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洗完手,他把褚翔单独叫进内殿,对他道:“今晚朕要出宫,方才你对朕不敬,就罚你今夜不许跟着朕。”
褚翔一听就炸毛了,如今他和丞相在外朝几乎水火不容,这时候他要出宫居然还不带他,这哪儿成
慕容泓却不给他抗议的时间,说完就以要批奏折为名把他打发出去了。
褚翔出了甘露殿,焦躁地在廊下往复徘徊,好容易等到长安回来,不由分说扯着她的袖子就往甘露殿之侧去了。
长寿见状,心如蚁爬,找个如厕的借口偷偷摸摸尾随而去。
褚翔将长安扯到殿后的亭中,质问:“陛下说今夜要出宫,可是你勾的”
“什么叫我勾的陛下此番出宫是有正事要办,你这般气急败坏却是为何哦我知道了,莫不是陛下罚你不许跟着哈!活该,叫你口不择言!”长安幸灾乐祸。
“什么叫我口不择言,明明是你立身不正行事不端,还不让人说了”褚翔见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儿,愈发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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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山洞遇险
广膳房的小太监带着赵合入了地道, 在地道中拿出一件黑斗篷让他罩上,通过地道来到广膳房中。小太监先出去瞧了瞧,见左右无人, 便带赵合出了广膳房一溜烟地往鸿池那边的假山群走去。
暗处埋伏的丞相那边的细作见一个黑斗篷从广膳房里出来,心中生疑, 正想跟上去看看到底是何人,褚翔却又带着人过来清道, 他只得隐入暗处不敢擅动。
褚翔过去不久,长安拎着盏灯笼带着慕容泓过来了。细作四顾一番, 见周围没什么动静, 就弓腰蹑足地跟了上去。
大龑立朝数年,各地灾事匪乱不断,国库空虚, 宫里各项用度也甚是节俭,所以这宫苑中并未点园景宫灯, 一到夜间只能借天上的月光及手中灯笼照亮。
今夜倒是有月在云层中忽隐忽现,偌大的宫苑阒寂昏暗,这条道褚翔刚刚带人清过, 长安与慕容泓两人走得十分顺利, 转眼便看到那假山群在夜色中如一只奇形怪状的巨兽蛰伏在鸿池之畔。
长安步履不停, 慕容泓却忽然扯住了她的手。
长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夜色中只见他一双眼睛泛着微光, 她低声笑:“陛下今日怎么婆婆妈妈的”
“朕有些不安。”慕容泓抚了抚自己心口, 那里的博动莫名有些失序。
“您不是常说祸害遗千年吗放心, 奴才这祸害没这么容易被干掉的。”长安语气轻松,握着他的手拖着他往前走。
慕容泓有些后悔,他与丞相明争暗斗了许久,但今天这一步却纯属临时起意,筹谋得不够缜密周全,出纰漏的可能性就大,旁的不怕,就怕刀剑无眼误伤长安。
长安却似浑然不惧,拖着慕容泓到了假山前,捏了捏他的手,提醒他按计划行事,自己提了灯先进了山洞,慕容泓悄无声息地跟在她后头,两人在进洞后的第一条岔路口分道扬镳。
长安提前在这山洞里藏了件慕容泓的常服,广膳房的小太监会带赵合来这里换衣服。她径直走到藏衣之处,也就是当初寇蓉与越龙苟合的地方。
赵合看清来人,从一块藏身的山石后走出来,难掩兴奋道:“安公公,你可……”
他话还没说完,长安就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赵合赶紧把嘴巴闭上。
长安低声道:“莫吱声,随我来。”
说着小心地给赵合照着路,两人从假山群的另一头出去了。
丞相府,眼见快到戌时,赵枢一颗心愈发忐忑不安,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不想让时间太难熬,他招来金福山,问:“今夜府中无人出去吧”
金福山恭敬道:“回老爷,无人出去,都在呢。”
“赵合也在”虽赵合不争气,但毕竟是他唯一仅剩的儿子了,又是太后所出,在他心中分量自不一般。
金福山道:“傍晚那会儿三爷倒是想出府的,被老奴给拦下了,此刻应该在自己院里吧。”
赵枢有些不放心,左右闲着也是干等,便亲自去赵合院子里走一遭。
时辰不早,院里的丫鬟泰半都已经睡下了。他极少来赵合这乌烟瘴气的院子,当值的丫鬟看到他也是跪在地上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他自然没心思与她们计较,问明赵合在房里后,就径直来到他的房前,结果经过窗口时只听内室传来一阵男女欢好的之声,顿知他的好儿子正不知与哪个丫鬟侍妾行敦伦之事。
他在窗前停下脚步,叹口气,转身离开。
现下他的儿子孙子没一个成器的,等到此番事成,或许他可以再娶个填房,多生几个儿子,好生教养,以免他赵氏一门,后继无人。
宫里,长安带着赵合上了水廊往流芳榭的方向走。
赵合左右一看,问长安:“怎的将地方设在此处,万一来人,逃都没地方逃。”
长安道:“此处四边不靠,动静再大也不会有人察觉。别说这大晚上的没人会来此处,就算有人过来,只消我一句‘陛下在此’,谁敢过来一查究竟”
赵合赞道:“到底是安公公想得周全,今天我出来的急,身上没带银票,待下次我好好谢你。”
长安笑呵呵道:“好说,好说。”她斜睨了赵合一眼,心道:为何将地点设在此处自然是为了让人无法跟梢,如此就不会发觉陛下被调了包,只有这样,接下来才有好戏看啊。
赵合急色,步子迈得大,不一会儿就到了流芳榭前,长安停住脚步,道:“嘉容就在里头,被我下了药,不会大喊大叫的,你尽
504.双双脱险
慕容泓知道此刻迟疑不得, 他必须先发制人,若等他们冲到面前,旁的不说, 万一见血,他可能会晕。
如是想着, 他从藏身的山石后出来,抬起左手对着两人便连发三支短箭, 其中一人不知被射中了哪里,捂着头脸惨叫起来。另一人反应过来, 以为他的武器是拿在手里的, 劈手就把手中匕首向他的左手掷来。
黑灯瞎火视线受阻,反应也跟不上,慕容泓一个避闪不及, 手背被划了一下,动作一顿。说时迟那时快, 未受伤的凶徒就趁着他吃痛一顿的功夫向他猛扑过来,将慕容泓扑倒在地,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去他左手上抢夺武器。
慕容泓被他扑倒之前后退时踩着了他掷过来的匕首, 当下借着挣扎的动作将掉落在脚边的匕首勾到右手可及之处, 抓起来就向凶徒的腰腹处连刺数刀。
凶徒软了手脚倒一边去了, 可慕容泓自己也不行了。
洞中昏暗, 他看不清血色, 可是那血腥味却是铺天盖地地直往他鼻腔间钻。他头昏恶心, 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 将晕不晕。
可是他怎么能晕在这儿呢长安这会儿可能已经到了地道里。
他后悔了,他不该为了布这个李代桃僵的局而兵行险招。长安未必看不出这其中的凶险,可是为了满足他的心愿,她义无反顾地去了。
他绝对、绝对不能置她于不顾。
就靠着这一点念头支撑着,慕容泓勉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忍着脑中的昏聩眼前的模糊,扶着石壁踉踉跄跄地往洞外走去。
先前被他射中的那人躺在地上不动了,也不知是被短箭上的麻药给麻翻了还是死了,慕容泓也无暇去管他。
握着匕首的右手传来黏腻的感觉,如同手上爬满了虫豸一样恶心。他知道那是血粘在手上的感觉,可即便整条手臂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也不敢将那匕首扔了。
赵合进宫时长安给他准备了一件黑斗篷,为遮掩身份混淆视线,她也给他准备了一件黑斗篷,他进山洞后就穿上了。此时走到山洞前,夜风吹来,鼻端的血腥味被冲淡了不少,他脑中略清明了些,便戴上风帽,努力稳住步伐快速地往广膳房的方向去了。
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就靠长安提着的灯笼照亮前方那一小块地面。
她带着赵合一路行得甚是心惊胆战,心中祈祷葛月江他们能给力些,别让杀手混进地道才好,如若不然,这狭路相逢,就她和赵合的战斗值,结果必然是一死死一双。
一里多长的一条地道,在这种紧张情绪的影响下长安却感觉仿佛走了一世纪之久。好容易来到尽头的地下室,上头就是马具库的出口了,长安仍不敢有丝毫松懈,谨慎起见,她稍稍落后半步,让赵合走在前头,灯笼照着他脚下那块地面,他下摆上银线织就的团龙纹饰在灯光下粼粼泛光。
“陛下,注意脚下。”她语气恭敬地提醒道。
方才下地道之时,长安就以小心为上的借口唤他陛下,赵合当时惊了一下,过后感觉还挺爽,如今又被她这般一唤,心中更是飘飘然,毕竟普天之下除了龙座上的那位,能被人这样称呼还不掉脑袋的,恐怕也只有他赵合了。
谁知一念未完,脖颈上忽觉一凉,耳边传来长安撕心裂肺的惊呼:“陛下!”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赵合的一颗脑袋西瓜一般咕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长安因为离得近,被溅了半脸的血。
一刀就能把人头给砍下来的可不是一般的杀手,长安一颗心顿时紧缩成一团,几乎在赵合人头落地的瞬间喊了声陛下之后转身就跑,边跑边尖叫:“来人啊,有刺客!”
那刺客原本的确想连她一块儿杀了的,但她溜得太快,又尖声嘶叫,刺客在追上去杀她与脱身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后者。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一个太监杀不杀无关紧要。
可是长安却并不知道,她只知如今她在明刺客在暗,她想把灯笼扔了,可这地道中一丝光都没有,扔了灯笼自己举步维艰,说不定处境更不妙,所以只能拼命跑,她知道离广膳房出口越近自己就越安全。她不过是个太监,对方犯不着冒险追这么远来杀她。
黑暗幽长的地道,灯笼的光影随着她疯狂的奔跑在两侧坑洼不平的土壁上乱晃,压抑的空气中只听到她自己失序急促的喘息声,如果有幽闭恐惧症的人,此情此景怕是会疯。
长安心中压力也不小,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然跑着跑着,自己的呼吸声中忽然渗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那刺客居然真的追来了!
长安心中骂娘,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估算自己如果突然回身用铁盒子射他,命中的概率有多大
但很快她又发觉不对,那脚步声竟不似来自身后,而是来自广膳房那头。
她心中一凛,这时候谁会下来莫非赵枢担心一击不中,在宫里还安排了人手来个两面夹击,以确保慕容泓进了地道就别想活着出去
她越想越觉着有可能,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忽的将自己手中的灯笼奋力往前面一扔,同时抬起左手就准备给对方来个连环箭。
仿若心有灵犀,在她扔出灯笼的同时,对方低低唤了声:“长安!”
长安:“!”这声音……慕容泓
灯笼落地,中间蜡烛的火苗舔上了外面糊的纸,火光盈然。来人在这火光中扯下头上风帽,露出一张乌眸红
505.故布疑阵
进了后苑, 小太监轻声问:“陛下去哪位娘娘那儿”
慕容泓停下脚步仔细想了想,道:“去孔选侍处。”太史令孔庄之女孔熹真,孔仕臻的妹妹, 知道他晕血却还保持着完璧之身,显然是不想要宠幸的意思。
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儿, 自有其风骨。
孔熹真位分低,住的地方也偏僻, 名字叫做观月斋。
此时已是戌时,那观月斋中倒还隐隐亮着灯。
小太监上去扣门, 等了片刻, 倒是孔熹真亲自来开了门,借着月光见门外站了个黑斗篷,她唬了一跳, 下意识的就要将门关上,小太监忙低声说了句:“陛下驾到。”
孔熹真一愣, 仔细看那黑斗篷。
慕容泓摘下风帽。
她这才行礼道:“妾见过陛下。”
“起来吧。”慕容泓进了门,四顾,屋内果然空荡荡地只有她一人。
“这屋里伺候的人呢”他问。
孔熹真跟在他后头, 态度温淡而不失恭敬:“回陛下, 妾本已准备就寝, 无需宫女伺候, 就打发她们下去休息了。”
她话虽如此, 但宫里捧高踩低的风气慕容泓这个当皇帝的还能不清楚么
房里本来只在书桌上点着一盏灯, 孔熹真见慕容泓来了, 忙又去多点了几盏灯。
“去打水来。”慕容泓单手扯下斗篷,吩咐小太监。
小太监应了,问明孔熹真水桶在何处后就端着盆去了。
孔熹真正为慕容泓今夜突然到她这里来的目的感到疑虑,鼻端却闻到一丝血腥气,她抬眸将慕容泓一瞧,却惊见他左手鲜血淋漓的,且那血到现在都未凝固,还缓慢地顺着指尖往下滴。
纵再没见识,孔熹真也知一个皇帝在皇宫里面寻常断不会受这样的伤。
慕容泓眼角余光瞧着她面上变色,却没大惊小怪多嘴询问,心内略感满意。
少倾小太监打了水来,孔熹真拿了干净帕子亲自动手将慕容泓受伤的左手洗干净了,见伤口就在手掌边缘,长倒是不长,就是略深,所以这血一时之间没能自行止住。
小太监见状,问孔熹真:“选侍娘娘,您这儿可有伤药”
孔熹真足不出户的一介女子,房里又怎可能会有伤药
她想了想,对慕容泓道:“陛下,妾手边没有伤药,不过妾曾在书上看到说蒲棒晒干之后,其茸毛具止血之功效,恰前阵子为了熏蚊子,妾这里晒制了一些蒲棒,不知陛下可愿一试”
“蒲棒,何物取来朕瞧。”慕容泓对这些新鲜的名词向来有兴趣。
孔熹真去取了几支晒干的蒲棒过来,呈上道:“此乃香蒲草的果穗,妾在鸿池边上摘得的,已经晒干了。”
慕容泓拿了一支在手中翻了覆去地研究了一会儿,问:“所以此物既能熏蚊,亦能止血”
孔熹真道:“熏蚊是可以的,但止血……妾只在书上看到它有此功效,并未亲自验证过。”
广膳房的小太监不愧是长安看中的人,甚是机灵,孔熹真话音方落他便道:“陛下,要不奴才先来试试”
“不必。给朕敷上吧。”慕容泓不敢看自己滴血的伤口,将蒲棒依旧还给孔熹真。
孔熹真领命,自蒲棒上取了一撮穗花下来,小心翼翼地敷到慕容泓的伤口处,然后用干净的帕子包住敷了穗花的伤口,让小太监先帮忙按着,她自己去内室取了件新的细棉亵衣,拿剪子裁下一条长长的布条来,过来将慕容泓的手包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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