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脉

    “你为什么会在邺城，还和苏扬在一起”

    柳思璇没有看她，只是接着缓缓的说道:“以你的性情，不可能不去修行，反而大老远跑到邺城来，甚至街上发生的那件事情，我多少也看到了一些，你貌似很听苏扬的话，这显然并不是你。”

    纪丹萱沉默不语，也许她也在想着，她为什么会突然想来邺城，甚至于苏扬那好似命令一般的话，她居然没有抗拒的去听从，去帮他杀人。

    因为是苏扬要让她杀人，她也答应了，所以不论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杀掉他要杀的那个人。

    这是她当时的想法，这想法来得突兀，甚至她都来不及去思考这种想法是怎么出现的。

    纪丹萱半天不语，柳思璇终是忍不住回头看她，见她思忖中眼睛里露出的一丝茫然，说道:“你做事总会需要理由，而这次你貌似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你抛弃洛阳城的一切，甚至放弃修行，来到邺城，这对于你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纪丹萱看着她。

    很意外的询问，但柳思璇似乎明白是什么意思，她看着纪丹萱，缓缓说道:“是因为苏扬。”

    纪丹萱点了点头，也不否认，或许她早就知道这一点，只是她有些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柳思璇看着她，沉默了很久，突然说道:“我曾经喜欢过他。”

    纪丹萱怔了一下，眼眉微垂，道:“是么。”

    “曾经喜欢，意思是现在不喜欢了么”

    柳思璇摇摇头，说道:“依旧喜欢，只是变得不太一样了。因为他并不喜欢我，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并非一厢情愿，而且每个人都有生活的压力和必须要计较的事情，选择一件事情便必须要放弃另外一件事情。”

    纪丹萱不太明白，她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对于她这样一个把修行永远放在第一位的

    人，本来就从未接触过感情，也不知道感情究竟是什么，自然也没办法处理感情上的事情，甚至想要确定一段感情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你告诉过他么，怎么确定他是不喜欢你的”

    柳思璇说道:“我没有告诉过他，但我就是知道他不喜欢我，在每一件事情上，甚至在细节上，在我与他相处的过程里，我感受不到他对我的一丝欢喜。

    我虽然看似坚强，实际上我内心很脆弱，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但我不会在意这些，不过你不在意，不代表这件事情就一定可以成，总会有无数外在因素在阻拦。这或许也是证明着我们本来就是有缘无分，我们只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罢了。”

    纪丹萱默默的说道:“你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结局是什么样的。”

    柳思璇反问道:“如果我现在去跟苏扬表白，跟他在一起，你会怎么想”

    纪丹萱身子有一些僵硬，她冷冷的看着柳思璇。

    柳思璇耸了耸肩，笑道:“不要这么看着我，好像你要杀掉我一样，我只是开个玩笑，有你这一面墙挡着，恐怕我连见苏扬一面都做不到。”

    纪丹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没想着阻拦你。”

    柳思璇好笑的说道:“但你刚才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纪丹萱豁然站起身，道:“你很无聊。”

    柳思璇毫不在意，说道:“不是我无聊，是你的心乱了。”

    纪丹萱没有说话，迈步就要离开。

    柳思璇看着她，说道:“也许苏扬真的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一直这么耗下去能有什么结果，你不是向来都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嘛，在这件事情上为什么要犹豫呢”

    纪丹萱再度止步，背对着柳思璇，冷冷的说道:“你觉得他一定会死。”

    柳思璇说道:“我不知道，我当然不希望他死，但死亡是没有人可以规避的事情，你或许比我更了解，在我今天看到苏扬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现了，他的修为退步很多，这似乎就是一个征兆。”

    纪丹萱说道:“我不会让他死的。”

    柳思璇说道:“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如果他真的会死，你想要以什么样的身份陪在他的身边”

    纪丹萱又一次沉默。

    “不对，我为什么要陪在他身边！”

    纪丹萱突然警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某个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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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关于美丑的概念
    无尽荒漠很危险，蓝冰月也一直在调查荒漠里的情况，摸索出一条最安全的道路，这是需要时间也是需要人力的，因为需要有人进去探路。

    只要大致能够找到一条路，神台境界的修行者就算单独一人，也能穿越荒漠，可能会遇到危险，但不至于丧命。

    而如果漫无目的的一头冲出去，纵然是沧海境界的强者也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苏扬不敢去赌，因为他真的不想死。

    蓝冰月很尽心的在做这件事情，东溟州有魔宗人出没，他们有不少人成功穿越了荒漠，这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口。

    所以苏扬并不是很急，因为他知道急也没用。

    虽是如此，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惆怅。

    “距离跟申屠约定的时期还剩下两年，如果这两年里我没有拿到轮回珠或者直接死了，那么这件事情便会成为我人生中最为迫切的一件遗憾事。”

    苏扬对待申屠这个人，当然不是真的那么强烈的想要杀他，但正是因为申屠的出现，他才在然若宗的面前处于劣势，虽然风天星的死，跟申屠出不出现没有太大关系，但总归还是有些关系的。

    苏扬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论两年后与申屠的一战是胜是负，他都必须履行约定，纵是战死，至少他无愧于心。

    申屠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而他自己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却越来越弱，他甚至有时候在想，就算成功拿到了轮回珠，阻止继续破境，他又有什么能力在短时间内追赶上申屠，甚至超越他呢

    这约定好的决战，似乎注定只有一个结果。

    纪丹萱从柳思璇那里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景王府去住，因为她不知道见到苏扬后应该说些什么，会觉得很尴尬。

    在与柳思璇的谈话中，她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心。

    不过她的倔强，不能让她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她需要确定的是，苏扬是怎么想的。

    如果苏扬根本没有那个意思，那么她如果说出来，便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她今天起得并不早，但在起来之后，还是先去了一趟景王府，但苏扬并不在家。

    她独自一人走在邺城街道上，仿佛与行人隔绝开来，身处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来到了一处溪流旁，看到了站在溪流旁的一名青年。

    她犹豫了一下，抬脚走到了他的旁边，只是站着，没有说一句话。

    苏扬略带讶异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纪丹萱。

    纪丹萱没有去看苏扬，两个人只是并肩站着，看着溪水中那不堪入目的菜叶和各种杂物。

    “邺城并非你熟悉的地方，应该感到很无聊吧。”

    纪丹萱说道:“也不是很无聊，只是生活在这里确实感觉不太一样。好像内心无法平静。”

    苏扬想了一下，说道:“你可能不适合待在这里，邺城太平静了，过分的平静就会产生一种忧虑，一种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的矛盾心理。”

    纪丹萱看了苏扬一眼，说道:“为什么你可以在这里待住，不想走出去。”

    苏扬说道:“因为这里是我家，我已经离开太久了，总要留下一些时间陪伴家人，哪怕这样的日子有多么无聊，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实际上苏扬的确不无聊，因为在他回到邺城后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忙碌的大概就是朝堂和江湖上的事情，除了偶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其他时间还真没有空闲让他无聊。

    如今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解决，只剩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和东溟州了，在此期间，他必须无聊的等待下去。

    在苏扬说话的时候，纪丹萱一直在盯着他，突然，她的神情有变，甚至声音带着一些颤抖的说道:“你又堕境了”

    苏扬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刚开始堕境的时候的确让我很惆怅，甚至心情很不好，但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与其情绪低落，倒不如让自己开心起来，起码这样会舒服一些。”

    如今单看修为境界，苏扬和纪丹萱两人便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明明可以相互对望，却是遥不可及。

    纪丹萱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淡淡的说道:“如果你的境界堕出了内息，会不会死”

    苏扬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说道:“或许不会立刻就死，但应该也撑不了几天。”

    话落后，他又说道:“当然，不到那一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我不会死，只是会变成一个普通人，永远断绝修行的希望。”

    苏扬的心绪有些复杂，他没有停顿多久，便继续说道:“可是我有一个预感，在我的修为境界完全归零时，虽然可能不会很快就死掉，但也不太可能会跟普通人一样继续活着，就算能活着，也不会活太久。”

    纪丹萱怅然的说道:“如果就这样死掉会很不甘心吧。”

    苏扬点头说道:“当然会不甘心，不怕你笑话，其实我真的很怕死。”

    纪丹萱看着苏扬，轻声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自救。”

    苏扬微微蹙眉，道:“什么意思”

    纪丹萱说道:“多去外面走走，去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这个世界很大，在我们面前无法解决的事情，可能在另外一个地方，这反而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苏扬沉默不语。

    这句话当然也存在一些道理。

    可是生死之间的事情，不论是在哪里，只要还在这片天空下，都不可能解决得了。

    苏扬拍了拍纪丹萱的肩膀，说道:“你不用为我担心，其实我有办法自救，而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人生难得最快意
    看到苏扬回来，景王爷一脸的严肃，冲他招手道:“云儿住在家里面也不短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外人终归会说三道四，倒不如尽快确定关系。

    明天晚上我便摆下宴席，邀请一些在朝中关系比较好的人，这虽然对云儿有些不太公平，但毕竟你的身份不一样，这件事情也没办法大张旗鼓，只能委屈云儿一些，一切从简，便也算是你们成了亲。”

    苏扬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

    虽然在婚配上有正妻和平妻的说法，但苏扬迎娶的正妻乃是当朝公主，不可能有平妻存在，甚至纳妾也根本不可能，但因为公主去世，皇帝也已经同意了苏扬再娶，不过也只能是纳妾，想要再娶一个平妻是不可能的。

    纵使苏扬曾经成过多次婚，但最终都没有成功，也不是苏扬心甘情愿成亲的。

    身份高贵的人就算是纳妾也不是一件小事，总是也要宴客的，但景王爷打算从简，熟识的人邀请到家里一起吃个饭，把消息散布出去便就可以了。

    苏扬不知道冷悠云是怎么想的，但她的模样显然没有一丁点抗拒的意思，反而还在偷偷瞧着自己，等到目光接触的时候便又害羞的偏过了脑袋。

    苏扬暗自叹了口气，他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去拒绝父母的好意，而且他对冷悠云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虽然他到如今都没有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爱。

    他内心深处认为不是，可那种悸动感觉又很怪异，或许自己是对她有好感的。

    念及此，苏扬内心也不再抗拒，就这样吧。

    这一天过得算是平淡中透着一丝不平淡，第二天的晚宴也是正常举行，甚至期间齐帝高玮也来了一趟，冷悠云成为苏扬妾室的事情，也算是就此板上钉钉了。

    直到晚宴结束，所有客人都离开之后，苏扬也没有看到纪丹萱出现，甚至柳思璇和徐淖也没有了踪影。

    这件事情苏扬并没有告诉什么人，反正很快整个邺城都会知道，景王府大公子纳了流云馆第一清倌人做妾。

    既然已经确定了关系，当天晚上冷悠云肯定是要睡在苏扬房间里的，这是根本无法避免的事情，因为景王夫妻俩一直在虎视眈眈，苏扬不可能换个房间去睡。

    虽然一直都没有拒绝，可是在真的成为定局后，苏扬反而心里有些不自在，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可能会失眠。

    在开始晚宴之前，景王爷曾收到灵罗的空镜传书，她正在从黄木城赶回邺城的路上。

    本来也是想着等到灵罗回来后再举行晚宴，但景王夫妻俩以免夜长梦多，更是害怕苏扬像以前一样逃婚，所以一直都在盯着苏扬，直到晚宴结束。

    深夜子时，苏扬的房间里。

    小锦端着剩下一些残渣的粥走出房门，因为在晚宴上冷悠云并没有吃多少，甚至还喝了点酒，景王妃早就吩咐了下去，给冷悠云备好了热粥。

    刚刚走出房间，苏扬正好迎面过来，小锦低着脑袋唤了声姑爷，或许她这个称呼很难改得过来，又或许是叫习惯了。

    苏扬看着小锦，轻声说道:“其实你没必要再做这些事，你在府里并不是下人，你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小锦摇头道:“我还是习惯伺候姑爷，代替小姐伺候姑爷。”

    听到这话，苏扬的心隐隐一痛。

    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吩咐小锦早点回去休息，他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冷悠云就坐在婚床上，不单单是被褥连床都是新的，房间里很多东西都重新购置了新的，也添了很多东西，苏扬差点都以为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

    冷悠云的面色有些红润，黄橙橙的烛光下，那娇羞的小模样，竟是那般的可爱。

    这似乎是另外一个冷悠云，是苏扬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悠云。

    苏扬也是一个男人，而且是很正常的男人，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总是难免会有些旖旎的念头，从而也导致他有些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