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鉴录

廿八、中元太乙门（二）
    张子潇她们并没有等太久，中元太乙门的掌门带领了数十位弟子和长老之辈迎了出来，这位掌门看上去可比华阳年轻的多，灰白相间的发须显示出他得道的年岁，清瘦的身材证明似乎说明他一直在长期辟谷，而两眼中的目光透露出的精明干练也在诉说他不可小看。

    这名老道上前稽首道:“中元太乙门掌门清虚子见过张仙子，师尊正在静默养心，请先与我等往大殿叙谈。”而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神早已扫视一遍子潇身后的那些人。

    子潇持礼恭敬回道:“晚辈无名散修张子潇见过掌门，这几位都是我的亲友，我等再护法完毕后便要前往几道界之事想来掌门已有耳闻，如此唐突拜访还请多多见谅。”

    “哪里，即是仙子亲友，自是我门中贵客，请，诸位，贫道稽首了。”清虚子又向众人施礼。

    窦宪平也急忙领着一干人欠身拱手回礼道:“清虚子道长礼重了，按理说我等应该在山下等候才是，还望海涵。”

    清虚子不咸不淡的回道:“诸位何必过谦，想来仙子的亲友都有非常之处，请。”

    话不过三，掌门已经三请见礼，众人也就不再客套，清虚子和几位长老走在前面，而弟子们都躬身立在两旁等子潇，华阳等人走过才尾随在后面默默前进，进了正殿众人依次而坐，清虚子微笑的让了一个主位给子潇，而后那些长老方才落座，华阳薛盈窦宪平等人坐在末座。唯有胡洪自觉的和一众中元太乙门人候在了门外。

    做好后便有四个道僮摆上茶来，清虚子又叙礼道:“仙子，之前我那师弟和徒儿一直在吾面前对仙子赞誉有加，今日方得拜见尊颜，甚慰吾心，果然是神秀妙姿，绝色天香。”

    “掌门过誉，谅我一介散修，何德何能受此赞誉，想来学姐和华阳前辈话中是夸大了些。”子潇又持礼回敬，神色中云淡风轻，与清虚子对视一笑。

    清虚子面上虽笑，心中却疑虑重重，上次薛盈回禀之时还说这姑娘四肢经脉受损，身不能动，再往前明明师弟和徒儿都想求一丸万络通脉丹给她，而人家现在却和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端起茶杯轻轻故作沉吟，却用眼神看了一眼薛盈，薛盈也回以一个无奈的交流，表明她也不清楚底细。

    子潇对他的小动作怎能不察，逢场作戏的恭维道:“晚辈早听太乙中元门丹道鬼门阵法无一不精，见了学姐和华阳前辈的招式，才知道所闻非虚，果然精妙无比。”

    “哪里，仙子过誉，要论这阵道，我觉得那些和仙子过招的西夷也颇为神奇。不知道仙子可有参研”清虚子不但想试探下子潇对那些阵法有无见解，而且还在心念那根窦老头抢来的魔杖，自然借势问起。

    “掌门见笑，晚辈对阵法一窍不通，自然无从说起。到是不知道掌门可有什么心得”子潇扬起眉毛显示出不小的兴趣回问道。

    “哎，可惜吾久居山门，对这些夷狄之术所知甚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清虚子说着品了一口清茶，显然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薛盈看见师尊示意，心领神会道:“诸位长老，师叔伯，同修，弟子斗胆一句，今日我等乃是为飞升而来，这些邪道不提也罢，免得扫了兴致。”

    “嗯，有理，只是薛丫头你下次可莫要这般莽撞了，冒犯贵客。”清虚子不失时机的接过话道。

    薛盈起身致歉道:“是，弟子当谨记在心。”

    “掌门，学姐，这是哪里话，到是我带了这些亲友冒昧上门，才是多有冒犯。”子潇也急忙又对满屋的中元太乙门长辈施礼，这些长老之辈也都各自稽首回礼。

    座上客人又闲谈了几句，便都没了声音，而窦宪平早就有些不耐烦，他最见不得子潇在人前以晚辈自居，尤其是现在子潇已经掌了教，和这些人至少也得平辈论起，结果子潇上山之后便自矮一辈，甚至对华阳也改口称为前辈，当然心中不快。

    要不是子潇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嚷嚷，此时恐怕早已发难，子潇在上座已经瞥见他那坐立不安的样子，以目示意，窦老头才停下想要插嘴的念头。

    以前和这师妹同辈时还可以不在乎她的警告，现在则不敢在有冒失，只是一室都静默不语，他实在有些难捱，看了眼身边的亚楠，她则神态自若的慢慢喝着茶，才暗骂自己实在没点耐心，也端起杯茶来品了一口。

    倒是华阳反而替众人解了此围，起身说道:“师兄，这茶再喝下去，童儿们就该喊送客了，不如着薛盈带仙子游山赏景，等师尊静默完毕后再聚如何”

    清虚子冷哼一声道:“师弟，你怎么这点耐心也没有，师尊大事在即，怎还有心游山玩水，坐下，不得无礼！”

    华阳失落的坐回原位，低着头有些羞愧的不再看师兄，也端起茶杯打发时间，子潇见了有些不落忍，对清虚子劝道:“掌门何必如此动怒，想来华阳前辈也是一番好意，晚辈心领了。”

    “是吾管教无方，先是弟子大胆插嘴，又是师弟冒失失言，见谅。”清虚子微笑的回礼，随即说道:“也是我等怠慢贵客，只是门中弟子无不为老祖飞升之事担忧，所有都有些讷言少语，仙子莫怪。”

    “掌门言重了，飞升大事自当小心。”子潇说这话的时候却感觉到一股神识力从后殿传来，她急忙树起神识壁垒，而她看清虚子的眼神则多了几分猜疑。

    可看上去清虚子却毫无所知，或者说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子潇微微一笑回身坐稳，清虚子也继续品茗枯等。

    这股袭来的神识力碰触到子潇的防壁后便抽回后殿，子潇已经从这次攻击中感觉到了一些类似玄霄那般的力量，顿时知道这老祖一定是养心完毕，想用神识看看她的深浅。

    她把玩了一下鬓发，便起身对后殿的方向恭敬的说道:“晚辈张子潇见过太乙中元门祖师。”

    众人本来就惊疑子潇突然起身的举动，听她说话更是以为她等得不耐烦才无礼吵闹，清虚子刚要放下茶杯拍案，就听得一阵悠长的声音传来:“仙子，是老道多有唐突，还请海涵。”

    一众中元太乙门人闻声立刻倒地下拜高声颂道:“门下弟子恭迎老祖！”

    谁知从后殿走出的却是一位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只见他缓步走来，坐上正殿大座稽首道:“诸位同修有礼了，弟子们都起来吧，老道青阳子，适才在后殿养心固本，让诸位久等，快快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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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九、同伴再聚首
    张子潇莞尔道:“张伯伯，正好，我们正要请学姐领着出去转转，咱们一起边走边说吧。”

    薛盈知道老张想说什么，心里虽然想回避一下，但是张子潇已经说了要请她领路，也不好回绝，便又和子潇她们一起出了厢房。

    老张看见她们出来后温和的伸出手来和子潇握了一下说道:“首先我要恭喜你的康复，这段时间我们都很想念你。”

    “谢谢张伯伯，炼气后感觉怎么样”子潇笑意盈盈的问道。

    “感觉好极了，我们现在就走走我也真的挺想看看这里的风景。”老张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薛盈正要带着他们出发，便发现华阳和窦老头师徒也从另外一间厢房出来，正在兴高采烈的说着话，“窦兄，咱们现在就去我的卧房拿烟丝去。”

    随后这三人也看见了子潇她们，华阳高兴的招手道，“薛丫头也要领子潇她们游山吗那一起吧！”

    她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大家便一起在观宇中游览起来，在子潇的眼里，这座古观的年代似乎十分久远，好多地方都有过修补的痕迹，想来维持这座山的开销也不在少数，难怪薛盈刚才会那样跟自己说话。

    里面那些道人见了华阳和薛盈都稽首行礼，但并不敢驻足观察，足见中元太乙门对弟子的管教很是严厉，子潇却大大方方的端详起那些急促走过的弟子。

    大部分人外表看上去都已是中年，只有少部分弟子和道僮年纪看上去不大，她饶有兴趣的低声向薛盈问道:“不知道学姐你们宗门是怎么收人的”

    薛盈微微一楞，旋即也低声回道:“通常会有一些弟子下山游方化缘，遇到有缘人便会领他们上山，又或者是和那些类似三仙阁的散修们有关系，托人送上山门，也有一些是我们收养的孤儿，”

    “诶，这样呀，”子潇眨了眨眼，“那学姐你呢”

    薛盈脸微赫道:“我是父母找人送上山的，具体原因我也不大清楚。”

    子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薛盈已经换了一个话题，介绍起宗门里的各个大殿，子潇知她是想回避这个话题，也便不再提起，只是专心致志的听薛盈介绍。

    薛盈尽量避开了那些修补的并不怎么漂亮的地方，带着众人在前殿，演武场，和练功所参观了一下后，就从侧门引着大家往后山走去，边走边介绍这后山几处比较平整的地方道，“这些都是我们门派的药圃，当然也会用来交易，可惜种子都太平凡，只能炼制一些简单的丹药。”

    华阳插嘴说道:“近年几道界很少会和洞府门派有交流了，交换弟子取得资源的事情也越来越少，而我们这些洞府门派来往几道界却限制很严，易进难出，至少不会允许有人私带物品出去，若是没有那些门派或者城主的证明，一旦被发现可能会被罚数十年乃至百年的苦役。”

    “哦这些人到是挺会囤聚财富的，真是奇货可居啊，难怪那阁主当时敢和学姐杀价杀那么狠了。”子潇望着那些不大的药圃感叹道。

    华阳发了几句牢骚，薛盈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带着大家向其中一个通往后山的药圃走去。

    几人进入药圃，那些灵草奇花大半都是没见过的，王亚楠倒是因为玄霄传过那些丹经，从《百草丹集》里认出许多，看着几株清香奇花不禁感叹道:“这几株露桂兰真不错，清香滴露，这些露水取来做灵膏一定都是上等的，而且用它们做驻颜丹也不错。”

    薛盈听了有些讶异亚楠的草药知识，迟疑了一阵开口问道:“亚楠，你怎么突然就懂了灵植的知识了”

    “哦，是子潇帮我找了本《百草丹集》。”王亚楠带着笑意向薛盈点点头，便又专心细致的欣赏那些灵草，毕竟是头一次见到真物，一时沉迷。

    薛盈一听是子潇弄来的，不禁有些好奇，因为这种书籍三仙阁中可不会提供，顿时好奇子潇是不是有什么其他门路，想回头看看子潇是什么神情，却只看见她和华阳他们已经转去另外一边。

    《百草丹集》这本书严格来说是炼丹师的入门基础书，里面记载了花果草药，灵植异兽的种类，做灵药，灵丹的基础药效，像是一本炼丹百科，但是有的门派却很难获得这样一本基础炼丹药物详解，原因无他，几道界不但控制货物，也禁止知识外传，洞府门派就更不用说了。

    除非有极大的利益外，清修者是不会随便把这些书分享给别人的，不过这本书中元太乙门到是有一本，可平时给弟子看的只是一些常见灵草详解的手抄本，这也是因为他们这些年来没法收集到来自于几道界的种子，只能一直种养这些原来的灵植。

    只有进入结丹期才会被允许看全本的手抄本，所以薛盈当然会对亚楠的话感到惊讶，但也不好意思一直追问，没一会儿子潇他们就已经离开了这片园圃，华阳想带众人去后山看看他们的灵泉瀑布，薛盈和亚楠也跟着一起往后山更深处走去。

    这座灵泉瀑布并不是很大，但是也算小有情趣，华阳讲解道:“此处就是我们门派取水之地了，这灵泉口味甘冽，大家都试试”

    他一手拾起放在瀑布下的小桶，舀水上来递给离他最近的窦宪平，窦老头毫不客气的举起来痛饮一口，便递给自己的身旁的弟子饮用，随后说道:“嗯，口感不错，还有些灵气在内，普通人饮一口说不定还能滋补身体。”

    子潇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微笑的说道:“毕竟是仙山洞府，肯定要有不同之处，对了，张伯伯，这里现在也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快说吧，想来华阳道兄和学姐也不会随便把你的话说出去。”

    老张扶了扶眼镜，清了下嗓子说道:“其实我是想请求你在帮助中元太乙门飞升之后问问他们能不能和国家一起成立一个清修组织。不过在你收了他们礼物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薛盈听到这里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愿意门派和老张他们起冲突。“现在我就是想问问诸位，有没有兴趣重新建立一个门派，地点我想暂定在兽原，说是门派，其实还是一个组织，为国家培训人才，也用来抵御那些可能出现的邪教。”

    子潇没想到是这种话题，虽然开宗立派之事和她们重开宗门暗合，但是她也觉得玄霄肯定不会同意老张这个提议，窦老头到是应该可以接受。

    还没等她思考完，窦老头就先开口道:“这是个好事，



三十、观星论穹昊
    夜晚，张子潇在厢房外抬头仰望着星空，身边的薛盈正在向王亚楠询问《百草丹集》里她没看过的内容，她们俩人的兴致都很高，亚楠还是第一次和同龄人一起讨论这些事情，薛盈也为自己学到新知识而满足。

    子潇则依然把精神集中在星空之中，没有了光污染她很轻松的辨认出许多父亲教给她的星座，她挽着鬓发陷入了思考之中，天空的星象说明了这个洞府是依托在俗世之中的。

    不光是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甚至时间的概念也相同，但是俗世的地图中甚至没有标出这么一片地区，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石制牌楼，后面居然有一片依托但不存在与俗世的地方。

    那么几道界是不是也是同样的状态她默默的问着自己，她松开手指上缠绕的鬓发，默默等薛，王俩人停顿之时，才开口请求道:“学姐，麻烦你带我去你们这宗门的边境看看，我想亲手感受一下那个壁障。”

    薛盈听到这个要求猛然露出惊慌的表情，子潇扬了扬眉毛，她没想到薛盈会因为这个要求而惊慌，薛盈自知失态，稳住情绪后说道:“子潇，那个壁障我们宗门有令，不得随意碰触，门里也只有得到掌门的同意才能靠近，原因很简单，我们虽然对壁障很感兴趣。”

    “但是也害怕一不小心破坏这个壁障，先不说这里的灵气会不会消散，宗门突然出现山里，和俗世的山峦一重叠，说不定会山崩地裂，毕竟事关宗门根基，因此这个要求我实在不能答应你。”

    子潇点点头，耸了耸肩膀起身仰望星空，并用手指向大家最容易辨认的北斗星，把心里的想法说给俩人听:“看看这片星空，春季正是观测北斗七星的最佳时机，这说明这个洞府和俗世其实应该是一体的，同享着日月星光，这里的时间也和外界相同，所以我对这个很感兴趣，这里究竟是天然形成的呢还是有人创造的”

    薛盈这才注意到自己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的门派应该是一个超凡脱俗的地方，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这里的成因，也开始思索起子潇的话。亚楠也仰着头看着漫天繁星，她对那些太复杂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但只要是子潇在意的事情，她就会放在心上，她凝视着这些星空说道:“桃花源里的人有考虑过这些吗”

    “谁知道呢不知道青阳子前辈的看法如何”子潇已经把头望向了大殿那边，她的神识自从白天和他接触过后就一直保持着警戒，早就感知到这位祖师在附近待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却突然靠近了她们。

    众人听到子潇的话才注意到青阳子正在缓步走来，对子潇微笑道:“老道也没什么见解，而仙子的之前的话老道也曾经思考过，不如你我二人一同去壁障处揣摩一番如何”

    子潇似乎想都没想就回道:“好啊，请前辈带路。”

    青阳子对她身后已经伏地请礼的薛盈看了一眼，嘱咐道:“起来吧，薛盈你在此好好陪着仙子亲友，我与仙子去去就来。”

    “是，谨遵祖师法旨。”薛盈一边缓缓起身一边恭敬的说道，亚楠有些焦虑的看着子潇和青阳子，子潇则轻松的回头挥挥手微笑道:“你们俩人继续之前的话题吧，我和前辈去玩玩。”

    亚楠看见她轻松的神态才放心了一些，随即就明白了青阳子肯定不会对子潇不利，毕竟还指望子潇为她护法。再想看时，子潇和青阳子已经一前一后的往外面走去，她只能把剩下的一些疑虑收回心里，继续和薛盈说起话来。

    “青阳子前辈，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就一并说了吧”子潇跟在他后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俩人已经离开观宇，踏入了山道之中，她才淡然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