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她不知道,就从她说了那句话之后,他真的在犬舍养了一百只比熊。
这些比熊中有些在幼时曾经在犬舍的场地中追着她跑过,把他逗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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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9、平乱
;太尉府也遭到了叛军的攻击, 只是太尉府府门牢固防守严密, 府中侍卫众多武器齐备,不是一时半会能攻破的。
钟羡巡视太尉府一周, 见短期内安全无虞,便来到钟夫人那儿,道:“娘,我要出府去皇宫那边看看。”
“什么此刻出府作甚外头那么乱。”钟太尉不在家,又遭逢叛军作乱,钟夫人本来心里就没底, 见钟羡又要出去, 便拽住他的衣袖死活不放。
“娘,今天是夜朝的日子, 宫门未锁, 若是卫尉所也参与了叛变,与叛军里应外合, 那陛下就危险了。陛下有难,孩儿身为人臣怎能只顾自保坐视不理”
“那你就不管娘了吗”钟夫人流着眼泪道。
“娘, ”钟羡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中纠葛, 但神情却坚定, 道“您还记得我十一岁那年的雎城之战吗当时若不是先帝的人及时赶来, 你我母子早已不在人世了。这份恩情,您难道就不想偿还先帝吗慕容氏族先帝这一支,如今就剩陛下这一根独苗了。孩儿也知大难当头孩儿却离开娘亲是为大大的不孝, 但是自古忠孝难两全,娘,您就原谅了孩儿吧!”他跪在钟夫人脚下。
钟夫人见自己让他如此煎熬痛苦,一时心如刀绞,一边将他拉起来一边道:“你去吧,你去吧,反正叛军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进来,纵打进来了,也不会杀了娘的。你爹手握重兵,咱们母子对叛军来说活着比死了有用。你快去吧,带上耿全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钟羡见钟夫人因心疼自己在这关头反而反过来安慰自己,心中顿时更为愧疚,无奈情况紧急拖延不得,硬着心肠向钟夫人磕了个头,转身去了。
“耿全,快带人跟上少爷,一定要保护好少爷!”钟夫人急急吩咐一旁的耿全。
耿全得令,跟着钟羡走了。
钟夫人瞧着钟羡消失在院墙那头,想到外头这么乱,她还放自己的儿子去那可能厮杀最严酷的皇宫,一时忍不住想要崩溃大哭。可是如今她夫君不在府里,儿子也不在府里,满府的侍卫仆役就指着她这个当家夫人呢,她若一乱,岂不是动摇军心绝对不可以,无论如何她要守住太尉府,不能给夫君和儿子丢脸。
想到这里,她用帕子将眼泪一擦,握着拳头去巡视府里各处防守。
城里已经彻底乱了,处处是兵戈与火光。
钟羡旨在救驾,没有贸然参与城里的这些厮杀,趁着夜色掩护一路避着纷争之地走,倒也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一行。
到了丽正门前,刚好赶上谢雍带着徒兵与宫门处的叛军厮杀,钟羡表明了身份便加入了谢雍他们。
韩京本来要赶去挟持皇帝,可这么一来他无暇分身。战斗正激烈时,宫内忽涌来一批弓-弩手,他见了,高声问:“来者可是神羽营”太后曾说今晚会派神羽营来襄助他们。
来人高声应道:“正是。韩大人,我等来迟,请恕罪。”
韩京松了口气,想想除了被太后引渡到粹园的神羽营外宫里也无处藏这么一批弓-弩手,于是便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他们。
殊不料下一刻背后飞矢如蝗,瞬间便将他们射了个人仰马翻,把宫外正在与他们交战的谢雍钟羡等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对方射死了韩京等人,但非常时期,并不适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谢雍等人对这批弓-弩手还是充满了戒备之心。
倒是那弓-弩手的首领放下手中弓-弩,走到宫门前看着谢雍等人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钟羡听到声音,又借着宫门前的火光仔细看了看那人,越众而出,惊喜交加:“萧将军!”
萧定定睛一看,也喜了,道:“阿羡!”
这萧定原是先帝手下弓-弩校尉,后被擢为将军,钟羡和先太子慕容宪的箭术都是此人教的。
“萧将军,当初不是说您重伤不治……”钟羡上前,见他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犹是不敢置信。
萧定叹气,道:“当年先帝入主盛京时被人放了冷箭,先太子又在古蔺驿遇刺,先帝觉出不对,遂密令我们这一批伤兵假报死讯消失于人前,作为当今陛下的眼线潜伏各处……这说来话长了,等平定此番叛乱,我们再详细叙旧不迟。你后头这些人是何身份”
钟羡向他介绍谢雍和尹衡道:“这位是司隶校尉谢雍谢大人,这位是尹衡尹大人,都是听闻兵变赶来救驾的。”
萧定向两人抱拳,谢雍与尹衡也急忙回礼。
“萧将军,陛下何在”钟羡问。
“放心,陛下无事。”萧定道。
钟羡忧虑:“北军
也已叛变,就我们这些人恐怕不是对手,还要请陛下早做打算才是。”
萧定笑道:“放心,我们不是对手,不还有钟太尉么”
“我爹我爹不是……”钟羡话说一半,突然明白过来,一颗心顿时松落下来,对萧定抱拳道“那陛下这里就交给萧将军了。”他带着耿全等人立刻返回了太尉府。
北城门,孙捷正焦躁地往返踱步,都已经过了约定好的时辰了,爹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镇北将军来了!”身边的城门守卫忽然叫了起来。
孙捷抬眸往城外一看,果见一条火把长龙正向城门这边飞驰。
他松了口气,在队伍驰到城门口时忍不住抱怨:“爹,怎的拖延到此时才来”
谁知回应他的却是脖颈上一刀,以及钟慕白的冷斥:“谁是你爹!”
长信宫,慕容泓带着人来到承晖殿。
慕容瑛借口尹蕙有孕,怕端王调皮冲撞了,所以带尹蕙去粹园避暑并未带着端王,留下来照顾端王的是吕英。
吕英原是慕容泓送给慕容瑛的人,她一早就想好了,若事有万一不得不动手除掉端王,那么由吕英动手,可以把罪名推到慕容泓头上去。却不曾想到,就算没有她的吩咐,吕英也会动手的。
慕容泓一行进了承晖殿的大门,就看到慕容怀瑾跪在地上,怀中抱着胸口一片血渍看上去早已断气的端王,整个人木呆呆的。而吕英就倒在距两人几步开外的地上,腹部插着一把匕首,四肢摊开双眼紧闭。
褚翔不知端王身世,见状大惊,怒喝:“慕容怀瑾,你竟敢行刺端王”
慕容怀瑾转过头来,一瞬间仿佛老去十岁的憔悴模样。
他的希望,他的梦想,一夕之间全都化成了泡影。
“是你!慕容泓,肯定是你!”他放下端王的尸首就向慕容泓冲过来。
褚翔呛的一声拔出剑来搁在他颈上。
慕容怀瑾转头看他,悲声问道:“怎么你要弑父”
褚翔虽然已被慕容泓告知自己并非是他儿子,但看到他那样的眼神,仍然忍不住一怔。
“他不是你儿子。”慕容泓突然一剑捅进了慕容怀瑾腹部,抵着他后退,道“你儿子慕容珵美已经被朕杀了,现在就送你下去父子团聚。”
“慕容泓,你……”慕容怀瑾颤抖着向他伸出手来,恨极怨极,想要抓他一同下地狱的模样。
慕容泓冷冷地弯起唇角,问:“死在自己一手催生出来的怪物手中,感觉如何”他一寸一寸的将剑身往他身体里插。
慕容怀瑾痛得伸手握住剑身躬起脊背,脖颈上蚯蚓粗的青筋暴起,额上冷汗如雨,极度的疼痛让他喉中发出似要呕吐一般的呻-吟声,人未死,那面色却已比死更难看。
褚翔长福等人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这、这还是他们原来的那个陛下吗
慕容泓猛地抽出长剑,慕容怀瑾踉跄地后退两步,仰面倒在了地上,刚好倒在端王身边,死不瞑目。
慕容泓扫了这两人一眼,头也不回地出了承晖殿。
待到肃清了皇宫里所有的叛军,天也快亮了。
粹园飞龙峡的别院中,慕容瑛感觉到天色渐亮,而原先隐隐传来的厮杀兵戈之声却再也不闻,耳边只传来阵阵晨鸟啁啾声。她自蒲团上睁开眼,停下捻了一晚上的佛珠,吩咐一旁的福安泽:“怎么没声音了出去看看,外头情形如何”
坐在她下首的尹蕙看了眼慕容瑛高高鼓起的肚腹,不着痕迹地捏紧了藏在袖中的金簪。
到了飞龙峡别院没多久,太后的肚子就大了起来,她才明白太后为什么要让她怀上龙嗣。她想托人告诉陛下告诉二哥,无奈太后防守甚严,消息根本传不出去。
自来了这里,太后将她关在房间里,甚少见她,
720、诱杀
;叛军除了被杀的悉数被抓, 宫内清点伤亡人数时, 后宫基本无恙,只除了一个云梦意外身亡, 说是听闻发生宫变后惊慌之下摔了一跤,额角正好磕到桌角。仵作检验过了,死因符合宫女的描述。
接下来便是大清算。
大司农慕容怀瑾闯宫刺驾,刺杀端王,夷满门,诛五族。
镇北将军孙氏父子谋反, 夷满门诛九族。其二儿媳张氏大义灭亲举报有功, 留其性命以示皇恩。
卫尉卿韩京谋反,夷满门诛九族。
北军校尉秋皓谋反, 夷满门诛三族。
又有秋皓告雍国公张氏附逆, 因无实证,加之雍国公府一应人众几乎被秋皓带人屠戮殆尽, 遂留案廷尉府,以待详查。
……
既然有大清算, 自然也有论功行赏。
太尉钟慕白位极人臣,赏无可赏, 慕容泓遂赐了钟家一块免死金牌, 言明自钟慕白这一代起, 三代之内,除却谋逆大罪外,钟氏子孙无论犯下何罪, 皆可以此牌免却死罪。
司隶校尉谢雍平叛有功,受封忠勇伯。
尚书侍郎尹衡参与平乱有功,擢为尚书仆射。
……
当然也有人好奇太后的去向,得到的答复是:太后年事已高惊吓致病,正在粹园飞龙峡养病。
十月末,福州榕城。
用新的炼铁方子大规模打造的第一批兵器造出来了,陈若霖亲自从云州回到榕城检视这批兵器。有了这批兵器,下一步他就打算攻打夔州,与赢烨联合起来一同进攻大龑了。
检视过兵器的这一晚,陈若霖独自穿梭于榕城的大街小巷。
长安死后,他便只能呆在战场上了。因为一旦闲下来,便会如此刻一般,满眼空白满心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富有二州,却没有片瓦可被他视作归处。他曾经想自己组建一个,和一个名叫长安的女人。
想起这个女人,生平第一次,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名叫后悔的情绪。
他后悔,非常后悔,因为他想她,极其想她。
归期在望时,他以为这种想念不过是等待的感觉。可是她死了,他才明白,想念就是想念,与等待无关。
他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想念一个人,抓心挠肺却又无计可施的感觉让人发狂。他要打到盛京去,把慕容瑛
瑛那个老毒妇和慕容泓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可是在这之后呢
在这之后他该做什么
仿佛命中注定,茫然中他停下脚步一抬头,就看到了城外远处山崖上的瀛园,门前两点亮光,仿佛有人在松树上挂了灯笼。
长安都不在了,还有谁在上面办宴会
他来到崖上。
如今的瀛园,早已不是当初繁华热闹彻夜笙歌的瀛园,没了长安,它也没了灵魂。月光下四处一片暗沉,独观潮厅还亮着灯,这般寂寥,倒让陈若霖一时有些不习惯。
“……别日何易会日难,山川悠远路漫漫。郁陶思君未敢言,寄声浮云往不还……”他走向观潮厅,还未靠近,便听见女子婉转凄怆的唱腔,于夜色悱恻缠绵,动人肺腑。
观潮厅大门并未关,他来到门前便见殿中一女子穿着大红嫁衣,一手执剑一手拿杯,在殿中兜兜转转若哭若笑,时而舞剑时而唱戏时而饮酒,状若疯癫。
殿中东面靠墙供着长安的牌位,殿外南面的月台上则插满了招魂幡,两盏招魂灯在松枝下随风轻转。
陈若霖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儿,见薛红药似乎没发现他,就步入厅中。
“……耿耿伏枕不能眠,披衣出户步……”薛红药舞着剑一个转身,终是看到了陈若霖,她似有几分醉意,身形不太稳,骤停之下还踉跄了一小步。
陈若霖看着她颊上多出来的那条与长安相似的伤疤,眸色沉了沉,负着双手问:“园中为何如此冷清人呢”
“走了。”薛红药仰头将剩下的半杯酒喝完。
“那你为何不走”
“我在等你。”
“等我等我作甚”
“杀你!”薛红药将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掷,柳眉倒竖地指着他骂道“我人微言轻留不住她,你贵为一州藩王,难道也留不住她你口口声声说要娶她,还占了她的身子,到头来却又放她回去送死!我杀了你这好色薄情的狗男人!”她怒斥一声,真的挥剑向他杀来。
陈若霖哪里把她这点花拳绣腿放在眼里,神情懒散地避着她华而不实的招数,眼睛只看着她脸上那条疤,和她身上的嫁衣。
她穿的是长安的嫁衣。
他甚至还在她行动间闻到了一股暗香,很熟悉。
这种熟悉让他内心躁动起来,耐心顷刻耗尽,他在闪
避间忽然伸手擒住了薛红药的手腕,一振,就把她手中的剑振脱了开去,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薛红药的手腕被他捏得堪堪欲碎。
“为什么穿她的嫁衣为什么模仿她的样子”陈若霖质问。
薛红药红着眼眶恨恨地瞪着她,转瞬间却又流下泪来,道:“我恨你这个臭男人!可是,她回京前曾说,再回来,就会嫁给你,永远留在福州了。她再也回不来了。听说人死时心中若有未竟的心愿,就会变成执念,所以我想,嫁给你会不会变成她的执念我愿意放弃我这具肉身成全她,让她借我的身体还魂。从得知她的死讯我就在这里为她招魂,招了整整两个月了,可她一直没来,她为什么不来就算盛京与榕城路途遥远,两个月时间,她也该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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