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所以,今晚谈话的主题,是你身为男人的骄傲”长安抬起右手,像是要去捋自己铺散在枕上的头发。
陈若霖一把将她的手抓了下来,与她十指交缠扣在掌心,没事人一般道:“我身为男人的骄傲,你以后有的是机会见识,不必谈论。今天我们谈,我身为男人的嫉妒心。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让我嫉妒了。”
“我今日的所作所为让你嫉妒那不知是我对裘德仁做的事令你嫉妒还是我对孟衢做的事令你嫉妒了,你总不会嫉妒裘昊吧”长安笑。
陈若霖盯着她,或许是因为混血的缘故,他的嘴唇比寻常男子要红很多,这般似笑非笑勾着唇角的模样,真的如春花艳丽夏花妖娆,很具迷惑性。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我面前,你又何必装傻”陈若霖低眸,揉弄着她细细的手指,平静道“你是混官场的人,应当知道,在朝堂之上,有时候一件事是对是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是以何种形式呈现在世人面前的。裘氏父子与孟衢互相勾结恶贯满盈,虽无证据,但你若存心要惩治,以你今日的权势和人脉,需要闹得如此惊世骇俗么今日之事,从表面上看,是你为图一时痛快不管不顾自绝后路,我该高兴才是,因为只要你保持这样的行事风格,只要你还不想死,盛京你是绝对回不去了,只能留在福州。可是细细琢磨,你自离开盛京一路走到这里,途中所遇之人,难道就裘氏父子殊为可恶为何旁人都能花钱消灾,偏他们父子要被你一杀一阉,弄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难道是因为你在此地遇见了我又或者,是你内心为民请命的正义感在作祟,使你顾不得那许多”
陈若霖抓着长安的手去碰了碰她自己的脸颊,笑道:“恐怕都不是吧,你是为了慕容泓。”
“哦此话怎讲”长安一副听他说书的配合模样。
陈若霖并不在意她稍带讥讽的态度,继续道:“裘氏父子一向视他们的姻亲——镇北将军孙家为自己的助力,就算到了现在,他们恐怕也不会想到,裘家之所以会这么惨,全拜这门姻亲所赐。那,是孙家哪里得罪你了,使你记恨至此吗也不是。他们唯一的过错,是跟雍国公张家做了姻亲。陛下可怜呐,若逢太平盛世,兄终弟及,或许还有希望坐稳这皇位,可偏偏继位在这开国之初,内外交困人心思变,他再机关算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无可奈何。如若不然,前面就不会被逼着分封藩王,后头赢烨起兵之后,他更是连个梁王都调动不得。更甚者,为大局计,就算后宫嫔妃与侍卫私通,给他这个当皇帝的戴了天大的一顶绿帽,只因这名嫔妃与张家有故,他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殊不知,这桩桩件件的,纵他再能忍,那朝上朝下的情势也是愈发明朗——皇帝不得人心,帝位岌岌可危,就差一步墙倒众人推了。
“为何会如此因为要掌天下权,手中得有兵和钱。慕容泓他有兵吗他没有。慕容渊压得住钟慕白,所以慕容渊有兵,他慕容泓压不住钟慕白,所以钟家要和大司农结亲。大司农是太后的亲兄弟,太后亲自抚养端王,与慕容泓一向不睦,这一条线的人希望谁来坐慕容渊留下的龙椅,那还不明显吗再来说钱,钱他就更没有了。粮税掌握在大司农一派手里,横龙江上水匪四起,漕运一直都无法正常开展,至于盐铁,若是好的话,你也不会在这儿了。哎呀,这么一想,我都有点同情他了。”陈若霖甚是欢快道。
长安无动于衷:“这些人尽皆知的事,何必浪费唇舌再说一遍。你若没什么新鲜的可说了,那就放我起来。”
“急什么,就算是茶楼里说书的,每次正式开讲之前还有个前情回顾呢,你对我,就这点耐心都不愿给”陈若霖不满地将她的手拉到自己唇边用牙齿轻咬她的手指。
 
第603章 未完待续
“你不必用我二哥来吓唬我, 旁人怕他,我可不怕。”陈若霖玩着长安的头发,没去管她搭在自己颈动脉上的手。
“哦为什么呢”长安问。
陈若霖垂下长密的睫毛看她,养尊处优的红艳唇角微勾:“不告诉你。”
长安:“……”
她支起身子伸手戳了戳陈若霖的胳膊,疑惑:“还能动”
陈若霖笑:“刚麻到腰腹处。”
“那也可以了,你乖乖躺着吧。”长安欲下床。
“周景深的口供,给我。”陈若霖忽然道。
长安眼角一跳, 斜眼看他:“福州与扬州相隔千里, 你一个福王庶子, 要吴王的把柄做什么”
陈若霖笑得欠揍:“不做什么, 就是不想让你给慕容泓。”
长安抱起双臂,目光将他上下一扫,道:“都这般境地了,还挑衅我真的合适么”
“这怎能算挑衅呢,不过是男人的嫉妒心罢了。像我这样的男人,若不表现出嫉妒,你很难分清我对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真心也好, 假意也罢, ”长安滑下床榻,背对着陈若霖顺了下衣襟,“都无所谓,我不在意。”她抬步往门外走。
“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陈若霖道。
“不然呢”长安回过头,眨了眨眼,“你说你没有强迫过女人, 那你有被女人强迫过吗要不要试试”
“你舍得”陈若霖半眯着眼用眼尾挑她。
“呵。”长安未置可否地笑了声,开门出去了。
她走到楼梯口,见圆圆端着个托盘正往上走,袁冲龙霜等人带着人一脸戒备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众人看着忽然出现在楼梯口的长安,皆是一愣。
“你们这是……干嘛呢”长安问。
圆圆紧绷的神经一松,小声道:“龙将军袁当家他们不放心你,叫我上来看看。”
长安笑着扫视一眼龙霜袁冲等人,道:“怎么,怕我被陈若霖给控制了去,找两个他带来的手下,叫他们去我房里把他们的主子抬到自己屋里去。”
 
第604章 狗皮膏药
长安上下打量陈若霖一遭, 唇角扬起微笑,道:“你不得了啊,中了我的麻药,这么快便没事人一般。”
陈若霖跨进门来,路过她身边时稍稍停了下,低声道:“都说了注意你三年了,你有何手段我能不清楚吗”他径直走到长安的落地铜镜前, 看着镜中的自己, 抬起右手缓缓撩了把刚洗不久、还湿着的棕红色长发。
颜值高, 身材好, 也难怪会有自恋倾向。
长安侧着身子瞥了眼陈若霖随着抬手撩发的动作而显得愈发修韧挺拔的腰身,一言不发回身关上房门。
“若你是为了口供而来,那恐怕是要令你失望了。没有口供,我没有,你没有,陛下也不会有。这件事到我离开此地便宣告结束,我并不打算日后还用这件事来要挟吴王父子。”长安抱着双臂靠在离他不远的桌沿上。
陈若霖恍若未闻, 在镜前左右照了照自己后, 忽向长安招手:“你过来。”
长安不动:“你有话直说。”凭心而言,真的不是很想靠近这个男人。
陈若霖垂下手,看着长安笑:“难不成你还怕我”
长安点头:“嗯,你就当我怕你吧。”
陈若霖道:“我说过的,绝不会伤害你,你该信我。”
“若是不信, 又如何”
“你过来,我告诉你。”
这时候若再不过去,就显得太怂了。
长安走到他身边。
陈若霖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身前抱住,两人都面朝着镜子。
他身材高大,长安好久没量身高,但估计自己怎么也不会低于一米六八,这男人比她高了近一个头。
“都说患难见真情。”他附在她左耳边上低声道,温热的呼吸与他磁性的嗓音暧昧柔和地拂过她的耳廓。
长安有些敏感,头往右边偏,意在避让。
陈若霖自然不会错过她这样的小动作,他追过去,嘴唇甚至有意无意地碰了下她的耳垂,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若你真的不信我不会伤害你,那我也只好杀光你身边所有人,让你孑然一身无依无靠,若这时我依然对你客客气气礼遇有加,你是否就该相信我不会伤害你了”
长安嘴角弯了弯,道:“你这话说得就仿佛我身边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你不是要去福州么福州在江那边,不管你从哪里过江,总是要过江的,除非你愿意从此地向西绕行两千里。你与周景深深谈若久,当是知道,到了江上,便是我的天下。”
“杀了我的人,然后呢然后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江洋大盗便伪装成我的人,跟着我这个朝廷派遣的巡盐使光明正大地走进榕城这个福州的权力中心,时刻准备着杀你那些养虎为患的父兄们一个措手不及万一出现意外夺权失败,还能藉由这点把罪过全都推到朝廷身上去,是也不是都说长得丑的人才会想得美,没想到你长得美,想得更美。”长安斜睨着镜中她身后的男人,一脸平静道。
陈若霖搂着她笑得胸口震动,问:“若我真有此想法,你当如何”
长安挑眉,不假思索:“向西绕行两千里。”
陈若霖笑得几乎站立不稳,将自身泰半的重量都压在长安身上。
长安倏的一抬手。
陈若霖只觉自己左颊上的酒涡似被什么硬物给硌了一下,他止住笑低头一看,只见一颗豆子掉在地上蹦跳着滚到了不远处。
他抬头从镜中看着被自己搂在身前的女人。
长安一脸遗憾:“亏我等了这么久,居然夹不住。”
“豆子不行,花生可以。”
“那下次再让我试试花生”
“你要试什么都可以。”陈若霖笑着将长安打横抱起。
长安斜他:“怎么在你眼中我没腿么,总要你抱”
“不喜欢”
“不喜欢。”
“可我喜欢,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陈若霖抱着她来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放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搂着她的腰道:“反正也反抗不得,不如就从了我吧。”
“皇帝尚不能让我屈从,你凭什么”长安盯着他。
“就凭我不会如他一般,窝囊得连自己的婚事和床事,都由旁人做主。”
 
第605章 全军覆没
和陈若霖一张床, 长安自然是不可能睡得着的,所幸她心事多,就这般躺着琢磨琢磨,时间倒也不是那么难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长安何其警觉,抬手就把藏在枕下的小弩摸了出来,刚想转身, 陈若霖一手伸来按住她的肩, 床帐是放下的, 微弱的光线下长安只看到他对她摇了摇手。
房间的门被撬开了, 动静非常小,若是人正熟睡,肯定不会察觉。
长安手里握着弩,听着门开之后向床这边走来的脚步声,身体呈戒备的紧绷状态。旁边陈若霖却悄无声息地一手摸来,正好搭在她的手背上,还趁势摩了两下, 气得长安差点当场就给他一箭。
可惜她没这个机会, 因为就在生气的时候,摸进房来的刺客已然到了床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举刀就向床上砍来。
陈若霖猛然暴起,唰的一下扯下半幅床帐就卷住了砍过来的长刀,人紧跟着扑了过去。
长安坐起身一看, 房间里影影绰绰的居然有好几个人,心下一惊,若是今晚陈若霖没在这里,这么几个手执利刃身负武功的人摸进她的房里来,她还有活路吗气过之后又是一怒,龙霜他们居然能让人摸到她房里来,都死了不成
屋里光线昏暗,长安看不清他们的打斗状况,只听得令人牙酸的骨折声和刀剑入肉声连番响起。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除了最开始那两个,再没人能踏入床前三丈的距离。
房里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随着最后一声人体倒地声响起,长安原以为陈若霖会回转,没想到他却突然奔着门那边去了。
“是我。”门外传来卫崇的声音,与之一同响起的是兵刃相接的声音。
“你与刺客一同出现,是你又如何”陈若霖的声音透着丝残酷的傲慢。
“住手!”长安点亮了房间里的灯。
卫崇闻言,有收势之意,陈若霖却置若罔闻,卫崇顿落下风。
千钧一发,长安抬手朝着陈若霖便是一箭。
陈若霖闪身避开,侧过脸看着屋里的长安问:“他与刺客同来,你射我”
“你不是关注我已久了么那应该知道,我不止一次被敌人救过,但从未被朋友出卖过。”长安端着烛台往门外走。
“你说的那是朝堂,这里是江湖。”陈若霖扔掉手里那把血迹斑驳的长刀。
“本质还不都一样无利不起早罢了。”长安走到门前,看着陈若霖道。
陈若霖唇角扬起微笑,眼神莫测高深,没说话。
长安看向卫崇:“龙霜他们呢”
卫崇还刀回鞘:“不知道,我察觉不对就先奔你的房间来了。”
“你去看看他们。”长安往楼下走,陈若霖跟在后面。
刚才她房间里打成那样,整个驿站里的人除了卫崇之外却都像死了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能耐不小。”长安走在楼梯上,在映着死寂的幽幽烛光中道。
身后陈若霖轻笑一声:“说谁呢”
“刺客。”
“再厉害不是也没能伤到你分毫么”
“那还不多亏了有你”
陈若霖紧着往下面多跨了两级楼梯,与长安并排,一手越过她的肩膀搂着她的肩道:“那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就这般随口一提就算谢过了”
长安道:“急什么,若是周景深也没事,我再好好谢你也不迟。”
两人一路行来,看到不少本该当值的侍卫与驿卒瘫倒在地,长安挨个摸了摸他们的颈动脉,都还活着。
一路没什么打斗痕迹,但到了关押周景深的房间前面就比较惨烈了,门外倒着两名龙霜的手下,身上无伤痕,应该是刺客到来之前就已经倒了。他们旁边扑着三具尸首,都是颈部中刀,一刀致命,可见下手之人的狠辣与果断。门框上满是刀剑砍痕,门也破了,但还关着,房里阒寂黑暗,情况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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