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如青山

    可是她想听花瑾言说不是他，她想要自欺欺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淡内心的愧疚。

    倘若不是她要游什么梅林撞上那种事，倘若她没有将事情告诉花瑾言，吴公公或许就不会死于非命了。

    宫门外的官道极少有莫名行人，自然也是安静的。马车的车轱辘滚动在青石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声音不大，可以听出道路是平整的，马车是上好的。

    在这相对静谧的环境里，花瑾言轻轻的一声“嗯”，对叶清宛来说却如平地惊雷炸在脑海里。

    “停车！停车！”

    她发疯似的拍打着车厢，尖叫的喊着停车。

    听着花瑾言没有别的吩咐，车夫便不明所以的停了车。

    叶清宛连滚带爬的翻下车去，扶着车辕压着声音道:“我想静一静。”

    背后传来“嗒嗒”的马蹄声，叶清宛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压着头，没有动作。

    而那声音却由远及近，直至她身后停下。

    “叶妹妹”

    叶清宛回头，便见高头大马上的时越正微皱着眉望着自己。那目光中的担忧，连她都有一瞬间的相信了。

    时越瞅了瞅马车，见车内的花瑾言即没有露头，也没有出声，便对叶清宛伸出手道:“上马。”

    叶清宛也不知自己发了什么疯，竟当真拉着他的手翻身上了马。

    时越一扬鞭，那马儿就嘶鸣着奔了出去。

    花瑾言掀开帘子招了招手，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几个其貌不扬的人围在马车边。“去，暗中保护小姐。”

    那几人应了声“是”，转身就融入洛阳城中寻不见踪迹。

    正月里的寒风呼呼的拍在脸上，不一会儿就有些僵了。叶清宛便将脸埋进了时越宽大的后背里，以躲避这冰冷的寒风。

    时越却咋咋呼呼的道:“喂喂，我这衣裳可是借王子的，你可别蹭上鼻涕了。”

    叶清宛听了不免有些恼怒，拿脑门恶狠狠的用力顶了两下他的后心窝。

    马蹄声哒哒哒哒，直至城外的一处小草地才停了下来。

    叶清宛滑下马背，原地蹦跳了两下暖暖身子活动手脚。

    时越却是将她好好打量了




【127】草菅人命
    老皇帝活泛的心思瞬间冷却了下来，他可是真的有些生叶清宛的气了。

    起先他阴沉的脸和怒火，不过是对二位皇家子嗣争女的不满，他们的行为勾起了他内心深处那不堪回首的回忆，若说怒，还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成分。

    而现在，是真的觉得叶清宛是祸害。

    倘若她嫁了普通人家，上位者们少不得要做些杀人夺妻的丑事。若是嫁了大皇子或花瑾言，另一人难免心生怨恨，二人心生隔阂于朝纲不利。

    若是嫁了突厥等番邦，也保不准为夺妻而大肆宣兵讨伐，倒真应了那“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批命，看来，此女子是留不得了。

    大殿内的气压低的可怕，任叶清宛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性命就在老皇帝这转瞬的心思间被定了局。

    她只觉得有些发冷，这大殿，这个皇宫都与她犯冲，令人害怕。

    花瑾言到底是浸淫权谋已久，之前不过是关心则乱，此刻的几个打岔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待他将事情又过了一遍。

    当今圣上曾与他爹争夺他娘的故事，他早在父兄死在自己面前后知晓了。这么多年来，老皇帝的喜怒哀乐也被他琢磨了通透，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想清其中关节，推测了事态发展时，也不由留了些冷汗。

    他明白自己得抢在皇帝前面，倘若让老皇帝先说了话，天子一言，万没有收回的道理。

    “皇上！臣愿立誓！决不娶宛宛为妻！”

    话毕还不忘拿眼神示意一旁的大皇子。

    大皇子虽不是真的关心叶清宛死活，可花瑾言的眼神便是傻子也看出来了。大殿中众目睽睽，他也只得假惺惺的发誓道:“儿臣也愿立誓！此生绝不求娶叶清宛。”

    老皇帝的脸色并未好多少，毕竟他们不娶，也还有别人。

    温老夫人示意温弘阔将自己搀扶起来，颤颤悠悠的走到花瑾言身后跪下，朗声道:“陛下，臣妇之女英年早逝，伤透了我们这两个老人家的心。现如今只剩这一女一子的血脉，求陛下开恩，让宛宛于我们二人身前尽孝，以慰思女之苦。”

    温弘阔也是跪拜道:“陛下，臣只有这一位外甥女，求陛下开恩，莫要听那莫须有的八字批命！”一旁的柔妃也娇声开了口:“皇上，这宛宛也算是臣妾的闺中好友，性子最为纯良不过了。既然两位皇子都已立誓，不如……”

    几位与温弘阔素来交好的大臣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齐刷刷的跪倒求老皇帝开恩。

    永宁侯温弘阔到底是带兵的，有些兵权在手。老皇帝虽的确不能在随意一张口就夺叶清宛性命，却仍是有些不甘心。

    “众爱卿言之有理，可朕也不能拿我王朝基业去赌呀。”

    叶清宛看着匍匐在地的温老夫人，发白的头发印在擦拭发亮的地板上，在这瑰丽宏伟的大殿里，那一身华服下的身躯似枯瘦如竹，摇摇欲坠。

    她第一次觉得温老夫人真的是一位苍老的老人，而这位本该颐养天年的老人，本该人人尊敬的老人，正在为了她而这般卑微的乞求着别人。

    叶清宛的内心一时间五味掺杂，有感动，有内疚，有愤恨，有无力。她抬起头来直视老皇帝，看着那位病态的老男人，开口道:“皇上！民女叶清宛愿立誓！此生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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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闹剧，最后就以叶清宛的誓言作为收场。

    她被花瑾言牵着小步走在宫道上，自己还有些懵。怎么好端端的进趟宫就把自己的一辈子给堵死了呢虽然不嫁人对她来说没什么，哪怕是违背誓言嫁了人她也没什么



【126】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叶清宛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倘若她说不愿意会咋样《步步惊心》里颇受皇帝喜爱的大将军的女儿马尔泰若曦因为拒了婚而去洗了好多年的衣服。

    她这才刚刚在皇帝面前露面，亲爹还只是个小小文官，怕不是罚去刷马桶都轻的，抗旨当斩

    想到这叶清宛便把嘴巴抿的死死的，就怕“不愿意”三个字脱口而出。

    她感觉到自己放于案下的手被轻轻捏了捏，扭头看去，便见花瑾言一脸宠溺的望着自己。那目光令她的心跳乱了几分，她便忽然慌张起来，怕花瑾言真的为了她而去说些无法挽回的话。

    急忙开口“我不……”

    却是突然被人打断道:“她不能嫁给大皇子。”

    这一声在众人都在等待花瑾言回答的大殿中极为突兀，寻声望去，就见突厥王子身边的人又笃定的说了一遍“她不能嫁给大皇子。”

    皇帝面带不愉，“使臣何出此言”

    时越道:“因为此女子身上有个八字批命，‘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叶清宛脑袋嗡的一声，又是一个万万没想到。没想到这个批命还是被公布出来了，更没想到是从时越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是何时知道的是江边获救后的那个破旧算命摊还是见金义山庄老庄主时，老庄主的几句玩笑又或许是这一遍一遍给他加深了印象。

    这八字批命一出，不但叶清宛的脑袋嗡嗡的，整个大殿都嗡嗡起来。

    古时人多信周易玄学，她以前还觉得兴许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失传技能，现在只想说“封建迷信害死人呐”。

    “这批命，怕是个灾星。”

    “你瞧瞧这才开始大皇子就与小王爷为此女争执起来，日后可还得了”

    “要我说，还是一杀永除后患。”

    讨论声有大有小，却都轻飘飘的进了叶清宛的耳朵，她只觉得不寒而栗，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在这些人眼中就仿佛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

    还将斩杀她说的那般随意，就像是在讨论着是今天吃饺子还是明天吃饺子。如同她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是草菅一般。

    老皇帝的脸色也阴沉了起来，“砰”的一声狠拍长案！“够了！”

    大殿内又顿时鸦雀无声。

    花瑾言起身行于殿中，郑重道:“使臣言之有理，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陛下还未立储，可大皇子有雄韬伟略之才，实不宜为一女子冒此等风险。”

    大皇子此前并不知道叶清宛有此等批命，今日所为不过是想试探试探叶清宛对于花瑾言的重要性罢了。可出了此等情况，倘若他表现出一丝丝要与叶清宛划清关系的模样，定会被城中氏族嘲笑真情廉价。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等于间接向皇帝表明了他有继位的意图！

    早些年在三皇子未出生前，皇子只有皇后所出的两位。二皇子好武，这些年一直在边关历练。任谁看都觉得为了储君非大皇子莫属了。

    可只有大皇子自己才知道，父慈子孝不过是演给众人看的。他这个父亲对他谈不上多少喜欢，皇后曾劝皇上早日立储，就被罚跪了半日。

    他这个父皇诡桀的很，喜怒不定，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倘若现下被察觉到了继位意图，怕是得不到好。

    想到这里大皇子也是微微冒了冷汗，快步行至花瑾言旁边，朝皇帝一拜道:“父皇，此等批命又岂能当真叶姑娘生性纯良哪里有一丝祸国妖妃的影子儿臣不怕批命，愿求娶叶姑娘！”

    不待皇帝有所反应，



【125】赐婚？
    叶清宛随声望去，原来是大皇子。

    只见他快步走上前，朝皇帝跪拜道:“儿臣来迟，望父皇恕罪。”

    老皇帝就势佯装责怪了两句大皇子，将突厥众人晾到一边。见气氛缓和的差不多了，才对突厥王子道:“既然如此，那快给王子赐座。”

    突厥王子顺着大皇子“请”的姿势，被引到了叶清宛对面的案前坐下。

    长案约为一米二左右，坐两人一人都可。就见着那突厥王子身边的人散在他身后的案边坐下，只余一人坐在他身边。

    叶清宛估摸着，这人应是心腹军师之类的重要角色，定睛一瞅，顿时内心咯噔一声。

    那异域风情的头饰下，一张似天生带着桃花笑的俊俏脸庞展露出来。不是时越又是谁

    他似感受到了叶清宛的目光，也扭头望了过来。

    叶清宛慌忙收回了目光，极快的望向花瑾言，怕他也认出了时越突然发难。

    花瑾言与她贴近坐着，望向她的目光自然也是少不了瞅见身边人。

    就见花瑾言端了酒杯，朝那个方向遥遥示意。

    “你认出来了”

    花瑾言颇为无奈的笑道:“宛宛，我又不是傻子。”

    叶清宛慌忙握住他的臂膀，“这里可是皇宫，不能发难。”

    花瑾言便又拍拍她的手，示意安心。

    这边终于有宫人端着食物鱼贯而入，

    叶清宛趁着人来人往，人影憧憧的功夫又悄悄打量了时越两眼。早在一年多前第一次见时越时便知他不是中原人，深邃的眉眼浓浓的异域风。而后来的许多事件中也知他身份不可能简单。

    潍城是个三不管地带，向来多民族杂居，消息灵通。而穆府的地位又相当于潍城的地下城主。

    如此一来，莫非是穆府和那突厥王子有什么勾当否则时越为何如此用心的帮助穆府

    古往今来，草原人士一直是上位者最头疼的事。从西汉时霍去病的“匈奴未灭，无以家为”到后来明朝统治被一群马背上的满族人推翻。

    而今天所见的这突厥王子，虽自称了“臣”，却并无多少恭敬之意。保不齐穆府做了什么卖国通敌的勾当。

    叶清宛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推理就是事实了。

    花瑾言见她饭菜都没吃两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问道:“宛宛，有何心思”

    叶清宛心里琢磨个正欢腾，可也不敢开口。只支支吾吾的东拉西扯。

    柔妃瞧见二人贴的近，掩不住眼中的笑意，转过头去指给皇帝看。

    可能老一辈的都有开晚辈玩笑的恶趣味，那老皇帝瞧见花瑾言微侧着身子，偏着脑袋似很用心的在护着身旁的女子。

    而那女子却被花瑾言笼在阴影下，只见个娇小的身形，瞧不真切。

    “瑾言，那是谁家的女儿呀上前来让朕瞧瞧。”

    老皇帝这一声问出了殿中多数人的心声，故而话音一落，整个大殿便安静了下来，觥筹交错之声顿消。

    叶清宛呆了呆，瞥见柔妃鼓励的目光，磨磨蹭蹭的起身，跟着花瑾言一同到大殿中央做展示。

    “回陛下，这是侄儿在鄞州城寄住的叶询叶大人家的千金，也是永宁侯温弘阔的外甥女，叶清宛。”

    叶清宛也顺着那话头拜了下去，“民女叶清宛，见过陛下。”

    “免礼，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叶清宛很规矩的抬了头，却不直视皇帝的眼睛，而是盯着他鞋腿的地方。

    老皇帝瞧了两眼，又夸了几句生的水灵样貌好的场面话，便让二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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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突厥王子觐见
    任叶清宛怎么也没想到，这梅阁中所遇的人竟是陈娇柔你说一个好好的宠妃不做，干什么要出轨呢出轨也就算了，孩子还不是老皇帝的，那这顶绿帽子可就太大了。

    叶清宛自认为可以帮陈娇柔保守秘密，但人家信吗敢信吗这稍微出点风声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她感觉稍稍有点方，心知千万不能让陈娇柔察觉到自己知道梅阁中的偷情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