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且与寡情薄义,生性薄凉之主,只取其利,不纳其害。云泥之别。蓟王从不轻易舍断离。正如,麟子阿斗,于国有利。养母甘后,于国无益。趋利避害,人之常情。蓟王若坐视不理,任由甘后投井而亡。于家国皆有大利。且天下亦无可指摘。毕竟“人各有命”,“人力莫及”。救之不及,无可奈何。此乃神鬼无觉,唯己自知。然蓟王爱恨分明,道义心存。如何能割舍骨肉亲情,杀母立子。
十月怀胎,母子一体。更如何割去。所谓“扬长避短”,又谓“取长补短”。却从未听闻“取长割短”。蓟王能取其利,容其害。正如国国之间。各有利害,兼顾利弊。盟约如券书,有收获,亦有付出。坐享丝路流金。亦需调解沿途纷争,护各国安危。
终归“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许子远,设连环奇谋。以身家性命,试蓟王真心。如今心悦诚服,痛改前非。亦是蓟王能兼顾利害。许子远所为,便是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
身为人臣,尚且如此。试想,为一国之主,兴衰存亡,岂不慎重。
蓟王辨物识人,绳之以公道,不量之以私术。简而言之,不以个人好恶,评判是非功过。是为公私分明。
五胡乱后,再无百家。只剩儒教,更无儒家。正因失去了兼容并包,家国天下的胸怀。
凡称“家”,多是和合之风。凡称“教”,皆是排他性的知识垄断,及思想禁锢。
汉唐之后,再无儒家。只剩儒教。其结果。与所有盛极一时的宗教类似,最终皆消失于庙堂。
故而,禁锢诸夏千年,不是儒,而是教。
天下皆知,蓟王兼顾利弊。西域诸妃,故盼多生子嗣。以求根深蒂固,有备无患。
数九寒冬,蓟王亦不得一日清闲。存恤国中老弱孤寡。衣服皆出自少府织室。乃后宫佳丽,日常所织。命少府缝制冬衣,并薪炭米肉,林林总总,遍赐国中。尤其所赐米肉,多出太医寺义仓。此乃国主恩义。故又称“恩赐”。
四百城港,皆有各级长吏代劳。
楼桑宗亲,则由刘备携公孙长姐,并族中叔父,亲自登门。所赐虽与国中无二。然王、后亲赐,足见恩义。八王子亦随父母同行。耳濡目染,言传身教。当可体会,最为宽泛的百姓之属,及最广泛的道义所存。
蓟王夫妇,于楼桑老宅设宴。与楼桑宗亲同乐。
舅父等范氏宗亲亦在。文、修、武、备。刘氏四子,兄弟齐聚。大兄刘文,为太仓令。二兄刘武,为真番属国都尉,俸比二千石,掌蛮夷降者,稍有分县,治民比郡,有丞、候、千人等。四弟刘修为赀库令。与大兄刘文,同食真二千石禄。蓟国二千石,可想而知。
话说,遥想当年。宗祠大考。楼桑四子,名列前茅。老族长,求名师授业。岂料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涿县城中大儒,只愿收为著录弟子。
如今再回想,不知可曾悔不当初,扼腕叹息。
又说,楼桑距涿县,不过十里。奈何蓟国数次并土,皆未能将涿县收入国中。究其原因,涿县乃郡治,又县为郡名。若将涿县并入蓟国,涿郡又当何为。
涿县楼台近水。少君侯,还称少君时,涿县属吏便与楼桑宗亲多有往来。举家迁入蓟国者,亦不在少数。涿县因而得利。亦是幽州雄城。吏治民生常为诸郡之先。
两汉以来,幽州本就是匈奴归义侯国,林立之地。汉胡向化,屡见不鲜。自少君侯一战灭鲜卑,草原零散部族,不愿为“亡胡”,便纷纷内迁。西林、安次,皆循此例。
西林马邑,横竖七里,与逎国一林之隔。轨路车楼,豢养良马五十万匹。国中青储饲料,足量供应。紫花大堤,苜蓿随时割取。逢赛马日,贩卖馕烧、青甘,干果、肉脯。居家日常,纺毛织毯。衣食无忧,日渐富足。
尤其西林邑民,多以刘为姓。先前胡杂马贼妇孺,尊刘备为“大人”,今称“单于”。乃旧习难改。邑中少年,皆尊“王上”。
谓潜移默化,莫过如此。
刘备的日常 1.201 南北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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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将至,辞旧迎新。
恰逢王子馆会。大儒云集。言及叔侄相争,天下大势。便有座上宾慨叹,自武帝,远瞩高瞻,化繁为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待光武中兴。悠悠数百年,王国始有兴衰。为何唯我蓟王,兴大儒学。开明文风,不兴党锢。
与会嘉宾,众说纷纭。然却莫衷一是,无有定论。
于是求问儒宗。
儒宗不答反问:俗谓,北人善马,南人善舟。我蓟人如何?
在座大儒,面露得色:我蓟人,舟马俱善。
儒宗言道:前汉时,涿县多匈奴归义侯国。汉胡杂糅,渐成一家。称兄为“哥”。亦出鲜卑语。
见坐上嘉宾,各有所思。
儒宗又道:我主虽世居涿郡,地处北疆。然论及高祖,乃出淮泗。淮泗,南北之分水也。既见善马北人,亦见善舟南人。风俗更糅南北之合。知南晓北。且无非南即北,地域之别。故我主,天命所生。生于汉胡杂糅之地,身携淮泗高祖之风。天时、地利、人和。汇聚一身也。
满座高朋,心悦诚服。
兼容并蓄,开阔胸襟。非开明之主,不可为也。
话说。汉家帝王,半数出淮泗。必有其原因。
不愧儒宗。眼界之高,我辈难忘项背。尤其执掌《蓟国大百科全书》编纂。所谓为国秉笔,著书立传。先前多以为,不过荣耀傍身。如今再看,其利之大,恐远超著身。
如今太学所授,皆出大百科定稿。除儒宗外,四少师、卢少保、陈祭酒等,国中大儒,皆鼎力相助,乐在其中。又岂是一时兴趣使然。
难得王子馆,满座高朋皆出我辈。便有大儒求问,主公编纂《大百科全书》,意欲何为?
闻此问,与会嘉宾,皆落杯。
儒宗遍视众人,笑言道:国之大典,道义之书也。
便有名儒,闻弦歌而知雅意:莫非,此乃取士用贤之书也。
儒宗含笑点头:然也。
将圣贤之道,汇于一书。尤其自始皇帝焚书坑儒,百家残缺。后经历代增补,乃至真伪莫辨,众说纷纭。今欲合并诸家,去伪存真。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或有人言。世上留存,若不知真假。何不开先秦大墓,椁中求真。此举,徒劳无益。只因纸张及印刷术未曾出现前。所有竹书,皆是手工抄录。人为笔误,乃其一。保存参差,为其二。更有甚者,因学术之争,多有删减乃其三。且墓主人身世若何,是否出身百家,皆存疑乃其四。更有诸多不利因素,不胜枚举。且盗墓求书,有伤天和。时人深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不可强求。
既如此,当如何去伪存真。
谓“一气贯通”。结合上下文意,及百家所述精要。注解,乃唯一途径。
非国中鸿儒不可为。即便儒宗,定稿前,亦需将手稿遍传四少师,及陈子等,国中鸿儒。如此谨小慎微,只因兹事体大。“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绝非危言耸听。
待嘉宾坐定,又有大儒求问:如何施为?
言下之意,待《蓟国大百科全书》,编撰成册。蓟国五百城港,五帝之学。皆主修百科全书。那时,又当如何取士。
儒宗笑答:我主必有所虑,非我辈可知也。
存疑虽未得解,然却心中无忧。蓟王终归与汉家一脉相承,独尊儒术。且朝堂之上,不见神仙术。再看汉中并江东。佛道大兴,竟与儒家分庭抗礼。当真,“是可忍也,孰不可忍”。
且《蓟国大百科全书》,儒宗未至,蓟王已命四少师先行编纂。换言之,独尊儒术之心,早而有之。绝非心血来潮,装腔作势。
此举,尽收天下儒生之心。
于儒家而言。汉中、江东,皆可弃也。
须知,时至今日,天下士人,俱出儒家。即便兼通百家,亦是“以儒入道”。儒家为根基。故称“通儒”。弃儒入道,绝无仅有。正因如此。天下俊才,齐投蓟国之势,有增无减。
听其言,观其行。蓟王言行如一。续汉家香火,如何不是三兴之主。
叔侄之争,无所不用其极。史侯并合肥侯,渐失人心。归根结底,背信弃义。如此施为,可谓饮鸩止渴。为求续命,而下虎狼猛药。长远而言,于国无益。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终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楼桑老宅。
家宴正酣。
庖厨亦出老宅,乃刘氏宗亲。论辈分,刘备需尊叔母。后并土为王,蓟王欲携入宫。奈何世代久居楼桑,家中断难割舍。蓟王亦未强人所难。论刘备喜好,皆在老宅。
蓟王长情之主。春腊二赐,十年如旧。老宅乃刘备根基所在。封嫡长子为陆城侯,继承家业,亦是此因。蓟王虽为中山靖王后。却是陆城侯支属。不可令陆城侯系无嗣。
众所周知。前汉时,并无乡、亭之侯。乃至今汉,光武中兴。功大者食县,小者食乡、亭。前汉陆城侯,乃是陆城之侯,并无亭侯之分。待少复祖爵,将二百八十三年“酎金”补齐。先帝故循今汉之例,金口玉言,封刘备为陆城侯。乃属亭侯也。毕竟时过境迁。近三百年,物是人非。先帝此举,并无不妥。
更何况,陆城早已无存。否则,史上曹孟德专权,亦不会于建安元年(196年),表刘备为镇东将军,封宜城亭侯。谓荣归故里。时下封赏,多近家门,是为光耀门楣。宜城亭,乃是距陆城亭,最近之邑。其民生如何,刘备自幼亲眼所见。楼桑村尚不及宜城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蓟王问过族中长辈,遂起身罢筵。
送归宗亲,与长姐入楼桑寝室。濡沫交颈。一夜恩爱,到天明。
窗外大雪纷落,室中春意盎然。
遥想楼桑娶妻。恐男欢女爱,惊扰四邻。蓟王遂携长姐入山中温汤馆,度足蜜月。日夜浇灌,如胶似漆。
今故地重游,重温旧席。谓小别胜新婚。此种真情趣,非夫妻之间,不可尽知也。
百川东到海,一夜无闲言。
刘备的日常 1.202 多事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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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广陵郡治,广陵县。
先前,陈,梁、鲁、沛、下邳、彭城、琅邪、东海,暗中结盟,横亘徐豫。八国素不服王命,不遵号令。
然自王太师,易相夺国。徐州影响,最为剧烈。只因,自东海王由鲁地迁回故国,定都郯县。徐州治下,遂为四国一郡。琅邪、东海、彭城、下邳,皆为诸侯国。唯剩广陵一郡。
国相皆为王允所立,并不遵州牧陶谦号令,粮谷税赋,直输甄都。陶谦亦不敢相争,遂南迁至广陵郡治,广陵县。如前所言,广陵乃时下长江口,“襟江带海”。广陵大潮,天下闻名。
坐拥水运之便。且麾下别驾麋竺,都尉曹豹,又素与蓟王交好。得享通商之便。其中渎水,即邗沟。又唤“渠水”。相传乃吴王夫差伐齐,欲北霸中国,而命人开凿。“中渎水,首受江于广陵郡之江都县,自江东北通射阳湖,西北至未口(山阳口)入淮”。
借助四渎八流,水运之便。进出江口,因而大兴。且广陵乃防备江东最前线。广陵太守赵昱,为陶谦麾下能吏。时乘淮泗大疫,有下邳阙宣,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攻取泰山华、费,略任城。兖州牧曹操,欲合二家之兵,共讨之。赵昱谏言,“求诸侯莫如勤王,宜遣使奉贡。以绝曹兖州之念”。后奉命出使洛阳,拜为广陵太守,任上颇有政绩。
不料立冬前后,淮南袁术,忽遣张勋、桥蕤,引军来攻。赵昱连败数阵,于是坚壁清野,固守不出。常闻多事之秋,正因颗粒归仓,秋高气爽。兵强马壮,正是出兵时节。不料自蓟国千里晚稻,多至立冬。天下纷争,遂成多事之冬。
广陵城,扼江边高岗(蜀冈)。本是周敬王三十四年(前486年),吴王夫差所筑“邗城”。后楚怀王十年(前319年),将邗城增筑为“子城”并“金城”,南北二城,改名广陵。
前汉时,吴王刘濞,都于此。效长安“城南为南斗形,北为北斗形,至今人呼汉京城为斗城”,将“子城”并“金城”,改筑为南北斗城:“广陵为吴王濞所都,城周十四里半。”其“当昔全盛之时,车挂轊(wèi,车轴头),人驾肩。廛闬(chán hàn,列肆)扑地,歌吹沸天。孳(zi)货盐田,铲利铜山。才力雄富,士马精妍”。
北城内有章台宫,显阳殿等,本为吴王刘濞宫。俗称“广陵金城”,今为徐州治。南城,俗称“广陵楚(国)子城”,为广陵郡治。
广陵城,立于蜀冈之上。
《读史方舆纪要》载:“蜀冈,(扬州)府城西北四里。绵亘四十余里,西接仪征、六合县界,东北抵茱萸湾,隔江与金陵相对。上有蜀井,相传地脉通蜀也。《志》云:自‘邵伯埭(注1)’以南,地势皆高,冈阜连亘几数百里,淮之不能合于江也,势也。《图经》云:州城在蜀冈东南,城之东南北皆平地,沟浍交贯,惟蜀冈诸山,西接庐滁,凡北兵南侵扬州,率(大多)循山而南,据高为垒以临之。”
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又临中渎水。先前陶谦立水军于高邮等地。时高邮湖乃徐州水军大营所在。淮南大军,久攻不下。眼看寒冬将至,粮草不济,士气低迷,一时进退维谷。
城下中军大帐。
张勋、桥蕤,一筹莫展。
闻寿春信使至。急忙召入帐中。
“江夏之战如何?”张勋劈头便问。先前兵发二路。上路由纪灵、梁纲为首,袭江夏。张勋、桥蕤,领下路,袭江陵。袁术如此安排,亦有互激之意。下路久攻不下,若纪灵袭得江夏,上路大捷。二人还有何颜面,再见袁公路。
“不分胜负。”信使答曰。
“如此……”张勋话将出口,便已醒悟。遂将“甚好”二字,悄然吞下。
桥蕤焉能不知,遂续言道:“二路皆胜负未分。岁末将至,河川结冰。恐粮草不济。宜当速战。明公可有破敌之策。”
“将军手书在此,校尉一观便知。”信使遂取袁术密信。
二人不疑有他,急忙接过。细看之后,一时惊疑不定:“明公欲遣纪灵携水军,顺下驰援。”
“正是。”使者答曰。
“江夏又当如何?”张勋忙问。
“江夏黄祖,颇有将才。且荆州富庶,蔡瑁、张允二将,亦善率水军。急切间,断难攻下。故将军,命二路齐攻广陵。”
“原来如此。”张勋又问:“岁末至矣,粮草又当如何?”
“自有江东转运。”信使答曰。
二路合兵一处,又得江东粮草接济。张勋、桥蕤二人,这便抱拳言道:“如此,且回禀明公,某等,定夺此城。”
“喏。”信使领命自去。
相较荆州兵强马壮。徐州牧陶谦,麾下兵马有限。诸国为王允易相所夺,不遵号令。陶恭祖空有一州之地,却不过广陵一郡,可堪一用。论实力,远不及荆州牧刘表。袁术偷袭寿春,一战功成。好大喜功,不知所以。竟兵发二路,上袭江夏,下击广陵。
俗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牛渚营中所携粮草,眼见耗费一空。不得已,唯求援江东。合肥侯专开朝议。御史中丞刘巴谏言,袁车骑二路兵发,上下齐攻,乃为助江东解困。若此时兵败,荆徐二州,合力反攻,淮南不保。骤失江淮屏障,袁大将军又远征交州,断难回援。则江东危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莫过如此。
合肥侯绝非碌碌庸主。立刻传命调拨粮草,渡江驰援。时降将樊能、于麋东屯横江津,张英屯当利口。重整水砦,可为江东水军接应。
事不宜迟,待纪灵、梁纲拔营顺下。合肥侯遂命尚书令袁遗,亲领船队出发,渡江输粮。樊能、张英,亦不敢怠慢,换乘千石河船,转运广陵城下,联军大营。
广陵金城。
携一众属吏,于谯楼,俯瞰冈下淮南联军大营。徐州牧陶谦,面沉似水。
“岁末将至,袁公路不言二家罢兵。反令纪灵,率军齐攻。大军围城,民心不附。久必生乱。如何退敌,诸位可有良策。”
刘备的日常 1.203 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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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驾麋竺正欲进言,不料被亲信曹宏抢先:“卑下,确有一计。却不知……”
“但说无妨。”陶谦言道。
“何不向,陈国求援。”曹宏语出惊人。
“哦?”便是陶恭祖,亦不由一愣。话说,与麾下属吏,所思所想,如出一辙。解广陵之危,陶谦首选蓟王。不料曹宏竟言陈国。
“陈王刘宠,坐拥鸿沟水利。又素为淮泗诸王之首。先前王太师易相夺国,淮泗诸国,唯陈国相,得以保全。今又纳车骑将军吕布为客卿。陈国广有粮草,吕布虓虎之勇。当可解广陵之围。”曹宏所言,头头是道。似成竹在胸。却不知此谋,是曹宏苦思所得,还是出自他人之手。所谓“反常则妖”。众属吏,心思各异。一时竟不敢多言。
“陈王刘宠,素有大志。闻袁公路阴袭寿春,乃得陈王暗中相助。料想与袁公路,必结盟约。焉能背盟助我?”陶谦必有此问。
“此一时,彼一时也。”曹宏果胸有成竹:“卑下得闻。袁术乃以传国玉玺相质,陈王宠才与其结盟。今袁术窃据扬州二郡,犹不知足。竟二路兵分,共击荆徐。若江北四郡,皆为其所夺。背依江东,必逆袭关中。陈王宠私纳传国玉玺,却秘而不宣。唯恐被袁术索回,故才引车骑将军吕布入陈。待之客卿。”
“此等隐秘,长史如何得知?”别驾麋竺,急忙求问。
曹宏笑答:“别驾毋需多问。陈王心意,一探便知。”言下之意,只需麋竺出使陈国求援。便知陈王宠,可愿出兵相助。
深看曹宏一眼,陶谦不置可否:“诸位,以为如何?”
“或可一试。”正是广陵太守赵昱。
自徐州为王太师,易相夺国。陶谦权势大减,先前委任,如下邳相笮融、彭城相薛礼,皆不在其位。治下唯剩广陵一郡,听命调遣。所幸,广陵因水而兴,足可支应。否则,入不敷出,兵马一朝散尽。俗谓“远水不解近渴”。蓟国远在大河之北,如今天寒地冻,河海冰封。距离最近之黎阳港并敖仓港,蓟国水军船只。皆已入船坞,以避霜冻之伤。更有甚者。袁术素与蓟王,私交甚笃。即便待到来年,河海解冻,雪化路开。蓟王可愿出兵相助,亦是未知之数。
“别驾可愿一试。”虑及此处,陶谦遂定计。
“卑下愿往。”麋竺这便领命。
事不宜迟。陶谦备足礼单,遂命麋竺翌日出使陈国。不得有误。
是夜,典农校尉陈登,等门求见。
二人共入内室。麋竺求问:“此去陈国,利弊几何。”
“别驾此去,可解广陵之围,然恐非陶使君之福。”陈登答曰。
“烦请元龙,实言相告。”麋竺肃容求问。
“陈王宠私纳传国玉玺,秘而不发。必有异志。”陈登已窥破端倪:“淮泗八国,除陈,梁、鲁、沛,四国外。下邳、彭城、琅邪、东海,四国皆在徐州境内。传闻,桓帝时,八国便已暗中结盟。时至今日,天下三分,再无共主。陈王宠,其志如何,何必多言。”
“莫非,陈王欲称帝乎?”麋竺惊问。
“十之八九。”陈登断言。
“此去,岂非祸水东引。”麋竺追问:“元龙何言解围?”言下之意,若陈王宠果有称帝野心。此去求援,不啻引狼入室,与虎谋皮。更何况,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有曹孟德前车之鉴,又岂能再令吕布,染指徐州。
“吕布,傲世桀雄也。”陈登一语道破:“先前为人鹰犬,苦无根基。故屡败于曹孟德。损兵折将,为诸侯王客卿。若此番领兵来援,必窃据徐州,以图霸业。麾下陈宫可称谋主。六健将,皆有勇力。再得你我相佐,可为曹孟德宿敌也。”
“莫非,缓兵之计?”麋竺一闪灵光。
“然也。”陈元龙,遂以心腹之言相告:“蓟王兼督四州,河北尚未归心。需假以时日,方能调遣大军,渡河南下。且传闻,不日将通羌身毒道。蓟王恐有南下身毒之意。群雄皆欲趁此良机,兼州并县。以待与蓟王,一较长短。即便事若不济,肉袒牵羊,不战而降,亦足可得一世富贵。何乐而不为?”
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麋竺如何能不知晓,陈元龙之意。
遍观叔侄三人,天下群英。能与蓟王一较长短者,唯有六雄。且无意外,关东必为曹孟德所得。若趁蓟王南下身毒。曹孟德一统关东,乃至巴蜀,上与蓟王隔河相望,下与袁绍两两隔江。如此可行合纵连横。蓟王南下,则与江东结盟。若江东北上,必求救蓟王当面。行左右逢源。其麾下又得良臣虎将,不容小觑。
一言蔽之。曹孟德坐大,于汉室三兴不利。
正如鲁相宋奇,先助曹操战吕布,又说吕布入陈。如今再有徐州长史曹宏,语出惊人。引吕布入徐。谓不谋而合。皆不欲群雄,一家独大。乱炎汉三兴大计。
陈元龙,湖海之士。高瞻远瞩,竟窥破此局。倒让鲁相宋奇,始料不及。
麋竺、陈登二人,这便定计。
翌日破晓。一队精骑,突前开道。引麋竺车驾,出奔向西。
冈下寿春联军,追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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