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瀛剑诀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谭漠雪
郭旭扬笑出声来,“虽然在下也不太喜欢听,但随意打断他人的演奏,始终不太好。”
“好吧好吧,你有理。”黄伊榕说话间,双手又捂在了耳朵上。
郭旭扬却未掩耳,然这曲调也确实非他所好。他就这么硬着头皮地死撑着,任由那“咚咚嚓嚓”的鼓乐之声,声声入自己的耳。
如此僵持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周伯翁终于停下手脚,望着自己的乐器,志得意满地点了点头。
郭旭扬暗暗地吁了一口气,黄伊榕也松开堵住双耳的手掌,长叹道:“终于完了……”
凉亭内的周伯翁抬头瞧了他们一眼,纵身一跃,便来到郭黄二人的马头前,嘿嘿笑道:“你们两个小年轻偷偷地听了这么久,是因为觉得我的乐曲很迷人吧”
“谁爱偷听你……”黄伊榕心中有些憋气,然“难听的怪调”五个字,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郭旭扬干咳一声,下马抱拳道:“那个……前辈的曲调确实是……超尘出俗。”
“哎!郭旭扬就是郭旭扬,还是你识货!”周伯翁“啪啪啪”地拍着手掌,脸上笑出几道皱纹。也不知他说这句话,到底是想明赞郭旭扬有见地还是在暗赞自己的曲子是“好货”
郭旭扬及黄伊榕二人既知周伯翁乃是华敏敏的姨父,那么对于周伯翁识得郭旭扬的身份,他们自然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且从适才周伯翁施展的轻功身法来看:“河北”之周伯翁,确非言过其实。
黄伊榕看郭旭扬下了马,便跟着飞身下地。此时只见凉亭后清湛的河面上,一艘小船顺流而下,漂移至亭边渐止。然船只尚未停稳,船舱内便冲出一位体态饱满,圆脸大眼的年轻女子,正是华敏敏。
华敏敏跃身上岸,掠至周伯翁身后站定,“刷”地一下,拔出劈风刀,刀尖遥指郭旭扬的鼻尖,大声嚷道:“郭旭扬,你这狗贼杀我全家。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敏敏别冲动!”船舱内又行出一名女子。此女子身着绣花高腰及地裙,乌黑油亮的头发梳起一个翻荷髻,略施薄粉的面容上嵌着一对丹凤眼,从她姣好的容颜来判断,此女约摸三十出头。
看着那中年美妇盈盈夺步而来,原先还在与郭黄二人对话的周伯翁立马迎了过去,“我的好莺莺,天气冷,你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说话间便脱下自己的长袍,罩在那美妇身上。
这美妇便是华敏敏的姨母、周伯翁的妻子兰莺。
兰莺撩人的美目停在周伯翁那红润精神的脸庞上,红唇勾起,在周伯翁的胸口轻轻地推了一下,“你这小老头儿,总是把我当小孩子。这秋高气爽的,哪里就冷了”她说话的语速比平常人略快些。与她的言语相悖,她非但不脱下周伯翁披在自己身上的长袍,反而用手将袍子再拢了拢,裹紧了自己傲人的身躯。
周伯翁嬉皮笑脸地道:“是不冷是不冷,我的好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这小老头儿,一万个听我的美娘子的话!”
兰莺轻啐一声,“瞧把你嘚瑟的!”她向华敏敏招了招手,“敏敏,快过来。”
“姨母,我要杀了他替我爹爹报仇!我要杀了他!”华敏敏神情激动地喊道。
郭黄两人对望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一处:“这年轻貌美的华敏敏的姨母,却嫁予了周伯翁这演奏难听乐曲的老头子。”
周伯翁喝止道:“敏敏快退下。都说了我来和这小伙儿打。”
华敏敏似乎对这位姨父颇为敬畏,被周伯翁一声呼喝之后,任凭她再暴怒愤恨,也不得不将指向郭旭扬鼻尖的劈风刀放了下来,狠
第二十七章 墨剑冥终
郭旭扬将对战前的见礼谦词说完,却并未即刻出手。两人相隔六丈之距,均伫立不动地观察着对方。
路面上站立着五人两马,然此时却只听到远处的水流声与秋风扫过长草树叶的声音。
凉风骤起,带起众人的衣袂发丝。
凉风骤止,郭旭扬的身形展动!
郭旭扬使出“踏雪无痕”的轻功,向周伯翁击出一剑!
“好快!”黄伊榕情不自禁地低语。
郭旭扬一剑直击周伯翁左肩的“云门穴”。
周伯翁眼见利剑攻来,忙举刀格挡。伴随着刀剑相击之声,周伯翁宝刀一错,刀身滑过剑身,反撩郭旭扬的右臂。
郭旭扬右臂疾抬,向后掠开两丈,周伯翁却也未趁势追击。
郭旭扬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臂,衣袖内侧已被划出一道口子,所幸闪避及时,刀尖才未伤及皮肉。
黄伊榕朱唇微启,踏前一步,面上尽显担忧之色,紧握缰绳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
周伯翁轻抚着“破明刀”,睥睨着郭旭扬,“小伙子,我看你长得牛高马大的,想不到却这么妇人之仁。”他的手势由抚摸变成拍击,又和着怪异的曲调唱道:“你刚才,明明可以,刺我的,咽喉,却偏偏要来,刺我的,肩头。刺肩头啊,刺肩头。你刺我肩头,我断你右手。断右手啊,断右手。可惜只割了,你的,袖口。”
郭旭扬轻咳两声,抱拳说道:“多谢周老前辈手下留情!晚辈不胜感激!”
周伯翁击打刀身的左掌倏然停止,刀尖遥指郭旭扬,神情肃穆地道:“小子,我让你一回,不会再让你第二回!我不管你是能力不足,还是心存顾忌。战场之上,胜负决定生死。下一刻你若再留余地,我的‘破明刀’必饮你血!”
郭旭扬面带微笑,抱拳躬身道:“晚辈与前辈您素无怨仇,确实不想以命相搏。”他望着周伯翁,“但晚辈虽无意伤您,方才那一招却是尽了力的。晚辈此招名为‘离劫’。虽只一招,却有万变。然前辈非但轻巧地避过,更是反击一刀……”
他再瞧一眼仅差毫厘便皮开肉绽的右臂,将手中的“文冶剑”握紧,缓缓复道:“前辈乃是晚辈有生以来所遇之最强的对手!晚辈为求自保,只能与您奋力一战了!”
周伯翁朗声道:“妙极!来吧!”
四周的空气凝重异常,林间的鸟兽似乎也因受不了这萧肃的气氛而躲到了山的另一头。
郭旭扬扬声说道:“周老前辈,晚辈又要得罪了!”语毕,他再一次向周伯翁攻去。
黄伊榕仔细地盯着斗场中的两人,她只觉得郭周二人的身形出招均快得出奇,只眨眼间的工夫,他们已斗了好几个回合。
郭旭扬运劲于剑,迅速将剑连劈六下,分打周伯翁头部、双肩、左右腰及胸口六处要害。以头始、以胸止,犹如画圆搅动的一池井水,顺势流转、生生不息。
岂料周伯翁却仿佛洞察先机。只见他将“破明刀”舞得密不透风,一一挡下那可开碑裂石的六剑。在郭旭扬劈完第六剑将要变招之际,他手中的宝刀竟化作一条蛟龙斜刺里穿出,自郭旭扬右胁向心口横扫,欲将他一刀两断!同时左手一掌拍出,让对手避无可避!
郭旭扬惊骇,右手急旋,利剑切向周伯翁的左掌,趁他撤掌之际向右疾掠,堪堪避过那要命的一刀,但胸前的衣衫却被凌厉的刀风撕破一道,露出结实的胸膛。他虽又惊又疑,却仍是快剑连点,剑花狂舞,向周伯翁递出一招“疾风追影”。
好不容易抢得先机,周伯翁自然不会错过!将刀一抖,不避反进,迎身上前,使出一招似是专门为破解“疾风追影”而准备的“迎风千刀斩”。攻守兼具,“刷刷刷刷”,一连抢攻四刀。
然郭旭扬使的剑招竟是虚招。追随对手身影而去的点点剑锋,却陡然急转,反挑周伯翁的“破明刀”。
刀剑相交,“铛”的一声巨响,两人急向后跃开丈余。
他二人内劲激荡,周遭草木尽数摧毁落败。远处的黄伊榕此时已看得汗水涔涔。
“风逸珪是你什么人”周伯翁喝问。
“周老前辈……”郭旭扬欲言又止,诧异非常地望着周伯翁。
“你是风逸珪的徒弟”周伯翁摸了摸下颌的短须,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郭旭扬。
郭旭扬点了点头,抱拳道:“原来周老前辈是恩师的至交。晚辈无知,适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海涵则个!”
周伯翁摆了摆手,“谈不上什么至交,只不过和他过了过招。可惜只打了一会儿他就收手了,说什么无心恋战。哼!竟敢瞧不起我!”他顿了顿,竖起了大拇指,复道:“不过,他的武功是真好!之前听别人说你年纪轻轻却很厉害,我原本还不信,不过现在知道你是他的徒弟,我就信了。”
周伯翁将“破明刀”插在地上,手撑在刀柄之上,“哎,小伙子,快告诉我,你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那天我也问了风逸珪,但那小气鬼却不肯告诉我!还有,那老家伙现在在哪儿我要去找他打架。”
郭旭扬沉吟片刻后,道:“晚辈的剑法,乃是恩师所授的‘墨剑冥终’剑法。至于恩师……他老人家已仙逝……”说及此处,郭旭扬的身体微微地发着抖,整个人沉浸在痛苦之中。
“呃……死了!”周伯翁拔起宝刀,“好吧,那我们就不说他了。反正他那个人也没趣得很,一天到晚就想着‘隐世隐世’。你这小伙儿倒好,和你师父完全相反,把自己弄得江湖上人尽皆知的。”
郭旭扬摇了摇头,却不答话。
“好啦,情况我也清楚了,继续打吧!”周伯翁提刀说道:“今日将你打败了,就当是我那日胜了风逸珪了。”
黄伊榕将郭周二人的对话听在耳里,心道:“‘墨剑冥终’剑法……看他出招,可知此剑法极其精妙高绝,然为何我从未听人提过此剑法周伯翁说他的师父是一位避世的高人,莫非风逸珪此人,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
周伯翁大喝一声:“小子,
第二十八章 逆?非攻
黄伊榕绕至兰莺身后,此前扔出的飞刀已然在手。她用飞刀的刀尖抵住兰莺的喉头,娇喝一声:“住手!”
华敏敏一直都在兰莺的身旁,然她的劈风刀尚未来得及拔出,她的姨母已被黄伊榕制住。
“快放了姨母!否则我要你命!”姨母被制之后,华敏敏的刀才指向身侧的黄伊榕。
“黄姑娘,别……”远处的郭旭扬摇了摇头。
周伯翁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冲黄伊榕喝道:“放了我的莺莺,否则……”他握紧“破明刀”的刀柄,手上运劲,将刀身侧旋了一下。
有伤在身的郭旭扬,抓着刀背的左手敌不过周伯翁紧握刀柄的力道,吃痛闷哼一声,脚步向后挪了小半步。适才他原可在周伯翁止住“破明刀”的进攻之时,后退一步,将自己的身体抽离刀尖,但他思索着:一来自己已经负伤,且手上已无兵刃,此时即便是抽刀出身,也已是胜算不大;二来黄伊榕因担忧自己落败而挟持了兰莺,自己此时不做动作、甘为“人质”,才不至于将矛盾进一步的激化。
黄伊榕看周伯翁对郭旭扬扭刀剜肉,急道:“你再动我就杀了她!”说话间将飞刀再推进稍许。她的分寸拿捏得极好,因兰莺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脖子,故而她的飞刀并未划破兰莺的肌肤。
周伯翁心忧爱妻,是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小丫头,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撤刀,如何”
“好!”黄伊榕求之不得。她的本意原就是相救郭旭扬,而非伤害兰莺。
“一二三!”周伯翁的三声数得极快,话音甫落,他与黄伊榕均很守信用地将各自的兵器撤下。周伯翁飞奔向兰莺,而黄伊榕则掠至郭旭扬的身旁。
郭旭扬出指点穴止住了胸口的涌血,暗暗将气息调理了一轮。
黄伊榕自香囊里摸出两个瓶药,递向郭旭扬,“蓝瓶外敷,白瓶内服。”
郭旭扬向黄伊榕露出一个笑容,“黄姑娘,谢谢你!不过在下并无大碍。”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啰嗦什么!”黄伊榕秀眉深锁,将两瓶药硬生生地塞进郭旭扬的手里。
“是……”郭旭扬哑然,只好老老实实地依着眼前这位发嗔的伊人之言:蓝瓶外敷,白瓶内服。
那边周伯翁将兰莺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爱妻无恙之后,才长叹一口气,道:“还好没事,没事……”
“你这小老头儿,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那姑娘也不是存心要伤我,哪能有什么事儿!”兰莺那比平常人语速快三分的语音响起。
华敏敏看姨母已脱险,遂对周伯翁道:“姨父,快杀了那对狗男女,替我爹爹报仇!”
“不能杀!”周伯翁淡淡地说道。
“什么!为什么不能杀为什么!”华敏敏一张圆润的俏脸涨成了紫红色。
兰莺亦惊讶地瞧了丈夫一眼,沉默不语。
而周伯翁则扭头望向远处的郭旭扬,白眉紧锁,独自沉吟,并未回答华敏敏的问话。
“你不杀,我来杀!”华敏敏提着劈风刀,刚想向郭旭扬掠去,却被周伯翁拦了下来。
“敏敏住手!”周伯翁低喝一声。
“相公,你这是……”兰莺此时不再叫周伯翁为“小老头儿”,而是十分敬爱地称呼其为“相公”。
周伯翁“破明刀”在手,迈步向郭旭扬走去。
黄伊榕看“劲敌”又过来了,不假思索地抽出一直隐于长裙内的“涅冰刀”横在胸前,挡在了郭旭扬的跟前。
郭旭扬低头看着身前这位刚到自己肩膀的伊人,鼻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茶花清香,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他提一口真气,自后向前闪身到黄伊榕的前头,对周伯翁抱拳说道:“周老前辈,方才黄姑娘对周夫人乃是无心之举,望您宽宥!一切皆因晚辈而起,有什么事就冲我一个人来吧!”他此时脏腑受损,且险伤心脉,双唇有些发白,但说话铿锵有力,眼神依旧深邃而刚毅。
“你……”黄伊榕抬头望着眼前伟岸的背影,用力地咬着朱唇。
“小伙子,刚才你是用什么招数化去我那九刀的”
郭旭扬怔了怔,他未料到周伯翁忽
第二十九章 当务始终
郭旭扬静静地听着周伯翁的言语,思忖:“原以为周老前辈脾性古怪,难以沟通,却料不到他心如明镜、洞若观火。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了我不少的麻烦。”
黄伊榕亦因周伯翁之言,将绷紧的状态放松了许多,原先横于胸前的“涅冰刀”也慢慢地垂了下来。
华敏敏此时却急得直跳脚,瞪眼嚷道:“姨父,您这是怎么了!别着了他的道儿!这狗贼杀我全家,我一定要杀了他替我爹爹报仇!”
背对着华敏敏的周伯翁抬了抬手,止住了华敏敏的喊话,“敏敏,我相信我的判断。这数十年来,我挑战过很多高手,刀口舔血,阅人无数,我说的话,你以后自会明白。”
“姨父……”华敏敏不会明白,更不会死心。她气鼓鼓地踏前两步,还想再与姨父争辩,不料却被兰莺给揪了回来。
兰莺柳眉微蹙,凝望一眼自己的夫君之后,对华敏敏摇了摇头,“敏敏,你姨父说的话自有他的道理。他经历的事儿比你多,看问题也比你瞧得明白。我相信他说的:杀害姐夫者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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