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血丹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流年书柬
虽然还有些人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皇帝已经死了,就躺在那儿。大殿内外已经换成了一片缟素。各种乱七八糟的哭声开始响起。
震惊、骇然、不知所措……许多情绪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出巡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结局。皇帝陛下在外突然崩逝,不管是什么原因,所造成的震荡都是不可避免的。
而马上,在他们听到太监总管江于当众宣读完传位遗诏后,更是傻了眼。大家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废太子……改立琅琊王?这、这从何说起!”
“太子仁孝,素来无大过,怎么能够……如此儿戏啊!”
“陛下驾崩,本就人心慌乱,突然又要换皇位继承人,这岂不是要弄得天下大乱吗!”
“琅琊王年纪幼小,岂堪大任……?”
听着下面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倪宽皱起了眉头。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绝不能让这样的质疑苗头出现,否则就前功尽弃了。他看了看吾丘寿王,然后首先出来大声说道。
“诸位,陛下亲授遗诏在此,已经明确指定琅琊王继承大统。怎么,难道还有人要抗拒圣旨吗”
他面目不善的来回看着每个人的表情。下面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紧接着,身穿甲胄的吾丘寿王横剑在手,森然喝道。
“陛下旨意,羽林军誓死维护!如有不从者,即为抗旨不遵之罪。为了大局稳定,休怪剑下无情!”
本来还有人心中不服气,可是抬头看了看周围一群杀气腾腾的羽林军侍卫,就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相比较起来,还是自己脑袋重要啊。在这样的时刻,要是随便被按上一个大逆不道的帽子,不光自己倒霉,长安的家人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看到大家很快就鸦雀无声。吾丘寿王冷冷一笑,他从很早之前就懂得一个道理。世间并没有什么不可能,就算是指鹿为马,画黑为白,只要你手中有这样的力量,就可以轻易地翻云覆雨随心所欲。百余年前那个名叫赵高的宦官可以做到的事,自己完全也可以做到,并且会做得更好。
田无疆在后面看着,微微点头。自己的这个得意弟子果然是越来越懂得权力的运用了。有这样的手段,假以时日,必定可以辅助自己控制大汉朝堂。
既然如此,就要趁热打铁。利用这难得的机会,迫使所有人都承认当前的局面。只要这道遗诏被随驾的臣子们认可了,琅琊王继位木已成舟,就算回到长安再有质疑声,那也与大局无碍。
这时候,就轮到这位新鲜出炉的国师出场了。大多数人都知道,东海君是皇帝身边最近的红人,而且听说有诸般神仙手段。此时但见他近前几步,把跪侍在皇帝榻前流泪哭泣的琅琊王刘弗陵拉了起来,扶他坐在当中,然后退后拜倒,口呼万岁祝贺。
倪宽、吾丘寿王、江于等人随后也跟着再度拜贺。稍微犹豫片刻后,其他在场的大臣们以及各执事人等也相继开始拜倒在地。很快,几乎所有人都躬下了身子,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国不可一日无君。死去的皇帝虽然丧事还没有开始料理,但新皇帝的确立似乎更为重要。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琅琊王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看着在面前低头的这些臣子,在这一刻,少年的内心开始变得无限强大。怪不得当初母亲不惜任何手段也要想让自己当太子呢,原来权力的滋味是如此美妙!
只不过,当他的目光扫过时,却微微愣住了。因为,在一片下拜的人群中,唯独有一人仍旧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脸上尽是漠然。在这样的场合,如此标新立异之人,简直是太明显了。
听到琅琊王嘴里发出惊讶的“咦”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田无疆抬起身来,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过去时,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
东海的波涛日夜冲刷着琅琊台,初升阳光再次照进大殿,当所有人都低下头做识时务者的时候,一个带着镣铐枷锁的史官,却挺直了胸膛不肯屈下他高贵的头颅。
“司马迁!不拜见新皇帝,你想干什么……如此无礼,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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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章 渭水激荡
大汉皇都长安,多日来已风云激荡。
谁也想不到,事情的起因,竟然是从一伙盗贼开始的。按理说,长安附近这些年治安极好,虽然还达不到传说中那种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但民众安居乐业,商贾行路顺畅,还是很有保障的。
长安所辖三县长官虽说级别不算高,职权却是非同小可。一般来说非才能出众或者是背景深厚者不能胜任。比如新上任不久的蓝田县令景行,据说就来头不小。但究竟此人身后有怎样的关系,却很少有人知道。
蓝田县衙在这一天忽然接到有商贾来报案,说是商船行走渭河快到龙首渠段时,从芦苇荡里冲出来几艘快船,上面有近百名执刀弄剑的汉子,他们把商船截住之后,不容分说大开杀戒,把船上的所有人杀了个干净,然后把整整一船的货物劫掠一空,放了一把火,分头呼哨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过程进行的非常快,等到后面来往的船只发现异常,渭河水面上便只剩下漂浮的尸体和被大火燃烧的商船残骸。
在长乐塬渭河码头等待接收货物的商家,得知消息后大吃一惊,这是历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堂堂帝都附近,杀人越货如此嚣张,简直骇人听闻。当下不敢怠慢,连忙报知蓝田县来。
蓝田县令景行召集起三班衙役,亲自带人出发。等到了事发地点,天色已黑。在这样的情况下,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好在万幸的是,被盗贼所杀之后扔到水里的商船水手有一人命大未死。这也成了此案唯一的目击证人。
事情发生在傍晚时分,即便岸上有人看到,也因为距离太远,没有看清楚盗贼们的样子。那个幸存的水手,他所提供的线索也极其有限。那些杀人者都是黑衣罩面,而且劫掠成功后逃离的路线也各不相同,显然是早就经过精心的谋划。
现场勘察了半夜,可以说是收获极少。景行皱起了眉头,刚上任不久就遇到这样的事,官运不济啊!想起接受任命时心中升腾的雄心壮志,他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大汉王朝盛世来临,各方面蒸蒸日上。对于像他这样的后进之辈来说,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然而现在的朝堂之上青年俊彦英才辈出,只是出身于长安皇家学院的那些家伙们就已经足够执政者择优使用了。景行能够走到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与尚书令中山侯刘屈牦有舅甥关系,蓝田县令的职位,是轮不到他头上的。
本来还想把这里作为自己仕途的重要起点呢,却谁知道,官印还没捂热乎,就迎来了严峻的考验。这么重大的事件,如果不能妥善快速的处理好,那么可想而知,对于他来说,蓝田县将既是起点,又是终点。
回到县衙的景行一夜未眠,详细的整理了县衙中人搜集来的各种线索和那水手的叙述,从中发现不少疑点,心头不禁疑窦大生。
那艘被劫掠的商船所装载的并非是太值钱的货物,不过是些布匹丝绸类。渭河上来往船只中运送珍贵货物的众多,盗贼们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一艘不值钱的货船下手呢而且这伙盗贼来去无踪,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显得甚是蹊跷。若说是寻仇,却又不像。
思来想去,终究没有什么结果。不觉东方即晓,蓝田令昏头涨脑有些头疼,正要去暂时休息一下。却不料,马上又有县衙众人慌慌张张的进来报告消息,让他一下子睡意全无,差点儿蹦起来。
“你说什么……又有商船被劫了!”
报信的衙役们连连点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的县令大人。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蓝田县有大麻烦了。一夜之间三起大案,都发生在他们的辖区内。而且都是手段毒辣,杀人烧船,不留后路,这伙儿天杀的盗贼,简直是太可恶了!
等到再次跑去渭河看过现场之后,景行头都大了。这两次的作案手法和前次一模一样,十分凶残,明显是同一伙人所为。财物损失倒是其次,三次加起来的伤亡总共数十人,可谓是震动长安的大案了。
如此猖狂的盗贼,显然已经不是蓝田县所能独自办案的。景行带着相关人等抱着所有的材料直奔长安而去。
好在他一路上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皇帝出巡在外期间主持朝政的尚书令刘屈牦亲自看过卷宗之后,他脸上的神情竟然很平淡。
“侯爷,盗贼来去无踪,以蓝田县的力量很难在短时间内取得进展。为了防备惨案的再次发生,请求抽调城外驻军帮助……至于对这件事的追责,等到抓获全部盗贼后,卑职愿意全部承担,以赎己罪……。”
公事面前不论私谊。虽然他们关系特殊,但景行低着头,满脸惭愧,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而刘屈牦只是轻哼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
“景行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记住,我费心思让你去当这个蓝田县令,可不是让你自己揽罪上身的。你的职责是利用机会把所辖范围内最重要的东西牢牢抓在手中,明白了没有”
景行有些吃惊地抬起头,虽然觉察出这句话里潜藏
第七百八十一章 刀锋所指
似乎是从开始具有可供支配的生产资料之后,人世间对于权力的争夺,便永远也不会停止了。所谓名缰利锁,无论是怎样超凡脱俗的人,也很难完全挣脱这尘世束缚。
蓝田令景行从长安回来之后,马上就召集起府衙全部人马,下达了严厉的命令,从现在开始,所有人时刻在府衙中待命,准备配合军队的行动。蓝田县的这些人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大人要搞什么玄虚,但既然是为了破案需要,便都无话可说。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一天过后,有飞骑快马来到蓝田,带来了统领三千骑兵将军郭昌传达的消息。
“已经在终南山中发现盗贼行踪,请蓝田县令率人速去配合清剿!”
景行大喜。连忙命令全体出动,直奔终南山中而去。府中衙役们也是十分兴奋,原来县令大人已经去请动了长安驻军,有他们为后盾,盗贼们就算是再凶悍难缠,也必定手到擒来。
只是,这些普通人在此刻恐怕永远也不会想到,他们要去参加的将会是一件多么重大事件的开始!
终南山就在蓝田县境内,全副武装的三班衙役用不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赶到了。只不过,他们还是来晚了些。在山口布置警戒的骑兵校尉告诉蓝田县令,因为藏身在山里的盗贼们察觉动静想要逃跑,郭将军已经率领着骑兵攻进去了,想必这会儿已经结束战斗。
果然如其所言,匆忙赶到现场的府衙中人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场景,脸色都有些苍白。原因无他,所看到的一切过于残忍。
只见在不远处的树林和周围的山坡上,几十名黑衣大汉都被砍杀在当场,尸横遍野,流血狼籍,死得惨不堪言。
那位郭昌将军在军士们的簇拥下正走过来,他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戾气,擦干净刀上的血迹后,对面色复杂的蓝田令说道。
“区区盗贼竟敢对抗天兵之威!弟兄们收不住手,已经尽数杀了。不过也留下了两个活口,县令大人如果有兴趣,不妨审问一番,看看有什么收获。”
景行心中砰砰乱跳。他那日听过中山侯刘屈牦的计划,知道这些所谓的盗贼,都是这计划中的一部分。虽然猜到他们最终也许没有什么好结局,却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被残酷的杀戮了。看着郭昌意味深长的冷笑,他深吸一口气掩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神色自若的拱了拱手。
“盗贼猖獗,公然在我蓝田县内杀人越货,死有余辜。赖郭将军神威把他们全部剿灭,蓝田县上下人等感激不尽。这两个人,下官当然要好好的审一审,把这件大案查个水落石出。”
“好!事不宜迟,本将军就陪着县令大人在此当堂开审!”
郭昌大手一挥,几个军士把活捉的那两个盗贼提了过来。两个人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面无人色,只是低着头,并不说话。凶悍将军把眼一瞪,带鞘的刀拍到其中一个的头顶上,杀气凛然的说道。
“说吧,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抢到的财物都藏匿到哪里去了,背后是何人指使?”
那两个人浑身瑟瑟发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却强自坚持着不肯交代。周围的军士免不了又一顿拳打脚踢,惨叫连声。
景行见状,连忙过来说道:“郭将军,不若把这两人分开,我与将军分别审问,也许想让他们开口就容易得多了。”
郭昌点头同意。然后这两个盗贼分别被带到了树林里。不久之后,带着一帮衙役再次出来的蓝田县令已经是满脸的凝重。他抬头看着早已经问出结果的骑兵将军,点了点头。随后对方当众做出的决定,让刚才已经得知结果后面色惶恐的三班衙役们都惊得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终南山北麓逐渐平缓,而仅仅距离不过几十里的地方,就是著名的长乐塬。这片占地广阔的旷野地势较高,在二十年前,还仅仅只不过是一片荒原而已。然而现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是除了长安之外,帝国最重要的核心地带。
午后的阳光和煦,晒得人身上暖洋洋。想当初建造起来的那座原木大厅,后来经过几次改建,已经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建筑。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芒,历经风雨的木柱平添几分沧桑古朴。瘦骨嶙峋的青袍老书生就坐在那棵银杏树下的躺椅上,眯起眼睛看着不知名的远方,神情萧瑟。
这片土地主人不在的日子,
长乐塬虽然景物依旧,却好像无形中失去了灵魂,落在眼中,草木减了青翠,流水变得迟缓,就连吹来的风,也不再是那般豪迈无羁。长叹一口气的主父偃,又感觉到了胸口憋闷的疼痛。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不过,听到背后急步走过来的脚步声时,他连忙不动声色地把手帕握在掌中,不让人发觉那上面染红的血迹。
“主父先生,这里风大,还是赶快回大厅里休息吧。”
走过来的三个少年有些担心的围着他。自从听主
第七百八十二章 老兵不死
在很久之前,为了保障元召那些新兴产业的顺利发展,长乐塬上曾经驻扎着战力极强的军队。那时的长乐塬军营,霸气威武程度,甚至堪比长安细柳营。
只是现在,这里却并不再有军事力量的存在。那座空荡荡的军营里,只留下有很少一部分身有伤残的老兵,在这里负责喂养着一些马匹。他们都是在塞外战争中受过重伤的人。元召把他们都安排到这里来,照顾余生。随着岁月凋零,老兵死去,如今剩余的也不过几百人了。
名叫张兆的独臂老兵原先是军中的一名斥候长,他的一只胳膊,是在那次最为激烈的雁门关大战中失去的。本来朝廷也有优厚的抚恤,但他还是和许多人一样,在战争结束回到长安之后,跟随着元召来到长乐塬上,选择在这里度过余生。
收容这些为保卫国家作出过巨大贡献的老兵,元召曾经在朝堂上受到过猛烈的攻击。政敌们以此为口实,说他招揽这些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只不过,皇帝最后表态,说是尊重老兵们自己的选择,才平息了议论。
张兆在这里过的很舒心。那些记忆中的生死搏杀渐渐远去,塞外风尘散尽,替侯爷养养马,如果有需要就帮着长乐塬上的人处理一些杂务,身体完全松懈下来。当晒着暖洋洋的日光舒服的喝着小酒,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这本来是最好的生活。
最近虽然也隐约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但张兆从来就不相信。元侯是何等样的人物,他们这些曾经追随作战的人,比谁都清楚。不过,虽然不信,心中的郁闷是难免的。
午后时分,军营外的宽阔草场上,几匹马悠闲的啃着草,老兵们在打造着一些木制用具或者是种植蔬菜,这也是他们日常所能做的事。钟声就在这时候突然敲响了。
长乐塬上的青铜大钟设立在长安学院那边,这座最开始时候用来做警示的巨钟,敲响的次数很少。但一旦响起,便是必然有严重的变故发生。
张兆翻身站了起来,他吃惊的在高处瞭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而那钟声持续不绝,令人听了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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