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是长安回京前给我的。说万一她回不来,我们遇到困难,可以凭这封信去找云州的陶将军帮忙。”薛红药道。
“那你如今带这封信来找我,又为何事”钟羡问。
“长安临走前还说,万一她回不来,让我替她带一封信到盛京,交给叫她回京的那个人。钟公子,是你叫她回来的吗”薛红药盯着他问。
钟羡摇头。
“那就是当今陛下”当初在瀛园时,盛京与长安通信的就这两人而已,非此即彼。
“或许。”钟羡道。
“钟公子,你可不可以带我进宫面圣”薛红药问。
钟羡迟疑,道:“此事恐有难度。薛姑娘若信得过在下,信件可否由在下代为转交”
薛红药道:“不行,长安当时说了,此信干系重大,必须由我亲自交给那人,不能让旁人转交。”
见钟羡似有难处,薛红药问:“钟公子,我杀了福王,这个名头,可以让你名正言顺地带我去面圣吗”
钟羡一愣,皱眉:“福王是你杀的”
“是的,长安临走之前布好的局,我不过照她的吩咐行事而已。如若不然,以福王的权势地位与个人武力,谁能这般轻易行刺他”薛红药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一只木盒,递给钟羡,道“证据在此。”
钟羡打开木盒,一股臭味飘散出来。
木盒中放着一只戴着手套的断手,许是因为天气严寒,断口处腐烂痕迹并不严重。另外还有一些挂件令牌等物。
“这是陈若霖的左手,因烧伤严重,一直戴着手套。玉佩令牌都是从他身上摘的,不知道哪个有用,就都带来了。”薛红药在一旁语气平静道,“如果朝廷已经得知了他的死讯,那应该知道尸体少了只左手吧。”
钟羡从盒中拿出一枚正面刻着“令”字背面雕着着一只虎的青铜令牌。那不是一般的令牌,而是军队中的统帅之令。
“杀了福王之后,你
你是如何从福州脱身的”钟羡问她。
薛红药道:“陈若霖自恃武艺高强,向来都是独来独往,
721、见驾
;十一月底的一天傍晚。
大雪连天寒风呼啸, 正是盛京最冷的时节。
许晋出诊归来, 买了一车的炭,正让那卖炭的小伙子帮着往府中搬运, 外头忽来了个面色跟雪差不多白的女子。
“薛姑娘”认出这名女子后,许晋一时惊讶万分。
薛红药抬头看看眼前宅邸大门上方挂着的“安府”牌匾,再看看站在门外的中年男人,一声不吭就晕了过去。
三个时辰后,薛红药才醒了过来。
是时已是深夜,她看到许晋坐在房中桌旁一手支着额头打瞌睡, 就撑着身子坐起来。
脑中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疼, 自那日在观潮厅被陈若霖狠狠掼倒之后,便落下了这么个病来, 她也不在意。
“许大夫。”她轻声唤。
许晋猛然睁开眼, 回过头见薛红药坐在床上,忙过来道:“薛姑娘, 快躺下。你脑部近期可是受过重创从脉象上来看只怕创伤甚是严重,万不可再劳累挪动了。”
薛红药道:“多谢许大夫替我诊治, 我没事。”顿了顿,她问“许大夫, 安公公, 到底是如何死的”
提起长安的死, 许晋也甚是难过,摇头道:“个中内情我并不清楚,只知那日宫中来人传安公公进宫, 安公公如往常一般去了,谁知这一去便再没回来。后来朝廷下发了陛下诛杀安公公的布告,我去问钟公子,才知安公公确实在宫里被杀了。”
薛红药双手抓紧了被面。
“药还温着,我去端来你喝。”许晋起身去端暖屉中的药。
薛红药喝了药之后,许晋才问:“我听安公公说她在福州找到了你,这隆冬腊月,薛姑娘为何一人到此令尊还有圆圆他们呢”
薛红药道:“他们在安全的地方。我一人回来,是想向陛下请赏。安公公死了,我们后半生没有着落,就指望这次赏赐呢。”
许晋好奇:“请什么赏”
薛红药道:“我杀了起兵叛乱的福王。”
许晋惊住,道:“近来是听闻有传言说福王遇刺
刺,竟是你杀的”
薛红药点头。
“可有凭证”许晋问。
“首级不好携带,我砍了他的左手回来。”薛红药道。
许晋沉吟:“光是左手,如何让人相信那是福王的左手呢”
“福王的左手从小被烧伤,与正常人不同。他战力非凡,一般人杀不了他,我能说出杀他的过程。”薛红药道,“许大夫,这样的功绩,能让我有资格进宫面圣吗”
许晋道:“若能被采信,应该是可以的。只是你这身子,只怕经不起在朝廷各衙门之间来往奔波,证明自己真的杀了福王。”
薛红药沉默,然后道:“那我先将养两天吧。”
没想到的是,她这一睡过去,竟然两天都没醒,最后还是被许晋扎针给扎醒了。
薛红药迷糊了好久才意识回笼,睁开眼就看到许晋一脸忧虑地看着她。
“怎么了,许大夫”她问。
“薛姑娘,你这脑伤……我找同门为你看过了……”
“治不了是吗没关系,生死有命,强求不得。”薛红药强撑着昏迷了两天有些发软的四肢坐起身来。
许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得问:“薛姑娘,你爹在何处我雇车送你过去吧,如此,或许你们父女还能……”
“不用了,谢谢你许大夫。我的情况我已经让人带信给我爹了,来盛京就是为了要到赏赐的。”薛红药道,“办完这件事我会自己走的。”
次日傍晚,钟羡刚从理政院回到太尉府门前,就被一名女子唤住了。
“少爷,她手里有您的亲笔书信,所以属下才让她在此等您。”守门的侍卫解释道。
钟羡颔首,低眸看了看手里的信件,对那个站在石狮子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道:“随我进府说话。”
来到太尉府暖意如春的偏厅内,薛红药才缓过一口气来,打量起自己面前这个尊贵清俊的太尉公子。
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却是在两年前了。
钟羡还在看手里那封信,那是他写给陶行时的信,当时他把这封
封信给了长安,告诉她若遇难处可去找陶行时帮忙。没想到……
“这封信为何会在你手里”他问薛红药。
“是长安回京前给我的。说万一她回不来,我们遇到困难,可以凭这封信去找云州的陶将军帮忙。”薛红药道。
“那你如今带这封信来找我,又为何事”钟羡问。
“长安临走前还说,万一她回不来,让我替她带一封信到盛京,交给叫她回京的那个人。钟公子,是你叫她回来的吗”薛红药盯着他问。
钟羡摇头。
“那就是当今陛下”当初在瀛园时,盛京与长安通信的就这两人而已,非此即彼。
“或许。”钟羡道。
“钟公子,你可不可以带我进宫面圣”薛红药问。
钟羡迟疑,道:“此事恐有难度。薛姑娘若信得过在下,信件可否由在下代为转交”
薛红药道:“不行,长安当时说了,此信干系重大,必须由我亲自交给那人,不能让旁人转交。”
见钟羡似有难处,薛红药问:“钟公子,我杀了福王,这个名头,可以让你名正言顺地带我去面圣吗”
钟羡一愣,皱眉:“福王是你杀的”
“是的,长安临走之前布好的局,我不过照她的吩咐行事而已。如若不然,以福王的权势地位与个人武力,谁能这般轻易行刺他”薛红药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一只木盒,递给钟羡,道“证据在此。”
钟羡打开木盒,一股臭味飘散出来。
木盒中放着一只戴着手套的断手,许是因为天气严寒,断口处腐烂痕迹并不严重。另外还有一些挂件令牌等物。
“这是陈若霖的左手,因烧伤严重,一直戴着手套。玉佩令牌都是从他身上摘的,不知道哪个有用,就都带来了。”薛红药在一旁语气平静道,“如果朝廷已经得知了他的死讯,那应该知道尸体少了只左手吧。”
钟羡从盒中拿出一枚正面刻着“令”字背面雕着着一只虎的青铜令牌。那不是一般的令牌,而是军队中的统帅之令。
“杀了福王之后,你
你是如何从福州脱身的”钟羡问她。
薛红药道:“陈若霖自恃武艺高强,向来都是独来独往,
722、瘗玉埋香
;眼看一击得手, 谁知或是一时激动热血上头, 脑中伤情复发一阵抽疼,加之金簪染了鲜血滑腻无比, 她一扎之下未能扎进去多深,手却顺着簪体划了下去。
薛红药情急之下握住簪子拇指扣住簪顶想要再扎,慕容泓却早已反应过来,伸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目光交汇,一个恨意刻骨,一个却波澜不惊。
这番变故来得突然, 钟羡站得稍远, 一时未及救援,还是站得近的长福扑过来从背后一把抱住薛红药, 一边拼命将她带离皇帝身边一边扯着嗓子叫:“护驾!护驾!”
钟羡夺了薛红药手里的金簪, 将她推给闻讯闯入的褚翔,看着慕容泓脖颈上正在流血的伤口, 跪地请罪:“臣死罪。”
褚翔见薛红药竟然伤了慕容泓,拔剑就要杀她。
“住手!”慕容泓在众人惊惶不安的目光中自己掏帕子按住了脖颈上的伤口。
他看着一击不成貌甚痛苦的薛红药, 问:“为何要行刺朕”
薛红药被褚翔抓着胳膊揪在手中,知道自己再无机会刺杀慕容泓, 一时悲从心来万念俱灰, 站都站不稳。
听得慕容泓问, 她呵呵惨笑,怨毒地看着慕容泓道:“我为何刺杀你自然是因为你这个狗皇帝该死!”
“大胆!跪下!”褚翔见她对慕容泓口出不逊,愤怒地将她按跪在地, 却拦不住她继续辱骂。
“狗皇帝你不是人!你骗她回来,杀了她……你可知,她料到自己此番回京可能会死,但她还是回来了,因为她说她答应了你。可你却杀了她……”薛红药知道自己给长安报仇无望了,压抑了数个月的痛苦情绪彻底崩溃,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陛下,此贼不知悔改出言不逊,请容属下将她带下去好生审讯,看她究竟受何人指使。”褚翔对慕容泓道。
慕容泓抬手制止了他,道:“让她说下去。”
薛红药一边哭一边骂:“你还发那样一个布告,例数她诸般罪名。什么枉顾君恩,你对她有什么恩封她个有名无实的九千岁让她在外面
面为你出生入死落下一身病痛就是你的恩祸乱朝纲,她人都不在朝中如何祸乱朝纲你自己没用把罪过都推在她身上!还说她勾结藩王,你可知道,她决定留在福州就是为了看住福王。她说,她能镇他一日就镇他一日,若是镇不住了,就取而代之。陈若霖仅用了一个月就攻下了云州,比之赢烨如何如果没有长安,狗皇帝,你觉得你要用多少将士的性命才能换陈若霖一条命!”
说到不平处,她泣不成声,哽咽不能自已,“你以为我杀陈若霖是为了你,为了朝廷吗呸!你也配!若按我自己的意思,我巴不得陈若霖打到盛京来,取了你这狗皇帝的项上人头,为长安报仇,那才痛快!可是……可是我答应了她,若是她回不来,只要陈若霖起兵谋反,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要替她杀了陈若霖。我答应了她,我为什么要答应她……”
慕容泓眼眶酸胀,强行忍着。
薛红药哭得伏倒在地。
“狗皇帝,你可知道她为了能回来见你,都付出了什么代价你竟然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狗皇帝你不得好死!长安,他不配你这样对他!你这一辈子就为了这样一个人,根本就是不值得,不值得你知道吗……”
她原本就伤病交加,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痛哭之下情绪激烈起伏,不多时便昏死过去。
少了她的哭骂,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陛下被人当面骂得狗血淋头,而且这个骂他的人还是为长安报仇来的。长福褚翔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钟羡,你带她出去吧。”最后,还是慕容泓开口打破了沉默,对钟羡道。
钟羡明白,虽然薛红药刚才有刺驾之举,但原因如此,皇帝是不可能杀她的。于是便再次告罪,抱着薛红药退出了天禄阁。
“陛下,奴才这就去传太医过来。”长福见慕容泓按着伤口的帕子都被鲜血给染红了,忙道。
“不必,小伤而已。吩咐外头那些奴才,都把嘴管好了。”慕容泓道。
张让死后,慕容泓直接擢了长福为中常侍,是故如今他说话,下头的人是得听的。
长
福喏喏领命。
“都退下吧。”慕容泓道。
褚翔忧虑地看了眼他手按着的伤处,行礼退下。
阁中內侍都走干净后,慕容泓挪开按着伤处的手。
伤口不在要害,扎的也并不深,按了这么一会儿血就差不多止住了。
他将染血的帕子放在一旁,伸手去拆案上的那封信。
虽然知道这只是薛红药用来行刺他的一个饵,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去拆它。
他太希望这是真的了,太希望长安还有信留给他,还有话要对他说。
阔别一年半,她再回来,他和她,竟然都没能好好地说过一次话。就连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谈话,也是那样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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