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舒道
“臣不敢,”容闳恨得牙根痒,这个时候站出来,就是出头鸟。
他实在有些不习惯做这种事。
“臣……臣不知此事,但臣以为,先帝既然传位于陛下,自然有先帝的想法。”
“先帝只怕也被蒙在鼓里吧!”蔡涵立刻接住话茬,就差指着秦绍脑门子说她弑君篡位了。
当然,这个高帽子是扣不成的。
先帝驾崩前,秦绍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几位重臣全数在场,亲眼看着皇帝咽气,绝对是心甘情愿传位秦绍,半点文章没得做。
这就是她高明之处。
容闳咬牙,若是当初秦绍有半点心慌,藏手藏脚,只怕今日早就一败涂地。
可惜,秦绍连跟容宿那点事都不藏着掖着,顶着个“好南风”的帽子,反倒成了灯下黑,怎么说怎么有理。
这厢听了如此多的质问,也只是懒洋洋挥手:“容卿,你来问。”
看看,这更过分了。
“臣只有一个疑惑,还请顾大夫人解答。”容宿出列,一杆标枪似得挺着,直叫人不敢因他献媚于帝而轻视半点。
“既如大夫人所说,您偷听到了如此关系重大的谈话,陛下又绝情绝义,为何不杀人灭口,一了百了呢”
“你!容宿,你好大的胆子!”蔡涵呵斥。
容宿挑眉:“大胆我堂堂三品大员,难道问话一介妇人,还要朝天借个胆子不成还是说,蔡大人现在已经将这位顾氏夫人当成太后娘娘了”容宿朝左上方抱了抱拳:“太后娘娘还在上首看着呢,容我提醒您一句,这先帝只有一任皇后,那就是殿上这位,旁的什么,”容宿冷笑着扫了顾氏一眼,言简意赅:“痴心妄想。”
顾氏脸色煞白,瞬间像被人穿个透心凉,嘴唇却哆哆嗦嗦:“我没有,我、我没想过这些……”
“你当然不配想,”容宿拿出他一贯咄咄逼人的态势来,逼近顾氏道:“即便是骋世子想要继位,也得是过继到昭煦太子名下,认太后为皇祖母,您,永远都只能是裕王府的庶子妃,哦,陛下刚才金口玉言已经说了,您如今、也不是裕王府的人了。”
顾氏被他唬得一脸雪白,嘴唇都快渗出血来,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当太后,能一世平安,没想到事败后将会是无家可归的下场。
皇帝金口银牙把她逐出裕王府的门,顾家还敢收留她不成,她倒是又该何去何从啊!
顾氏慌了心神,目光与容闳交汇,觉察到他紧皱的眉峰间一抹催促之意。
如今事成定局,她就是粉身碎骨也得把事情办成,至少,她还有骋儿。
那可是皇位啊。
顾氏结结巴巴开了口:“我、我好歹是骋儿的生母。”
“嗤,”秦绍笑出声来,手指在御案上敲了敲,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底下立刻就有人跟着笑道:“如大夫人所说,骋世子才是陛下最大的敌人,难道为了皇位能不顾亲情的人,还会对亲人留情”
顾氏脸色涨红,情急之下乱了阵脚:“她、她本来想杀我了,是太后救了我,所以我才能站在这儿!”
秦绍已经不耐烦了,她立起手掌,争辩的朝臣霎时安静。
“今日朕已看过一场好戏,如果没什么别的,就散了吧。”她挥挥手,要退朝。
“慢着!”蔡涵被秦绍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招数打
第三百五十一章:正身
“臣不敢,只是蔡涵虽然言语无状罪该万死,但他说的亦有道理,陛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考虑到皇后娘娘的名声,毕竟……六宫多是女眷,这样的谣言,实在不利于皇后娘娘于中宫立威。”
不少臣子迎合,争相出列:“请陛下三思。”
秦绍怒极反笑:“先帝已经派人验过,你们还不肯罢休”
“既然先帝已经验过,自然不惧再来一次,也好明辨身份。”容闳好像站在秦绍立场,热切地帮忙。
何启盛皱眉:“既派人验过,便寻那人再来一次便是,何须劳动太后大驾”
容闳像钓着了鱼,眼里闪着光,有刑部的人低声提醒道:“那验查的宫女被打入曹氏一党,已经没了。”
其实早在曹太后一党被诛前,那个宫女就该被灭口了,合着她运气好,这边曹太后怕皇帝起疑路线没有尽快动手,等想料理她的时候自己又被秦绍所杀,故此活了下来。但秦绍岂能容她,索性打入曹氏一党杀了了事。
不过今天翻出这些旧账,显然有点掰扯不明白。
“还是请太后做主。”容闳拱手。
“请娘娘做主。”追随容闳的人拱手相请,又有一些看着身边人都弯了腰,自己也跟着拱手道,就连周老御使也没有出言反驳这等无稽之谈,反而站出来:“陛下,此事虽有辱体面,但为了皇室的名声,还请陛下决断。”
周老御史都开了口,秦绍再也没有推脱的理由。
她看向太后,“母后的意思呢”
何太后其实没什么主见,虽然当年也是个灵透的人,但疯疯癫癫这些年脑子已经有些顿,面对这种情况一时不察就头痛起来,但秦绍和她没什么血亲而容闳却是她的亲女婿,孰重孰轻自然不需要费神分辨:“就让哀家去看看吧。”
她初时并没有把这件事当真。
毕竟皇帝是女皇后是男这种事太过无稽,她并不是很相信,但蔡涵之前来找她透露过这当中有几分容闳的意思,她也就来了,现在看过一套又在秦绍推三阻四中找到几分可疑之处。
难道真有这样荒唐的事
何太后直到走进皇后的坤德宫,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
大殿没点灯火,光线透过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勉强洒落,里面还是有些暗淡,只能看到皇后孑然而立,那身量倒的确较寻常女子高大些,不过脸廓头饰还是衣饰都是皇后独有的装扮。
“你们都退下吧,留本宫伺候母后。”宗遥早知情由,既没反抗,也没有过多不满,只是淡淡开口遣散众人,只留何太后一人。
“皇后,你有话要跟哀家说”何氏皱眉道,忍不住近前打量宗遥面貌。
三分五官七分容妆,宗遥脸上扑了庄重的粉绘了精细柔美的弯眉,若非脖子上缠绕的纱巾太显眼,倒真能让人不生疑。
“是有人想告诉娘娘一个秘密。”宗遥拍手,一个宫装女子哆哆嗦嗦走上前跪倒,他简单介绍:“这丫头是从容王府出来的,从前是江氏身边的大丫鬟,名唤春楠,容闳尚主后就被调到偏院伺候茶点,就让她来告诉您,在容王府里都听着什么了。”
……
日升正中,在大殿正中铮亮的地砖上渐渐铺开。
朝臣们的议论声渐渐嘈杂起来。
验明正身,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德王和容闳暗中对视一眼,分明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怀疑,两个各怀鬼胎的人,终究是不能信任彼此,反倒是秦绍坐在上头大半天腹中饥饿,咕噜的第一声就命人去备膳。
饭食是早就预备好的,御膳房流水的美味端到偏殿,香气远飘,勾得人馋虫大作。
秦绍当然不需要顾念什么,內侍说布宴好了就起身走下殿内玉阶。
快到门口时,最近的小官腹中一滚,随即惶恐跪倒:“陛下息怒,臣……臣无状了!”
监察御使亦负责督朝仪,当即有数人参他御前失仪,骇得小官叩头
第三百五十二章:药方
不二朝与虎谋皮第三百五十二章:药方德王愤怒地瞪向容闳,简直是在用双眼质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容闳并不是很清楚,但他可以猜想,这事与秦绍有关,也与毓灵有关。
何太后多年来受尽屈辱,都是为了毓灵,想必今日会突然逆转风向,也绝对与毓灵有关,只是这关窍,出在何处
容闳百思不得其解,眯着双眼脸色不佳。
“蔡涵已死,其族流放,剩下的、”秦绍顿了顿,点出三五名从犯一并发落,但这当中并没有容闳。
她高坐殿上,百官跪地闻讯。
“朕御极以来多受非议,念及仁义不曾深究,但今日闹得实在不堪,朕若再纵着岂非天下不宁。容宿,”秦绍唤,容宿应声出列:“朕钦赐你枢密使一职,从禁军、五城司及巡防营各自抽掉人手筹备,只受命于朕,专查此案,定要找出幕后造谣之人!另有非议者,可先斩后奏。”
“臣领旨。”容宿撩袍谢恩。
散朝时,陈大人亲自恭喜容宿:“枢密使一职虽是新置,但可见陛下之信任,容大人,前途无量啊。”
“是啊是啊。”周遭围着得人越多,风头大盖容闳。
闹了今天的事,众人也看得出容闳的心思,但今日何太后都没有帮着容闳,可见这如意算盘是落空的,那谁还有心思跟他虚与委蛇,躲还来不及呢。
当然,躲的人,不包括容宿。
“我早就说过,如意算盘打得再响,也终要败在我手里。”容宿奚落。
容闳维持神色不变:“何时的事”
“还有心情开玩笑”容宿挑眉,“我倒不知你如此沉得住气。”
“我有什么沉不住气的”容闳笑着凑上去,低声:“即便你姘了皇帝,也还是奈何不得我。”
容宿想都没想就是一拳。
容闳冷笑着擦干嘴角血迹,“沉不住气的,也不知是谁。”
“我今日在这儿打你无人敢管,明朝我在大殿上打你想必也无人敢管,容闳,你以为最后沉不住气的人,会是谁”容宿大笑而去,徒留容闳一人咬牙切齿:“欺人太甚。”
冲回容王府的瞬间,容闳就召集了几名心腹旧部。
周斌急着求见:“王爷!王爷忍这一拳之辱,他朝定有福报。”
“什么他朝,秦绍不过是刚登基羽翼未丰,我要么今朝烈性而起、要么就是被她活活熬死!”容闳怒道,他忍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功亏一篑得莫名其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公主那边有什么动静”他冷静下来,想先找毓灵问个清楚。
“陛下今早就派人来,强抢公主回去,若非属下拼死藏起少主,只怕连少主也要被带入宫中。”
容闳眯起眼,忽地笑了:“好,果然是毓灵。”何太后的动机有了,但随之而来的,容闳动起手指:“毓灵在陛下手里就是在林宗遥手中,太后说谎也情有可原,你们说呢”
几位谋士连连点头,一人道:“如此一来,王爷即便要起兵匡扶正统也算师出有名。”
挟持长公主威胁太后,哪一个都是诛心之箭。
容闳黑着脸,这次并没有通知周斌,而是自己派出心腹前往燕京联系容家大军。
他处于秦绍严密的监视下,这个动作虽有合理借口但仍然引起秦绍警惕。
不过容闳虱子多了不怕咬,竟然全当没发生过。
“猎物出洞了。”秦绍笑弯眉眼,派人叫来德王,如今的罪王。
“德皇叔可知道朕召你何事”
德王摇头,不过脸上表情可没那么平静,容闳忽然败北
第三百五十三章:身世
“秦骋是个好孩子,虽是庶出但根上也是流着方家的血,不算违背先帝遗愿,总比将来一个体内流着容家血脉的男孩继承大秦江山要好,是这样吗”
德王眉头微挑,写下:正是。
“德王叔这么好的算计,怎么就算不到……”秦绍玩味一笑:“自己早就露馅了呢”
德王微白的面色波澜不惊。
“朕看着都累,”秦绍挥挥手让春楠退下,另外有人呈上一本小册子:“这是王叔府上的牌历,那日睡在那位侍妾房中都有记载,不过你多年‘醉心’丹青画技并不曾在女色上耗费过精力,所以只有秦综这么一个庶子。”
德王脸色更白了,隐隐的预感逐渐变成现实。
秦绍笑道:“既然王叔早就有心争夺大位,你又怎会半点不曾准备唯一的解释就是,早有谋算。”
德王摇头:陛下是听信了何方谣言
“别急着否认,朕派去查李嬷嬷旧事的人就在殿外,也调了当年裕王在宫中宿醉时的旧档,用不了两个时辰,这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秦绍泰然自若的模样彻底击溃德王的心理防线,他最后一步暗棋,也被秦绍拔除了。
德王眼睛瞬间充血,奋笔疾书:好好好,你便让大秦江山落在容家狗贼手里吧!
“传给秦骋,就不是落入容家手里吗”秦绍引为笑柄。
德王被她弄糊涂了,皱眉不解。
“德王叔,你运筹帷幄多年,就没觉得容闳哪里不对劲”
这可把德王问住了。
说起来若非秦绍今天告诉他这番真相,他也要被容闳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骗过去,只是今朝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和容闳不都是秦绍砧板上的肉吗。
不,不对。
若是如此,秦绍还用得着费力找他过来
德王写道:你想我帮你除掉容闳
“帮我不,这是在帮王叔自己。”
德王冷笑起来,他摊摊手,显然是孑然一身的样子,他还有什么好帮的。
秦绍的手下败将,注定一辈子要蛆虫一样活在宗人府,不见天日。
谁还能帮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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