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妃常手段

    “李管家，让他们先过……”

    “闵东，让他们先过……”

    两辆车内同时响起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听起来极好分辨，可听过后再回想起来，却发现那两道声音尽显低沉自持，诡异地融合于那一线尾音处，消逝于夜风里。

    这一刻，车外的人竟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家主子刚才有没有说过话。

    死寂般的安静中，却有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像是被人捏碎了杯子，也碎了一夜的好梦。

    李管家连忙侧过脸，看向车帘内一动不动的身影，低声道:“小姐，您怎么了”

    车内静默良久才传出声音，沙哑低沉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没事，赶路吧。”

    “是。”李管家听出她语气里的疲倦，心中越发焦急，刚好对面的车子已经撤出了巷子，手中马鞭连忙扬起，打在了马背上。

    那鞭尾似乎也带了风，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无声而动，而后悄无声息地窜到对面车子边，掀起那边帘，露一方侧脸。

    那脸，如玉般白润，线条如鬼斧神工般完美，月光悄然钻入车中，黑与白的碰撞，刹那间似乎凭空生出几缕光芒，正好将黑白的割裂聚于那方侧脸上，起于白月光的莹润，此刻却终于戛然而止的冷硬。

    李管家匆匆瞥过，心中突然升腾起莫名的感觉，还欲再看一眼，那帘子却已经无声落下，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暗暗吸了口气，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重又将视线放到面前的道路上来。

    两车相错间，仿若有一股松木香飘散在小小的巷子里，淡而冷冽，和着夜风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无孔不入地钻入肺腑，搅得人胸口发闷。

    舒牧昭侧靠在车壁上，眼睑微阖，两排睫毛像是染了霜的蝶，无力地低垂着，晃动的帘子里闯入一线月光，照亮两行蜿蜒的晶莹，那晶莹似雾非雾，映一滴滴鲜红，冷冽又妖冶。

    那是血的颜色。

    良久后，舒牧昭睁开眼，看着右手虎口处的血，忽然用左手捂住唇，眼泪汹涌而出。

    她在哭，整张脸都埋进抖动的双肩里，却拼命克制着声音，留一丝细碎的呜咽声，夜风拂过，却又了然无痕。

    她本以




第017章 茉香行踪
    过了好久，王公公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犹豫着问道:“大小姐，奴才斗胆问一句，您这么做的用意是”

    “这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主张。”舒牧昭却避而不谈，眉梢微挑，问道，“你是不想去”

    这样的神情，王公公简直太熟悉了，他相信，只要他敢说不去，下一刻肯定会被毫不留情地丢出去。他向来很识时务，几乎是想都不想就摇头回道:“能为大小姐做事，是奴才几百年修来的福分。您放心，奴才肯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舒牧昭对此颇为满意，话音一转，随即问道:“这几天，你可有见过茉香”

    王公公愣了愣，“茉香姑娘不是跟在大小姐身边的怎么这次没跟您一起回来”

    看他的神色，也不似说假，舒牧昭含糊其辞地将此事揭了过去，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彼时，李管家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一应物事儿，并特意挑了个手脚伶俐的婢女在房中伺候着，见到舒牧昭回来，那婢女连忙迎上去，边行礼边将她迎回了卧室，并且细致地奉上了一杯热茶，低头垂首静待着她的吩咐。

    舒牧昭接了茶，并没有立即饮下，而是动作优雅地拨弄着浮在茶水上的几片茶叶，低垂的眼睑里藏着几抹冷光。

    自从喝了沈皇后的那杯茶后，她现在对任何未经手的茶水都有抵触感。秉着小心为上的原则，她将茶盏拿得远了些，慢悠悠道:“李管家现在在哪里”

    “回小姐，一个时辰前，李管家已经带了几个人出府了。再过半个时辰，想必应该就回来了。”那婢女福了福身，恭敬道。

    舒牧昭忍不住抬眸，却发现那婢女也在偷偷打量着她，此刻被抓了个正着，她突然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小姐，您长得真好看！”

    舒牧昭怔愣了下，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我以前没见过你”

    那婢女见她没有生气，胆子也大了起来，笑嘻嘻地回道:“奴婢叫离悦，本来是府里待命的暗卫。今天李管家去将奴婢提了出来，让奴婢与茉香姐姐一起服侍小姐。不过，奴婢从开始收拾屋子到现在，一直没见过茉香姐姐，她是没跟小姐回府吗”

    提到“茉香”，舒牧昭的神色沉了下来，转而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案几上，似乎也没了喝茶的兴致。

    离悦见状，有些小心翼翼道:“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了”

    “没事。”舒牧昭理了下思绪，转移到了其他的话题上，“你既然是府里待命的暗卫，想必也学过一些拳脚的吧与茉香比起来，你的身手如何”

    离悦似乎对茉香颇为崇拜，飞快回道:“小姐，茉香姐姐的身手，可是将军府所有暗卫里排前三的。奴婢可不敢跟她相提并论的！当初李管家说过，茉香姐姐在武学上的天赋极高，行事又稳重利落，还让奴婢跟她多学习学习呢。”

    舒牧昭眸色暗了几分，站起身，立于窗前，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既然茉香身手了得，却迟迟不出现，想必能绊住她的也是高手。若不是沈氏母子暗中设计的，她兴许还放心点；可如果真是跟那两个人脱离不了干系，那事情就变得无比棘手了。



第016章 御前红人
    花厅里伺候的下人们看到舒牧昭，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抛下身后人，跑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你们该忙什么就忙去。”舒牧昭摆摆手，看向身穿太监便服的男子，唇角一弯道，“王公公，别来无恙。”

    王公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像是对她回到将军府十分意外，过了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脸上顿时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跑上前道:“大小姐，您怎么突然回府了”

    舒牧昭闻言，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错身走到桌旁，不咸不淡道:“听王公公的意思，我似乎还不能突然回府了还是说，我回府还需要提前请示过你”

    王公公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暗芒，脸上笑容却不变，甚至那话里讨好的意味更浓了几分，“大小姐这是说的哪儿话您是将军府的主人，自然是您说怎样就怎样的。奴才这也是关心您呀！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奴才可是寝食难安！您可不能就这么误会了奴才的一片赤诚之心啊！”

    旁边伺候的下人们听了，齐齐抽了嘴角——

    寝食难安

    这位金贵的公公天天睡五个时辰，睡醒过来就是吃，而且每餐必须要吃鱼肉，桌上不能少于八道菜，日子滋润得跟个正经主子似的。就昨天还抱怨厨房做的乳鸽太老，不合他的胃口，导致他睡觉时闹肚子，没能睡够五个时辰！

    算起来，还真是寝食难安！

    “行了，”舒牧昭被他一口一个“您”弄得头大，不得不打断他的话，“吩咐人上菜吧！”

    李管家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晚膳，此刻得了吩咐，下头的人连忙端着膳食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

    舒牧昭坐到桌旁，正要拿起筷子，却见王公公理所当然地坐在她的对面，小脸儿顿时皱了起来，不悦道:“王公公这是要跟我一起用膳”

    王公公板凳还没坐热，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僵硬了几分。再一看，她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对劲儿了，尤其是那双眼亮而冰冷，像极了雪天夜晚冰面上反射的光，如针似剑般尖锐，令人心头无端生出几分凛冽的寒气。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王公公二话不说就站到旁边，微微躬身着，笑容里带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尴尬，“大小姐莫生气。奴才只是见到您回府，太过激动，一时间忘了规矩。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奴才伺候您用膳！”

    这么说着，他双手伸过来，就要给她布菜。

    “别别别，”舒牧昭拦住了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忽然就笑嘻嘻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别介意啊！说起来，你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回头上京了，我还指望你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呢！坐吧，刚好我也有点事想问你！”

    王公公怔了怔，有些麻木地收回手，忽然感觉冰山火海走了一遍。

    以前，这位大小姐也经常会有脾气不好的时候，他每次都想着法子避开，实在避不开就好言哄着，倒也没出现什么难堪的事。可刚才她皱眉质问的时候，他却被那双眼里的冷冽气势震慑住，忽然之间就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此刻再看她这笑嘻嘻的模样，似乎又跟往常见到的没什么两样，他几乎要怀疑刚才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问题。

    舒牧昭坦然自若地接受着王公公打量的视线，她的性子与原主的差别有点大，总需要给一点反应的时间。反应过后，她再有什么动作，也没人会起疑心了。

    在一片安静中，舒牧昭不急不慢地用完了晚膳，旁边伺候的丫鬟连忙将饭菜撤下去，又给她端来了温热的茶水，这才退了下去。

    舒牧昭拿起白玉茶盏，对着茶水吹了下，朦胧水汽袅袅升起，她隔空看过去，唇角一弯，忽而问道:“王公公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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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两府渊源
    李管家连忙将他知道的陈年旧事悉数道来——

    当年，华家老爷华纪鼎还是北方墨城军中一名负责押送粮草的副将，而舒万江早已经是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豪杰人物。在某次战役中，舒万江所在的战场遭遇了史上最恶劣的暴风雪天气，成千上万的沙场儿郎被困在风雪中，一边靠存量不多的粮食艰难度日，一边等待墨城的粮草支援。

    可令人绝望的是，本该由墨城押送过来的粮草却因为粮官的疏忽，迟迟没有送达前线军中，舒万江一怒之下连发几封书信，逼得墨城粮官差点自尽谢罪。

    后来，身为副将的华纪鼎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苦差，并且排除万难将粮草提前送达了前线军营中，解了燃眉之急。

    而舒万江对这个敢于站出来的华纪鼎也颇为刮目相看，某次与他聊了下，却发现两人志趣相投，二话不说就将他留在了自己军中，负责粮草督办的相关事宜。

    “从那以后，将军军中再也没出现过粮草延误的情况。而华老爷也不负所望，并没有让将军有什么后顾之忧。”李管家背着手踱了几步，想起那段简单艰苦的岁月，古铜色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怀念。

    舒牧昭静静听着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忽然有了一丝疑惑，“那后来，华纪鼎是为什么会走上从商之路的”

    大祈朝重农轻商，若非迫不得已，极少有人放弃仕途去走这条从商的路。既然舒万江与华纪鼎之间的渊源这么深，以舒万江的本事，想要提携华纪鼎一把，随便给他安排个职位，出人头地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可结果却是，华纪鼎成了大祈朝的“皇商”，并没有走上仕途之路。

    李管家顿了顿，继续道:“说起来，华老爷会走上这条路，也不算太意外。早在军中时，他就对粮草采办的价格成本和利润抽成格外有研究，就连将军都对此赞不绝口。后来北方战事平定下来，华老爷随将军回了江城，一见江城百姓生活富裕粮食丰收，便动起了成立商行的念头。后来两人一合计，便将此事定了下来。一开始，华老爷除了日常的粮食买卖，主要还是负责将军前线的粮草供给。久而久之，华老爷便也在当今圣上面前留了名，并被封为皇商，专供各地战时粮草的补给和输送。后来两家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在您和华公子出世后，将军便起了两家结亲的心思，这也是您和华公子婚约的由来。”

    舒牧昭抿着唇，也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管家看了眼她手里的盒子，忽然叹道:“卑职刚才说到，您与华公子的婚约解除了，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其实是有原因的。当初您和华公子的婚约定下来的时候，华家的家业还没大到现在这样遍布整个大祈朝的程度，相对来说，两家的亲事也没那么引人注目。可树大招风，渐渐就有人传出各种谣言，或恶言中伤华家人，或暗中诋毁咱们将军府。为这事，将军和夫人也颇为苦恼，一度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关于这个，在舒牧昭还是凌王妃身份的时候，就有所耳闻过的。当时她还觉得，舒家与华家这种“官商结合”的模式，居然能维持那么多年而不被太武帝怀疑，也算是大祈朝比较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

    又或许，太武帝曾经怀疑过，只是碍于舒万江的身份，并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后来，舒万江夫妇为国牺牲，这段关系也渐渐被人遗忘。

    今日华家要退了这门亲事，应该也不是临时起意的。可挑着这样的日子，难免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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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物归原主
    华闻乐心神一凛，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他从来没见过舒牧昭如此冷厉尖锐的模样，尖锐到连紧绷的面部线条好像都能划伤肌肤。

    他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并不厚道，那场火祭闹得满城风雨，多少人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再雪上加霜，她不一定会承受得住！

    可大局当前，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临出门前父亲的嘱咐犹在耳边回响，他忽然多了几分底气，大大方方地看向那双眼，一字一句道:“阿昭，此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什么补偿，尽管提出来，我全力以赴去满足你的要求。只是……”

    “只是，这个玉佩，你肯定是要退掉的，对吧”舒牧昭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寻常得似乎在说今天的阳光真好。

    华闻乐心虚地低下头，阳光透过树间枝叶洒在他的脸上，露一脸无奈却义无反顾的复杂神色。

    似乎说开之后，他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许多，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双手捧着递到舒牧昭面前，低声道:“物归原主！你……收回去吧！”

    舒牧昭抿着唇，凝视着那个雕花小木盒，久久不语。

    她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代表两家姻亲的琉阳佩，与她手上的琉阴佩本是一对。当年两家父母定下的娃娃亲，唯一的维系就是舒万江拿出来的这对玉佩。而双方也并非拘泥于礼节之人，加上舒万江夫妇常年在战场上，在舒牧昭长大后，也没有补上定亲所需的三媒六聘，以至于华闻乐来归还玉佩，也显得多少有些随意。

    本来舒牧昭还头疼于如何解除这段莫名而来的婚约，刚好有人替她做了决定，她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想到原主为了这个人所做的种种事情，她忽然就有些胸闷，视线从盒子转移到华闻乐身上，冷冷问道:“作为当事人，难道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如果你真要解除婚约，之前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反而拖到了今日是因为火祭的事，你们华府怕引火上身，还是……”

    “不是！”华闻乐下意识地反驳，很快又反应过来，补充道，“我们华家并非贪生怕死捧高踩低……”

    “可我看到的是，你们现在就迫不及待地对我落井下石！”舒牧昭柳眉倒竖，步步紧逼。

    她的容貌本就出众，眉宇间既有北方人的舒朗大气，又有南方女子少有的明艳耀眼，此刻大动肝火，竟隐隐能看到前世久居上位所特有的慑人气势。

    华闻乐一张圆脸涨得通红，脸上三分羞愧七分无奈，竟也没有反驳她，而是一声不吭地听着那些质问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