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长安挑眉:噫!这妹子对小瘦鸡情根深种啊!
太尉钟慕白没女儿,这妹子是征西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将来若是入宫,有利于小瘦鸡团结武将一派。唔,值得提前搞好关系。
“陶姑娘,奴才听闻,陶公子虽然去官府投案,但目前好像尚未找到看见陶公子行凶的证人”长安问。
陶行妹回过身来,看着长安道:“是啊。”
“那案发时现场除了陶公子与那名被杀的学子外,还有旁人吗”长安再问。
陶行妹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忽然变得又是鄙弃又是愤恨道:“自然有。”
“哦,如此说来,案发时现场有一个死人,却有不止一个活人。那么,在没有证人的情况下,谁又能确定是哪个人杀了那名学子呢”长安别有深意道。
陶行妹一愣,下意识道:“可是……”她原想说“可是我哥是自己去投案的”,转念一想,只要另外一个事发时在现场的人也自己去投案,不就有希望把她哥哥救出来了么
念至此,她顿时喜形于色,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往长安手中一塞,道:“我就知道泓哥哥他聪明绝顶,定然会有办法救我哥的!谢谢你来传话!”言讫,她提着裙摆回过身,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沿着大道飞远了。
长安愣了半晌,自语道:“……跟他有什么关系啊这是我……罢了罢了,头一次知道情人眼里不仅出西施,还出诸葛。”
低眸弹了弹那张十两面值的银票,她感慨道:“小瘦鸡啊小瘦鸡,看你那薄情寡义情商欠费的样儿,以后怕是少不得要我安哥帮你收拾后宫娘娘们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哟!”
陶行妹来到宫外,为了维持仪表端庄,她今日是坐车来的。如今她心中火急火燎的,恨不能从马车上解匹马下来狂奔而去,又发现没有鞍。她万般无奈地钻进马车,对车夫道:“快,去太尉府。”
两刻之后,太尉府秋暝居。
新雨进屋对正在书桌后看书的钟羡道:“少爷,夫人唤你去前厅”
“前厅是府中来客人了吗”钟羡问。
新雨道:“是征西将军府的陶姑娘来了。”
钟羡略一思索,便放下书卷去了前院。
本来他们未婚男女这般见面是不合规矩的,但一来两家交情匪浅,儿女自幼都在一起玩,二来这陶行妹钟夫人也十分了解她的为人,知道她性格大方直率,不是那等成天就知道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女子,倒也不怕她和钟羡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是故钟羡来了之后,钟夫人就处理府务去了,留下他们两个单独说话。
“文和哥,我二哥把那个女人藏哪儿了,你应当知道吧”陶行妹开门见山。
钟羡道:“我不会告诉你,我答应过你二哥。”
“可是我二哥都快死了,文和哥,你不想救我二哥吗”陶行妹急道,“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有办法救我二哥。”
钟羡看着她道:“三妹,人,确实是行时杀的,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陶行妹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有些难堪地侧过脸去,半晌,道:“文和哥,我娘已经病倒了。你知道的,她身子一向不好,又一直偏疼我二哥,若是此番我二哥真有个不测,我怕我娘也熬不过去。为了他们,我陶行妹昧着良心做一回坏人又有何妨你就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自己去就行了。”
钟羡凝眉不语,目光纠结。
“文和哥,我知道你一直是个言出必行、肯为朋友两勒插刀的君子。但这次事关我二哥和我娘两条性命,就算小妹我不通情理逼你了,求你告诉我那女子到底在哪里如今她是唯一能上堂作证的人,如果她能证明那被杀的学子过错更大,我二哥就还有生还的希望不是吗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陶行妹见钟羡不肯开口,后退一步就欲下跪。
钟羡忙一把搀住她的胳膊,待她站稳后又立即放手,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带你去就是了。但你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答应你,绝不用权势逼迫于她。”陶行妹道。
钟羡也是别无选择,比起他自己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自然是陶家母子的性命更为重要。他打发下人去跟钟夫人说明情况,自己带着陶行妹策马一路向无名山去了。
自上次他们兄弟几个在无名山上的秋静山居小聚之后,秋皓不知为何就觉着那是个绝佳的疗伤之地,过后没多久就动用关系将那
拜师礼
自长安通过指偶戏将两人之间那个秘密挑明后, 慕容泓便不坚持每晚都要她值夜了,他的脸皮到底还没厚到那个程度。
所以郭晴林才会约长安晚上去他房里。
入夜之后,长安坐在自己房里筹谋。
今夜郭晴林叫她去他房里, 肯定是为了确定师徒关系,但确定师徒关系之后郭晴林还想做点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应该不会去滴翠阁, 如果要去滴翠阁的话,他完全可以直接约她去滴翠阁,像上次一样兵分两路过去,还不容易引人注目。
但就算不去滴翠阁,他要想收拾她,怕也有的是办法。最关键的是,那种让人吸入少许就会致人麻痹的药粉上次都用光了, 没有东西防身,她还真是有点心里没底。
不过话说回来, 偷袭这种事有一不能有二, 郭晴林也不是那傻的,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掉两次。总归还是要寻摸一条合适的相处之道出来。
又或者,是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毕竟, 若是郭晴林只想像对待长禄一样对待她,他没必要收她为徒。而且据长信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越龙之死, 似乎大有蹊跷。她手里虽没有郭晴林设计杀害越龙的证据, 但只要把这个消息透出去, 上位者有几个不多疑,郭晴林必会为太后所猜忌。
所以,杀越龙其实不算郭晴林送她的见面礼,将这样一个把柄送到她手里,才算是他向她展示的诚意。
那么,是否她也应该献上诚意,他们这段师徒关系才算是有个良好的开端呢
越龙死了,寇蓉之事就做不得威胁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是能让郭晴林感兴趣的呢
长安一边思索一边掰着自己的手指,发出咔咔的声响。少倾,她脑中灵光一现,起身来到隔壁敲门。
今夜长福值夜,在房里的是长寿。
长寿比长安要大两岁,自然拉不下脸来跟长福一样叫长安安哥,倒是长安荤素不忌,想利用他的时候,一口一个寿哥叫得亲热。
门一开,长安就飞快地闪进房中,长寿见她鬼鬼祟祟的,不由的心生警惕,问:“长安,你怎么来了”
长安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来到一旁,低声道:“寿哥,我待会儿要去郭公公房里,如果两刻之后我还没出来,你记得来敲门,就说陛下找我。”
长寿懵了,问:“为何”
“哎呀,他说收我做徒弟,可是长禄就死在他手中,我怕他对我不利。对了,他杀了长禄这事你可别传出去,若被他知晓,百分百杀人灭口,我是信得过你才告诉你的。”长安道。
长寿目瞪口呆,这样的信任他不想要啊。但转瞬他就明白了,长安之所以告诉他这件事,不过为了确保他会按他说的准时去敲门罢了,如若不然,他就会把他也拉下水。
时至如今还总是不经意间就着了他的道,这一点简直让长寿出离愤怒,但想起丞相府那边让他打听的消息,桩桩件件都将不臣之心显露无疑,他心中又安定了些。长安最大的依凭不就是皇帝宠信他吗可若皇帝到时变成一个真正的傀儡,他倒要看他还能怎么在这宫里兴风作浪
念至此,他深吸一口气,道:“放心吧,我记住了。”
“谢了,若不到两刻我就出来,会来告知你的。”长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出去。
长寿假做关门将头探出门外,看着长安走到郭晴林的房前敲了门,随后便进到房中去了。
郭晴林现在这间房在设计之初就是给首领太监住的,故而比一般的单间要大出两倍左右。
长安听到门内说“进来”便进了房,回身将门关上。
外间简单地置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套茶具以及一只细颈白瓷瓶。左边是内室,室内置着一架桃木四扇围屏,屏风后隐隐传来水声。
长安站在外间叫了声:“师父”
“过来。”屏风后传来郭晴林的声音。
长安眼珠一转:在洗澡该不会看到什么长针眼的东西吧呸,他要是个带把的假太监才好呢,有这样的把柄在手,那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她小跑到屏风后一看,郭晴林果然跟只白斩鸡似的皮光肉滑地泡在浴桶里呢。
“师父,您洗澡呢徒弟给您擦背”这种时候最忌露出女人乍见男人**时的羞怯,不过羞怯这种情绪基本上也不可能出现在长安身上,是以,她十分自然地上前巴结道。
郭晴林伸手,拿起浴桶旁架子上的浴擦递给她。
长安见他小臂上密密麻麻全是新鲜伤痕,看伤痕所在的位置和形状,不像是被外人打的,倒似……自虐形成的。
她恭敬地接了浴擦,靠近浴桶时往桶中瞄了一眼,这才发现浴桶中的水竟不是清澈的。
郭晴林自己将披散的长发捋到颈侧,身子微微前倾。
他脸上皮肤本来就白,想不到身上的更白,且看起来温润细腻,简直不像是男人该有的皮肤。只不过,那白腻的皮肤上却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有八成都是陈年老伤了,痕迹已经十分之淡,只有两成大约是这两年刚弄上去的,痕迹看着还十分新鲜。
“师父,您泡的是药澡吗这药澡有何功效”长安一边拿着浴擦给他擦背一边没话找话地问道。
“想知道,进来一起泡。”郭晴林嗓音似乎带了点笑意。
长安一噎,讪笑:“那哪能呢要真这么做,岂非奴才不分尊卑了”
“拜师礼还未行,何来尊卑”郭晴林语气淡淡道。
“那要不奴才现在就给您磕头奉茶”长安道。
郭晴林往后靠在浴桶上,双臂搁上桶沿,仰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长安,道:“磕头奉茶就不必了,外头桌上有一瓶药,你去把它喝了。”
长安道:“师父吩咐,徒弟自然无有不从,只不知那是什么药,也好让奴才有个心理准备。”
郭晴林道:“我也不知是什么药,不过在橱子里随便拿了一瓶罢了。喝完之后会怎样,但看你个人造化。”
长安:“……”这变态根本不需要她自行献上诚意,他只信他自己考验的结果。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喝。”郭晴林收回目光,“若是不喝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长安握着浴擦的手指紧了紧,不喝,也就意味着这师拜不成了。而她已经知道了越龙是郭晴林设计害死的,郭晴林能饶过她
她固然可以用和慕容泓形影不离来自保一时,但她不能用这种手段来自保一世。就算利用慕容泓除掉了郭晴林,焉知她今后的人生中就不会出现第二个郭晴林,第三个郭晴林呢只要这类人是她对付不了的,她往上爬的路上就永远横亘着她逾越不了的鸿沟。
“师父说笑了,您的吩咐,徒弟自然无有不从。”长安放下浴擦就往外间走去。
“我要小憩片刻,记得保持安静。”郭晴林在后头补充道。
“是。”长安答应着来到外间,拿起桌上那只小
伞
长安是半夜醒来的, 是时腹中还有些隐痛,但已无大碍。她觉着口中发干,遂从床上起来, 去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喝了。
双手撑在桌沿,她低着头闭着眼,良久, 唇角微微一弯,笑了起来。
被郭晴林设计枉害了冬儿,这个教训固然惨痛,但郭晴林不知道的是,这件事过后,她对他的防备,已然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救活了她, 就代表她一开始预料得不错。让她喝这种药,试探她的胆量与诚意只是目的之一, 毕竟那种痛, 不是人人都能生受得了的。生受不了时该怎么办呢去向他求饶。拿什么筹码向他求饶呢就目前而言,她手里只有一件可以让郭晴林愿意饶她一命的筹码,那就是——上次在甘露殿后花园迷晕她的人, 她究竟有没有和她有过交流。
郭晴林势必早就有怀疑,但是,他也深知她长安不是好相与的, 明着问, 得不到确切答案不说, 还容易被她抓住把柄,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来问。
殊不知,她长安虽是个女人,却是个如假包换的赌徒。那天那人跟她说的话她原本不能确定是真是假,如今郭晴林给她来了这么一出,却正好证明了那人说的话确有几分可信度。
她熬过了这遭,她与郭晴林之间的情况就变成了他仍摸不清她的底,但她却已经确切地知道他的弱点了。虽然那个黑斗篷告诉她那些应该也没安好心,但,在这宫里,原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好心。
次日一早,一夜未睡的长寿眼眶深陷精神萎靡地出门,一抬头,正好看到隔壁长安也正在锁门。
“娘啊!”他吓得往后一仰,哐的一声撞在门框上,一副见鬼的表情。
长安疑惑地看他一眼,问:“怎么了”
“你、你你……你不是……”长寿指着她,手指头都在抖。
长安略一思索,靠过去笑道:“你昨晚上真去敲门了”
长寿紧张得点点头。
“看到什么了”长安问。
长寿看着眼前的她,慢慢回过神来,喉头咕的一声,道:“看到你躺在地上,像死了一般。”
“然后呢”
“郭公公说你死了,还让我把你搬到你自己房里去。”
“然后呢”
“然后……我很害怕,躲在屋子里一晚上没敢出去,也没敢睡觉。”长寿道。
长安笑了笑,径直向院外走去。
长寿默了一瞬,回过味来,忙追上去问:“长安,你不会怪我对你的‘死’无动于衷吧我原本是想去禀告陛下的,可是我没有证据,又怕郭公公反咬我一口。他有太后做靠山,要弄死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我想着等到陛下发现你死了,定然会彻查此事的,待他掌握了一定线索,我再去作证比较有把握。”
长安道:“寿哥,你别多想,纵然我真的死了,也不会怪你没替我伸冤的。人都死了,冤不冤的又怎么样呢更何况我还没死。只是,能见到你安然无恙,我挺高兴的,总算没有连累你。”
长寿愣了愣,后脊梁突然蹿上一丝冷意,连带的整个头皮都发起麻来。
因为他此时才反应过来,长安明明没死,郭晴林为什么要骗他说长安死了因为他去敲门引起郭晴林不满,但他平时也没得罪郭晴林,所以郭晴林给了他一个在生与死之间自由选择的机会。如果他真的能如他承诺的那般不敢出卖郭晴林,那么郭晴林就饶他一马。如果他昨夜真的因为怕受牵连而去向皇帝告密的话,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到不了甘露殿,而此时,只怕是已经陈尸某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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