侯王低声对身边的几人发出感叹。虽然不能说是幸灾乐祸,但对当今天子隐隐透露出的不满之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其他几人有的微微点头,有的则沉默不言。走在最前面的淮南王刘安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沉重的呵斥了一句。
“休得胡言乱语!此是深宫大内,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在这群人中,虽然都是诸侯王,但淮南王的辈份最高,又是势力最大。他说出来的话自然没有人敢反驳。几个刚想随声附和的,也连忙收住了话头,不敢再说。
含元殿已经赫然在望,淮南王白须飘然,脚下不停,心中却是暗自叹息。他之所以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亲自从东海之外不辞辛苦来到长安,所为者,就是要在生命的最后,为他们在东海上开创的基业,在大汉朝廷上争取到最大的权益保证。
淮南王刘安心知肚明,不管是听信谗言还是皇帝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前些日子风传朝廷要收回东海的传言,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一个危险的预兆!
以大汉王朝如今的国力之强盛,任何诸侯王都已经难以再有能力对抗朝廷的意志。即便是集齐辽阔东海上千山万岛的力量也不行,更不要说还在大汉疆域之内的这些诸侯王了。
最好的局面当然就是承认现状,彼此相安无事。海外岛屿名义上还是大汉的族裔,但各自为政,互不干涉。这是很早之前远征海外的时候,有人对他们做过的承诺。但事到如今,这个承诺到底还算不算数包括淮南王在内的许多人心中都没有底。因为,随着对匈奴战争的不断胜利,当今天子表现得越来越强势了!
以淮南王如今的贵重身份,本来是不用来上朝的。但他还是不惜以老迈之躯,坚持着来了。因为自昨日惊闻变故后,跟随他来到长安的郡主刘姝就已经召集齐了全部人手,束甲以待。
“父王!如果这次太子之事而牵涉到元郎有任何的闪失,我必然率人大闹未央宫,亲自去救他出来,然后我们一起杀出长安城,去东海之外,再也不踏入这片土地半步……!”
面对着自己这个对元召痴心一片的女儿,再看看那个视若掌上明珠的宝贝外孙儿。淮南王刘安咬了咬牙,他的心中其实也有几分认同。
“且稍安勿躁!这次的起因是皇帝对太子不满,以至于听信谗言逐渐事大。以元召那小子的聪明,他不可能提前没有察觉……等到明日朝会之后,再做决断不迟!”
好不容易安抚下了刘姝,淮南王前来上朝。一路上又得知的几个消息,让他和其他许多人一样,对含元殿上即将发生的事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元召既然救下太子而且进了城,那他们会不会来朝堂呢如果不来,无以自辩,一旦天子明诏天下定下大罪,那就坐实了他们是逆臣贼子,一切都来不及了。而如果他们来上朝,天子一怒
,后果更是难以预料啊……!”
这样的想法,在踏上高高的含元殿台阶之前,恐怕在每一个与之有密切关系的人心头都浮现过。来的容易,去,恐怕难!
“太子一定会来的!就算是他不敢来,元召也一定会和他一起来!”
重新恢复帝王威严的刘彻,穿戴起冠冕龙袍,在起身赶往含元殿之前,对着所有的身边近臣淡淡说了一句。虽然至今为止还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但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陛下,那……卑
第六百九十六章 含元殿中
史书记载中,当廷面诤撞柱而亡的人,被称为孤烈之臣。皇帝刘彻当然不会希望看到在自己的朝堂上出现这样的人物。因为,从来只有昏庸的君王,才有孤臣血染当廷。他刘彻可是自诩为圣主,想要功过三皇德配五帝的。
魏其候窦婴首先站出来为太子申辩,言辞激烈,不惜以死相迫。几番交锋之下,皇帝心中的怒气更甚。他不容分说,大声喝令殿前侍卫先把这个倔强的老家伙抓起来,免得他在这里纠缠不清。
用如此手段对待老臣,皇帝本来并不想这样做。不过今日的情况特殊,他可不想因为窦婴的阻挠而打乱自己的计划。
老头子被侍卫们推推搡搡往殿外去,他气得暴跳如雷大吼,说什么也不出去。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命令侍卫先把他押到一边,一会儿让他看个清楚也好,省得这帮老臣心中不服。
被窦婴这么一闹,皇帝的心神有些乱。他平静了一下,见下面的许多人在交头接耳,悄悄议论着什么。不由得用手重重拍了一下御案,冷冷的哼了一声。
“怎么?现在还有人想要说什么吗哼!”
一片压抑的安静中,有人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见他满脸怒容。遂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昂扬而出。
“陛下,似魏其候这样的老臣,不仅不知道进退,反而咆哮朝堂肆意妄为。以腐朽之躯妄想干扰朝堂大计,真是不知其可也!陛下,臣身为大宗正,岂能视而不见请陛下降旨,予以严办!”
站立在当庭的大宗正刘不识,轻蔑的看着在一边吹胡子瞪眼睛的窦婴,脸上故意露出挑衅的神情。掉牙的老虎不如猫!管你当年是如何的威风赫赫,现在鸟都不用鸟他啊!
皇亲宗室的影响力非同小可。他一站出来,马上有十几个大臣随声附和,纷纷声讨窦婴,以壮声势。
皇帝却不欲就此多事。虽然知道刘不识这是要帮着自己打击有不同意见者,但不必急在这一时。又看到窦婴一副挺身欲斗的样子,他摆了摆手,正要说话。不料刘不识等人的态度早已经惹怒了一人。挺直身板儿的老将越众而出,以手戟指大声怒喝。
“竖子!何为腐朽之躯?当年七国之乱逼迫长安,魏其候为大将军,会同条候周亚夫东西两路平灭叛乱, 立下再造社稷之功。尔等当时身在何处今日竟敢如此无礼!如果不是在天子面前,今日必饶不了你们!”
皇帝刘彻和众人闪目观看,白发老将非是别人,正是镇北侯李广也!老将虽老,威风不减当年。本来今日来上朝就憋着一肚子气,正愁找不到借口发泄呢。刘不识这些人的嚣张态度正是火上浇油,他哪里还忍得住。
见李广又跳了出来,皇帝的眼睛微眯了眯,却没有厉声喝止,反而垂下衣袖,不知道怀了什么心思,稳坐高处,作袖手旁观状。刘不识受到责骂,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他只看了一眼皇帝的态度,就已经心中明了。皇帝可不是息了怒火,而是要静观其变,看看有多少人会跳出来啊!哼哼!一会儿算总账的时候,有你们这些人好果子吃!
想到这儿,他皮笑肉不笑的对李广走近几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反问了一句。
“怎么?李将军莫非有什么不服气的吗在含元殿上,你还想动手打人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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