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复杂机关器的出现,将技术“门槛”,大为降低。于是“隔行如隔山”的手艺人,渐被精通各式机关器操作的“机工”所取代。甚至,成为一种职业。客庸坊肆、庄园、军营、商队,不一而足。
不知从何时起。分明四季,数月冰封。让内外之别,自然发生。河海冰冻,断绝交通。客商归家,蓟人返乡。蓟国四百城港,人去楼不空,船走港不封。
巨马水路,四季不冻。令蓟国如有神助。安昌郡诸县,背山向海,冬季施工,波澜不兴。蓟国营城,月起十万楼台之迅捷,非亲临,不可尽知也。
今冬酷寒。环渤海,大半结冰。沿岸港津,悉数冰封。唯金州港例外。
早在冰封前。都船署便转运大宗名产,囤于港口邸舍之中。供东瀛列岛,三韩半岛,船商往来贩运。金州港渐取代泉州港,成为东瀛都护府重要始发港。甚至为干支海市母港。
沓氏、金州二县,因海而兴。今汉辽东半岛,多为密林莽原。人迹罕至。千山山脉,从南至北,横贯半岛。唯在半岛之尾,东西沿岸。分设西安平,并平郭二县。换言之,时下整个半岛,皆归蓟王所有。辽东大木,多出于此。
自刘备楼桑大建,便有匠人逆流而进,寻河湾谷地扎营,砍伐大木。久而久之,营地成津,后为水砦。辽海守郭芝,遂遣官吏值守。引半岛夷人,出山客庸。悠悠二十载,渐成气候。
年末郭芝上疏,欲将先前伐木营地,扩城为县。蓟王亦束之高阁。只令郭嘉,疏通河道,增筑泊位。先置津邑,再分城为县,不迟。
万勿好大喜功,揠苗助长。朝中亦有百官上疏。言,再将汶县、平郭,并入。东西国境,方称相连。蓟王却道,所谓“一衣带水”,“山水相连”。只计路途,不算水路乎?
环辽东湾,渝口津、昌黎港、房港、险渎等,诸多港津,距金州港,半日往返。更有辽水入海口处通辽港,一日数返。船运便利,远超车马。若将渤海视作内湖,何言国土不连。
此言一出。百官恍然大悟。
正如西海(青海湖)亦是咸海。若视渤海上湾,为蓟国内海。国境何言狭长。时人约定俗成,言国境必言国土。然蓟王却高瞻远瞩,将湖海亦视作国境。
辟盐田,兴船运。海捕网养,尽得其利。今又大开海稻田。盐府民人,除盐田外,再得一顷海稻田。终归“民以食为天”。盐户无粮田,难免心生不安,如愿以偿,民心得安。
海稻,号称一丈青禾。生命力极强。不愧野生。只需趁春暖花开,风平浪静时节,播种插秧。而后适时补栽,从长到收,甚至无需田间管理。均产五石。更有大量鱼虾,盘错根节。收获堪比禾鲤。堪称神禾。此神物,岭南红树林随处可见。却无人问津数千年。当真暴殄天物。
晒盐、割稻、捉鱼、摸虾。皆不耽误。丈高海稻,根深蒂固,护岸培土,堪比遍种河堤,紫花苜蓿。
蓟王已命西域都护府,将沙卤盐碱,寸草不生,贫瘠之土,分门别类,运送国中。交由将作寺试种。待育出良种,再广播西域,大面积种植。事实上,无论稻收多寡。凡有所出,必成奇闻。于蓟王而言,有形无形之利大,不可估也。
海稻田一出,震惊四海。
“蓟王若非天命所归,何来此等祥瑞?”陈王宫正殿。会宾客大宴,陈宫朦胧醉眼,举杯笑言。
刘备的日常 1.194 利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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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王天生,必应天命。”便有坐上嘉宾,举杯呼应。
世人皆知。蓟王,种田发家;先帝,卖官敛财。二人自幼相识,君臣之间,颇多往来。
先帝在世时,常私谓左右。言,种田十倍利,经商利百倍。蓟国千里之土,如何可比朕万里江山。言下之意,即便千里封国,遍种青禾。“千里地出十倍利”,又如何与“万里江山利百倍”,相提并论。左右皆谄媚以侍。
音犹在耳。先帝早崩,天下三分。然蓟国稻作,季季大熟。于一片白泽之中,立大汉一藩。蓟王二十年如一日,铸山煮海。稻田、盐田、海田、湖田之外,又出海稻田。
南极仙翁,天降祥瑞。与蓟王种田,完美契合。
如秦汉之交,“夜篝火,狐鸣呼”,“大楚兴,陈胜王”。陈胜、吴广,假神鬼妖狐之力,而席卷天下。谶纬之术,不可不信。
且与神鬼之言,道听途说,真伪莫辨,情况迥异。一丈青禾,妥妥实物。王子馆会。国老大儒,满座高朋,皆亲眼所见。焉能有假。
再者说来。与会名士,或作词赋以颂,或书信好友告知。有天下名士,相互作保。此事必非同寻常,不可等闲视之。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而后天下知。乃至于,一丈青禾之利大,已远远超出种田本身。
每每会宾客大宴,必有人言及。
陈王宫宴,亦不例外。
陈宫乃车骑府僚属,吕布又为客卿。见陈宫恣意忘形,这便举杯先敬陈王宠。落杯后,目视陈宫,示其稍作收敛。
不料陈宫,置若罔闻,不为所动。颇多狂士自风流。
陈王宠端坐大位,面色如常。待宾主尽欢,起身罢筵。
恭送陈王移驾。吕布急忙起身,去扶醉酒陈宫。
“公台醉矣。”算无遗策,陈公台,醉态毕露,难得一见。
不料陈宫却悄声答曰:“将军毋忧,乃有意为之。”
“哦?”吕布一愣,又问道:“我等客军远来,公台何故如此?”
“将军无需多问,且看‘后事’如何。”言罢,陈宫伏案佯睡。
吕布无奈。边与宾客作别,边等陈宫如何后事。少顷,待宾客散尽。殿中只剩二人。便有黄门令入宫相邀:“车骑将军留步,王上有请。”
“前方带路。”吕布心领神会。
待黄门令先行出殿,吕布急忙去唤。
陈宫头也不抬,低声言道:“将军先行。”
“也罢。”不知何时,吕布已视陈宫,亦师亦友。与曹孟德一场鏖战。吕布交加悲喜,有得有失。每每回想,受益良多。
果然,上兵伐谋。若中奇谋,兵败如山倒,纵勇冠三军,亦断难扭转乾坤。痛定思痛。吕布焉能不悔悟。尤其乱世之中,兵马称雄。身无寸土,仰人鼻息。寄人篱下,吕布亦难抬头。
心事重重入后殿。
陈王宠已恭候多时。
“拜见王上。”吕布抱拳行礼。
“吕将军免礼,请上座。”陈王宠,和颜悦色。
“谢王上。”吕布不苟言笑,恭敬如旧。
见其毕恭毕敬。陈王宠,难免慨叹:“世人皆言将军,‘有虓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轻狡反复,唯利是视’。断言,‘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灭也’。且常与袁术并列,‘术既叨贪,布亦翻覆’。今,孤观将军,有礼有节。世人之言,亦不足为信。”
吕布面红耳赤,正不知如何作答。
忽闻殿外扬声:“‘道听而涂(途)说;德之弃也’!”
正是陈公台,步履蹒跚,长揖入殿。
“(车骑府)长史酒醒否?”陈王宠不以为意。
“冷水激面,三分酒醒,闻王上之言,又醒三分。”陈宫答曰。
陈王宠,示意其侧席落座。便又言道:“见此物,长史又醒几分?”
言罢,从身后取一玉匣。
吕布眼中,精光一闪。恐为陈王宠所见。又急忙低头遮掩。
“下臣,再无醉意。”陈宫双目清亮,全无醉态。
“哦?”陈王宠,面露异色:“莫非,长史已知,匣中之物。”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陈宫肃容下拜:“必是传国玉玺。”
“长史果称足智。”陈王宠,话锋一转:“此物,可比南海寿禾乎。”
“王上,欲称帝乎?”陈宫不答反问。
“孤,正有此意。”无外人在场,陈王宠袒露心迹。
“淮泗诸王,又当如何。”陈宫追问。
“自桓帝崩。诸王,早与孤,暗中结盟。”陈王宠实言相告。
“淮泗诸国,横亘关东。上有甄都,下有江东。西临巴蜀,东绝大海。腹背受敌,四战之地也。”陈宫不置可否:“王上若恣意孤行,恐自取其祸也。”
“天下皆碌碌,不足为虑。唯忌蓟王,传檄来攻。”陈王宠亦道破心忧:“长史可有良策。”
“蓟王天生,且亦出汉室。若王上身负天命,(蓟王)又岂能逆天而行?”陈宫所言,模棱两可。
陈王宠自不会满意,索性明言:“长史可有御敌之策。”
“闻,蓟王已得‘羌身毒道图’。若果有此路,不出一年半载,当亲领大军,南下身毒。此乃国运之战。绝非一日之功。若趁此良机,王上登基为帝,三兴汉室。亦应‘代汉者,宗王也’。”
谶纬之术,害人不浅。当真有人,深信不疑。
陈王宠,亦不例外:“蓟王南下,孤当称帝。”
陈宫示意吕布,肃容下拜:“下臣等,当为王上效以死力。必御敌于国门之外。”
“甚好,甚好。”陈王宠意气风发。
待出宫。
见左右无人,吕布闷声问道:“公台,所言当真?”
“将军何故有此问。”车中陈宫,似笑非笑。
“陈王宠果真,天命所归。”谶纬之术,吕布亦将信将疑。
“蓟王在北,何言天命。”陈宫一笑嗤鼻:“鄙语曰:‘利令智昏’。陈王宠忘形也。”
吕布急言道:“既如此,陈王必败。你我,何不早去。”
“不可。”陈宫答曰:“将军后事如何,皆在此,一年半载之间也。”
“愿闻其详。”事关身家性命,吕布如何能不细问。
“天机不可泄也。”陈宫自不肯透露半分。
吕布竟,无言以对。
刘备的日常 1.195 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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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大朝会。
自开镰稻收,到颗粒归仓,贩运新谷,再均输平仓。一月有余。今年雪大,不及寒冬腊月,便千里冰封。万幸蓟人,温采保暖,冬衣足备。新式石炭锅炉,昼夜供暖。舍中温暖如春。如一里之回,蓟王宫。家中着春衣足以。大雪酷寒,亦不误出行。机关马车中,亦有石炭暖炉。故年年授衣,百官四季朝服,多不见冬衣。
户外酷寒。唯恐国老年迈体衰。上下车驾,进出灵辉殿时,感染风寒。蓟王命将作寺,为万石国老,改造“琉璃暖廊”。所谓暖廊,便是以琉璃画壁并漆木檐墙,全封闭之长廊。因自带棂门及窗,可防风保暖,故名。
如此,便可经暖廊,进出前后院落。于廊前,直接登车。
琉璃暖廊,亦入选今季腊赐。比六百石以上,皆可选装。琉璃画壁,双面夹胶。外层为清钢琉璃墙体,内层便是普通琉璃画壁。兼顾透光保暖。
灵辉殿前,亦搭建起保暖革帐。类比暖廊,帐前下车,拾级而上,可直通轩下。知微见著。蓟王全护之意,百官感同身受。
话说,蓟王自收耿雍为家臣。二十载,集腋成裘,家大业大。比千石以上,方录入门籍。大朝会,六百石长令,竟不得入内。无妨。蓟王早有先见。
若为宿吏,可加“太中大夫”。擢升比千石俸。逢大朝会,灵辉殿上,自有一席之地。
同理。比千石港令,千石城令,名臣宿吏,当加“光禄大夫”,擢升比二千石俸。逢大、小朝会,灵辉殿上,亦有一席之地。且蓟王专开朝会,问政群臣时。比二千石以上,皆可列席。称呼亦有不同。
比千石,蓟王称诸位。言指灵辉殿中,有一席之地。
比二千石,蓟王称诸君。位比卿大夫。
万石国老,蓟王尊诸公。位同三公。
除品秩座次,皆遵礼法所规。奏对进谏,亦需循仪轨。
王问,诸位有何高见。殿内百官,皆可畅所欲言。
王问,诸君有何高见。比二千石以上,方可奏对。
王问,诸公有何高见。唯有万石国老可答辩。
不知从何时起。凡朝会,国老渐未缺席。便是华国老,亦次次与会。
陈琳悄问许子远。
南閤祭酒答曰,今时不同往日。华贵妃入宫,华国老岂能“恃宠而骄”?
陈琳问,如四少师,又是何故?
许攸答,岂不闻道上小儿歌,“南极老,一丈青;东王父,汉三兴”。先前,四少师屈身北国,恐为“商山四皓”,害主公被人所忌。故颇多避嫌之意。如今我主,天命所归,无可避也。
陈琳追问,此言何意?
许攸笑答,天下大势既定。待河北归心,汉室可兴。当共襄盛举,唯恐不及。岂有退避三舍之理。
目视许子远摇头晃脑,陈琳如何能不会意。当浮一大白。
左右国相统百官,王傅领武臣。中丞率幕府,国老皆独坐。灵辉殿中,文兴武盛,人才济济。话说,蓟王居高下看。每每心生慨叹。多年前,少复祖爵。于楼桑老宅堂内,首开堂会。时不过寥寥数人。那时,十里楼桑,年年大建。诸事繁杂,刘备事必躬亲。尤其诸多先进造诣,皆需刘备亲自述说。手绘图板,不能领悟。苏伯等人,还需时常求问。
刘备曾言,楼桑大建,只需统一常模,“一楼成而百楼易”。待楼桑筑毕,苏伯等匠人皆已精通,宗人青壮亦炼至纯熟。而后再造郦城、西林、临乡……蓟国营城术,终至大成。
“一城筑毕,百城兴起”。
如今回想,楼桑之利,又岂不止于此?
蓟王诸多内外国策,皆始于楼桑。譬如爵民分户,析产与否。蓟王亦在楼桑,亲自试验。为鼓励汉人多生多育,除胡人收继婚之陋习,兼顾民心所向。定下分户不析产之《圩田制》。又因机关之利,国之石民,殊途同归,又立《二十等爵》制。凡蓟人,只需满足入籍、生产、纳税、立功等,各项条例。便可如愿升爵。
一言蔽之,楼桑,乃龙兴之地。
九九重阳会。高车归义王、乌桓率善王使,上呈国书。言,草原牛马众多,尤其群羊,多绞毛,而少杀。乃至圈牢,无法容纳。草原少大木,诸部落大人又惜草场,而无从扩建。问计蓟王,该当如何。
这有何难。蓟王遂手绘图板。命将作寺先造模型。
今日朝会,二国使与百官,殿中一观。
“禀王上,此模,与赛马场,颇多相似。”高车使,颇有眼力。
“然也。”刘备答曰:“此乃多重马邑。”马邑呈圆形,类斗兽场。四面筑养马台,环抱中央跑马场。养马台,逐次递升,形似看台。类比九坂悬楼,于台上起环形大马间。一重马间居于平地。二重半边为高台,半边居于一重马间顶棚。如此类推,共计三重。第三层顶棚,为两面坡顶,谨防雨雪。
高台排设横木,既为下层马间顶棚,又是上层马间地板。借四面养马台为基,无需大木,便是草原上随处可见,用于造车的杉木,足可支撑。环形马间,用于饲喂,休息。中央跑马场,则用于驯养。且四面高墙,亦便于防御。除养马台、跑马场之外,还有草料仓、兽医舍、工匠坊、堆肥场等,诸多附属建筑,分门别类,不一而足。
如此,多重马邑,足可容数倍马匹。更有甚者,无论草原枯荣,酷暑寒冬。牲畜皆可安居。
横竖一里,可称邑。类似马邑。新式牛牢、羊圈,皆为多重。
听将作令娓娓道来。百官皆心领神会。
正因蓟国稻作,季季大熟。青储饲料,食之不尽。再加千里蓟国渠,纵横枝津。国中九河,多已通塞北。更加蓟王又命人疏通大小辽水。尤其大辽水,如神龙摆尾,横亘塞外。若能通万石大船,青储饲料海量运来。
牲畜存栏量,可想而知。
一言蔽之。自改游牧为农牧。草原牲畜,存量暴增。远超草场容纳。若无蓟国供给青储饲料,栏中牲畜,大半饿死。
蓟王一再降低青储饲料售价。一石一钱。几近白送。
一代明主,莫过如此。
刘备的日常 1.196 服牛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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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蓟国新谷,一石三百钱。一石谷,可贩三百石(饲)料。
如此低廉,便是再加:僦费、刍稾(税)并关税。青储饲料,亦称便宜。田马作价万钱。一匹马,可换万石青储饲料一船。足可饲百头“服牛”一年。百头服牛,作价几何?
《九章算术·方程》题八:“今有卖牛二、羊五,以买十三豕,有余钱一千;卖牛三、豕三,以买九羊,钱适足;卖羊六、豕八,以买五牛,钱不足六百。问牛、羊、豕价各几何(请答题)?”
《居延汉简》,“三坞燧长(官名),居延西道里(住址),公乘(爵名)徐宗,年五十”,“宅一区,直三千;田五十亩,直五千;‘用牛二,直五千’”。
两头牛,值五千钱。
服牛,一头三千钱。
即便以均价二千五百计,百头服牛,作价二十五万钱。
青储饲料成本,可忽略不计。
《周易·系辞下》:“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服牛、乘马,皆是良畜。
俗语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自断财路,天人共戮。
受制于青储饲料,草原各部,岂敢轻易言反。
再加与蓟国通商互市,互利互惠。利益羁绊,不可分割。蓟王煞费苦心,为草原各部,督造“台邑”。其目的,不言自喻。
草场不足喂养。台邑更助(存)量长。久而久之,大汉再无边患。
百官赞口不绝。二国使喜形于色。筑台搭棚,于大国工匠而言,实不值一提。若非王命在身,又事关大局。国中能工巧匠,这才勉为其难。
二国使又问,各部大人,惜草如命,不肯掘土筑台,该当如何。
蓟王又笑,此亦不难。疏通河道时,所掘淤泥,足可筑台。
先前疏通河道,草原各部,皆兴趣寥寥。如今掘泥造台邑,各部大人,利益牵绊,如何能不尽心尽力。蓟王此计,一石二鸟。可谓,两全齐美。
更有甚者,河泥利于烧砖。如此,墙柱亦可足备,无需再四处捡取碎石堆垒。省下诸多人力。
具体施工,当由工匠因地制宜,无需拘泥。
可想而知。台邑一出,必风靡草原。
比起简易牢笼。台邑堪比城邑。除去不占地利。还足可遮风挡雨。更有甚者,牛羊皆是牧人重要资产。豢养于台邑之内,各部大人,足可安心。
草原事毕。朝议继续。
先国后家。外事毕,再议府事。最后才是国政。
“西域都护府上疏,言,贵霜王求和亲。”中丞贾诩持芴跽奏。
“诸位以为如何?”蓟王实无意外。
闻蓟王言“诸位”。百官遂畅所欲言。有虑及胡风过盛,亦有言及和亲增益。群臣各言利弊,群情振奋。
只需言之有物,皆可面陈于蓟王当面。
所谓见仁见智。蓟国朝堂,堪比百家争鸣。且绝非学术之辩,乃是治国之论。即便一言不发,只需侧耳聆听,亦大有裨益。
饶是陈琳,亦受益匪浅。可想而知,许子远耳濡目染,必一日千里。
朝堂堪比学堂。令陈琳始料不及。
“无怪凡有举荐,皆先为郎官。”陈琳有感而发。言指举孝廉出仕,先入京为郎。待期满,再外放为一县长吏。
身旁报馆右丞卫觊,闻弦歌而知雅意:“正是此因。”除此之外,熟悉各署寺,行事流程,结识京中同僚,亦有助于出为外官。
心念至此,陈琳这便收拢心神,洗耳恭听。
蓟王问政,先卑后尊。
百官言罢,又问诸君。
比二千石以上。此时发声。除去自我见解,亦从先前百官进言中,择选良言,融会贯通。毕竟位高权重,才智过人。论为政之道,施政心得。二千石,远超千石。洋洋洒洒,字字珠玑。
百官纷纷,点头称道。
诸君言罢,再问国老。
此时,诸国老,已从二千石进言中,获益良多。除利弊得失,皆已言透。更有甚者,国老可判,在座二千石,各人心意若何。何人赞同,何人反对。赞同者几何,反对者又有几何。皆一清二楚。
若行尸位素餐。只需“顺大流”即可。毕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又说“法不责众”。终归主公当面,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若为国之名臣。只需于国有利。即便众口一词,亦会力排众议。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如此说来。蓟王问政群臣。集思广益,分三阶段:
众议、合议、决议。
“回禀主公,老臣窃以为,贵霜乃大月氏国。闻国君皆以昭武为姓。虽居荒服之外,然不出诸夏也。”儒宗持芴奏对:“羌身毒道,凿穿在即。若得贵霜相助,大事可成也。”虽未言明,何来“大事”。然殿中百官,皆心领神会。
蓟王所羡,便是身毒三登沃壤。
中夏地薄,王母早知。
蓟王轻轻颔首,又问恩师:“卢少保何意?”
“回禀主公,臣思平乐《秦汉之盟》。”卢少保果有远见。域外大国,蓟王已与秦后和亲。若再结亲贵霜,独剩安息,必心生猜忌乃其一。且蓟王早定,“反·远交近攻”之计。贵霜扼葱岭之西。其国境狭长,若取北身毒广袤之地。又与蓟国和亲,背靠西域,再无后顾之忧。必全力西顾。安息与罗马,本就是宿敌。因同与蓟国结亲。贵霜必许以重利,说服罗马,二面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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